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故事OFFICE有鬼

寂靜的房間裏,我幾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我說過,我是個膽小的人。在寂靜如墳墓的環境裏,最容易滋生我那該死的恐懼之心。我聽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劇烈,就像是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一般。我忍不住捂住了胸口,就在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在我的耳邊響起:

“歡迎你,莊秦先生。”

我慌張地望了望四周,卻隻看到一片黑暗。我沒找到聲音的來源,因為這蒼老的聲音就像是同時從屋裏各個角落發出來的。我聲音顫抖地問:“你是誰?你在哪裏?”

“嗬嗬——”說話的人笑了,“莊先生,真沒想到你的膽子竟然這麽小。現在我都有點懷疑你是否能夠講出讓我害怕的鬼故事。”

哦,我明白了,說話的,就是那個讓我來講鬼故事的趙博楚老先生。他因為久病而長臥病榻,我在走進這屋裏的時候並沒看到這裏的床。我明白了,他一定是通過麥克風在和我說話。我不禁有點憤怒,大聲問道:“趙先生,我的故事能不能嚇到您,最好等你聽完後再作結論!”

“哈哈……莊先生,那你現在就講吧。就坐在麥克風前講吧,要是你覺得氛圍不夠,我可以把屋裏的射燈弄得更暗一點。”趙博楚慢條斯理地說道。

“哼!”我冷笑一聲,坐到了麥克風前。看在不菲的酬勞麵上,別說對著麥克風和攝象機講鬼故事,就算讓我對著一具幹枯的骨架講故事,我也認了。

我咳了幾聲嗽清了清喉嚨,然後慢慢地對著麥克風說:“趙先生,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寫鬼故事的自由撰稿人。我就說說昨天的一件遭遇吧,這個故事的名字叫作《OFFICE有鬼》……”

昨天白天的時候,一家雜誌的編輯交給我一個任務,讓我寫一篇關於OFFICE的鬼故事。說實話,我大學一畢業就做了自由撰稿人,從來沒有在辦公室裏工作的體驗,所以這樣的題材對我來說,有著太大的挑戰與困難。

在電腦前呆了整整一個下午,我實在想不出一個字,所以幹脆放棄構思,打開了QQ聊天。因為腦子的文章還縈繞在心,所以我一上線,就把QQ簽名改成了:“誰來給我講OFFICE裏的鬼故事?”

上線不到一分鍾,就有一個女孩加我的好友,認證消息裏隻有一句話:“我來給你講OFFICE裏的鬼故事。”

這個女孩叫浴火鳳凰,我們寒暄了幾句,她就開始給我講起了故事。據她說,這是她親身的經曆。

為了敘述發表,浴火鳳凰的故事我用第一人稱來進行描寫。

我是一個OL,也就是所謂的辦公室女郎,工作的地點在本市的商業中心區。我的工作是出納,我不太喜歡這項工作,每天都和不屬於自己的錢打交道,還要時刻擔心不能出任何差池。

為了工作不出差錯,我的神經總是高度緊張,就像一把弦已經繃得太緊的弓。弦太緊了,自然就會斷,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所以我很害怕這樣的狀態,說不定哪天上級的一個決定就會讓我崩潰。

但是我沒想到令我崩潰的決定來得這麽快,剛一入秋,上級就決定派人來查公司裏的帳目。

我工作的地方,隻是一家集團的下屬分公司,經理是集團董事長的侄兒,他平時除了泡妞打牌外什麽都不會。公司的財務管理就像纏在一起的毛線球一般,找不到線頭,更找不到脈絡。

你也知道,像我這樣二十來歲的女孩,總是愛慕虛榮的。我長得不漂亮,但我也有自己的追求,也想找個帥哥一起去山頂看流星雨。憑我的相貌很難找到帥哥,但我卻可以憑借手裏的金錢找到帥哥。至於我的錢是哪裏來的,用腳趾頭也猜得到,當然是從公司那理不清的財務帳裏摳出來的。

是的,你可以說這是挪用公款,但我並不這麽想,我隻是利用公司的財務漏洞來滿足了一下自己的需要。我畢竟是財經大學的高才生,隻要對帳目稍作手腳,我相信那個笨得像頭豬一樣的經理絕對找不到我任何疑點。不過,這次我卻真有點慌了,因為我聽說這次上級會派張姐來查帳。

張姐是集團總公司的會計師,她從稅務局退休後就被董事長重金禮聘。她對於帳目的清理有著非一般的敏感,聽說上個月才在另外的分公司裏查出了好幾個挪用公款的出納會計。

我真的害怕了,先自己查了一次,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我才來公司一年多,竟然挪用了十多萬的現金。為了不讓自己進班房,我必須得在張姐來公司前把這筆錢墊回去。我隻好找那幾個曾經對我海誓山盟的帥哥借錢,可在電話裏一開口,那些沒良心的男人就關掉電話,換掉號碼,再也找不到蹤影。

沒辦法,我隻有使出險招。

在一個下雨的黃昏,我在火車站找盲流買來了假發票,接著在家裏模仿筆跡簽上了白癡經理的大名。我準備第二天就把這幾張假發票放進帳頁裏去,然後祈禱千萬不要讓張姐看出其中的破綻。

但是我沒有想到,當我帶著假發票來到公司的時候,已經看到張姐坐在了辦公室裏,翻著麵前一本又一本的帳頁。

我嚇了一跳,假發票還放在我的衣兜裏,我必須得找個機會把發票塞進檔案中。可是張姐卻一直呆在辦公室裏,一步也沒挪開,中午是叫了盒飯就在屋裏吃的,即使是上廁所,也留了一個男同事在辦公室裏。

我有些慌了神,但看到厚厚的帳頁,我又放了一點心,這麽多帳目張姐即使花上一天也沒辦法看完。隻要她今天離開了公司,我還可以把發票塞進她沒檢查完的帳頁裏。

終於熬到了下班的時間,我鬆了一口氣,可看到張姐沒有一點要離開的意思,還是繼續埋著頭手拿著計算器工作著。我試探地問:“張姐,您不下班嗎?”

她笑了一下,說:“我準備熬夜,今天一定要把這些帳頁全部清理完畢。”

她身邊的男同事叫了起來,大聲抗議,說他要和女朋友約會。張姐不滿地瞪了一眼,我趕緊說:“張姐,別生氣,人家約會也很重要。要不這樣,我來協助你吧,反正我是單身。”張姐懷疑地看了我一眼,還是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的要求並不高,隻是希望在熬夜的時候有機會將發票塞進帳頁袋裏。

晚飯我們吃的盒飯,張姐大概是怕上廁所,竟然連一點水也沒喝。我有些失望,但還是陪在她身邊一起翻閱帳頁。隨著時間流逝,張姐麵前的帳頁越來越薄,我的心開始一陣陣抓緊。

我必須得想點什麽辦法來解救自己!這時,已經是深夜12點了。我忽然想到了一個不錯的法子,於是對張姐說:“你餓了嗎?我下去買點夜宵吧。”的確這時我們都有點餓了,所以張姐點了點頭,揮手讓我下樓去買。

我走到了電梯旁,此時的公司就剩我和張姐兩人。我咬了咬牙,來到電梯旁的配電房,一把拉下了整層樓的電閘,樓麵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在這一刹那,我聽見辦公室裏張姐發出了一聲尖利的叫聲。

我手裏捏著假發票立刻就衝進了屋裏,我要趁著這黑暗將發票放進帳頁裏。可我一進了屋,整個身體立刻就僵住了。

屋裏還有足夠照明的光線,張姐手裏拿著一個點著的打火機,嘴裏還咀嚼著什麽東西。她一見我,就說:“一定是跳閘了,幸好我這裏有打火機。真是嚇死我了,突然一下就變黑了,我有心髒病的,剛才就覺得心裏慌得不得了,還好我帶了速效救心丸,趕緊嚼了兩粒。”張姐讓我馬上出去把電閘推上去,然後再下樓買夜宵。

無奈,我隻好又讓整層樓重新恢複了電力。

我並沒有灰心,在下樓的電梯裏,我又想到了另一個更好的辦法。

在夜攤上,我訂了燒烤。在等候的時候,我在相鄰的Seven-Eleven裏買了一大瓶番茄汁。乘電梯上了樓,我沒有直接進辦公室,而是去了廁所。在廁所裏,我把鮮紅得像血一樣的番茄汁抹在了臉上,又把頭發弄得淩亂不堪。那天我正好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長裙,從廁所的鏡子望去,自己和港產鬼片裏的白衣女鬼沒有半點的差別。

我滿意地移著碎步,向辦公室走去。長裙拖在地上,遮住了我的腳,我敢說,自己走著碎步,絕對就像是從走廊上飄過一般。

我“飄”進了辦公室,張姐還埋著頭算帳,眼裏似乎閃爍著不定地光芒,手裏的筆急速地在紙上計算著什麽。她麵前的帳頁已經全部看完了,我明白,她已經找到了帳目裏的疑點。我重重地把燒烤砸在了桌上,這聲響令她抬起了頭,看到了我血紅一片的臉。

我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驚恐!她“啊——”地一聲發出了驚叫,然後身體開始劇烈顫抖起來。我知道,是我這副女鬼般的模樣令她的心髒病發作了,這也正是我這麽做的目的。

張姐坐在辦公椅上,身體不停抽搐,嘴角垂出了口涎,整張臉扭曲在了一起。她掙紮著伸手從衣兜裏摸出了速效救心丸。我冷笑了一聲,從她手裏抓過了那瓶救心丸。她絕望地看著我,而我則還以冷酷的微笑。看著她身體漸漸軟去,我沒有半點內疚,我這隻是想解救自己,不讓自己有牢獄之災!

在確定張姐已經死亡後,我將發票塞進了帳頁裏,然後在廁所裏洗去了臉上的番茄汁,梳理好頭發,又回到了辦公室。我長長地籲出一口氣後,看到了張姐屍體手裏竟然握著一個手機。我記得剛才扮鬼嚇死她的時候,她手裏並沒有手機的啊。

我從張姐已經僵硬的手裏扳出了手機,看到屏幕正保留在短信息的狀態。我查了查已發短信,上麵隻有一條,她已經查出了帳目上的問題,現金金額足足短缺十多萬。我的腦子已經懵了,又查了查發送號碼,竟然是董事長的號碼。再看發送時間,我頓時嚇呆了,正是一分鍾前。那時,我敢肯定,張姐已經是一具屍體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的額頭滲出了一絲冷汗。

就在這時,我的手腕一熱,一隻蒼白的手搭在了我的胳膊上,竟是張姐!她的眼睛睜開了,死死地盯著我。

我大駭,連忙伸腿踢向了她,一腳將她踹在了地上。張姐在地上一動不動,我揉著眼睛對自己說,這一定是幻覺吧!

我必須得解決所有的問題。不管怎麽,張姐的短信已經告訴董事長公司的帳目出現了問題。要想解決這個麻煩,我隻有毀掉所有的帳目,在這一刹,我看到了張姐扔在辦公桌上的打火機。

我將所有的帳頁集中在了一起,然後用打火機點燃了其中一張。隻是片刻,辦公室裏燃起了滾滾濃煙。我冷笑了一聲,跨出了辦公室……

講到這裏,這個叫浴火鳳凰的女孩停住了敘述,我也被她這個驚悚的故事嚇了一跳。

我對她說:“這個故事真是你親身經曆的嗎?”

浴火鳳凰猶豫了片刻,說:“你覺得呢?”

我嗬嗬一笑,看來她隻是編了一個OFFICE的鬼故事逗我玩,不過這倒也是個很不錯的素材,我可以加工一下,給雜誌社賣個好價錢。

聽完了鬼故事,當然得和這個叫浴火鳳凰的女孩套套近乎了。

我問她:“視頻一下?”

她反問:“你想見我?”

我回答:“嗯。”

過了良久,她在屏幕上敲出幾個字:“好,我讓你見我,但是,你別後悔!”

我一看到了這幾個字,我的電腦屏幕驀地一黑,就如死機一般。沒等我反應過來,屏幕中濃得似墨一般的中央忽然裂開了一條縫,就如一道閃電劈過混沌。一陣冰淩破碎的聲音後,電腦屏幕裏出現了一顆人頭。

黑色的長發遮這了這顆人頭的臉,但我還是認得出,這是一顆女人的頭顱。

這女人一隻蒼白的手伸在了屏幕之外,搭在了我的鍵盤上,頓時我嗅到一絲腐爛的氣息。這女人搖搖晃晃,頸脖僵硬,一襲素衣,黑發遮麵,雙膝直立,膚白如膏,如一隻軟體動物,緩慢向我爬了過來……

我嚇得說不出話來,全身顫栗個沒停。

這時,這女人抬起了頭,露出一張被烈火燒灼得不成人形滿是窟窿的臉。

她緩慢地,一字一頓地對我說:“我剛才還沒給你說,在我準備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門突然關上了,不管我怎麽使勁,都打不開那扇門。直到現在我都還困在裏麵,任那烈火燒灼我的身體。現在,我要你跟我一起去那裏,你的力氣比我大,一定可以幫我打開那扇門……”

我嚇得魂不附體,她那散發著屍臭的手已經捉住了我的咽喉。我絕望地將身體向下滑去,一腳踢在了電源上。就在這一刻,我的屏幕一片漆黑,那個散發屍臭的女人頓時消失得不見蹤影。

我拍著胸脯驚魂未定,我還沒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就在這時,我的腰間一麻,是別在皮帶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在這一刻,我也從夢裏醒了過來。看著電腦屏幕上不停搖動著的QQ頭像,我將電話放在了耳邊。是雜誌編輯問我什麽時候才可以交那篇OFFICE有鬼的鬼故事。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這時一條QQ認證消息傳進了我的電腦,一個叫浴火鳳凰的女孩告訴我:“我來給你講OFFICE裏的鬼故事。”

“哈哈——”當我剛講完這個故事,四周的牆壁上突然傳來了趙博楚的笑聲。

趙博楚慢慢說道:“莊秦先生,你的這個故事還不錯。雖然談不上太嚇人,但是也挺有意思。莊先生,請原諒我今天沒有請你到我的臥室裏來講故事。也請你理解我,自從我放出風聲要花重金請人來講鬼故事後,這裏來了太多騙錢的人,他們隻是隨隨便便把網上流傳的鬼故事改了改給我講,讓我失望得緊。不過剛才莊先生這個《OFFICE有鬼》,倒是我以前從來沒聽過的。對你的考核結束了,從明天開始,你就到三樓樓上來給我講鬼故事吧。”

我身後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顧管家站在門外,遞給我一張支票,說:“莊先生,趙老先生說了,這是給你今天的車馬費——這個不算在總酬勞裏,而且以後每天都有。”

我咧嘴一笑,說:“真沒想到,居然還有車馬費拿。拜托你給趙先生說一下,明天我會給他說一個關於車馬費的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