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拋棄不放棄

黃則禮這才回過神來,他打眼一看,隻見鄒潤身邊的陳宣早就將牙齒咬的嘎吱作響,攥著長刀的那隻手青筋暴起,眼睛裏的怒火更是宛若實質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噴將出來。

“阿也!是你!陳家的崽子,你你你你……”

看到火把照映下陳宣幾欲吃人的模樣,黃則禮嚇得原地打了個趔趄,整個人手腳並用,不停的往後退縮著。

“哈哈,老狗!報應不爽!此番終教你落到我的手裏!你當初最裏一口一個賢侄,一口一個賢侄,變著法的哄著我簽下了高利貸,白紙黑字剛剛寫完,墨跡未幹,約定好的十貫錢到手就變成了不足七貫,還說甚麽那三貫是在押利息?”

“我急著給老母抓藥,不與你爭辯,你卻以為我好欺負,不出半月被強奪了我祖上留下的幾畝薄田,又不出半月就使人繳了我的房契,將我和我病重的老母趕到了野地裏,當夜就送了我母親的性命,老狗,這些你都還記得麽?”

有道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陳宣一臉獰笑的蹲下身子,狠狠踏住黃則禮的胸口,將手中尖刀撇在他臉上,那恨不得一口將人吞進肚子裏的模樣直將黃則禮的屎尿都嚇出來了。

“大王!大王救我!隻要你別把我交給陳宣,放我一條生路,我願意變賣家產,奉上萬貫銀錢給恁老,恁老快將這瘋子拉走,快快拉走啊!”

慌亂中黃則禮一眼看出了鄒潤是這群人的首領,便立刻許出厚利,企圖用錢來讓自己遠離癲狂狀態下的陳宣。

“記住我說的,好歹留他半條性命,村裏跟這廝有仇的不止你一個,也給旁人一個雪恨的機會……”

在黃則禮陷入絕望的目光裏,鄒潤拍了拍陳宣的肩膀,頭也不回的持著長槍,扶著腰刀走出裏院。

陳宣抿住嘴巴,死死咬住嘴唇,一聲不吭地撲通跪倒在地,狠狠的朝著鄒潤轉身而去的背影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響頭,隨後朝著院裏的其他人大喝一聲,“把院裏的其他人統統帶出去,我要好好和這位黃財主敘敘舊。”

絕望的看著不斷離去的背影和被緊閉的院門,黃則禮無助的癱倒在牆根底下,他的下半身早已失禁,身上正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屎尿混合的味道,口裏兀自不甘的嘶吼著,“不要,不要走,求你們不要走,嗚嗚嗚……”

外院這邊,鄒淵剛剛控製住局麵,匆忙吩咐幾句,交代手底下人捆綁俘虜和收拾戰利品,隨即就準備帶人衝進後院幫忙,卻好碰見鄒潤大步出來。

鄒淵將手中鐵棒一撇,急忙上前在鄒潤身上摸索起來,關心的問道:“你怎樣?沒有受傷罷?”

鄒潤欣慰一笑,認真的回應道:“叔叔無需擔心,我好得很,那黃成也被我拿下了,對了,你這邊戰況如何?”

聽到自家侄子啥事沒有,還成功拿下了有些名頭的黃成,鄒淵高興的哈哈直笑,伸手在鄒潤肩膀上連連拍了幾下,然後便說起了外院的戰鬥經過。

“其他的倒沒什麽,就是這戶人家裏倒有兩個不怕死的撮鳥,那廝們合住一屋,屋裏都掛著刀槍,俺使人衝進去的時候,這兩個撮鳥埋伏在門後,傷了俺手下兩個孩兒後就往外邊衝。我趕將上去,使棍打倒了那廝們,本欲將他們活捉上山,叵耐手下幾個孩兒下手頗快,當場亂刀砍死一個,又用槍戳傷一個。”

“餘下幾個膽小的莊客見狀都一發降了,現教我使人捆在那裏。”

聽到有人受傷,鄒潤顧不上清點戰利品,連忙拉著鄒淵,讓他帶路去探視傷員。

在一個無人問津的角落裏,兩扇卸下來的門板上鋪了兩床薄被,兩名傷員痛苦的躺在上麵,其中一人傷勢很重,但傷口處隻是用一團破布草草捂著,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指縫流了下來,浸濕了身下鋪墊的被褥。

院子裏則到處都是嘍囉們翻箱倒櫃,打包錢財的身影,他們一個個眉開眼笑,手裏不是抱著綾羅綢緞,就是身上背著各色包袱,身上也鼓鼓囊囊地塞滿了戰利品,互相之間高聲談笑,卻無一人朝這邊的傷者看上一眼。

鄒潤出離的憤怒,他的兩根濃眉緊緊的扭做一團,攥住槍杆的五根手指捏的發白,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為什麽不給這兩人包紮?為什麽不派人看護?”

鄒淵聞言咳嗽了幾聲,他知道鄒潤生氣了,但是他覺得這事沒什麽大不了的。

在鄒淵看來,眼下最重要的是趕緊收羅此地的錢糧金帛,打包裝回山寨,這才是當務之急。

兩個無關緊要的小嘍囉,受了傷先挺一會,有甚麽打緊?這麽長時間山寨一直不都是這樣做的麽?等到此間事了,再一塊給他們抬回去不就罷了,鄒淵覺得自家大侄子有點小題大做,他便隨口打了個哈哈。

“嗬嗬,這幫小崽子,隻顧著搜刮錢糧,真個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咳咳,那個誰,過來一趟,將這兩個孩兒抬到屋裏去,此處亂糟糟的,別再給他們磕著碰著。”

“慢!”鄒潤趕緊出聲製止了打算上前抬人的嘍囉。

那幾個嘍囉聞聲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好站在那裏,一動也不敢動,隻顧將眼睛來看自家的寨主和二頭領。

鄒淵臉色立刻黑了下來,當著手下的麵,他覺得自家侄兒太不給他這個叔叔臉麵了,當即就要發作。

卻不妨鄒潤已經蹲下身去,開始細細查看兩個傷員的傷情。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倆人一個是手臂受傷,應該是斷了骨頭,此時口中正不停的倒吸冷氣。另一人則是腹部中了一刀,刀口極深,血流不止。

“快去廚房點燃鍋灶,燒起一鍋熱水,再尋匹幹淨的棉布來,還要蠟燭,針線,短刀,剪刀、鹽水和烈酒,要快!”

聽出了自家寨主語氣中的慎重和急促,這下嘍囉們不敢耽誤了,也顧不上自家二頭領臉色難看,都衝進屋內翻箱倒櫃,沒多久就將一幹物什找齊。

“來幾個手勁大的,按住這位兄弟。”

鄒潤打定主意先救傷勢輕的,他先讓人死死按住手臂骨折的那人,然後將棉布裁剪成條狀,在院子裏找到兩塊長短和厚度都適中的木板後,嚐試開始包紮。

鄒潤剪斷傷者的整個袖子,在他胳膊上稍微捏了幾下,找到斷骨處,那嘍囉吃痛,猛地叫出聲來。

“嘶!疼死俺了!”

“忍耐著些。”

意識到傷者傷勢嚴重,鄒潤不敢拖延,他雖然不會接骨,但是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固定受傷部位,避免傷勢加重,所以他直接將兩塊木板對準斷骨處,然後用手中棉布線條進行固定。

草草處理完骨折的那位,鄒潤來不及喘口氣,又立刻趕到了腹部出血者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