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棺內冤

這女乘客長得不咋地,臉上還有不少雀斑,但身材好,尤其那個屁股,別看被牛仔褲裹著,卻還又圓又鼓的,按專業話來說,叫蜜桃臀。

我和逗哥互相示意,我倆一起往鹹豬手那邊擠過去,最後我倆站在離他相隔兩個乘客的地方。

鹹豬手並沒留意到我倆,偶爾還微微伸出舌頭,輕咬幾下,這或許又是他一個招牌動作吧,表明他心裏正琢磨什麽肮髒下流的玩意兒。

逗哥趁空跟我耳語:“知道像鹹豬手這樣的人,有啥特長麽?”

我冷不丁往鹹豬手的褲襠看了看,也沒發現啥很值得注意的,就又搖搖頭。逗哥接著說:“其實這類人也都是心理專家,他們通過觀察別人的外貌,甚至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舉動,就知道這人是什麽性格,是否膽怯,一旦被他們施展鹹豬手後,會不會反抗等等。”

我承認,自己還是頭次聽說這種觀點,但往深了一琢磨,也確實有點道理。我記得警局曾抓過一個強奸犯,他連續犯了五起強奸案,前四起的女受害者,竟在案發後都沒選擇報案。這或許並不是巧合。

另外據我的笨尋思,鹹豬手也好,強奸犯也罷,他們不開眼,找個潑辣彪悍的女子下手,很可能會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被彪悍女暴打一頓。

我和逗哥在這種公共場合沒法聊得太多,逗哥也就適可而止。又過了兩分鍾,八路車到站了,這也是個大站,在車門剛開的一刻,目標女乘客轉身要下車,鹹豬突然有動作了,他身體單薄,這也為擠公交提供了便利,他一來二去的,很快來到女乘客後麵。

我和逗哥盡量往鹹豬手那邊湊過去,但無奈晚了一步。

鹹豬手接著紅布兜擋著,狠狠對著目標女乘客的屁股抓了一把,又或許是覺得不過癮,他伸長手,又對著女乘客的褲襠之間的敏感部位,摸了一下。

這時候人太多了,女乘客有感覺,臉色不正常的往後看了一眼,但鹹豬手巧妙的躲到一旁,反倒是緊跟女乘客後麵的是一個老奶奶。

女乘客被下車人群帶著,沒法兒多想,就這麽稀裏糊塗的下車了。鹹豬手並沒要走的意思,還往回退,但我和逗哥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後,我倆一起推他下車的同時,逗哥手裏捏著警官證,對他晃了一下,說:“看你他媽幹的好事,警察,跟我走一趟!”

鹹豬手這人色歸色,見到警察後沒啥大能水兒,也沒反抗就跟我倆一起回到警局。他認為自己之所以被抓,是被兩個警察看到他耍流氓的一幕了,甚至還跟我和逗哥來了一手坦白從寬。

我和逗哥聽他嘰嘰咕咕老半天,逗哥還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插話說:“爺們兒,撈幹的,別竟可不嚴重的整,說說你為啥紮了二十五台私家車?”

鹹豬手的表情在那一瞬間明顯僵了,但很快又恢複常態,一口咬定我們冤枉他。

我留意到他一個微小的動作,說話的時候,還悄悄捏了下紅色布兜。我懷疑那裏麵有貓膩。我也不管他有什麽反應,主動過去把布兜搶了過來。也真被我猜個正著,這裏麵放著一把錐子。

它尖部都有點變形了,而且錐身處帶著紋路,有一處紋路上還掛著一個黑色顆粒。我扣下來用手捏一捏,估計是橡膠之類的東西,我聯想到車胎了。

我把錐子砰的一聲放在他麵前,喝著讓他識相點兒,就早點說實話。逗哥也連吼帶嚇得來了幾句,那意思,隻要請我們警局的技術組做個鑒定,就知道這錐子有沒有問題了,另外拿他的背影跟監控錄像裏紮車賊的背影對比一下,同樣很快會有結果,但真等到那時候,這案子就變得嚴重了。

鹹豬手的?勁又上來了,他悶頭想了一會兒,徹底坦白了。二十五輛車確實出自他的“傑作”,而他紮車放氣的目的很簡單,竟是因為仇富。按他說的,他是個很優秀的人,甚至也有技術,為啥廠子績效不好,就讓他下崗?而且他也試著出去找過工作,但那些招工的人,竟那麽沒眼光,無一例外都看不起他。

他看不慣那些有錢人,尤其他自認自己也該是其中的一位,所以那一晚,他一股邪氣上腦,翻牆跳進了那個小區。

至於他為啥做鹹豬手?他也對這個問題做出了解釋。他今年四十二歲,按說他這年紀段的,別說結婚了,孩子都上學了,但沒有女人願意跟他談戀愛。

他覺得不公平,一切都這麽不公平,而且他也熬不住內心的饑渴,所以把公交車作為下手的目標。他不知道摸過多少女子的屁股和下體了,甚至有一次是夏天,有一個穿裙子的女孩竟然沒穿**,被他摸了個正著後,他還捂著那隻手迅速跑回家,聞了好久那上麵遺留下來的味道。

我和逗哥聽完後,我不知道逗哥啥感覺,我是有種想吐的心思,也覺得造物主也真是個奇葩,為啥把這種變態也造出來了?

我倆沒興趣跟鹹豬手多聊,弄好了筆錄,就把他移交給看守所的民警。而且在鹹豬手被帶走時,我和逗哥還看到了他最後一麵。他不僅沒一點懺悔的意思,還看著我們,微微咧著嘴角笑了。

我知道笑分很多種,有憨笑、癡笑、壞笑等等。我試圖想到一個詞來形容鹹豬手的笑,但都有些不靠邊。

逗哥倒是念叨一句,說:“這小子笑中是不是有很濃的怨氣?”

我讚同地點個頭,逗哥又說,“他娘的,這年頭,太多人自以為是了,但吃了虧就都老實了,等去了號子,被其他犯人收拾兩天,鬆鬆皮子,這爺們就知道自己是啥料了。”

這案子也就這麽的結案了,黃浩為此特意請我和逗哥吃了個飯,期間他給逗哥敬了好幾次酒。

逗哥這人,有天生自來熟的性格,別看跟黃浩頭次見,卻立馬處的跟鐵子一樣。喝多了後,逗哥還跟黃浩念叨,說你小子開的那是奧德賽吧?改天借我,我帶我女友一起兜兜風。

黃浩當場同意了,當然了,我不知道事後逗哥有沒有和黃浩借車。

一晃又到了一天下午,我跟逗哥剛辦案回來,這次我倆調查一個高中生殺人案。要我說現在這高中生真是變了,我那時候的學生也打架,這肯定避免不了,但下手都有分寸,弄不出大事來,但這次案子的高中生,竟拿刀把同學捅死了,胸口來了一刀,肚子上來了三刀。

我和逗哥都想不明白,他捅人的時候想著什麽,會不會考慮到他這麽做的後果是啥。逗哥也有個很怪的分析,說這學生一定是電影看多了,尤其是古惑仔。

我沒接話。等我倆回到辦公室剛坐著吸了半根煙的時候,李隊的電話打過來了。

我以為又有啥案子呢,而且這麽一來,我們哥們也甭想著準時下班了,但李隊說不是案子,而是約我倆下班一起喝酒。

我接的電話,一時間挺愣了。我想不明白,領導怎麽突然地請倆下屬喝酒呢?我也因此嗅到了一股子陰謀味兒。

逗哥隔遠也聽到李隊的話了,看我發呆沒接話,他拿出略怪我不會來事的意思,瞪了一眼後,迅速搶過電話,回複李隊說:“沒問題,老大你說飯局幾點?在哪?我和華子提前到。”

我也知道李隊的收入,確實比我們高,但也高不了哪去。意外的是,他今晚請我倆,竟選擇在香格裏拉。

這可是星級酒店,我和逗哥別說去裏麵吃晚餐了,就算吃一頓早餐,都會肉疼一陣的。但我倆準時赴約,去了玉龍飛瀑這個包間。我發現這次李隊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了一個朋友。

我不咋穿牌子,所以不太識貨,但憑我的觀察,這位朋友不簡單,一身低調的奢華。就說我有一朋友家裏是做手表加工的,他手上曾經戴了塊自己家仿的伯爵,和眼前這位戴的就很像。

這頓飯是這個朋友請的,他沒當我倆麵點餐,等菜陸續上來後,我和逗哥看的眼睛大睜。

就說素菜裏麵有一道炒菜心,這菜心不是我們平時買的那種大顆的,而是純粹白菜的芯兒。一顆白菜再大,裏麵的芯就那麽一丁點兒,這一盤子菜心,我初步估計,也得掰百八十個大白菜。

我和逗哥都沒急著動筷,甚至李隊和這朋友舉起酒杯,要幹杯時,我和逗哥互相看了看,也沒動手。

李隊皺著眉,問我倆怎麽回事?

我嗬嗬幹笑,正琢磨咋措詞呢,逗哥這虎(傻)玩意兒,又上來彪乎勁兒了,直說道,“老大,我倆心裏沒底,要不咱們先開門見山吧,到底找我倆有啥事?”

沒等李隊再說啥呢,那朋友哈哈笑了,連說痛快。他也不藏著掖著,說了這麽一個情況。

他叫滕濤,是個商人,現在日子還不錯,但他小時候家裏很窮,父母都是農民,鋤地的出身。他小時候想過,以後自己能混的比農村人好一點,比城裏人差一點就可以了,但老天照顧他,最後讓他飛黃騰達了。

他父親走的早,現在就剩一個母親和一個親弟弟,親弟弟是個工程師,已經結婚了,也就不用他太操心了,反倒是這個母親,他想讓母親有生之年再享享福。

他把母親接到城裏,請了保姆專職照顧。他母親近幾年倒是有點小病小鬧的,但還沒嚴重到什麽程度。前天晚上,家裏聚會,母親高興之下喝了些紅酒,沒想到竟因此睡了過去。

他總覺得這裏麵不太對勁,但考慮到種種原因,又沒法立案偵查。他就想到我和逗哥了,因為我倆是整個警局最有拚勁的兩名警察,想讓我們私下調查一下。

我明白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與此同時,我也意識到滕濤的狡猾了,他以前都不認識我和逗哥,我倆更不是啥大人物,他怎麽好意思說我倆是最有拚勁的呢?我瞥了李隊一眼,估計還是他從中說點了點兒啥。

逗哥皺著眉,遲遲不說話,甚至還點了根煙,默默吸起來。

李隊和滕濤都在等我倆表態,尤其滕濤還大有深意的看了李隊一眼。李隊臉色有點發沉,催促的問一句:“考慮的咋樣?”

逗哥原本挺溜須拍馬一個人,現在卻結巴上了,“我、我”地念叨好幾次。

我怕他說拒絕的話,就偷偷踩了他一下,我還麵露笑意,主動舉起酒杯說;“滕哥,你這事包在俺哥倆身上了,也請李隊趁空指導下,咱們一起把這事調查清楚。”

李隊先喊了句好。逗哥這時回過神來,也笑起來。整頓飯就在氣氛很好的情況下吃完了。最後滕濤接了個電話,先走了,還讓我們多吃多喝,不夠了再點,賬算在他身上。

整個包間就剩我們仨後,李隊又點了我和逗哥幾句,那意思,這幾天其他事可以放放,他也不給我倆安排什麽重活兒了。

這樣等我和逗哥一起離開香格裏拉,等周圍就隻有我倆時,逗哥提醒我一句,說:“這事不好弄,辦好了還行,辦不好了,滕濤和李隊都有可能怪咱們。”

我接話說,“那能咋整?李隊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同不同意,這事都歸咱倆了。”

我和逗哥又瞎聊吐槽幾句,就各回各家了。

這一晚,我倆沒啥行動,畢竟都喝了酒,腦袋暈乎,等第二天一早,我倆上班後,我要來滕濤的電話,問了點東西,也知道他母親張老太太的遺體,還停在殯儀館呢。

我和逗哥商量下,都覺得先去殯儀館看看屍體再說,而且我倆想一塊去了,這種看屍體的活兒,也得把小青叫上,因為她的眼睛,毒著呢!

市殯儀館的靈堂分為裏外間,裏間有個帶冷凍的“棺材”,其實就是個長條冷凍櫃,專門停放遺體。外間是個休息區,還專門給死者家屬支了個賬桌,說白了,用來收錢的。

我們仨來到殯儀館後一打聽,滕濤母親停在六號靈堂,我們又直奔那裏。別看殯儀館是專門停放死人的,但六號靈堂卻很熱鬧,裏裏外外都是人。要我說,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奔著滕濤來的。

滕濤和他媳婦也站在靈堂外麵,跟這些人聚在一起聊天。我們仨來之前也跟滕濤打了招呼,他看到我們後,特意跟他這些朋友介紹我們仨。

按他說,我們仨是他公司的員工,總照顧老太太,尤其是她。說到這他還指了指小青,經常帶著老太太一起洗澡,甚至給老太太洗衣服啥的,不嫌髒不嫌累的。

我們仨都及時應幾句,配合著滕濤,但我心裏有點別扭,心說我們都是警察,啥時候淪為愛拍馬屁的公司員工了?但我也沒表露啥,等閑聊了一會兒,我們仨又一起來到靈堂外間。

我們總不能空手來,每人隨了二百塊的份子。我還看到,這靈堂外間的角落裏坐著一對夫妻。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滕濤的弟弟和弟媳婦,因為這爺們長得太像滕濤了,隻是滕濤穿著講究,一看就是個成功人士,而他弟弟有點邋邋遢遢,頭發亂得,乍一看像鳥窩。

在我們進來時,滕濤弟弟抬頭看我們一眼,他媳婦壓根不正眼瞧我們,甚至看起來還像剛剛發過脾氣。

我跟滕濤弟弟也不熟,隨便擠著臉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我們又往裏間走,這才是我們這次來的目的。這裏除了停著遺體,棺材旁還站著一個司儀,他五十來歲,長個紅紅的蒜頭鼻子,挺磕磣,另外角落裏坐著一個素衣打扮的中年婦女。

這時司儀叫我們過去燒紙,我也沒機會觀察的太仔細,但出乎我意料的,司儀看到小青後,倆人明顯都愣了一下。司儀還忍不住喊了句,“青姐,你咋來了?”

我聽完這話一瞬間,特別想替司儀跪了,心說這哥們行不行啊?這麽一大把年紀,還給小青叫姐?不知道女人最忌諱年紀大麽?

但小青沒啥太大反應,似乎習慣司儀這麽叫她了。她還對司儀大有深意的使了個眼色。

我明白了,心說小青是法醫,跟殯儀館這邊肯定沒少打交道,早就跟這幫司儀混熟了,司儀看在小青是法醫的份上,也都改口叫姐了,說白了,小青的“輩分”大。

這個蒜頭鼻子也不笨,猜到小青這次來,或許有啥公事。他麵上不露聲色,走流程的讓我們燒紙,小青還主動給老太太磕了三個頭。

隨後小青跟司儀退到一旁,倆人說起悄悄話。我和逗哥不知道接下來幹啥了,我倆就繼續燒紙。逗哥有點沉不住氣,一邊燒紙,一邊就不懷好意的總盯著棺材。

沒多久,穿素衣的中年婦女也走過來,跟我們一起燒紙。我一直弄不明白她的身份,心說要是滕濤哥倆的朋友,也不該專門侯在靈堂裏間吧?

我和逗哥看似跟她正常聊天,其實也偷偷套話呢。而且沒幾句就被我問出來了,這人是老太太生前的保姆。

我不由得在心裏感歎,心說一般保姆收拾下衛生,做個飯啥的就行了,哪有連白喜事都陪著的?但話說回來,這年頭,有些人為了多掙錢,有啥不能幹的。

我還特意留意了這保姆的長相,說心裏話,她長得不像女的,明顯是個男生相,估計要是留個寸頭,保準大家都說她是個長得挺爺們的一漢子。

我和逗哥又跟保姆聊了好一會,司儀帶著小青回來了。我不知道這倆人都說了啥,反正司儀很配合我們這次的行動,指著小青,特意當我們麵說,“你也算老太太半個閨女了,再磕幾個頭,然後看看老太太遺容,跟她念叨幾句,說說話。”

我心裏暗笑,心說這司儀被他當的,絕了,竟想出這種理由讓小青查看屍體。

我和逗哥也沒往前湊,畢竟有小青出麵就足夠了。但保姆聽完這話,臉色有點不對勁。她盯著司儀說,“沒到火葬前,不能開棺!”

司儀繃著臉,瞪了保姆一眼,那意思你是司儀還是我是司儀?他也不多解釋啥,帶著小青走到棺材前,還把蓋子推開了。

保姆臉色也越發不對勁,一轉身出了裏間。我和逗哥都觀察著小青的表情。小青沒多說啥,就這麽默默看著。隻是沒等看上幾眼呢,滕老二和他媳婦過來了。

滕老二看到這一幕後,帶著怒意,甚至都吼起來了,問司儀:“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