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雙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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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鈴聲剛剛響過,台長老鄭把金洋子叫到自己辦公室,關上門,遞給她一份複印材料。

“什麽東西呀,台長?”金洋子狐疑地翻開看了看,不禁嚇一跳,原來是一封來自香港的舉報信,反映安東旭在香港貪占公款、揮霍無度、花天酒地、吃喝嫖賭的劣跡。寫信的人是仙峰市駐香港招商聯絡處的一個成員,具的是真實姓名,可金洋子不認識他。信並不長,隻有兩頁半,但內容翔實,數據例證充分,一看就知道有很大的可信度。

“我是偷著複印了一份拿給你,”老鄭鬼頭鬼腦地掃了門口一眼,“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啊!”

“這種事……台裏能往上頭送嗎?”金洋子也有些緊張。

“按規定,這類舉報信要編成內參送給市領導的,所以我才提前告訴你,你得盡快與安主任聯係,讓他早做準備,采取補救措施。”

“市報能不能收到?他們會不會給登出去?”金洋子擔心地問。

“既然寄給了我們,大概也會給市報和另幾家新聞單位寄。”老鄭分析道,“公開見報的可能性並不大,批評局一級領導,必須市委批準,但是我擔心他會把這封信寄到市委、市紀委,那樣就捂不住蓋子了。如果他再給省裏、中央寄去,那就更糟糕了。”

金洋子心情沉重地點點頭。

從晚飯後她就開始給安東旭掛電話,但是一直到半夜了,安東旭才接聽,顯然他是剛剛回到寢室。一聽他的聲音就知道舌頭發硬,金洋子氣不打一處來。

“洋子,是……是你,你快過,過來……”

金洋子打聽他的近況,他始終懵懵懂懂,語無倫次,直到告訴他有人寫信到市裏舉報他,才一點點清醒過來。

“是誰寫的?”

金洋子把名字告訴他。

“這個狗東西!”安東旭在電話裏恨恨地說,“你知道他是誰?穆有仁的內弟!這家夥一直想當副主任,我不同意,他就背地裏下黑手,記我的黑賬。”

“你還是有賬讓人記吧?”金洋子生氣地說,“在香港時我就一再告誡你,千萬不要在錢上摔跟頭,想不到你到底栽在這上麵了。”

“沒關係,洋子,這點事我能擺平。這一兩天我就回仙峰,正好我也想你想得不行了!”安東旭甜言蜜語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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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相同內容的舉報信也寄給了市紀委。當紀委書記把它送到代理市委書記桌上時,蘇雲騁的表情經曆了驚訝、失望、悲哀、憤怒的急遽變化。

“蘇市長,先別生氣。”紀委書記見他額頭青筋直跳,忙勸說道,“這隻是舉報方一家之言,是否屬實還需要調查落實。”

“落實?”蘇雲騁一拍桌子,“這上麵每一筆賬都有時間、地點、過程,如此詳細,還需要落實什麽?”

紀委書記剛要接言,秘書小薑從外麵拉開門,歐陽舉走進來。在市政府幾位領導當中,隻有他可以不經通報便能徑直進到這間辦公室。

“你來得正好,歐陽,看看安東旭幹的好事!”蘇雲騁怒不可遏地把舉報信扔給他。

歐陽舉很少看到蘇雲騁這般動怒,詫異地看看紀委書記,揀起信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頓時,心“怦怦”地跳個不停。

蘇雲騁在屋裏轉了兩圈,站在紀委書記麵前,大聲說:“你馬上組織紀委和監察局查辦!要抽調得力人員,直接接觸舉報人,必要時可以派專人去香港。還有,歐陽,通知安東旭回來一趟,一個駐外機構負責人,長時間在我們監督之外,哪能不出事?”

正說著,小薑進來報告說,安東旭自香港來電話,請求回仙峰匯報工作,希望市長能安排時間接見。蘇雲騁馬上應允,厲聲道:“告訴他,把駐港聯絡處開辦以來的整個情況詳細準備一下,我安排市長辦公會議聽他的匯報。”

“那麽這封信……?”紀委書記試探著問。蘇雲騁說:“你們該怎麽查就怎麽查,他回來以後,讓他當麵把這上頭的事講清楚。”

“我看沒有必要搞得滿城風雨的。”歐陽舉不以為然地說,“寫信的人我了解,一直想當聯絡處的副主任,安東旭對此不太積極,焉知這裏沒有個人恩怨的成分?”

紀委書記本來要表態讚同蘇雲騁的意見,聽了歐陽舉的話,猛然意識到駐港聯絡處是在這位權勢炙手可熱的常務副市長領導下,便不再吭聲,隻是望著蘇雲騁。

“不要顧慮那麽多。”蘇雲騁態度堅決地說:“如果確實沒有問題,查清楚了也是個解脫嘛!有問題就處理,沒有問題,他還可以照樣當他的主任,我們這也是對幹部負責任。”

紀委書記把舉報信收進公文包,告辭而去。

蘇雲騁在轉椅上坐下,頭仰在靠背上,苦惱地說:“歐陽,你看看我這兩個秘書,那個不成才,這個不成器,讓下邊知道了,不是在打我的臉嗎?你說,香港那地方,真的就是個大染缸?安東旭是個多麽本分、多麽內向的小夥子,怎麽一年不到就變成這個樣子啦?”

歐陽舉在他身後坐下,輕輕地給他捏著肩膀。他做得很自然,話也說得很體貼:“您不必為這些事上火,自己的孩子有時都不一定事事遂心呢,何況這些年輕人!”

這封舉報信對歐陽舉的震動絲毫不次於蘇雲騁。裏麵列舉的事例,幾乎都能與他掛上勾,去向不明的幾百萬資金,至少一半進了他的腰包。如果真要查下去,安東旭固然要吃不了兜著走,他歐陽舉也脫不了幹係。好在信裏並沒提到玉石經營公司,更值得慶幸的是自己在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他想,不能讓市紀委再插手,得想辦法控製住局麵。

“香港的事我有責任,”歐陽舉斟酌著說,“我是聯絡處的主管領導呀!”

這句話,他特意加重了語氣。

“你有責任也不過是領導責任,對部下失察的責任。”蘇雲騁說,“我是市長,我就沒有責任?聯絡處是我批準設立的,安東旭這個主任是我力排眾議起用的,要說責任,我是第一位的。”

“所以嘛,還是我來收拾這個局麵好。”歐陽舉順水推舟,“我可以盡可能地把影響限製在最小範圍內。”

“不然,”蘇雲騁搖頭,“信是市紀委收到的,還得讓他們去辦。如果安東旭真是那麽混賬,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誰讓他年輕輕的就腐敗到這種程度。隻是,唉!”

歐陽舉不語,聽著蘇雲騁傷感地自言自語道:“但願安東旭不會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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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天長,金洋子的法拉利跑車到機場時已是傍晚時分,太陽卻依然高高地掛在西天邊,隻是濃重的晚霞把天幕渲染得五彩斑斕,像她此刻錯綜複雜的心緒。

安東旭告訴她自己的航班號,並沒有讓她來接機,是她主動提出來的。臨從仙峰市出來,她給蘇雲騁打手機,告訴他安東旭回來了,她要去機場。蘇雲騁淡淡地說:“很好,你要和他多談談。”隨即就掛了機。她不明白蘇雲騁說的“多談談”是什麽意思,隻是為他波瀾不驚的態度多少有些失望。原本她以為,蘇雲騁會為安東旭回來或是為她親自到機場接機而不快。

半年多過去了,金洋子覺得自己越來越離不開蘇雲騁了。當初和他好,雖然是在半推半就之間,但她並不是完全情願的。蘇雲騁說喜歡她的優雅,這令她很高興,至少這表明對方不是那種單純貪戀女色的男人。那麽自己喜歡蘇雲騁什麽呢?夜難成寐時,她不止一次這樣追問自己。是他的職位,還是他能給自己帶來的榮華富貴?是他的風度氣質,還是他那與眾不同的成熟男人所特有的魅力?金洋子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奔著前者而投入蘇雲騁懷抱的,盡管“水荇居”帶給她的滿足、自豪與歡樂是她夢寐以求的。她更願意說是蘇雲騁異於他人的人格魅力吸引了自己。從事新聞工作這些年來,她接觸過的各級領導不算少,屈指算來,還沒有哪個當官的會像蘇雲騁一樣能在她心目中占據那樣牢固的地位。他就是與眾不同,他身居高位,卻沒有其他當官的那種浮躁與虛偽;他大權在握,卻能夠把權力運用得公正、得體而磊落;他學識淵博,卻處處表現得虛懷若穀;他風度翩翩,卻從來不在女人麵前油腔滑調、甜言蜜語。如果他不是蘇醒的父親,自己會不會主動愛上他呢?

金洋子覺得自己很難解開心理上這個“結”。與安東旭相處這幾年,她看到的都是他身上的優點,女友們對她豔羨不已,她也曾為自己找了這樣一個終身伴侶而驕傲。安東旭當然是男人堆裏的佼佼者,蘇醒就曾開玩笑說:“洋子,什麽時候你厭倦小安子了,可要告訴我一聲,我寧願揀你扔下的‘破爛’。”可與蘇雲騁一比較,兩人高下立現。除了年紀,安東旭幾乎沒有可以與蘇雲騁相匹敵的方麵。特別是蘇雲騁表現出來的年長男人對“小女子”那種體貼、關愛,那種善解人意,令金洋子總有一種受到父親寵愛般的幸福感。金洋子有時也在蘇雲騁麵前耍耍刁蠻,弄弄小孩子脾氣,可是她溫柔也罷,耍刁也罷,火一樣熱烈也罷,水一樣平淡也罷,蘇雲騁總能輕而易舉地使她就範,而她最終也樂於做一個“乖乖女”,心甘情願地受他擺布。金洋子漸漸感到,在蘇雲騁身上得到的快樂與溫馨是安東旭無法帶給自己的。她忽然明白了,其實自己在心底早就把蘇雲騁當成崇拜的偶像,當成心目中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和他走到一起是最終的必然。

從香港飛來的班機落地了,很快,安東旭出現在出港大廳。他還是那樣俊朗,那樣神采飛揚,似乎絲毫沒受什麽影響,一身藏青色西服和玫瑰紫色領帶襯托得那張年輕的麵龐愈發英氣勃勃,手裏的老板包,腳上的意大利皮鞋,無處不展示著一個高級白領應有風度。

“洋子!”安東旭驚喜地迎上前,放下皮包,把她攬在懷裏就想吻她。金洋子掙脫身,不溫不火地說:“先上車吧。”

“嘿,幾個月不見,你居然開上法拉利了!”安東旭讚歎道,“看來人是每時每刻都在進步的喲。”

“哪兒呀!”金洋子有些心虛,“是個老板的車,借給我開著玩的。”

好在安東旭並沒有刨根問底,坐進車裏,他說:“去省城吧,有人在‘香車寶馬’等我哩!”

“香車寶馬”是省城有名的五星級酒店。金洋子沒多言語,把車開上奔省城去的道,油門一踩,法拉利箭一般向前射去。

“我們今天先不回仙峰,在省城住一晚上。”安東旭說,“蘇市長和你說過有人舉報我的事嗎?”

“沒有。”金洋子淡淡地說著,抽出那份舉報信,“這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東旭,你可太讓我失望了。”

安東旭仔細看下去,脊背一陣陣發涼。這小子掌握的情況也太多了,這些問題,哪怕隻有三分之一得到落實,自己也夠掉腦袋的罪了。怪不得在電話裏,連一向處變不驚的歐陽舉都有些緊張。

“洋子,這麽多年了,你還不相信我?”安東旭心裏有鬼,嘴卻挺硬,“我哪有這麽大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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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車寶馬大酒店十五層,服務員敲開房門,令金洋子意外的是,居然是歐陽舉坐在裏麵。

“洋子可真是多情的女孩子啊。”歐陽舉讚歎著對安東旭道,“跑這麽遠的路來專程接你。東旭,你以後要對金洋子不好,老大哥可饒不了你!”

歐陽舉剛剛洗過澡,酒店的浴衣小了些,披在他粗壯的身軀上,顯得很滑稽。

“浴池裏水不錯,洋子,你先洗個澡吧,落落乏,我和東旭還有事要談。”

金洋子明白歐陽舉不想讓自己聽到他們之間的事,也知道他神神秘秘地跑到省城來肯定是和安東旭的事有關係,於是答應著進到浴室,把門關死。

“你怎麽搞的,讓後院起火?”歐陽舉直奔主題,語氣裏流露出不滿。

“有什麽辦法?他想當副主任,你不是不同意嗎?”安東旭有些委屈地說,“在聯絡處,他分管經營業務,想完全瞞著他也是做不到的。”

“讓他當副主任,夠不夠條件?”

安東旭苦笑道:“條件?什麽叫夠不夠?還不是你一句話!當初你是因為他是穆有仁的小舅子,所以不想用他;現在能用也不能用了,別讓他認為一告狀我們就怕他,讓他抓鼻子上臉。”

“也是這個理兒。”歐陽舉沉吟著,“不過眼下得把這一關先渡過去。這小子的信寫得有根有據,老板很生氣,責令紀委和監察局立案查辦。現在得想辦法不讓紀委插手,紀委書記和我沒什麽交情,搞不好,咱倆就會栽在他手上。”

“我做了準備。”安東旭拍拍自己的老板包,“這裏都是些值錢的東西,我打算用它來擺平這件事。紀委書記和我還算可以,拉絡好了,他不見得會和我過不去。”

歐陽舉想了想:“也行,市裏那幾位有點影響的人,你逐一去拜訪拜訪,免得到時候他們亂說話。可是……”

“可是什麽?”

“最主要的是能由我來查辦這件事,不讓紀委和監察局介入。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多,對我們越不利。”

“聯絡處由你分管,你完全可以把這件事接過來呀?”

歐陽舉搖頭:“我提了,老板不同意。”

“那怎麽辦?”安東旭憂慮道,“他可不是送點禮就能打動的人。”

“老板不收禮,但老板重情分。”歐陽舉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就看你會不會利用他這一點嘍!”

兩人不語,各想著心事。忽然,歐陽舉問:“那個玉石公司能不能換個名頭?”

“怎麽換法?”

“不能再讓它頂著國有的牌子,你回去後,抓緊找個外資公司與它聯營,或許幹脆把它遷到境外,變成與仙峰市脫鉤的法人實體。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安東旭點頭,歐陽舉這個點子的確不錯,遷到境外,就可以變成他兩人自己的買賣,掙多少錢都與仙峰市沒關係,也不用再擔心上頭查了。

晚飯是省城的一位市長招待的,他與歐陽舉是大學同學。酒足飯飽之後,一行人又去歌廳玩了一會,可是幾個客人都心裏有事,所以時間不長就散局了。

回到酒店,金洋子想自己開間房,歐陽舉不同意,她也不想讓安東旭過於尷尬,便隨他一道進了屋。上床後,她半倚在床頭,輕輕撫摸著安東旭的頭發,柔聲說:“東旭,我有點心裏話,想了很長時間了,你想不想聽?”

“說吧。”安東旭握著她的素腕,一下一下地摩挲著。

金洋子下了很大決心,覺得應該對安東旭把話說明白了,再拖下去,對自己是不負責任,對安東旭也不公平。這一天遲早要來到,與其那樣,長痛不如短痛。

“東旭,你說,我們的緣分是不是快要到頭了?”

安東旭驚詫地看著她:“你怎麽突然有這樣的想法?”

“不是突然。”金洋子搖搖頭,“從你到香港後,我就有這種預感;這半年多來,這種念頭越來越強烈。或許命裏注定,我們不會走到一起去。”

安東旭猛地捧起她的臉,直盯盯地注視著:“你是不是對我有厭倦感了?你說!”

“不是厭倦,東旭。”金洋子緩緩道,“和你在一起,我缺少以前那種**;你不在身邊時,我也不再像過去那樣思念難忍。說穿了,你在我的感情天平上,分量在變輕。”

安東旭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重重歎口氣,仰麵躺下,雙手墊在腦後,突然問:“那輛法拉利,是誰給你買的?”

“你別想得那麽多。”金洋子說,“那是何廣慧的車,隻是我去他那兒采訪,借著玩幾天而已。”

“何廣慧?那個香港大老板吧?”安東旭說,“這小子在香港還有個很大的地產公司呢,聽說去年光是賣樓花,他就賺了上千萬。”

“他現在在仙峰市也很紅,連蘇市長都很高看他。”

“不奇怪,有了經濟實力,政治上就有地位,曆來如此。”安東旭說,“我以後發達了,會給你買一輛你喜歡的車,不讓你跟別人借車開。隻是,你不能離開我。”

金洋子笑了:“東旭,你也是讀過書的人,感情的事是可以勉強的嗎?”

安東旭側過身望著金洋子:“我寧願讓你甩掉我,也不會從我口中說出分手的話!洋子,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但我希望你三思。我需要你。”

“你在香港,整天花天酒地,什麽樣的女人沒有?”

“我是那種花花公子嗎?”安東旭負氣地問。

拌了一氣嘴,安東旭轉而懇求金洋子:“不管怎麽說,這回我遇到的難題你還要幫助我解決。”

“腳上的泡是自己走的,我怎麽能幫助你?”金洋子不屑地說。安東旭提出來,希望金洋去找蘇雲騁,把查辦舉報信的事交給歐陽舉去辦。他說歐陽舉跟自己是“鐵交”,他去查辦,多少會手下留情,不至於讓自己太難堪。

“這裏的事,是不是也牽涉到他了?”金洋子敏感地問。

“有些事你不一定要知道得太多。”安東旭誠懇地說,“知道多了沒什麽好處,真的,洋子,我是為你著想。你如果能成全我,就為我在蘇市長麵前美言幾句,那樣不僅我感謝你,歐陽也會感謝你的。”

“好吧。”金洋子答應,“我也不能經常見到市長,有機會的話,我會說的。”

談到分手,安東旭並沒有表現出過度的震驚和想象中的痛苦,三言兩語之後,他關心的還是舉報信的事,這使金洋子著實心灰意冷,更堅定了自己與他“緣分已盡”的感覺。既然這樣,她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地隱瞞自己與蘇雲騁的關係了。何況,他一再要求自己給蘇雲騁講情,說明他對自己與蘇雲騁的關係也是有所察覺的。

這樣也好,免得終日在這種攪不清的感情旋渦裏苦惱。金洋子想。

但是,眼下安東旭正處在危難關頭,也不好逼他明確答應分手,好在他也明白自己的心事了,暫且順其自然吧!

熄燈後,安東旭摟住金洋子想親熱親熱,她以身上不方便為由委婉地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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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響了,金洋子一看,是蘇醒發來的短信息:晚上六點,仙峰大酒店,不見不散。

蘇醒好長時間沒主動與金洋子聯係了。有一次,金洋子打電話問候她,她表現得不冷不熱,說話也帶搭不理的,請她一道去喝茶,也被她拒絕。金洋子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變得這樣冷淡,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得罪了她,於是索性也不再理她。這年頭,誰離了誰活不下去!

可是,這條短信息還是讓金洋子很高興,她馬上按了回撥鍵。

“死丫頭,我以為你在這個世界上蒸發了呢!”她叫道,“你幹嘛不直接打電話?弄得這麽神神秘秘的。”

“還說我呢!”蘇醒反詰道,“我都要走了,你也不想著送送我呀?明天我就動身去香港,今天晚上有人在仙峰大酒店為我送行。這一走哇,沒有半年一載的回不來,所以想和你告個別。”

“這麽快?我以為你辦手續還得一兩個月哩!”金洋子爽快地說,“那好吧,今天晚上算我請客,你有什麽朋友都找去好啦!”

“買單的事,哪敢勞你這著名電視明星的大駕!”蘇醒的話不知是奉承還是嘲諷,“有人作東,你隻要肯光臨,我就感激不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