第三十八章 :未路鴛鴦

在梔香圍平靜了近一年的肖克,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大他三歲的寡婦香草。

肖克認識香草的時候,她還挺著個大肚子。這已經是她懷的第三胎,前兩胎都是女兒,第二胎聽說是在即將臨產的時候流了產,生下來的時候就是死嬰。

村裏人講這些的時候都有點諱莫如深,直到和香草好上後,他才在香草那裏得知那個女兒很可能被自己的死鬼丈夫做了手腳,因為在孩子生下後,她曾親耳聽見了孩子的哭聲。

等到香草再次懷孕的時候,她的丈夫在山西小煤窯打工被活活埋在了地下,這是香草死的第二個丈夫。公公好幾個月後,才去了山西,用一個壇子裝回了兒子的骨灰還有五萬塊錢。

香草隻拿到了一萬塊錢,她在悲痛欲絕的同時,又慶幸自己肚子裏的這個女兒終於可以逃過一劫了。憑直覺,香草感覺到這次肚子裏還是個丫頭。

肖克來之前,貴州人香草是這個村子裏唯一的外鄉人。四年前,香草第一個丈夫死了後,無兒無女的香草被一個進村收皮貨的老頭帶出了山,然後老頭把香草帶到了比她老家更窮的梔香圍,老頭拿走了三千塊錢外加整整一蛇皮袋獐子皮。香草留在了梔香圍,跟一個大她八歲的男人過起了日子。

香草從來到梔香圍後就沒有出過村子。牛糞山的山水養人,香草雖然辛苦勞作,田裏地裏再加上家務,無所不包,但仍舊生得水嫩豐滿,胸前的那對**像兩隻張狂的鴿子,呼之欲出,兩隻眼睛更比牛糞山下牛角泉的水還清轍。

肖克來村子裏的時候,香草的丈夫骨灰才下葬不到一個月。香草的公公一直認為是她克死了自己的兒子,要和香草斷了關係。村子裏的人都勸香草嫁給自家的那個有點兒傻氣的小叔子,公公也默許了,隻要她願意嫁給小兒子,她還算是自家的人。

香草非常絕決地搖搖頭,拿走了一床背子和吃飯的鍋碗瓢盆,牽著三歲大的女兒,挺著大肚子住進了村東頭一間被人廢棄的破房子。

肖克起初並不知道香草是個寡婦,但他好多次碰到香草挺著大肚子艱難地往家裏拎水的時候,才好奇地和人打聽。

出於對這對母女的憐憫,肖克曾經試圖幫香草幹點力氣活,但香草每次都拿眼睛很敵意地瞪著他不說話。肖克在討了幾次沒趣後,漸漸地也就淡忘了這個女人。直到有一天,肖克無間意救了香草,香草才感激地和他說了話。

那天晚上,肖克拿著自製的土銃從山上打了幾隻野雞回來,經過香草的破屋時,聽到屋裏傳來女人的抽泣聲。肖克隔著破舊的窗戶,看到昏暗的燈光下,有個男人背對著自己正在拉扯著香草的衣服。香草一邊驚恐地抽泣一邊告饒:“小叔,你饒了我吧,等肚子裏的娃生出來以後,我都給你。”

肖克本來不想管閑事的,但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清楚地聽到了有人倒地的聲音,接著傳來了女人淒凜的尖叫聲。肖克熱血上湧,一腳踹開了大門,衝了進去。

“你這個畜生!“肖克用土銃抵住了傻子的腦袋,傻子嚇得兩腿像篩糠一樣。肖克照準傻子的褲襠踢了一腳,咬牙切齒地吼道:“滾蛋!下次再他媽敢來,老子殺了你一家!”

香草靠在床沿上,嗚嗚地哭。肖克本打算打跑了傻子就走的,看到香草梨花帶雨的樣子,又動了側隱之心,把香草扶了起來。沒想到香草一把抱住了肖克哭道:“求你幫我去找王婆婆過來,我怕是孩子要出來了。”

肖克驚恐地看著香草,又看了一眼香草的下身,說道:“你肚子痛不痛?”

香草先是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要是流產的話,是不是會出血?”肖克問道。

香草擦幹了眼淚,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又把手插進了褲子裏,最後紅著臉說:“剛才她在肚子裏鬧騰了幾下,我還以為……”

肖克說:“你沒事我就走了,那個傻子下次肯定不敢再來了。”

香草又咧開了嘴,帶著哭腔說道:“他這一家人不是人啊。求你別把今天晚上的事說出去好嗎?”

肖克點點頭,麵色沉重地離開了香草的破屋。

傻子老實了幾個月後,等到香草生下了孩子,又開始整天在香草家屋前屋後轉悠。香草嚇得不敢出門,天沒黑就給門上了幾道栓。

白天呆在屋裏睡覺,晚上上山打獵的肖克,幾乎已經忘了香草。直到傻子再一次準備進屋侮辱香草,香草抱著孩子拿起了菜刀嚇跑了他,然後抱著女兒哭著敲開了肖克的屋門。

也就是那一刻起,肖克第一次被無助的香草感動了,他還發現這個哺乳期的女人有一種讓人蝕骨的美麗。

肖克去找了村長,村長帶著肖克罵到了香草公公家。這個老頭狠狠地抽了自己幾耳光,很誠懇地對肖克說:“他是個傻子,求你們不要打他。我們也想香草她娘兒們都過得好,如果你不嫌棄,你就跟她一起過吧!”

肖克第三天晚上,在香草的屋外守到了傻子,這一次傻子嚇得直接跪在了肖克的麵前。肖克拎起傻子說:“我給你兩千塊錢,讓你爹再給你說個媳婦去。香草現在是我的女人了,你再來我就直接轟掉你褲襠裏的那玩意兒!”肖克說完,舉起土銃戳了一下傻子的**,然後朝著傻子的腳邊放了一槍。

傻子蹦蹦跳跳大呼小叫著跑開了,從此再也不敢往村東邊來。肖克第二天送了兩千塊錢給傻子的老爹,對他說:“這兩千塊錢算是我送給你家傻子找媳婦的。你不用管我會不會和香草在一起過日子,總之,傻子如果再敢去欺負他,我就打斷他一條腿!”

肖克鬼使神差地牽掛上了香草,月子裏的香草沒人照應,肖克就順理成章地擔起了這個責任。每天都要給香草燉一鍋野雞湯和一鍋鯽魚湯,把個原本就豐滿白嫩的香草,滋潤得愈發嬌人。

孤苦的香草,不再拒絕肖克的施舍,並且喜歡上了這個相貌堂堂的年輕人。這個聰明的女人一直在揣測著肖克的身份,在她看來,這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肯定有什麽難處,否則是不會跑到這種窮山溝裏來過日子,說不定已經有了婆娘,所以,即使喜歡肖克,她也沒敢動心思要過他一起過日子。

老村長不僅鬼,而且很熱心。他知道這兩個幹柴烈火的年輕人遲早會上床,就充當起了好人,說起了媒。香草當然沒意見,可肖克總是刻意回避村長的話題,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肖克很想有個女人,做夢都想。而香草就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美麗、賢惠、堅忍、善良。好多個晚上,血精氣旺的肖克都想像著她那白花花的身體,然後閉著眼睛,喘息著將香草衝殺得七零八落……。

但他越是喜歡香草,就越是不敢說出口,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裏呆多久,更不想讓這個飽盡磨難的女人再受到傷害。自己不能瞞她一輩子,更無法給她一個名分,結婚是要有結婚證的,他一個逃犯在哪去辦理結婚證去?

肖克開始有意識地在香草麵前裝得很冷淡,幾乎很少主動找她說話,每天幹完活就回到自己的屋子。但這一切都瞞不過香草,肖克每次偷偷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柔情甚至還有一種男人本能的饑渴。

相處的時間越久,香草就越懷疑肖克的來曆。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很可能是個逃犯,這個想法讓她有點不寒而栗。她清楚地記得,肖克第一次救她的那天晚上,盯著傻子那狠毒的眼神。而且肖克很少出門,如果不是照顧她,幾乎是晝伏夜出。

香草篤定地認為,這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是一個可以給女人安全感的男人。她不在乎肖克的過去,哪怕他是個殺人犯,她也不在乎。她隻要覺得這個男人對自己好,就是陪他一起被槍斃也心甘情願!

幾個月後,香草身體已經完全恢複。這段時間肖克把她喂養得又白又胖,女人覺得是時候報答他了。

這天晚上,香草做了一桌好菜,還專門從別人家裏買了一壇米酒。哄睡了兩個女兒,留住了砍柴歸來的肖克吃晚飯。

女人一直含情脈脈地給肖克倒著酒,自己也陪著他喝。肖克不敢正視香草的眼睛,低著頭不停地喝酒吃肉。

香草一直捂著嘴巴笑,她有太多的話要跟肖克講,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好一個勁地勸他多吃菜多喝酒。

“好吃嗎?兄弟!”香草憋了好久,終於打破了這尷尬的場麵。

肖克愣了一下,點點頭:“好吃!比我燒的好吃多了。”

香草開心地笑出了聲:“那我以後天天燒給你吃,隻要你不嫌棄。”

肖克心裏**了一下,沒敢往下接話,更不敢抬頭去看香草那火辣辣的眼神。

香草輕輕地歎了口氣,問道:“大兄弟,能問下你是哪裏人,今年你多大了嗎?”

“我七六年出生,老家在河南。”肖克如實說道。

香草笑道:“我比你大三歲,以後就叫我姐姐吧?”

肖克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

香草起身去給孩子掖被子的時候,肖克終於如釋重負地站起了身子,背對著房間裏的香草說道:“香草姐,我走了。”

香草衝出房間喊道:“大兄弟!”

肖克愣在那裏,他有點害怕,但又急切地期盼著什麽。

“再陪姐聊一會吧?”香草輕聲地說道。

“不了!水我已經給盛滿了,柴禾也該燒幾天了,明天我就不過來了。”肖克說完,很堅定地邁向了門口。

香草紅著眼睛,上前從背後一把抱住肖克:“今天不走了好嗎?姐今天晚上是你的人了,你要了姐吧!”

肖克心裏抽痛得厲害,愣在那裏,很快又搖了搖腦袋,輕輕地想要掰開香草的雙手。

香草嘴裏喘著氣,狠命地用胸脯抵住肖克的後背,不肯撒手。

肖克轉過身子,撲嗵一聲跪倒在地上,香草摟著肖克淚水長流:“要了姐姐吧,我知道你肯定受了委屈。我不後悔,不管你以後怎麽待我,我都不後悔!”

肖克摟住了香草,一邊流淚一邊啃住了香草的嘴巴。那一刻,肖克腦子裏一片空白,原始的本能,讓他想要把懷裏這個滾燙的女人揉碎、撕裂!兩個年輕而又熾熱的身體終於**裸地滾到了一起,肖克像一頭猛獸一樣橫衝直闖,恣意而又忘我。香草放肆的呻吟聲,讓這個寂靜的山村,變得**人心魄……

肖克終於和香草住在了一起,開始了男耕女織的生活。兩個年輕的身體,像有永遠也發泄不完的精力,整夜整夜,不知疲倦地纏繞在一起。

兩個人都決口不提結婚的事,香草甚至從來不問肖克的過去。她雖然預感到肖克可能是逃犯,但她還是一直心存僥幸,期望肖克能主動提出來。他隻要敢提出結婚,就證明他不是罪犯。

肖克當然不會提出結婚,他在痛苦著、矛盾著,要不要對香草坦白自己的身份。他也知道,這個聰明過人的女人肯定是覺察到了什麽,否則,她絕對不可能對自己的過去絲毫不感興趣。

香草徹底死心,是因為她看到了肖克的那把五四式手槍。女人很難戰勝自己的好勝心,何況麵對的是一個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雖然她很害怕知道結果,但她又無法說服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所以,她鬼使神差地翻查了肖克的東西。

那把槍藏得很隱蔽,如果不是刻意去找,是很難發現的。肖克把它縫在了自己一件夾克的袖管裏,香草摸到這個硬梆梆的東西的時候,就知道那是一把槍。這個可憐的女人,坐在地上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來……。

這天晚上,香草破天荒地拒絕了肖克的求歡。肖克沒往深處想,也許真像她自己說的好樣,身體不舒服吧。

肖克半夜被翻來覆去的香草弄醒,用手一摸香草的額頭,發現她頭很燙。肖克搖醒了香草,披衣下床,說要出去給她找醫生來。香草整晚都在做著惡夢,恍恍惚惚中,以為肖克要離開她,竟然跪在**拖住了肖克。

肖克知道女人在做惡夢,但他就是沒想到女人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他在部隊學過一些醫學常識,給香草降了體溫。香草睡過去後,肖克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那把槍,千萬不能女人看到這把槍,否則,他們幸福的生活就到頭了。

趁著女人在熟睡,肖克起床拿出了夾克,摸出了那把壓滿子彈的手槍,偷偷溜了出去,將槍藏在了屋後的一個幹草垛裏。

香草第二天一早就完全退了燒,沒事人一樣起床奶孩子做飯。肖克在出門幹農活之前對香草說:“我下午準備去趟鎮裏,給家時置辦點吃的用的,順便帶點藥回家備著。你和孩子們要是病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我上哪兒去找醫生啊。”

香草聽著沒怎麽當回事,等到肖克出門後,她突然發現肖克的那隻旅行包好像動過。香草心裏咯登了一下,打開包發現那件夾克放在最上麵,用手一摸,那把槍已經不見了。

香草不顧孩子哭鬧,發了瘋似的沿著山腳奔向肖克勞作的稻田。直到遠遠地看到肖克的背影才長籲一口氣,轉身往回走。

吃過午飯,肖克要去鎮裏,香草又是拉著他死活不讓去。嘴裏喃喃地說道:“你出去到底想幹什麽?我不準你走!”

肖克笑道:“你是不是還發著燒呢?我不是說了去買吃的用的還有藥嗎?”

香草死死地拖住肖克:“就是不讓你去!”

肖克:“傻瓜,天黑之前我就能趕回來了!”

香草歇斯底裏的叫道:“你在騙我,你出去為什麽要帶槍啊?”

“你說什麽?”肖克雙手抓住香草的雙肩陰森森地說道:“你都看見了?你翻了我的東西?”

香草嚇得直搖頭,然後又堅定地點點頭:“是的,我都看見了。你到底是幹什麽的?你是不是要出去殺人?”

肖克瞪著香草,良久,放開她,坐回了凳子上,輕聲地說道:“我早知道瞞不住你的,實話跟你說,我的確是殺過人,但那幾個人都該死!”

香草兩眼發黑,癱坐在門口。

“你應該早知道我是一個逃犯了,為什麽還要跟我過在一起?你就不怕我害了你和女兒嗎?”肖克幽幽地說道。

香草仰起頭來,滿臉淚水,這個可憐的小女人已經因為驚恐和激動過度,說不出一句話來。

肖克依舊自言自語地說道:“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永遠都不會。我更不會再去殺人,我已經沒有任何仇人了,也沒有任何怨恨。昨天晚上,我把槍扔掉了,扔掉它,我就是想好好地跟你過日子。”

回過神來的香草,嚎叫一聲撲向了肖克。三歲多的女兒桂蘭從屋外進來,驚恐地看著屋內的一切,然後哭喊著撲向了自己的母親。兩個大人一個小孩,緊緊地相擁在一起,哭作了一團。

肖克終究還是去了鎮裏,香草沒再攔他。經曆了這麽多,她更知道生死由命,而且肖克逃亡了這麽久,在這個邊遠的小鎮,應該不會再有警察過來。如果男人要刻意離開她,那也是命裏注定,遲早都會走的,強求不了。

誰曾想,一切都在往這個苦命的女人所能想到的,最壞的地方發展。肖克這一去,幾乎就成了永別。

如果肖克不鬼使神差地,中途折回來偷偷地揣走了那把手槍,也許,他還能守著自己的心愛的女人一直這麽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