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猥褻豬手

這麽一晃,我到警局工作已經一年多了,可我的女友還是沒有著落,期間處過幾個,卻無一例外的分手了。

我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性格有什麽問題,還是媒人有毛病,反正給我介紹的對象,都不是我喜歡的。

我想要會過日子的媳婦,就說處過的兩個女孩,一個一天到晚的愛聚會,去酒吧這種地方,很多晚上還喝的爛醉如泥,被其他男性朋友帶回家。

我總覺得,這種女孩,娶後真要一不小心,出去打個野食啥的,那我豈不戴綠帽子了?

另一個女孩倒不怎麽喝酒,卻有瘋狂買衣服的嗜好,每個月掙來的工資,幾乎到手沒捂熱乎呢,就花在商場了,那個月剩下的時間,她就吃鹹菜喝粥的熬著。我怕跟她處對象後,自己在吃飯問題上也成了困難戶,就一狠心跟她說拜拜了。

但跟我這種孤單的情況截然相反,逗哥忙的不亦樂乎,不僅得瑟的買了一部手機,這一年多,他換的女友我都數不過來,而且每次女友風格都不一樣,潮的、豔的、嬌滴滴的……

有次被我撞見,逗哥正抱著女友一起親嘴呢。我覺得他既然親人家了,就要對人家負責,別處不了多久就提分手。

逗哥卻不這麽想,還讓我想開點,這都啥年代了?而且也說不好為什麽,他這舉動讓我想起小娜了,但又跟小娜的性質完全不一樣。

這一天早晨,我正在家裏睡覺呢,客廳電話響了。我冷不丁迷迷糊糊的,被電話鈴聲鬧的挺煩,卻又不得不去接,怕有什麽急事。

我一邊猛撓腦袋,這能讓我更清醒一些,一邊跑到客廳,抓起電話,對方嘴裏很不幹淨,爹長媽短的罵著。

我心說,嘿,這是哪個缺德貨?咋打電話罵我呢?等又一細聽,我品出來了,這是我一個哥們,叫黃浩。

我知道他是挺冷靜沉穩一個人,咋突然變的跟摸電門一樣,這麽暴躁?

我讓他有話好好說。他讓我快點去他小區,因為剛發生一個案子,需要我幫忙。我挺納悶,我是個刑警,要幫忙當然沒問題,但他也得先報案才對。

我還想說點啥,沒想到他這就把電話掛了。我不再耽誤,揣著糊塗迅速洗了臉,又開著摩托趕過去。

王浩這人還算有錢,住在市裏一個高檔小區,而且隨著生活水平提高了,有錢人都開始買車了,就說王浩住的小區,私家車是出了名的多。我本來還合計直奔王浩家呢,甚至分析著,會不會是王浩家被盜了。但進這小區門口後,我四下一看,明白王浩啥意思了。

路邊停著的私家車,雖然款式不一樣,卻有一個共同特征,前車胎癟了,很明顯被人放了氣。

我想起自己上學那時候,有校痞就愛給自行車放氣,但校痞再膽大,也不敢跑小區裏胡鬧,尤其惹的全是社會地位比他們高得多的人。

我壓著車速,邊開邊繼續觀察,快到王浩家樓下時,我看到包括王浩在內的幾個人,正圍在一輛車。

這裏麵包括兩個民警,若幹車主和三個物業保安。車主們的情緒都很激動,尤其王浩,扯嗓子吼著,連脖筋都繃出來了。

我直接把摩托開過去,跟王浩打了招呼,又問了情況。據民警交代,這小區一共有二十五輛車被放了氣,作案工具應該是錐子之類的東西。

我問物業保安:“找到紮車賊了麽?”有個保安無奈的搖搖頭。他這舉動又招來車主們的憤言憤語。保安倒是好脾氣,連連對車主們道歉,又告訴我,今早四點鍾巡邏的時候,這些車還沒事呢。

我看了下表,快八點了。換句話說,作案時間是四點到天亮期間。這小區也安了攝像頭,我們就一起去了物業的監控室。

我們以四點為開始,用快進的模式回放著錄像,在五點剛過,有幾個攝像頭都捕捉到一個穿黑衣服的男子。他還戴著帽子和口罩,把臉擋的嚴嚴實實。

他並不是從小區門進來的,因為那裏的攝像頭都沒錄到他,而他進了小區後,很悠閑的轉悠一會兒,甚至蹲在路邊吸了根煙,隨後拿出作案工具,陸續給車放氣。

我們總共回放錄像三遍,試圖找到他的特征。這期間車主和物業工作人員也看著這人背影,試圖分析會不會是他們認識的人。但最後毫無收獲。

我跟兩個民警商量著,一方麵立案偵查,一方麵出動民警,去小區周圍走訪調查,看能不能挖到什麽線索。

其實我對這案子的偵破持不樂觀的態度,想想看,大早晨五點多,大家都沉浸在睡夢之中,上哪找目擊證人去?另外這小子裹得這麽嚴實。

我是名刑警,另外這又不是一樁命案,沒法直接插手調查。我就讓物業給我打印幾張紮車賊的照片,我要帶回警局研究。

我也安慰黃浩幾句,說我肯定幫他跟著這事,就又騎摩托離開了。

到辦公室後,逗哥很好奇的問我,“你一向是很守時的人,今天咋遲到了?”我就把這事說了,又把打印照片拿出來給他看。逗哥很仔細的看了一遍,最後嘿嘿笑了,跟我說,他或許能幫上忙。

我挺納悶,問他:“你看這背影,認識這紮車胎的嫌犯?”逗哥搖搖頭,還一轉話題說:“華子,你知道麽?九十年代最早買大哥大的那批人,到了2000年之後,也是最早住上別墅,開起了豪車的那批人。”

我搞不明白,他說的跟這案子有什麽關係?逗哥也在觀察我的表情,他嘖嘖幾聲,那意思嫌我太笨,又提醒說,“人就是這樣,會掙錢的人,到什麽時候都會掙錢。反過來說,很多惡人,絕不會作惡一次後就收手,尤其嚐到甜頭後,就會第二次、第三次的這麽做下去,不然怎麽有那麽多的慣犯?”

我拿出一副懂了的樣子,讚逗哥真聰明。細想想,這小子既然這麽熟練和淡定的給二十五輛車放氣,肯定是老手,或許也有過案底。

我告別逗哥,這就要去查查警局的罪犯數據庫。也別說,還真找到一個人的資料,他被警方逮住好幾次,除了偷車,還給車放過氣,估計他也把這作為他犯罪時的一個招牌了吧。

問題是再往細了一打聽,這小子還蹲在南山監獄呢。我心說總不能是他心血**,昨晚上越獄出來犯了一個案子,之後又逃回去繼續服刑吧?

快到中午時,我調查的毫無進展,悶悶不樂的回到辦公室。這又被逗哥看到了。當他問清楚我這一上午做啥後,氣得連罵我不開竅,還說:“你小子不是懂了麽?”

他也不光給我上理論課了,主動帶我找到一名同事,這同事年紀大,是局裏一名老人兒。我們也叫他宋叔。

我懷疑我倆找宋叔能幹成什麽,他現在專做文職工作,說白了就是等退休了。

我倆跟宋叔隨便聊了一會後,我就站在他旁邊,不知道說啥了,而逗哥呢,一臉笑嘻嘻的樣兒,讓宋叔幫個忙,聯係下麻三。

宋叔問逗哥:“你找麻三幹啥?”當知道是調查放車氣的案子時,他不同意,說:“這種小屁事也用不到請線人嘛。”

我從這話裏品出另一層意思,麻三就該是線人。我倒是對線人有所耳聞,在刑偵上,這也被叫作“耳目”。

其實警方耳目有很多種,比如輔助破案的線人,還有在監獄裏負責打聽消息的獄偵耳目等等。

就光說線人,我印象中他們都不是一般人,甚至都不是好人,有些更是從監獄裏放出來的減刑犯,通過輔助破案立功這種方式來減刑贖罪的。

我也覺得逗哥把這事弄大發了。但逗哥不管那麽多,軟磨硬泡一番,最後宋叔妥協了。

宋叔說他快退了,線人這一塊,確實該讓後輩警察試著接手了。逗哥聽完興奮的直搓手,這下子我也全明白了,心說這逗比哥是借著紮車案的名義,跟宋叔要資源呢。

但宋叔並沒給麻三的具體聯係方式,反倒讓我們下午四點準時去一個地方,保準能把麻三找到。他還附耳把這地點告訴給逗哥。

在我倆離開宋叔的辦公室後,我問逗哥:“紮車案接下來怎麽搞?”逗哥讓我不急,準備好紮車賊的圖片,等見到麻三這個線人頭目再說。

我猜他是想請麻三發動線人,找到這賊,但問題又繞回來了:我們不知道這賊的長相,麻三他們憑一個背影,難道就能查到?

我壓著性子沒多問。下午三點半,逗哥開車帶我離開警局。在這一路上,我一直琢磨,找麻三的地方會是哪?會不會是某個很秘密的場合?麻三就跟特工一樣,悄悄出現在我們眼前。

但我是千算萬算也沒想到,最後逗哥把車停到一個幼兒園附近,指著說,“咱們到地兒了!”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逗哥。如果麻三真在幼兒園的話,他又從事著線人工作,這兩者豈不充滿了矛盾感?

我讓逗哥別開玩笑。逗哥卻一臉正經的反問我,“你了解麻三嗎?”

我心說以前都沒聽過麻三,又怎麽了解他?我搖搖頭。逗哥又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麻三這個人,別看是本市的一號耳目,燒殺搶掠都沾邊兒的做過一些,但為人極仗義,重感情、重親情。他妻子並不知道他的身份,隻以為這是一個地道的痞子,這也讓她五年前懷孕時仍不顧一切地跟麻三離婚。

麻三單身後,不僅沒再找過女人,還把掙來的線人費間接地用在照顧這對母女身上。另外按宋叔說的,麻三女兒就在這所幼兒園,麻三有個雷打不動的習慣,下午四點,準時來幼兒園目送女兒放學。

我聽完整個人沉默了好一會。就憑麻三這事,我突然覺得線人沒我原想的那麽惡。

逗哥看了看表,也不再瞎聊啥了,從副駕駛抽屜裏拿出一個小望遠鏡,通過它觀察著四下。

我默默坐著等待。等快到四點時,幼兒園門口聚集了幾個家長,遠處一個僻靜的胡同口裏也走出一個人來。逗哥第一時間就發現他了。

逗哥觀察一小會兒,又跟我說,“你看看,那人脖頸上是不是有一道刀疤。”

我心說自己視力再好,也不能看的這麽遠這麽清楚吧?我不客氣的把望遠鏡搶過來。

我看著這人,看長相和打扮,就是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中年男子,但時不時的,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很強的霸氣,另外他脖頸上有一個一寸來長,有著猩紅顏色的刀疤。

我很肯定的應了逗哥一聲。逗哥說這就是麻三。我問逗哥接下來咋辦?逗哥把望遠鏡收了,招呼我下車。

我倆沒直奔他,繞著一個大彎兒,走路時也挺隨便,我自認沒露出什麽馬腳來,但剛接近麻三,他原本望著幼兒園的眼睛突然一瞥,冷冰冰看著我倆。

我被他這股凶悍勁兒弄得極不自然,甚至有掏槍瞄準他的衝動。逗哥倒是挺淡定,善意地笑笑,又把警官證從上衣拿出來,揣到褲兜了。

別看他沒對著麻三舉警官證,這一掏一揣的動作也很快,麻三卻捕捉到了。他做了個噓聲的手勢,又不管我倆,繼續看著幼兒園。

我不知道這時候非拉著麻三說案情會有什麽後果,我和逗哥也沒笨到這麽做。我倆默默走到胡同口裏,站在麻三身後靜候起來。

沒多久,小朋友陸續從幼兒園裏走出來,我不知道麻三的前妻和女兒長啥樣,但我發現,突然地麻三情緒有些激動,他還拿出很溫柔的眼神,看著剛剛出現的一對母女。

這對母女正在聊著什麽,孩子梳了兩個小辮,挺可愛的。她們也沒發現躲在角落裏的我們,就這麽慢慢消失在我們視線範圍內。

麻三歎了口氣,我揣摩不出他這一刻到底啥心情,隨後他又恢複常態,身上的霸氣又出現了。

他轉身,冷冷問我倆:“兩位警官,什麽事?”

逗哥搶先接話,說是宋叔介紹我倆過去的,他又把紮車胎的案子跟麻三簡要說了說。

我趁空也把紮車賊照片遞給麻三。我以為麻三會看看照片,再問問這案子有關的事,沒想到他看都不看,把照片收了,要了逗哥的電話,一轉身就走了。

我看著他背影,心說這就完了?他咋顯得這麽輕鬆呢?逗哥想的是另一個方麵,連連稱讚,說麻三一看就是高人!

我倆回到警局後,都五點多了,就都收拾一下,下班了。我不知道線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作息時間,反正淩晨三點時,我家電話又響了。

這鈴聲響得冷不丁的,快把我折磨瘋了。我壓著剛醒時才有的那種極難受的困意,踉蹌跑去客廳接了電話。

是逗哥打來的。他應該也是剛醒,聽語氣稍微有點亂。他告訴我,麻三剛給他來電話,說根據一張照片裏紮車賊走路有點跛的特征,以及他的背影,有線人把偷車賊的消息挖出來了,這人還是咱們市臭名昭著的一個鹹豬手。

我想不明白,紮車賊跟鹹豬手,這明顯是兩種不靠邊的事,它倆咋聯係到一塊去了?

我疑心上了,問逗哥:“麻三不會出差錯了吧?”

逗哥很信麻三,說絕對錯不了,還說麻三也把鹹豬手的長相說了,另外這變態有個習慣,愛坐早晨七點半的四路公交車,在公交車上偷偷施展他的鹹豬手技術。

我和逗哥商量好,等到了早晨,我倆就去四路公交上轉轉。別看我們這裏隻是個小城市,上班時段的公交車依舊是搶手貨。我和逗哥為了能擠上車,索性直接去了四路的首發站。

我倆選擇車尾的座位坐了下來,這裏的座位比一般座位高出一截,能看到公交車內的所有地方。

我倆一直偷偷觀察著上來的乘客,我打心裏默念逗哥剛剛告訴我的鹹豬手的特征:四十來歲的年紀,留著寸頭,膚色發黑,走路發跛,愛拎一個紅色大兜子。我猜之所以拎兜子,是便於他施展鹹豬手。

我沒細數,但我和逗哥一直坐了十多站,眼瞅著四路公交都快開到終點站時,上來一名男子,他拎著一個紅色布兜,除了膚色發白,其他地方倒是符合鹹豬手的那些特征。

我和逗哥互相看了看,我倆都有點犯蒙。我心裏直嘀咕,難道鹹豬手做了漂白手術?我倆都緊盯著這人,但這人一點耍流氓的意思都沒有,反倒有些潔癖,就說有個女乘客從他身邊過,不輕不重的蹭了他一下,他都拿出老大不樂意的樣子,往旁邊躲了躲,嘴裏還悄悄嘀咕幾句。

這樣過了沒多久,逗哥手機響了,接了後,他隻是臉色一沉的嗯嗯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他一邊招呼我準備下車,一邊壓低聲音跟我說:“奶奶的,出岔子了,按線人的消息,鹹豬手剛剛在八路公交車出現了,那輛車的後三位尾號是758,剛到桂林路。”

我一算路線,桂林路離我們這裏也不遠。我打心裏吐槽,暗罵鹹豬手咋突然變卦的同時,跟逗哥不耽誤地往後車門前麵擠。

我倆下了四路公交,又攔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最快速的奔向桂林路,追尾號758的八路車。

司機冷不丁有點蒙,想想也是,換作誰也不明白,我和逗哥這倆大老爺們,為啥打車追八路車?

逗哥解釋一句,說他女友坐八路車呢,忘帶點東西,他這就給女友送過去。

這理由一點都不好,甚至有點牽強,但出租司機不再多問了。這爺們也真給力,把車開的嗖嗖的。

沒多久我們就看到那輛八路車了,我倆還提前到它下一個站點等著。等我倆上了八路車後,也沒怎麽費勁的找,我一眼就瞧到鹹豬手了。他躲在一個角落,拎著紅色布兜,眼睛正盯著一個女乘客的屁股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