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節 林子衝為愛窮追不舍
周五的晚上,在省委黨校舉辦的迎新聯歡晚會上,張新月一曲《龍船調》博得了人們的陣陣掌聲,在她唱到“妹要過河是哪個來推我嘛”的時候,台下幾乎所有的男生都配合著說“我來推你嘛”,現場的氣氛不由帶起了一陣小**。張新月唱完正要謝幕,有一個人手捧玫瑰花上來了,獻花的竟是李向陽。他上台來之後,無論如何也不讓張新月下去,非要和他對唱一首《纖夫的愛》,引得場下的人們大力鼓掌,張新月沒辦法,隻好與他合唱了一首,這才謝幕。
就在她手捧玫瑰,笑靨如花的時候,她完全不知道在台下有一雙妒火中燒的眼睛在望著他們,這個人是周婭。周婭本來今晚也是要上場上跳一段獨舞的,李向陽也和她說過,會給她獻花,沒想到現在卻把花送給了張新月,看著台上張新月的得意樣,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聯歡會結束後,張新月和同學又出去吃消夜,直到大半夜才回來,周婭還沒睡,好像還喝過酒,臉色紅紅的。見到張新月,譏諷著說:“張主任,人年輕就是好啊,這送玫瑰花的人是一茬又一茬的。”
張新月知道她是在吃醋,從她的話裏聽出了濃濃的火藥味道,想到還要和她相處很長時間,沒必要鬧僵了,就說:“周書記,你就別寒磣我了,你這樣的花兒才是男人們追捧的對象呢。”
“哪有啊,要真是那樣,還會沒人給我獻花啊。”周婭的醋意真濃得有點化不開了。
“你別想多了,就算人家想送你,哪裏會在那種場合送啊,得找浪漫的場合,配上浪漫的音樂,像騎士給公主求愛那樣。”張新月開始胡編亂造的恭維起來。
“嗬嗬,越說越離譜了,我哪有那麽高貴?”周婭不屑地說。
“我看啊,你是把自己看低了呢,見你的第一麵,我就覺得你是貴人之相啊。”張新月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會說出這麽多恭維人的話來,也許身處官場,不自覺的就會了吧,她自己也覺得暗自好笑。不過她希望周婭能因為她的恭維而改變對她劍拔弩張的態度,她可不想因為李向陽的一束花兒就引火燒身,她還得和這個姑奶奶待上三個月呢。
果然,周婭見她姿態放得這麽低,也不好再說什麽,蒙著頭睡了。睡到半夜,張新月在睡夢裏被一陣痛苦的呻吟聲叫醒,打開燈一看,隻見周婭雙手抱著小腹在床下打滾,一時慌了手腳,忙爬起來扶著她,焦急地問:“周書記,你怎麽了?”
周婭痛得話也說不出來,隻顧得捧著小腹呻吟,張新月隻得放開她,拿起電話撥打了120。打完電話,馬上換好衣服,背上痛得快昏過去的周婭下了樓,樓下的保安見她半夜背著一個人下來,嚇了一大跳,問:“怎麽了這是?”
張新月喘著粗氣說:“生病了,快,送到醫院去,我已經打了120,快去校門口。”
在保安的幫助下,他們來到校門口,救護車也到了。醫生們七手八腳把周婭抬上了車,張新月也忙上了車,救護車呼嘯而去。
到醫院一檢查,周婭得的是腎絞痛,醫生給她打了止痛藥,又給她輸上針水。周婭才緩過氣來,用微弱的語氣對張新月說:“張主任,謝謝你了。”
張新月忙說道:“周書記,你這是說什麽話呢,我們有緣住在一起,這是我應該做的。要是我遇上了,你也會幫我嘛。”
周婭歎了一口氣,說:“新月,你真好,我要是有你這麽一個善解人意的妹妹就好了。”張新月接道:“如果你不嫌棄,就當我是你妹妹吧。”周婭微微一笑,用虛弱的聲音說:“那好,以後你就是我妹妹,我是你姐,我叫你新月妹妹,好嗎?”張新月甜甜一笑,:“好,周婭姐。”
說完兩個人相視一笑,張新月幫周婭拉了拉被子,溫柔地說:“周婭姐,你快睡一會吧,好好休息,有我守著,你放心吧。”周婭點點頭“嗯”了一聲,閉上眼睡去了。
張新月見她睡著了,自己隻好看著吊針發呆,默默地數著一滴滴的藥水,不知不覺東方已經發白。
周婭住了三天院,這幾天張新月無微不至的照顧著她,兩人的感情增溫很快,外人看來真是比親姐妹還親。張新月沒想到她和周婭還能成為朋友,她這個人,太好勝,優越感也很強,要是沒有這麽一回波折,她可能還是一樣輕視自己。她根本不知道她看到的周婭非常強悍,實際上隻是表象,周婭遠比她想象的要複雜得多,也比她表現出來的脆弱得多,這在幾天後發生的事情裏她才真正明白。
自從張新月到省委黨校學習之後,林子衝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剛報到上班就挨了秦川的訓,讓他心理壓力很大,因此對秦川的工作、生活都服務得更周到了。
張新月走後,清雲縣境內自然保護區發生了大火,整整燒了七天七夜,他和秦川也在山上熬了七天七夜,都快累癱了,幸好老天下了一場春雨,才把大火澆滅,自然保護區的林地被燒毀了上千畝,估計今年林業部門的植樹造林任務都補不過來。
親如兄弟似的並肩作戰了七天七夜,回到縣裏,秦川對林子衝也更信任了,一切雜事都放心的交給他去處理,自己隻管放心地去謀大事。每次秦川外出,林子衝都會備感孤獨,身處政府辦這樣一個複雜的環境,他隻能做到左右逢迎,要想交到真朋友,還有點難。
在孤獨的時候,他最想念的就是張新月,她那可愛的笑臉總是不時的出現在他的夢裏,讓他不忍醒來。今天又逢周末,夜晚來臨,夜幕的幽暗讓他備感寂寞,就取出父親留下的蘆笙,忘我的吹起來。正吹得如癡如醉,聽到了敲門聲,開門一看,竟然是秦川,他羞澀地問了一聲:“秦縣長,您下鄉回來了?”
“是的,我剛回來,聽到你的蘆笙吹得這麽動聽,就走過來聽聽。”
“我瞎吹的,讓您見笑了。”
“吹得不錯,剛才吹的是哪一調啊?”
“《鳳求凰》。”
“苗家的蘆笙調子也有《鳳求凰》?”
“其實我們苗家人不是這麽叫的,隻是人家給起的。”
“那你們叫什麽?”
“我隻會用苗語講,翻譯不出來。這個調子是敘事曲,根據吹的內容不同,表達不同的意思,沒有什麽嚴格的曲子,剛才我吹的內容和苗族的一個愛情故事有關,講的是諾丫和彩奏的故事。”
“講來我聽聽。”秦川饒有興趣的問。
林子衝就講了起來:“諾丫和彩奏本是一對恩愛夫妻,諾丫善於吹蘆笙,他吹的蘆笙能驚天地泣鬼神,能吹九十九調而不重複。彩奏善於繡花,她繡的花連王母娘娘也心生妒忌,能繡九十九種圖案也不重複。有一天,諾丫被召去天庭吹蘆笙,在路上他因為想念彩奏而吹起蘆笙,讚美了彩奏的心靈手巧,他的讚美讓老虎聽見了。老虎就化身一位青年把彩奏騙去當他的媳婦。諾丫回來之後多方尋找彩奏,終於在一個大石崖之下找到了她,他們二人和老虎鬥智鬥勇,終於手刃老虎救出了彩奏,可是彩奏被老虎施過法術,一路之上多次變成老虎,諾丫一次又一次用真情感化著她,終於讓她醒悟過來,夫妻二人幸福的回了家。《鳳求凰》就是用蘆笙來表現諾丫和彩奏相愛、尋找、殺虎、感化的過程。”
“怪不得這個曲子時而優美,時而憂傷,時而激昂,時而婉轉,真是堪比小提琴協奏曲《梁祝》啊。”聽他講完,秦川感慨道。
“秦縣長,您說得很對,這就是我們苗家的《梁祝》。”林子衝道。
“你再從頭吹來我聽聽。”
聽到秦川的請求,林子衝再次雙手握起蘆笙,吹了起來。“啦——啦,嗦啦啦,咪來哚,來哚咪,啦——啦,嗦啦啦……”蘆笙那動聽的和聲裏伴著單音,在林子衝的鬥室裏回**,從那扇亮著昏黃燈光的小窗飄出去,融進了散發著現代氣息的燈紅酒綠之中。在鬥室內的兩個男人,在這悠揚的蘆笙曲裏想著各自的心事,憧憬著各自的未來。
林子衝吹完一曲,秦川還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裏。林子衝輕輕叫了他一聲:“秦縣長。”
秦川回過神來,應道:“吹完了?我都聽得入迷了。”
林子衝說:“是的,吹完了。秦縣長,你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秦川說:“嗯,你這麽一說我還真的有點累了。明天你去加加班,寫幾份請示,下周我想到省裏跑跑項目。”
林子衝應道:“好的。”
秦川走後,林子衝掏出今天行政科科長羅田鋒給他配的手機,這是一款摩托羅拉直板手機,他非常歡喜,有了手機,工作更方便了,他第一想法就是和張新月聯係也方便多了,決定明天早上用手機叫張新月起床。
想到張新月,他心裏既充滿了甜蜜,也滿懷憂傷,這種矛盾的心情令他無法釋懷。她就像自己的一個夢,色彩斑斕,讓自己在夢裏沉醉,又像是一尊女神,神聖不可侵犯。他想得到她,又怕夢醒之後,伸手觸摸的都是泡沫,因此他寧願自己永遠不要清醒,如果能一直停留在那個如夢如幻的夜晚,那多好。
難得周末,張新月本想睡個懶覺,可是大清早的,還在睡夢之中就被手機短信喚醒了。她打開手機一看,號碼不熟悉,翻開了短信,是一首小詩:
如果愛是放風箏
我願你是那高飛的風箏
讓我做那地上守望的人
握著思念的線頭
如果愛是飲烈酒
我願做那甘霖
在你飲盡的那一刻
熱烈地擁抱你的心房
張新月不知道這是誰發來的,還以為是哪個同學的惡作劇,剛想刪了,又進了一條信息,號碼和剛才那個一樣,她再次打開來讀,隻見是:懶蟲,還沒起呢吧?我是小林,這是我的手機號,現在我可以天天給你發短信,叫你起床了。她看了會心的一笑,回過去:我知道了,打鳴的公雞。不一會小林又發過來一條,我不是公雞,再亂說就啄你的嘴,我是愛你的小林。
張新月無奈地笑著搖頭,這個林子衝,看來真的打算對她窮追不舍了。
雖然她心裏不愛他,可是她對他還是喜歡的。他待人真誠,樂於助人,上進心強,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小夥子。她知道,他對她的愛是無私的,就算她不愛他,他也會無怨無悔地愛著自己。他對自己的愛總會讓她感到深深的內疚,可是在內疚之後又是絲絲的甜蜜,這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感情。她真的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也許人都是貪婪的,多一個愛自己的人也是幸福吧。
如果秦川沒有在她的生命中出現過,也許她真的會選擇林子衝,秦川是她生命中那道迷人的風景,令她駐足,無法移動自己的眼光。如果林子衝是一團火,那麽秦川是一輪太陽,他帶給她的是整個世界,而林子衝隻能給她帶來片刻的溫暖。她明明知道,愛秦川是飛蛾撲火,可是她還是抱著殘缺的幻想,期待有一天能夠夢想成真。也許,這就是女人的傻,女人的癡。女人在愛情麵前,永遠隻會尋著自己愛的方向,哪怕會碰得頭破血流,隻要真的愛過,她就覺得知足,就算最後的遍體鱗傷隻有自己去療傷,也要追求自己想要的愛情。
張新月不敢再惹林子衝,隻好不去理會他的短信,她又閉上眼眯了一會,聽到周婭起床了,才跟著起了床。自從那次周婭住院之後,她再也沒有叫張新月為張主任,張新月也開始叫她為周婭,兩人之間的這種親近感讓這間臨時宿舍也充滿了濃濃的親情。
二人梳洗完畢,一起出門去吃早點,還沒吃完,周婭的手機就響了。周婭看了一下號碼,臉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她看了看張新月,壓低聲音接電話。
掛了電話,周婭心裏還不解恨地說,這個死鬼,說好我來學習,每個周末都來看我,現在連個鬼影子也見不著,說不定剛才是在哪個女人的溫柔鄉裏給我打電話呢,老色鬼!
張新月不知道那個打電話的男人是誰,不過聽周婭的語氣,好像也不是她老公,那麽那晚在宿舍裏和她約會的男人又是誰呢?這個周婭,就像一個謎,她到底周旋於多少男人之間呢?
第二天一早,周婭的手機就響個不停,她接了電話,就叫張新月起床,說是有事讓她一起去。張新月問:“你要去約會啊?讓我跟你一起去當燈泡?
我不去。”周婭說:“今天這事你還非去不可,市領導點名讓你和我一起去。”
張新月疑惑地問:“市領導?哪個領導?”周婭說:“程陽市政府辦的領導,你在縣政府辦,以後有求人家的地方多的是,人家讓我叫上你一起去,你還不快動身。”
張新月笑著問:“周婭姐,我到縣政府辦才兩個月,縣裏的領導我還沒認全呢,市政府的領導也隻認識一兩位,他們要想起我,那真是天方夜譚了。”
周婭所說的是程陽市,直管著清雲縣和懷雲縣,周婭以為張新月在政府辦工作,識得他們,聽她這麽一說,也覺得奇怪,就說:“我說的是真話啊,剛才是市長秘書劉震鋌打來的電話,說是莫市長讓我一定帶你去。”張新月更是吃驚,莫市長,莫不是莫理遊市長?自己剛工作沒多久,根本就不認識他,隻在電視上見過他的麵,他怎麽會知道自己?又怎麽會知道自己和周婭在一起?她問周婭:“周婭姐,你聽清沒有啊,市長不認識我,我也不識他,他怎麽可能讓我去見他嘛?”
周婭酸酸一笑,說:“新月妹妹,你問我,我更不知道了,市長的秘書就是這麽說的,待會你問他去。也許是你貌比西施,聲名遠揚,誰都想一見吧。”張新月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市長為什麽會請她去。心驚膽戰了老半天,還是沒有回過神來。周婭在她發呆的時候早已梳洗完畢,看著她那冥思苦想的樣子,說:“快洗洗換上衣服走吧,這樣想破腦袋還不如去看看是怎麽回事。”
張新月說:“我不去。”周婭急了,說:“是真的。我騙你做什麽嘛。”張新月還是不動,周婭說:“你要是不信,我打電話給劉主任,讓他親自和你說。”
這回張新月不得不信了,慢吞吞地起床梳洗。直到周婭在一旁著急的催道:“我說你快點啊,那可是市長在等我們,那個老頭子脾氣不好,待會要挨罵的。”她才加快了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