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牛刀小試

無論如何粉飾這次中A兩國的內衛部隊交流活動,最後都逃不了要在“戰場”上刺刀見紅、比拚真章。交流就是切磋,切磋就是要拿出真本領,然後分出高下。

雖然這不是愛爾納(愛沙尼亞地名,國際偵察兵競賽地),也不是玻利瓦爾的“獵人學校”(地處委內瑞拉,世界特種兵訓練中心所在地),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特種部隊對抗。但,兩群士兵狹路相逢,你難道還奢望他們坐下來開軍事研討會嗎?當然了,研討會還是要開的,那是高層們要做的事,要站在戰略的高度,比如探討訓練方法、探討犯罪心理、探討聯合反恐……

這次的交流活動總共隻安排了三天的時間,留給軍事對抗的時間更是隻有一天。A國時間,第三天下午五點鍾,中國人就將登機返回國內。

這麽短的時間要盡可能地展示兩國內衛部隊的訓練成果,是不可能把每項課目都展開的。所以,雙方早在幾個月前,就商定了一個貼近實戰的方案,設置了偵察、突襲、追蹤、城市狙擊與人質解救等反恐任務,在一段近百公裏的運動奔襲中完成。

整個過程都以不斷變換的戰鬥小組為單位,不再組織單兵對抗,也不事先製訂預案。一切都要靠參與者臨場發揮,借此檢驗兩國內衛部隊的實際作戰與應變能力以及士兵的意誌力。

整個過程中,將不斷有突發事件發生,到達任務區域後,指揮部會向兩國作戰部隊發出緊急指令。從任務性質上來看,幾乎要運用到偵察、射擊、戰術、定位、格鬥、攀登、垂降、防化等基本常規訓練課目與大部分反恐課目。任務的艱辛程度可想而知。為了這次帶有演習意味的對抗,這二十個中國士兵整整準備了兩個月。

來A國前的動員大會上,少將直言,這種玩法非常刺激,但亦非常艱難。考慮到整個路線和設置,A國人肯定已經走了多遍,早就爛熟於心。少將同誌對結果並沒有提出特別的要求,也就是說最後極有可能會輸給A國人,他要求所有隊員拿出看家本領和中國軍人的精氣神,冷靜應對,一定不要在氣勢上輸給他們。

A國橫跨歐亞兩大洲,地域遼闊,環境十分複雜。設置的任務區,除了一個挨近小鎮的城市作戰訓練基地外,其他的地方全在原始森林的邊緣地帶。正是春夏之交,荊棘瘋長的季節,加上多雨水,到處都是沼澤地,稍有不慎,就會被劃傷皮膚,甚至遭受毒蟲的叮咬。

雙方各派出了二十名參演士兵,而且雙方臨時動議,決定不派指揮官參與,一切都要靠臨時負責人的指揮。這是中國人首先提出來的,因為這是一群中國軍人的強項,他們都是預備幹部,類似A國的準尉,指揮技能是他們的必修課。

兵們將從獨立作戰旅營地出發,終點是在離營地九十八公裏處的一個鄉村教堂。按照要求,最遲在二十四個小時內執行完所有任務後到達目的地。基本上就意味著,這二十多個小時裏,兵們要不眠不休。

從營地到第一個任務區,也就是獨立旅城市作戰訓練基地,大約有三十公裏左右的路程需要奔襲。這一段路完全是考驗士兵們腳力的,誰先到達指點區域,誰就會占得先機。

從兩國軍人的裝備來看,中國人明顯落於下風。因為A國人配備了GPS定位裝置,這玩意兒雖然並不新鮮,中國的特種部隊也有。但此行中國人並沒有攜帶,他們使用的還是傳統的“指北針”。

一級士官杜超和歐陽虎被周中校指定為中方的正負隊長,也就是說,他們的決策甚至一言一行,都將直接影響到對抗的結果。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年輕的杜超和歐陽虎有點無所適從、備感壓力。

A國時間上午十點整,隨著上校旅長一聲令下,四十個大兵分從兩個方向向目的地進發。

走出營地大約五裏地,中國士兵才感覺到這段三十公裏純奔襲的路途有多麽的“險惡”!這裏的平原地帶看上去一馬平川,但卻阡陌交錯,到處都是農田和沼澤地。密密麻麻、錯綜複雜,有時候明明目測過去隻有三兩公裏的路段,結果東轉西拐,沒有半個小時也到不了盡頭。

最令人頭痛的是隻有幾十公分寬的田埂,隻能容納一個人前行。昨天半夜,還下過一場小雨,在這種又滑又窄的小徑上奔跑,稍有不慎就會掉進農田。走在這上麵,兵們才真正體會到什麽叫作如履薄冰!

本來在剛出發時,杜超還在算計著,按照他們以往的經驗,三十公裏的複雜地形,最多也就四個小時便可到達目的地。以往在崎嶇的山路、茂密的叢林以及地形複雜的城市小巷他們都有經曆過,但就是這種看似平常,卻極具異域特色的地形沒有經曆過。

兵們不得不調整自己的預期目標,後麵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樣的困難,這段三十公裏的路程,估計少說也得六七個小時。

這是中國隊員人生中最難走的一段路。第一次在異國他鄉、第一次頂著這麽大的壓力。雖然少將沒有給他們下達必勝的命令,但中國軍人永遠都將祖國的榮譽擺在第一,他們是一群永不服輸、永不妥協的虎狼之師。

正是因為有著這種情神,他們才贏得了全世界人的尊重。半個多世紀以來,他們在裝備落後的情況下,經曆了一場又一場惡戰、一次又一次將勝利地紅旗插在敵人的陣地上。

兵們終於看到了盡頭,不過六七公裏的田間小道,已經耗費了他們足足一個半小時。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苦難已到盡頭的時候,處在隊伍最後的倒數第五個隊員,許是因為有點激動,或者說是興奮過頭,在距離大道還有不到一百米處,腳下一滑,一頭滾入了上下落差一米多高的沼澤地裏。接著引起多米諾骨牌效應,後麵的三個隊員反應不及,撞到了一起,無一幸免地全部栽進了沼澤地。

前麵的很多隊員回頭看去,都忍俊不禁,這要是國內,早就暴笑出聲了。等到那四個倒黴的隊員從沼澤地裏爬起來,洗掉身上的汙泥,整個隊伍又耽誤了五六分鍾。

這A國雖然算不上富有,這些年也剛好困難的時候,可他們在訓練設施投入上卻是毫不含糊,軍費也是中國的好多倍。這個城市戰基地,占地至少有一百畝。裏麵有三十多棟風格各異的建築,分布著銀行、商場、電影院、政府大樓、集貿市場、學校、發電廠、電視台、夜總會、遊樂場、加油站、車站以及居民區,甚至還有公共廁所與垃圾中轉站。而且還按照市政布局,包括橫穿其中的一條人造河、露天公園、十多條馬路和小巷、下水道、高架電網和路燈等。

從高處看去,整個就是一個微型的城市,隻是把建築尺寸按比例作了調整而以。平常駐守在這裏看管的是一群退役的軍人。

這些東西全部建好,起碼要數十億人民幣,算得上是世界上最奢華的防恐訓練基地了。可見A國人的手筆,按照歐陽虎的感慨就是:“他媽的,真舍得!”

A國時間當日下午16:40,緊趕慢趕的中國士兵,終於到達了這個奢華的訓練基地。但他們剛剛進入大門的時候,就聽見了槍聲,很明顯,A國的參演隊員們已經先到一步。

四個小組迅速通過單兵電台向指揮部發出了到達的訊號。在等待了足有五分鍾之後,他們終於得到了指令。這是指揮部對後來者的懲罰。

這座“城市”裏,至少湧進了五十個全副武裝的恐怖分子,他們據守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企圖通過搶奪銀行、破壞電力設施、挾持人質、製造爆炸和搶占電台與政府大樓等,來製造混亂與政府對抗。

扮演平亂角色的兩國特警,必須迅速予以抓捕與清繅。在保證“人質”與重要設施安全的情況下,“擊斃”部分恐怖分子,然後每個戰鬥小組至少生擒一名。

臨時指揮官杜超和歐陽虎緊急磋商,決定將隊員分成四個戰鬥小組,每組五人,由小組長帶隊。按照中國人的戰術習慣,五名隊員必須有一名狙擊手,兩名強突擊,另外兩名在兩翼掩護和接應。

三分鍾後,隊員們將單兵電台調到了一個頻率,所有人都握緊拳頭,舉起了右手。杜超一聲令下,四個小組四下散開,迅速潛入了這座危機四伏的“城市”。

杜超親率第一小組,撲向了十一點方向的發電廠,那裏已經槍聲大作,A國人正在跟一群搶占了電廠的“恐怖分子”交上了火。

根據指揮部通報,“盤踞”在電廠的“恐怖分子”有十到十二人,等到第一組趕到的時候,已經有三個目標被A國人擊斃。其餘的人被迫退回到了樓內。

這是一棟占地麵積至少有三千平米的電廠“發電機房”,二層建築,南北朝向。南邊緊挨化工廠,那裏有一片開闊地;西南方向是一棟行政大樓;北麵有一棟三層建築,看起來像是中國常見的那種爛尾樓,體型和建築風格上去看,顯然是一棟廠房。

除了北麵,其他地方都被三米多高的圍牆包圍,東麵圍牆到發電機房之間是一片綠化帶,根本無法藏身。這種奇怪的布局,易守難攻,留給攻擊一方的隻有西北兩側。

杜超率領著四個兄弟逼近電廠北麵的那個爛尾樓,稍作觀察後,杜超簡單布置了任務,然後,獨自攜帶狙擊步槍迅速潛入了三樓。

杜超很快在三樓找到了最佳狙擊位置,這裏幾乎可以將整個“電廠”盡收眼底。讓人鬱悶的是,杜超很快通過八倍光學瞄準鏡窺見了A國狙擊手的位置。這家夥非常鬼,藏匿在西南麵那棟建築的頂樓煙囪上。

搞不懂這小子是怎麽上去的,這是A國的一棟傳統建築,與東方人的現代建築不同,樓頂呈倒“V”字型,上麵鋪滿了紅色的琉璃瓦。人在上麵很難行走自如,就算是燕子李三,估計也得摔下來。

而且,樓頂除了一個煙囪外,再也沒有其他可以隱身的地方,目標很容易暴露。這個敢伏在煙囪上的家夥,多半是通過排水管爬上去的,要不就直接從樓體內部順著煙囪爬到了頂上。從杜超這個位置去看,也隻能看到他微微露出的槍口,“恐怖分子”在電廠的任何角落都很難發現他潛伏的位置。

A國人這種玩法,可能在這種難有章法的演習中能起到奇效,但若是遇到實戰,這就無異於自殺了。因為這個位置,基本沒有退路,無法迅速撤離。一旦第一個敵人被擊中,其他人很容易順著彈道或方向找到狙擊手藏匿的位置,隻要有個火箭筒啥的,基本上,等待這個狙擊手的命運就是先上天、後落地,最後方圓幾百米內全是他身上的零部件。這家夥如此囂張,是算準了沒人耐何得了他。

A國人的狡黠,讓杜超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耐何。

興許是A國人剛剛的強突,讓“恐怖分子”有所收斂,現場突然陷入了寂靜,就連其他地方的槍聲也銷聲匿跡。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過去,三方都陷入了僵局。估計A國人已經知道了中國士兵來到了現場,並且進入了臨戰狀態,在幹掉了三個目標後,死活就是不出擊。兩國士兵都在想著撿現存的。

一刻鍾後,杜超在詳細觀察了現場情況下,通過單兵電台,向四個分倨在各個攻擊位置侍機待發的隊員發出了指令。

四個隊員中,年齡最小的唐遙,在得到杜超的命令後,第一個從隱藏的地方竄了出來,“砰!”一發子彈幾乎擦著唐遙的鋼盔,打在了身後的牆壁上。接著槍聲大作,唐遙在向右連續翻滾了三次後,又伏在地上狼狽地匍匐到了原來藏身的位置。好險啊,如果動作慢半拍,這次演習對抗上的第一個“烈士”就產生了!

鬱悶的唐遙其實是當了把誘餌,他如果不露麵,龜縮在樓內的“恐怖分子”也不會暴露了目標。兩聲槍響後,兩個剛剛從二樓窗戶露頭的“恐怖分子”就被A國人和杜超一槍一個,打得渾身冒煙,躺在地上“報銷”了。

其他三個隊員,見勢不妙,占據有利位置,集中火力向二樓掃射。另外一側,A國人的行動小組也和“恐怖分子”交上了火。一時間,“劈劈叭叭”好不熱鬧。

杜超在成功幹掉一個目標後,迅速開始找尋下一個狙擊點。但對方顯然已經知道了這邊兩棟建築上埋伏了多名狙擊手,在失去兩個同伴後,又選擇了沉默。由於對方占據有利位置,兩拔攻擊的隊員也不敢再藐然激進,雙方又陷入了韁持。

天色漸暗,杜超翻腕看表,時針已經指向了16點,還有最多半個小時。如果等到天黑,敵暗我明,避免不了會亂槍打鳥,一陣混戰過後,我方“傷亡”便在所難免。沉思數分鍾後,杜超果斷地撤出了狙擊點。

五分鍾後,槍聲再次響起,這是中國的三個特警隊員為吸引對方的注意力,為兩個戰友打掩護。

杜超和唐遙迂回到“電廠”的西邊圍牆,迅速撲向了電廠大樓。這中間至少有二十多米的地方,暴露在敵人的視線內,通過這段距離便進入了敵人視線的死角。如果對方同樣安排了狙擊手,那麽他們便必死無疑。

至所以兵行險著,出此下策,杜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首先,他料定“恐怖分子”不會安排狙擊手,否則就太不合常規了。即使A國人瘋狂到將這群假扮成恐怖分子的對手武裝到牙齒,第一拔攻擊時,唐遙就應該被擊斃了。

其次,杜超發現獨立作戰旅的那個狙擊手,並沒有撤離第一狙擊點,隻要麵向他們的“恐怖分子”再敢露麵,肯定是出來一個冒煙一個。這次明顯是對兩國特警部隊協同作戰能力的一次考驗,根本不用擔心A國獨立作戰旅的兄弟們見死不救。

再則,如果上麵的假設都不成立,那麽,他們同樣也有機會撞一次大運。因為通過二十多米的地方,最多隻要五秒鍾,隻要敵人稍不留神,他們就會順利地撲向隱蔽地帶。

當過兵的都知道,像這種演習,全世界的軍隊都一樣,扮演罪犯的一方都會不同程度的裝傻充愣。即使明知攻擊一方會使用某種戰術,也要裝著不了解情況,隻有在真正短兵相接的時候才會拿出看家的本領來抵抗。畢竟,扮演罪犯的一方,他們的假定身份應該是一群組織不夠嚴謹的烏合之眾。即使有組織有紀律,也很難具備正規部隊那種戰術思想與作戰技巧。否則,這個世界就真他媽亂套了。

但這次的演習,跟兵們平常玩的那種套路根本不一樣。某種意義上講,他就是一場實戰。至少對中國士兵來說,這是一個陌生的環境,所有的戰術都要靠臨時製訂。從第一次攻擊來看,這幫家夥壓根就沒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雖然子彈是假的,可玩兒的都是真遊戲。

正如杜超所料,他和唐遙沒有遇到任何打擊。兩個人順著外立麵,向南麵縱深推進了三十多米,杜超抬頭發現了一根鍍鋅的排水管道。憑經驗判斷,那應該是廁所的下水管。兩人對視了一眼,會意地一前一後徒手向上攀爬。

一分鍾後,杜超打開廁所窗戶,兩個人一前一後悄無聲息地潛入二樓廁所。這一幕被潛伏在不遠處的A國獨立作戰旅的兄弟們看得真真切切,一個中士打開單兵電台,向自己的隊員們發出了指令。

杜超很快發現了目標,這一發現讓他倒抽一口冷氣。二樓到處擺放著廢舊的機器,無法將整層的情況盡收眼底,這裏就是藏上一百人,你一時半會也找不到。而就在他右前方數十米處,一個彪形大漢,手握AK-74步槍靠在窗戶邊,側著身子向外張望。杜超腦海中閃現出頭一天,歐陽虎被布魯托像扔雞仔一樣扔出去的場景。這個家夥,看起來比布魯托還要生猛,看他握槍的姿態,就不難判斷出,他也是個當兵的,說不定就是獨立作戰旅的人扮演的。要想生擒他,除非在後麵一槍托把他砸暈。要是單兵相接,陷入纏鬥,就自己這身板,一不留神被這家夥抓住,搞不好就被丫直接從窗戶扔了出去。

外麵槍聲未斷,即使先前被幹掉了五個,餘下的起碼還有五六個人。總共兩層樓,這些人到底是聚集在一起?還是化整為零?根本就沒辦法判斷出。

杜超退回到廁所,向緊跟其後的唐遙作了幾個手勢。唐遙心領神會,悄悄地向二樓南麵的大門摸去。占據那個位置,就可有效阻擊從一樓衝上來支援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