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百無一用是書生

“在棺材裏聽到了一些,而且失魂,也不代表我傻了。”

李秋遠比劃了一個棺材的手勢,隨即笑道。“不過看夫人的反應,我的想法應該是猜對了吧。”

“是!”

陳晴墨點頭。

她盯著李秋遠,猜測著對方口中的失魂症到底是真是假。隻可惜,陳晴墨什麽也看不出,李秋遠的眼中古井無波,如同一汪深譚般深不見底。

要知道,之前的李秀才可不會如此。

就算在府中偶有碰到也隻會匆匆低頭的擦肩而過,膽小,怯懦,怕事,這是陳晴墨幾天相處下對李秋遠的評價。

但陳晴墨也沒多想。

她是女子,沒有讀過多少書,頂多就是在私塾裏學過女德和女戒,但作為臨江陳家最精明的女掌櫃,陳晴墨也懂得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的說法。

“夫君能明白就最好,省得妾還要想前幾日那般磨破了嘴皮子。”

“這棟小院,夫君可以隨意居住,月例銀子妾也備足了十成十的量,任意取用便是。”

“這裏雖然偏遠,但也遠離是非。若是夫君仍想要考取功名,妾也支持,若是夫君碰到了貼心的女子,大可以養在外頭,隻要不進內宅,妾也是睜隻眼閉隻眼的,隻要夫君開心,不叫妾為難便好。”

陳晴墨一字一句的說著,話音措辭,字字句句都無比得體。

但李秋遠卻看得出其中的利害關係。

這是要把他當成工具人了。

“也好,當個閑人也不錯。”

陳晴墨聞聲一怔,不過打心裏卻是鬆了口氣。

死裏逃生的李秋遠看起來遠遠要比先前的迂腐秀才要通情達理的多。

“若是夫君能這麽想那就最好不過了。”

“時間不早了,夫君早些歇著,明日郭郎中會為夫君複診,莫要留下了什麽病根才好。春草是我的貼身丫鬟,往後來伺候夫君,就在外間。”

“若是夫君有需要,隨意支使便好。”

稍稍客套了兩句。

陳晴墨再次施了一個萬福,便離開了小院。

隨即,名叫春草的丫頭走進門問了聲好,輕手輕腳的把燈撚子挑暗了一些。

看著油燈上搖曳的火苗,

李秋遠搖搖頭,回想著方才陳晴墨謹慎措辭的語氣,他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

或許當個贅婿也不錯。

……

“失魂症是腦疾,姑爺恕老朽無能,實在是別無他法。”

“至於其他,以老朽來看應當是沒什麽大礙了,就是注意姑爺後腦的傷勢還未徹底愈合,需要按時換藥即可。”

第二天一早,背著藥箱的郭郎中仔細的看過李秋遠的傷勢,開口道。

“那就多謝郭郎中了。”

李秋遠拱了拱手,溫和道。

“姑爺折煞老朽了,醫者治病救人是天職,何況,姑爺最棘手的腦疾在下一籌莫展,莫要笑話了。”

“診金大小姐已經付過,如此的話,那老朽就先離開了。”

李秋遠點點頭,便招來屋外的春草送客。

等到兩人離開屋子,他才抿了抿嘴。

郭郎中的問診顯然是被人特意交代過的,哪怕不用細想,李秋遠也能估麽個大概,顯然是自己的娘子疑心自己的失魂症。

索性,這難不倒上輩子在大學時期主修心裏學的李秋遠。

畢竟,在連區區傷寒都被稱之為頑疾的古代,李秋遠可不覺得什麽神醫能夠看穿他的演技。

一問三不知,算是遮掩了過去。

不過……

李秋遠摸了摸後腦。

郭郎中說的不錯,傷口還未徹底愈合,就算是用布包著也隱隱有血跡滲出來。李秋遠剛剛仔細的問過了傷口的大小和規模。

“正常的醉酒撞擊可造成不了這種開放式的傷口啊,分明是利器所致,失足落水?怕不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的吧。”

“就是不知道誰跟我有這麽大的仇怨,容不下我在陳家呆下去。”

李秋遠眯了眯眼睛。

他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既然對方能做得出第一次,那就很有可能有第二次和第三次,李秋遠可不想好不容易活過來再次去閻王爺那裏報道。

而他目前所知的線索當中。

和大房有利益之爭的二房和三房無疑是嫌疑最大的,但短時間內,李秋遠無法做出清晰的判斷。

忽然,門外閃了閃。

“進來!”

李秋遠開口道。

“是……姑爺。”

春草怯怯的站在門口邁出了一步,她瞪著一雙卡姿蘭大眼,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意邁進房門一步,仿佛屋裏有什麽恐怖的東西。

李秋遠一笑,挪動了一下腳步,誰知道春草瞬間花容失色,連身子都顫抖了起來,若非是青天白日,恐怕下一秒春草就要奪路而逃了。

“這麽怕我?”

“奴婢沒有。”

春草咬了咬牙,強撐著反駁道。

這還沒有?

他盡量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希望打消春草心裏的驚恐。

“放心,我是人不是鬼。”

“可是……

可是好多人都看到姑爺是從棺材裏爬出來的。”

“而且,府裏都在傳,說姑爺是從陰曹地府裏跑出來,要對陳家索命的,奴……奴婢雖然不信,但姑爺確實是死過一次了啊。”

春草仍舊有些驚懼。

“那是胡言亂語,死人可不會笑著和你說話。”

李秋遠趁著春草驚魂未定,伸手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臉上戳了一下。“你瞧,皮膚是溫熱的,要是鬼的話,可不會這樣。”

春草懵懵懂懂的點頭,顯然是信了七八分。

她拍著自己的胸脯,長出了口氣。

“果然是溫熱的呢,姑爺,你可嚇壞我了。”

“都怪府裏那些亂嚼舌根的婆子,成天就知道胡言亂語,奴婢一定告訴小姐叫她們吃不了兜著走。”

春草狠狠的揮舞了一下小拳頭,神態頗有些氣憤。

李秋遠被逗樂了。

“對了,春草,那日我醉酒墜湖,是和誰在一起啊。你也知道,姑爺得了失魂症,有些東西想不起來了。”見到春草打消了疑慮,他才輕飄飄的說道。

“墜湖啊,奴婢也不清楚。”

“當日小姐大婚,來了好些個人呢,大多都是府上的貴賓,王掌櫃,李掌櫃,還有一些官差之類的。”春草不疑有他,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

李秋遠點點頭,並沒多想,他又多問了幾句。

隻可惜小丫鬟春草的腦袋裏裝的不是那日大婚時候的美味佳肴,就是讀書人口中的詩詞歌賦,硬是連丁點有用的訊息都沒有。

索性李秋遠就不在多問。

他活動了一下手腳,披上衣服就準備出門活動活動。

大抵是剛過春分不久,屋外還有些寒氣。

李秋遠本想打一套軍體拳稍微活動活動身體,可沒成想他還是低估了這具身體的孱弱,剛剛兩三下打下來就氣喘籲籲。

索性他也不在糾結,而是任由春草領著在陳府中散步。

房屋建築,帶著唐宋時期的風格,而服飾和裝扮卻多少又與元代有些近似,臨江陳家應該算得上是富戶,七進七出的大宅子看起來大的很。

李秋遠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春草聊著。

小丫鬟知道的不多,但對陳府中的事情卻了如指掌,李秋遠梳理了一下,還是在其中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至少,

李秋遠知道,這絕非是他所熟知的曆史。

否則的話,這個名為大晉的朝代中,就不該出現一個趙仁澤的開國皇帝。而眼下的大晉,國內的形式倒是和宋朝差不太多。

曾經以金戈鐵馬打下偌大皇朝基業的趙仁澤深深忌憚武將的隱患,以至於四代流傳下來,重文抑武之風極為嚴重。

陳兵百萬卻羸弱不堪。

國家覆轍但卻濟貧難除。

“多事之秋啊。”

李秋遠抿了抿嘴,注意力很快就從國家的形式上放在了如今的處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