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被它強暴

我原本覺得圖勒村的案子並沒什麽,那案子除了怪,無外乎也就是案子而已,但上頭對我和逗哥的表現很重視,甚至還發了調令,讓我倆去省裏工作。當然了,我倆資曆尚淺,還不能去省廳,最後調令上提到的工作地點,是區分局。

這是好事,我因此還高興了小半天,但逗哥苦著臉,說他怎麽這麽倒黴,眼瞅著結婚了,這麽一走,豈不跟對象兩地分居了?我安慰他,大老爺們嘛,要以事業為重。

等我倆去了哈市的分局報道後,警局還給我倆提供了住宿的地方,這是一個兩室一廳,我和逗哥不僅是同事,還成了舍友。

我發現大城市就是大城市,別看哈市跟我們的烏州市僅隔二百多公裏,但城市規模和氣氛完全不一樣。哈市裏有高樓、地鐵,走在路上總會見到衣著得體的白領,還有穿著西服的年輕人。我總覺得穿西服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呢,但逗哥對此意見相左,說現在這社會變了,窮人吃葷,富人吃素,而像這些穿衣服的,肯定不是賣保險的就是跑業務的。

我後來這麽一品,逗哥說的還真挺在理。另外我發現,哈市除了上班時間晚,還有夜生活,到了晚上一兩點鍾,街頭還挺熱鬧呢。逗哥剛來那幾天,還總跟我說想女友呢,但自打認識這邊的朋友後,他又完全樂不思蜀了。

記得某個相聲演員的愛好是抽煙、喝酒、燙頭,而逗哥呢,從此也有了三個愛好,喝酒、洗澡和打麻將。

我原本也跟他們這群人聚過幾次,但說實話,我不喜歡這些。最後我跟逗哥分道揚鑣,每到晚上下班後,他幹他的,我幹我的。我也總不能一直在家宅著,這時候上網已經非常流行了,尤其是qq這種聊天工具,打敗了其他競爭對手,成為主流,甚至有人開始在名片上都印著qq號碼了。

我就上網搜了搜qq群,找到了當地一個夜跑群。我冷不丁對夜跑這個詞很陌生,後來一查百度才知道,夜跑跟晨練差不多,區別是一個在早晨跑,一個在晚上。我跟其他群友一起結伴跑過幾次,我們之間的關係倒是處得挺好,問題是,我不喜歡大夜裏跑步,覺得黑咕隆咚的,沒啥意思。

那些群友也跟我說過夜跑的優點,一來白天工作壓力太大,借著夜跑,在健身的同時,連解壓都有了,另外夜跑後,睡眠質量很好。我一合計,這倆優點對我來說都沒啥用,尤其我這人的睡眠質量相當高,幾乎沾枕頭就睡,哪還需要什麽夜跑來調節呢?我就果斷的改成晨練了。這麽一來,我沒伴兒了,那幫懶蟲全起不了那麽早。

這一天,早晨五點整,鬧鈴又把我叫醒。我穿好運動服,出門前也去隔壁看了看。逗哥和衣而臥,橫著躺在**,滿屋子還飄著很濃的酒氣。另外我發現,這小子脖頸上有一小片紅,像是紅紅的嘴唇印,我不知道說他啥好了,心說警察也是人,在私生活的問題上也沒法深說啥,他還是好自為之吧。

我又悄悄下樓,奔向郊區。我這人習慣中速跑,而且還是甩開大步那種,這樣就當我奔馳在幾乎無人的大路上時,身後一個路口突然出現一輛警車。

這警車速度很快,奔著我追了過來。離近後,還有人用對車載擴音器喊道:“前麵那位,靠路邊停下來!”

我挺納悶,心說咋了?自己跑個步也違反交通法了?還是說自己跑超速了?我改跑為走,又止住腳步,大喘著氣扭頭看。

這警車我認識,甚至看著車內坐在正副駕駛位的兩個警察時,我差點氣笑了。他倆也是我們分局刑警隊的,我一算,昨晚正好是他倆值班。我猜他倆這麽大早出警,一定又有命案了。

他倆還把警車停在我旁邊,剛才喊話的是副駕駛的小偉,他下車後嘿嘿笑了,跟我說:“華子,郊區水壩旁有命案,一起過去看看唄。”

我現在除了跑步也沒啥事,就點頭同意了。我坐上車後,小偉還遞過來毛巾,我擦著汗,跟他倆問了下情況,但他倆知道的不多。

警車最後停在一片小樹林前,這樹林挨著水壩,有一處被拉上警戒線了,有個民警和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人,一起坐在路邊。我們先跟民警會合。按民警交待,這是個拾荒的老大爺,大早晨經過這裏時,發現林中女屍,又報了警。

我對屍體性別很敏感,因為一旦是女屍,很有可能還伴隨著性侵。我和小偉先起身走進警戒線,我原本沒想太多,就想在等法醫過來期間,看看現場,找找線索之類的。但當我看著下半身**,一頭紅發,被人胡亂丟棄在灌木叢裏的女屍時,心裏“咯噔”一下!

我認識這名死者,我倆都是夜跑群的群友,有一次我倆還一起跑過,而且沒記錯的話,她叫劉小薇。我看她上半身留下的衣服,還是那件稍有熟悉的夜跑服時,我心下一下子明白了。

我一邊壓著很不舒服的心情,一邊跟小偉說:“死者是夜裏跑步時遇害的。”

小偉不認識死者,聽完我的話,一臉詫異的看看我,又四下瞧了瞧,念叨說:

“同樣是刑警,差距咋這麽大?我咋啥都沒看出來呢?”

我沒跟他解釋太多,另外看著女屍身邊的灌木叢,這裏一片狼藉,有的灌木被壓趴下了,有的更是折斷了,我斷定這裏也是第一案發現場。我跟小偉沒亂走,怕破壞證據,我倆又回車裏,找來勘察踏板,挑著地方,一路撲過去,還帶了手套。

我倆蹲在女屍旁邊,一起觀察著她。

她應該沒死多久,至少屍僵還很明顯。她表情也很痛苦,甚至有些猙獰。另外脖頸上有一個針眼。我猜她是被人先奸後殺的,不然不會有如此死狀。

我又把她雙手抬起來,她十個指甲全被拔了。光憑這個,我斷定凶手很聰明,怕死者指甲裏留有他的皮屑或DNA。

這期間小偉的注意力跟我完全不一樣,他比較奇葩,盯著死者下體看著,還從其雙腿之間撿起了一個卷卷的黃毛。他捏著黃毛,讓其轉了一圈,隨後又詫異的問我:“貌似不是**,可能是頭發,尤其還這種黃顏色,難不成是一個外國卷發老爺們犯的案?”

我偏向於支持他的觀點。我又觀察女屍周邊,發現附近灌木叢裏遺落著一個空的白色塑料瓶子。我猜這瓶子很可能跟案子有關,就湊過去拿起它。

這上麵的標簽被撕了個七七八八,但擰開瓶子聞了聞,我斷定是酒精。我打心裏琢磨,凶手用酒精幹什麽?我又聯想到,這個凶手非常狡猾,突然間,我想到一個可能。

我讓小偉挪一下身子,給我騰地方,我又跪著身子,向女屍下體湊去。小偉被我這舉動弄愣了,他咳嗽一聲,問我,“華子,華哥!你這是幹啥?”

我承認自己查案太認真了,被他一提醒,才發現自己這麽做確實有點不妥當。我心裏不得不歎口氣,說剛畢業參加工作那會,我還沒這麽沒節操呢,可自打接觸案子多了,尤其還認識了小青,被她影響後,我的一切都變了。

我又換了個姿勢,改成蹲著,這樣雖然不能近距離觀察,但我把食指伸進去,摳了點粘液出來。

我放在鼻前聞一聞,有很濃的酒精味。我沒多說,隻是指了指那空瓶子,又指了指女屍下體。

小偉原本納悶,但他也學著我,聞了聞我的食指後,全明白了,他還忍不住罵了句:“他娘的,這麽狠!”

我並沒在現場待太久,等把我自認該觀察的都觀察完了,就先行離去了。我打心裏想跟這個案子,但去警局前,我得換上警服。

回到家後,逗哥還睡呢,我把他叫醒了。逗哥睜著掛著眼屎的眼睛,看了看時間後嘟囔:“現在才七點多,我再睡會。”隨後又補充的嘀咕一句,“正夢著大美妞呢。”

我沒讓他繼續睡,硬是把他拉起來了,告訴他,別光夢大美妞,我帶他去看大美妞。

上班後,我倆先忙了忙手頭的其他案子,等十點鍾整,針對劉小薇的案子,我們開了一個案情分析會。參會人員除了我和逗哥,還有刑偵隊長和包括小偉在內的另外兩個同事。

就說我的這個新上司,長得很有特色,光說他的臉,乍一看有點像貓頭鷹,尤其那眼睛,對他對視幾秒鍾,就會讓人不寒而栗。

他在警局還有個外號,叫“罪眼”,那意思就他這雙招子,能看出一切罪惡。他先跟我們介紹了劉小薇的基本情況:死者女,今年三十歲,未婚,在當地一所中學當老師,昨夜跑步時遇害……

隨後他又放了一組片子,都是法醫那邊傳來的資料。

我一邊看一邊拿筆記著。其中有一個讓我注意的地方,死者血液內有大量的鎮定劑,應該是被凶手注射的,這跟我猜的一樣,先奸後殺。逗哥挨著我坐著,他看這片子時,悄悄念叨一句:“怎麽有種感覺,這片子的風格跟小青的很像呢。”

我瞥了他一眼,沒接話,但打心裏想,小青在烏州呢,離這兒二百多公裏。他是不是好久不見小青,想她了?

等這組片子播完後,罪眼沉默了一會兒,又強調說:“接下來這一組片子,你們要做好準備,很容易接受不了。”

逗哥原本都哈欠連連呢,被這句話一弄,立刻精神了不少。其實我也差不多,第一反應沒考慮接受不接受的,反倒很好奇。

我們全看著罪眼,他用投影儀放了一個很模糊的照片。這照片被打上馬賽克了,我辨認了好一會兒,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逗哥倒是這方麵的精英,他突然喊了句,“我去,這不是女人底下麽?”

他這聲音略大,大家都看了他一眼,又繼續盯著屏幕看著。罪眼還用略帶責備的目光,瞥了逗哥一下,那意思,就算認出是啥了,也別這麽大聲喊出來。

罪眼又給我們一些觀察的時間,之後爆了一個猛料:“法醫對劉小薇下體檢查後,發現了狗的精液成分。”

我此時正喝水呢,有種想噴的衝動,但關鍵時刻,我對準水杯,將這口水原封不動的吐了回去。其他人表情都很詫異,逗哥永遠愛當急先鋒,先問罪眼:“咋?這次凶手是隻狗?”

我突然想到了在女屍下體發現的那個黃色卷毛。當時我和小偉還猜是外國人呢,但應該是狗毛。我徹底犯蒙了,難以想象這是隻什麽狗,難道跟電視裏演的一樣,是個異形?

罪眼不給我們太多思考的時間了,他繼續放了另外幾個片子,這次沒有馬賽克,都是血淋淋的畫麵。

罪眼說:“法醫對死者下體進行解剖探查,根據其下體的充血腫脹程度和其他方麵的判斷,斷定死者死前被性侵兩次,第一次是人,帶著套子,因為在死者下體內也發現了套子上特有的潤滑液,第二次才是狗。這人很可能就是狗主人。”

我們都沉默了,連逗哥也不再說啥。我想的是,這次遇到的凶手絕對是個極度變態。另外從現場帶回來的檢材中,我們也發現了一些鞋印和狗爪印。有痕跡專家通過鞋印的碼數和深淺等方麵判斷,凶手是個身高在一米七左右,體重超過一百八十斤的胖子。至於狗爪印,應該是哈士奇的。

不得不說,這是我們抓凶手的一個重要依據,但對查案來說,幫助也不是那麽大。因為整個哈市人口這麽多,養哈士奇的也不少,我們不可能一一排查到位。罪眼不管那麽多,給我們下了一個命令,七十二小時內,一定要有重大進展,甚至讓凶手落網。

說實話,這任務非常艱巨,但我也明白,不是罪眼不通融我們,而是今年政策調整,上頭給我們的硬指標就是這樣,命案偵破率達到百分之百不說,還要務必在72小時的黃金偵破期內搞定。

我們會後立刻行動,我們四個專案組成員全都出去走訪調查。我負責調查案發現場附近情況,但這裏太荒涼,周圍沒住戶,都是路過的。我調查得挺賣力,卻沒啥進展。

一晃過了兩天,這天晚上六點,我們四個聚在小會議室碰麵。罪眼沒參會,聽說正在法醫解剖室,跟著另一個案子呢。他還給我們帶話,那意思抓緊破案。

我們四個都略有鬱悶地說了各自手頭的資料,要我說,我們目前掌握的資料都沒用。小偉他們兩個有些強,拿出不放棄的樣子,等開完會又繼續去調查了。

我和逗哥坐在會議室,一起抽著悶煙。我回想著案情,試圖找到一些我們忽略的蛛絲馬跡。逗哥突然坐直了身子,這把我嚇了一跳。

我問他咋了?逗哥又頹廢的蜷到椅子裏,說沒事了。我心說你逗我玩呢是不?但我也感覺到了,他剛剛明顯想到啥了。我讓他說一說。

逗哥猶豫一會兒,提到麻三了,說這次要是有線人參與行動,把調查網拉大,或許能行。但他也強調,麻三的線人組織,在烏州吃的開。在哈市,他們也不是地頭蛇,同樣倆眼一抹黑,沒大用。

我被他這思路一帶,有了另一個想法。我問他:“難道哈市就沒有線人了麽?”

逗哥無奈地一聳肩,說有是有,但跟咱們不熟,咱哥倆想請人家,人家也不會給麵子。

我說你真笨。逗哥眨巴眨巴眼,很快拿出一副頓悟的樣子說:“對啊,小偉他們在這裏待得年頭久,找他們問問不就得了?”

我特想彈逗哥一個腦瓜崩,心說他真是沒救了。我又拿出電話,撥了罪眼的號碼。等電話期間,我跟逗哥念叨:“要找也得找厲害角兒吧?咱們是他手下,也是兄弟,這次遇到坎了,他於公於私也不能藏著掖著,該出手幫一把了吧?”

等罪眼接了電話,我也跟他說一下我的意思。沒想到他不僅支持,還支持的這麽徹底、這麽痛快!他聽完就連連表示同意,說他剛剛也想到了這個問題,跟我真是英雄所在略同。他還約我立刻到一號解剖室見麵。

我原本心裏美滋滋的,聽到最後一句,我整個心咯噔一下。撂電話時,逗哥看我表情不對,問我:“頭兒怎麽說的?是不是不同意?”

我轉述了罪眼的話,逗哥跟我表情差不多。他還犯嘀咕:“解剖室裏有啥?全是女屍,難不成罪眼想找個女屍給我們當線人?但我倆也不是趕屍匠,又上哪能使喚屍體?”

我知道既然罪眼下了命令,我哥倆不去的話,那就是沒組織性紀律性了,甚至會給罪眼留下不好的印象。

我就壓著自己心裏那種沒著沒落的感覺,反倒鼓舞逗哥,說:“都是老爺們,還結伴去,怕個什麽?”

分局的解剖室比烏州的規模大多了,位於整個警局的一個角落中,別看這裏燈光很足,看似很敞亮,但進門一刹那,我還是有些不得勁。這裏房間很多,我倆專奔向第一個,也就是一號解剖室。

等推開它的門,我看到解剖台上放著一個鼓囊囊的屍袋,整個屋裏飄著一股怪味,稍微有點臭,估計是剛解剖完。

罪眼和一名法醫坐在解剖台前,原本正聊著天,現在他倆一起扭頭看著我。

我和逗哥來到分局也有一段時間了,但我倆跟法醫中心的人接觸很少,認不全,我看著眼前這個女法醫,一頭披肩發,帶著紅框還很潮的眼鏡,畫著淡妝,整個人很美。

我對她很陌生,也沒細看,就先點個頭,客氣地說聲“你好!”沒想到,女法醫抿嘴笑了,大有深意的看著我倆。而逗哥呢,眯著眼睛打量女法醫,還念叨:“咦?這位姐們,你看著很像我烏州的一個同事,她也是做法醫的,不過你比她有氣質多了!”

我被逗哥這麽一提醒,也突然意識到這個問題。而且沒等我倆再說啥,女法醫開口了,對著逗哥喊:“誰比誰有氣質,你眼瞎啊?我就是小青!”

我和逗哥都愣在當場。我記起一句話,女人三分靠長相,七分靠打扮。小青就是典型的例子,原本她不化妝,穿著樸素簡單,沒想到這麽倒騰倒騰,還真跟變了個人一樣。

罪眼也哈哈笑了,說既然都認識,也省著我介紹了。他又招呼我們坐在旁邊,一起談談正事。

罪眼的意思,警方會派線人協助調查劉小薇的這個命案,但有一個最關鍵的地方,線人可能做不好,需要我們出個內部人員才行。

我看他說這話時,瞅了瞅小青。小青也立刻接過話,說她想當個夜跑者,這幾天晚上出去試著“釣魚”。

我打心裏不太讚同。光說這法子,確是挺好,但小青一個法醫,又不是女刑警,這麽衝到一線,一旦出事了,很危險!我含蓄地說了幾句,勸小青別參合這事了。

小青不聽,而且她一定跟罪眼事先商量好了,罪眼支持他。我又想讓逗哥幫著我說幾句,但自打知道眼前這女法醫是小青後,逗哥就拿出一副分神的樣子,總盯著小青看。

我一對二,尤其頭兒還跟我意見相左,最後我不得不妥協。罪眼安排我倆跟蹤並保護小青。

小青說今晚就開始吧,還約好了十點整在警局小門碰頭。她先一步離開,說要準備準備。罪眼看了看表,說有事,也先走了。

這麽一來,就剩我和逗哥了,我倆沒必要守在解剖室,也結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