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自當先

“大侄子,咱倆換換罷,我也曾聽聞這黃則禮為了讓自家出個官人,花了好大錢財,請了好些有名的師傅教授他兒黃成武藝,盼著他兒子將來能應武舉出仕為官,後院……還是交給我罷。”

鄒淵說完,周圍一幹嘍囉手中動作一停,都看向了鄒潤。

鄒潤知道自家叔叔是真心擔心自己的安危,但是他新任寨主,又是頭一次住持這麽大的行動,自然要建全功,哪怕明知道這黃成可能會是個硬茬子,他也不會退縮。

況且原主的武藝他已經繼承七七八八,前世他當海員為了不在遠洋航行中受欺負,加上本身也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也沒少練習散打與搏擊,和人動手的情況不在少數。

千軍萬馬之中打頭陣不好說,但是這種有心算無心的小規模突襲戰,鄒潤當真不懼。

“叔叔放心,量他一個黃成能有甚麽本事,我自憑手中這杆槍,腰間這柄刀,教他認識認識甚麽才是真正的好漢!”

鄒潤輕輕一笑,不著痕跡的抹開了鄒淵拽住衣袖的手,他意已決。

“好!寨主真是個響當當的漢子!俺齊大牛願跟寨主去後院!”

“對!俺家寨主是真豪傑,真英雄!我也跟寨主去後院!”

“俺也去!”

登雲山到底是正經的綠林一脈,所有人都崇尚和迷戀武力,見到自家寨主如此好漢,頓時響應一片,個個都願意跟著鄒潤殺進後院。

臨近動手,不需要再遮掩動靜,眼見士氣已被鼓動,鄒潤哈哈大笑,對一臉焦急卻言又欲止的鄒淵點了點頭,大聲喝令道:

“動手!”

隻見鄒潤身後三人越眾而出,其中兩人貼牆半蹲,各自伸出雙手緊握,另一人則快跑幾步,借著那二人用手搭成的平台一個踏步借力,便幹淨利索的翻進牆去,鄒淵見那人正是剛剛積極表現的齊大牛,便又喝了聲彩。

“吱呀”一聲,插著粗大門栓的院門成功打開,不等門後的齊大牛招呼,鄒潤第一個衝了進去,鄒淵陳宣等各持兵刃緊隨其後。

黑夜中,黃家大院裏數十隻火把四處閃耀,喊殺聲劃破夜空,驚醒了沉睡中的人們的同時,也引得村莊中犬吠聲大起。

“登雲山好漢全夥在此!”

“裏麵人聽好了,想活命的乖乖蹲在地上,反抗者格殺勿論!”

三更時分,已經酩酊大醉的黃則禮摟著新娶的小妾兀自睡得正真香,突然聽到院外一陣亂響,他搖了搖昏沉的腦袋,還以為是自家莊客喝醉酒了在外間鬧事,不禁大怒。

暗道自己對手底下人還是太寬仁,這廝們端的欠整治,他不明就裏的喝道:

“我兒,快快出去看看則個,有那鬧事的撮鳥隻顧綁起來好生教訓,恁地不成體統!”

那黃成也是宿醉一場,但到底是練武之人,自帶幾分警醒,聽得外間響動,又聽到自家老爹吩咐,隱約間覺得不對勁,騰的一個鯉魚打挺從**跳將下來,胡亂取了件衣服披了,口裏應了老爹一聲,抄起牆角的樸刀,推門而出。

此時正逢鄒潤帶人衝進後院,火把之下,倆廂照麵,黃成明顯有片刻愣神,但隨即立即嚎叫出聲。

“賊人進院了!”

這聲音淒厲尖銳,全不似壯漢的嗓音,倒有幾分鄉下女子撒潑賣慘時的味道。

“這廝便是黃成!”陳宣的叫聲緊隨其後。

黃成和陳宣的吼叫仿佛觸發了戰鬥開始的信號,外院,裏院,一發鬧起響動起來,砸門破窗聲,口中喝罵聲,兵器撞擊聲,還有刀槍入肉聲,受傷悶哼聲,全都混作一塊爆發了。

“想活命的全都趴下!”

“哪裏來的強人,敢犯俺們這裏!勝過俺手裏這口刀再說!”

“啊,救我!我中刀了……”

“大夥並肩子上啊,一起拿下這廝們!”

裏院這廂,鄒潤挺槍直搶黃成,一杆丈二長槍直刺胸口要害而去,口中兀自吩咐陳宣等人,“我拿下這廝,你等速速拿住屋裏其他人!”

黃成不愧是他爹橫行鄉裏的武力倚仗,這些年著實學了些本領在身,麵對來勢洶洶的鄒潤,他雖驚不慌,趁著後撤步的功夫,端起樸刀擺出門戶,一招舉火燒天,險之又險地將刺到胸前的槍頭**開。

“來得好!”

失去先手,鄒潤毫不在意,反而口中大喝一聲,隨即將槍花一挽,虛晃一招,然後覷準角度,一槍接著一槍,如同暴雨梨花般**亂刺。

那黃成往日裏都是仗著人多勢眾欺負欺負尋常百姓,似此血戰搏殺還是實打實的頭一遭,先是被鄒潤搶了先手,又見槍影繚亂,已是慌了,雖是憑借平日打下的底子接連躲過幾式殺招,但是步伐卻亂,對敵交手間章法漸失。

三招兩式間,鄒潤已穩占上風,心裏頓時有底,暗自琢磨道,這廝豈不是上天送來的好靶子,正是自己磨合自身武藝的好機會,當下更是逞弄精神,使出渾身本事,直把一條長槍舞動的如同出洞蛟龍,但是偏偏每一招都避開黃成身上的要害之處。

這可叫那黃成吃盡了苦頭,一時之間哪有甚麽還手之力,隻有苦苦招架的份,如此這般,過了二十餘合,隻聽得鄒潤大喝一聲:

“著!”

黃成終於再難支撐,一蓬偌大的血花在他上半身上綻放。

鄒潤那寬厚鋒利的槍刃在他肩膀劃拉出一個肉眼可見巨大傷口的傷口,黃成吃痛,手裏握刀不住,一杆樸刀撇在地上,口中大呼一聲,“痛煞我也!”

隨即兩眼一閉,痛昏過去。

好巧不巧,那黃則禮連帶他的原配、新娶的小妾,後院兩三個丫鬟婆子等一行人,恰好被嘍囉們用刀架在脖子上逼出了房門。

看見此幕,個個駭得嚇得魂飛天外,腳軟腿酸跪倒一片,有那膽小的已經趴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饒。

黃則禮體型富態,天命之年猶自蓄著一捧胡須,剛從被窩被拿下時,麵上尚且能勉強維持鎮靜,還對持刀的嘍囉開口許諾,家有銀錢三千貫,糧倉裏還有五百石糧食,願換一家性命。

此刻看到自家兒子半個身子都被鮮血染紅,一動不動倒在地上,還以為寶貝兒子已經隕命,當即麵如死灰,癱倒在地,口中訥訥無言。

倒是黃則禮那原配夫人不知是膽色異於常人,還是分不清眼前形勢,兀自不顧身邊明晃晃的刀槍,撒潑打滾,披頭散發的指著一幹嘍囉和持槍在手的鄒潤就開罵。

鄒潤手中長槍一抖,將紅纓上浸染的鮮血抖落在地,他無意理會這婦人,朝著黃則禮道:

“黃則成,你且抬頭看看,我身邊的這位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