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潛伏深山

亡命天涯的退役特種兵肖克,有著極其專業的偵察與反偵察能力,在犯下命案後,懷揣數十萬現金,專擇小路,穿叢林過深山,一路迂回奔波,在警方的圍追堵截下,潛逃到了離越南邊境隻有數百公裏的廣西小城——桂水。

這讓負責追蹤偵察的杜超和劉二牛,以及擔負抓捕任務的各地警方始料不及。也使得杜超和劉二牛在找尋了二十多天後,黯然決定打道回府。

逃亡的這段日子裏,肖克變得無比冷靜,他知道自己身背幾條人命,已經罪無可恕,並且十分後悔自己當初的衝動。

本來,他並不想殺了這個平常對他還不錯的老板,可是,在利益麵前,特別是但這個縱橫黑道數十年的黑老大,感覺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自己的利益受到了威脅,他就要想方設法地將這個潛在的對手處之而後快。

肖克敏感地察覺到了老板的不快,但胖子最後一次將十萬元扔在他的麵前,並且色內厲茬地警告他的時候,他就知道,如果不盡快逃離胖子的魔掌,自己遲早將會淪為刀俎,將會死無葬身之地!可是誰又能想到,胖子會如此絕決?就在他醞釀著遠走高飛的時候,胖子設下了圈套,將他當作了替罪羊。如果不是僥幸逃脫了警方的抓捕,那麽他現在肯定在高牆之內,一輩子與鐵窗相伴。

這是個陰謀,是個男人都無法坦然的陰謀。肖克決定幹掉胖子前,在小酒館裏喝下了一瓶老白幹,懷著玉石俱焚的悲壯,然後在那個他曾經幹過保安的小區地下車庫裏整整守候了一天一夜。

但胖子倒在林肯車旁,脖子上突突往外冒著血水的時候,肖克想到了自殺,他甚至已經將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胸口,隻要往裏遞進兩公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紛擾就將永遠離他而去。

肖克沒有選擇自殺,他突然覺得,這一切都不值得,包括殺了胖子和他那兩個罪不該死的隨從。他在逃離現場之前,冷靜地打開了胖子座駕的儲物箱,將那把本該屬於他,卻被胖子毫無理由收繳回去的五四式手槍揣在了懷裏……

人生無法重來,擺在肖克麵前的隻有兩條路,選擇繼續逃亡,或者,向政府自首。他無法說服自己選擇後者,那將意味著失去了活下去的機會,失去了所有的尊嚴。

壯誌未酬,他甚至還沒有嚐過愛情的味道,他不甘心自己年輕的生命就這樣劃上一個恥辱的句號。活下去,從了他最大的人生目標,哪怕是暫時苟且偷生,也要繼續證明給那些曾經藐視他的人看——肖克,從來就不是一個孬種!

梔香圍,原名牛糞山,一個在中國地圖,甚至在廣西自治區的版圖上都無法找到的小山村。這裏四麵環山,三十多戶人家錯落有致,遍布在這塊範圍不過兩公裏的天然盆地裏。因為每到初夏,這裏滿山遍野地盛開著一種在廣西很少見的淡黃色野梔子花,整個山村都彌漫著梔子花香,故而得名。

詩意的地名和如畫的風景,並沒有給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山村帶來任何商機。這裏的人們憨厚、善良而又愚昧、頑固,封建流毒和重男輕女思想深入骨髓。千百年來,這一帶一直沿襲著一個惡俗,人們拚命地生男孩,卻視女嬰的生命如草芥。

直到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仍然不時有不幸出生的無辜女嬰被他們狠心的父母悄悄溺死。附近甚至流傳著一句大人用來嚇唬小女孩的話:“再哭,再哭把你送到牛糞山去!”

這裏的人們,最津津樂道的就是,半個多世紀前,山村裏曾經走出了一個參加革命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解放後,在省城教育係統裏當了個不大不小的官,但他衣錦還鄉後,召集了全體村民,宣布將這個千百年來一直叫著“牛糞山”的小山村正式更名為“梔香圍”。

如果不是那個采藥的農夫引路,肖克恐怕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這裏還有一個群山環繞的世外桃園。來到梔香圍的時候,正是梔子花開的季節,但他站在牛糞山上,看著這裏靜謐而又美麗的景致時,激動得淚流滿麵……

這兒離國道起碼有三十公裏,離這裏最近的村莊也有十多公裏,肖克深切地感受到,這裏就是他一直在苦苦尋找的,可以寄身的安全港灣。

這半年來,肖克幾乎是晝伏夜出、居無定所,猶如驚弓之鳥,一直流竄在桂水的各個山村,專門挑選那些窮鄉僻壤,居住在農戶家中,一個地方從來不超過兩天。

初來桂水的時候,肖克曾經使出渾身解數,用錢買通了一個小鎮子上的土霸王,通過他與多個蛇頭組織取得了聯係,但終究因為疑慮重重、舉棋不定,最終放棄了逃出國門。

他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與蛇頭會麵的地方,離幾年前他參加的那次圍剿毒販行動的地方雖然相隔數百公裏,但他敏感地發現,這裏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竟然和那個曾給帶來無上榮耀的地方無比地相似,這一發現,徹底觸動了肖克內心深處的某根神經。他幾乎逃著離開了那個地方,還被蛇頭組織誤認為是臥底,差點被當場打死。

後來,有一個與蛇頭有著密切關聯的國際文物走私組織,在摸清肖克的底細後,曾經試圖說服他加入,並且拍著胸脯承諾將他送入越緬。肖克思慮再三,最終還是婉拒了。

加入這種組織,就意味著叛國求榮,徹頭徹尾地與政府和人民為敵,這已經觸及了他的道德底線。也就是那個時候,肖克暗下決心,不到萬分不得以,絕不離開中國。

肖克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聽明白村長那難懂的廣西話,然後從懷裏抽出十張嶄新的百元大鈔,在村民們的驚呼聲中,住進了村裏一個過世的老鰥夫的家中。

村裏人對這個會來事的外地人,充滿了好感,他們堅定地認為這個年輕人就是一個收山貨的商販,他們不會去想為什麽這個暴發戶,會選擇長住在這裏。

隻有見多識廣的老村長感覺到這個自稱商販的年輕人並不簡單,古時落難的人隱居深山是常有的事,並不一定都幹了傷天害理的事。更何況,年輕人鼓起的腰包,讓他篤定地認為,這是個財神爺,他的錢可能比村子裏所有人見過的錢加起來都要多。隻要他在,村裏人都能沾上光。

這個老村長甚至自作主張地,挨家挨戶地警告他的村民們,不要對任何一個外人說村子裏來了一個陌生人。也正是他這個舉動,讓一年也難得來這裏兩回的鎮幹部和外村人一直不知道這裏住著個身份神秘的外鄉人,也讓肖克在這裏平安地度過了幾年清靜而美好地時光。

杜超和劉二牛一臉沮喪地回到了部隊。作為肖克曾經的親密戰友,他們很想找到他,隻要他一天不歸案,就有可能在犯罪的深淵裏越滑越深。但他們又害怕找到肖克,人心都是肉長的,不管自己的立場多麽的堅定,真到了那個時候,誰也不忍心兵戎相見。

在這種情感的矛盾糾結中,杜超和劉二牛在雲桂邊境輾轉了數千裏,幾乎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這讓他們有著深深地挫敗感同時又有點如釋重負。

杜超知道,肖克不會這麽簡單。這個家夥小腦遠比大腦發達,雖然常有讓人無法理解的偏執行為,但他聰明過人,膽大心細。他甚至懷疑警方掌握的情報的真實性,也許肖克早就躲在了一個讓你想都想不到的地方,他並不一定非要逃出境外,如果他能安靜下來,不再犯罪,憑借他過人的忍耐力,蟄伏在某一個地方,隱姓埋名,三五年不露頭都有可能。那麽,除非他自己要翻江倒海,否則,要找到他,就好比大海撈針。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雖然公安機關一刻都沒有放鬆對肖克的關注,但努力半年未果後,投入的警力已經明顯地減少。肖克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開始淡出人們關注的視線。

杜超有時甚至拋開一個軍人的身份在想,如果肖克一輩子就這樣沉寂下去,安安靜靜地了卻殘生,不啻是一個很好的結局。畢竟,那幾個被殺的人,都是罪大惡極,不值得善良的人們任何意義上的同情,肖克不殺他們,他們也遲早會在人民麵前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