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師父的護身符

望著方宇辰憤然離去的身影,夏江忍不住感慨道:“師父,你這招真是殺人誅心啊。方宇辰不惜殺人也要阻止藍雙雙接近真相,目的就是為了隱藏他喜歡同性的事實。像他這種特別在意個人形象的深櫃男,肯定接受不了自己的性取向被全校同學議論。其實仔細想想,他還挺慘的,要不是因為從小接受了錯誤的教育,打心底恐懼自己喜歡同性這件事,他不至於害死那麽多人,到最後把自己也害了。”

“他這的確算是一個比較極端的例子了。我同情他,但不可憐他,畢竟他殺了人,害死那麽多無辜的生命,理應當為自己犯的罪付出代價。”陸雲昇說完,將注意力轉回到梁大師的身上。後者被他那隻琥珀色的眼睛看得有些發毛,不悅地皺著眉頭問:“你們,還有別的事兒嗎?”

“剛才多謝你配合。”

“配合什麽?”梁大師被陸雲昇的這句道謝給整蒙了。

夏江在一旁笑著提醒他說:“三日之內,血光之災。”

“哦,你說那個啊。”梁大師幹笑了兩聲,認真地說道,“我並沒有刻意配合你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大師,你真的會給人算命嗎?”夏江還是不太相信他麵前這個穿長衫的中年男人,覺得他就是個靠嘴吃飯的江湖騙子。為了試探對方,夏江主動要求道:“大師,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也算算。我最近運氣怎麽樣?近期會不會有什麽好事發生啊?”

“你想聽我說實話嗎?”梁大師問道。

“當然。”夏江點了下頭,心說找人算命哪有不想聽實話的。

隻見梁大師露出極為複雜的表情,斟詞酌句地對他說道:“你能活著已經是一個奇跡了,未來對你來說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更大的劫難恐怕還在後頭等著你呢。我們不說遠的,就說最近這段時間,你的身體狀況欠佳,經常出入醫院。你的學業不太順利,經常曠課請假。你的運氣可以說是差到了極點,近期很難會有好事發生。”

“那我該怎麽辦呐?我總不能一直這麽倒黴下去吧?”夏江被梁大師的這番話說得心服口服,迫不及待地向對方尋求轉運的方法。

梁大師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說接下來就是收費內容了,問他還願不願意繼續聊。夏江正聽得起勁兒,想著花點小錢滿足一下好奇心也沒什麽。他正要掏手機給梁大師轉錢,誰知陸雲昇忽然把他拽到自己的身後,岔過話題對梁大師說:“我徒弟的事就不勞煩你費心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怎麽,又怕我跟你搶生意啊?”梁大師笑著調侃道。

陸雲昇沒有接他的話茬,神情嚴肅地警告他說:“除靈這種事你以後不要再做了,有損陰德不說,還不利於你兒子的身心健康。他這麽小就能看見亡靈已經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了,你身為他的父親,應該好好保護他,而不是一次次地傷害他,利用他賺那些黑心錢。”

“這是我自己家裏的事,你管不著吧?”

“你虐待兒童,這是犯罪行為。如果我現在報警並向警方提供證據的話,他們絕不會對你的行為袖手旁觀。就算你不用坐牢,你虐待兒童的‘光輝事跡’一旦在鎮上傳開,傳到十裏八鄉,你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你一直以來不都是靠口碑吃飯的嗎?名聲毀了,口碑砸了,你今後還怎麽在這個地方混下去?”

“你……”梁大師用手指著陸雲昇的鼻子,氣得整張臉都扭曲了。他給別人算了二十幾年的命,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自己今天會遇到如此難纏的一個人。

他不明白陸雲昇為什麽非得跟自己過不去,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搶了對方的生意嗎?“我說,你到底是幹嘛的?咱們有話好商量,不用鬧到報警那麽嚴重吧?”

“那你答應我嗎,不再用你兒子的血除靈?”

“這……”梁大師憤恨地捏了下拳頭,假裝順從地答應道,“好,我從今往後不再幫人除靈,也請你這尊大神回你自己的地盤去,別再糾纏我了。”

離開五金店之前,陸雲昇把老板娘單獨叫出去聊了一會兒。夏江閑來無事,陪著老板娘的兒子小傑在院子裏玩兒起了跳房子的遊戲。看到小傑的眼睛依然有些紅腫,他心疼地問小傑,“你胳膊上的傷口還疼不疼啊?你爸爸經常這樣對你嗎?”

小傑跳了幾下,停住腳步,用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胳膊,滿臉委屈地說道:“我爸爸說這樣能驅邪,我不想看見死人的鬼魂。他們有的在流血,有的吐著長舌頭,有的肚子上破了一個洞,腸子從裏麵掉出來……我覺得他們的樣子好可怕,怕得我做噩夢,不敢睡覺……”

“真巧,哥哥也能看見鬼魂呢。”夏江蹲下身子,微笑著看著小傑,以此來拉近兩個人的關係。

“真的嗎?”小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除了我爸爸,沒有人真的相信我能看見鬼魂,就連我媽都懷疑那些鬼是我自己想象出來的。她經常因為我的事跟我爸吵架,每次都會被我爸氣哭,說要帶著我離家出走。”

夏江心想,小傑的母親並不是不相信小傑能看見鬼魂,而是為了保護小傑不受傷害才故意說他撒謊。她以為這樣做可以阻止梁大師用小傑的血來除靈,結果證明她的努力都是徒勞。

“我相信你沒有撒謊。”夏江溫柔地摸了摸小傑的腦袋,認真地告訴他說,“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像我們一樣的人,我們不是異類,隻是看世界的方式跟大多數人不同罷了。你所看到的那些鬼魂,是人死以後留在這世上的靈魂。他們隻是太孤單,太寂寞了才想找你聊天,想跟你做朋友。所以你不要害怕他們,因為他們不會傷害你。”

“可是他們的樣子真的很恐怖,難道哥哥你不怕嗎?”

“怕可以把眼睛閉起來啊,反正他們又碰不到你,不能把你怎麽樣。他們想找你聊天,你可以回應他們,也可以不理他們,選擇的權力在你手裏,就看你能不能忍住好奇心了。”夏江說完,發現小傑仍麵露擔憂之色,思索了片刻,從背包裏掏出了一個做工精致的小玻璃瓶。他拉過小傑的手,把玻璃瓶放在小傑的手心裏,笑著說道:“哥哥送你個厲害的護身符吧,你把它帶在身上,管他什麽妖魔鬼怪都不敢再欺負你了。”

“這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呀?這麽好看。”小傑把玻璃瓶舉起來,對著陽光仔細觀察著裏麵的紅色物質,好奇地問道。

“這是朱砂,用來辟邪的。”

“辟邪?那是不是有了這個東西,我爸爸就再也不用放我的血了?”

“嗯,應該是吧……”夏江撓了撓頭發,不太確定地回答道。雖然他的師父竭力阻止了梁大師繼續傷害小傑,但是那個心懷不軌的男人會不會遵守承諾,他可不敢保證。

待陸雲昇跟小傑的母親聊完天,回到院子裏叫夏江出發時,小傑才依依不舍地跟夏江分開。

陸雲昇注意到小傑的手裏拿著一個分外眼熟的玻璃瓶,問夏江那是不是湯旭送給他的東西。夏江恍然想起自己隻對幽幽提到過那瓶朱砂的事,於是趁著這個機會,把他對湯旭的懷疑如實告訴了陸雲昇。

“10月23號那天上午,我在醫院親手抓到了劉弘宇,確認他是被亡靈操控的傀儡。師兄的身上明明帶著那瓶朱砂,可是他給你打完求助電話之後卻什麽都沒做,眼睜睜地看著警察把劉弘宇帶走了。當天下午,師兄在畫廊把那瓶朱砂交給我,告訴我那個東西可以用來對付惡靈。我當時沒有想太多,直接把它收進了自己的口袋裏,直到仔仔家發生煤氣爆炸,幽幽被人襲擊,我才反應過來事情有點不對勁兒。

“我跟幽幽說過這件事,問她怎麽看湯旭師兄。她表示自己比較信任湯旭,說師兄最大的缺點是心理素質不好,越到關鍵時刻越容易掉鏈子。頭一次遇到那麽緊急的情況,師兄可能是太緊張了,以至於忘記自己身上帶著朱砂。”

“容易掉鏈子是真的,但我覺得他不太可能會忘記那瓶朱砂……”陸雲昇說著,臉上露出一副讓人難以捉摸的表情。

夏江聽出這裏麵另有故事,好奇地問道:“師父,那瓶朱砂有什麽特別的嗎?”

“那是六年前,我跟湯旭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送給他的護身符,他之前一直把那瓶朱砂視為珍寶。如果他帶在身上,應該是不會忘記的。”

“第一次見麵,是不是師兄去美術館看畫展的那天啊?”

“沒錯,就是那天。”陸雲昇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內心頗為感慨。“六年前,我從歐洲求學歸來,在宋安和會長的幫助下舉辦了一次非常成功的個人畫展。因為當時的我已經在油畫領域小有名氣,慕名來看畫展的人還不少。湯旭作為美術學院的學生,對我的畫十分著迷,用現在的話來說應該算是我的小迷弟吧。他來看畫展的時候不小心弄丟了之前在廟裏求的護身符,結果在返回美術館尋找護身符的路上,他遇到了一個狂躁的亡靈,被那個亡靈一路追趕。

“剛好我從美術館出來,準備回家,看到他需要幫助,我二話不說就擋在他麵前,用這隻琥珀色的眼睛把那個亡靈給嚇跑了。聽說他丟掉護身符的事,我把自己從歐洲帶回來的裝朱砂的小玻璃瓶送給了他,還給他簽了名,留下了我的聯係方式。

“幾天後,湯旭主動給我打電話,說是要請我吃飯,為了對那天晚上的事表示感謝。我答應了他,跟他在一家西餐廳見了麵。沒想到吃飯吃到一半,他突然用懇求的語氣請我收他為徒。那個時候,我已經在雲杉市落腳,開了琥珀畫廊,閑暇之餘幫宋安和會長一起打理GR協會,有的時候會處理一些靈異事件。我看湯旭是真心實意想跟我學習,認真考慮了一番就收下了他這名徒弟。

“然而,第一次當別人的老師,我自己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湯旭是個非常努力的學生,我明明看到了他的進步,卻總是因為他達不到我的要求而說些嚴厲,甚至傷人的話,讓他覺得我這個老師不講人情。盡管我後來認真檢討了自己,沒有再按照當初的標準去要求湯旭,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一旦出現裂痕,想修複到原來的狀態就沒那麽容易了。直到現在,湯旭還對我心存芥蒂。他表麵上什麽都不說,實際上卻刻意與我保持著距離……”

“昨天晚上,我之所以沒讓湯旭和幽幽去接觸唐小婧的靈魂,就是因為我沒辦法完全信任湯旭。剛才聽你提到護身符的事,我覺得他的行為確實有些可疑……”陸雲昇皺著眉頭凝神思索了片刻,用嚴肅的口吻對夏江說道:“從現在開始,不管你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哪怕是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也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師父。”夏江毫不猶豫地回答道。他遲疑了一下,問出了一個自己十分困惑的問題,“師父,你跟我說這些,究竟是對我有多信任呢?”

“說實話,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你。”陸雲昇淡淡地回答道。

這個答案有點出乎夏江的意料,他驚訝地瞥了陸雲昇一眼,說:“為什麽?我們總共才認識二十多天,彼此之間還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而且就事論事,自從我來到畫廊,身邊的怪事就層出不窮。您是基於什麽樣的理由才對我不設防備,相信我不是與惡靈相勾結的那個人呢?”

“因為你可以豁出性命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輕生者,沒有理由去殺害那些與你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可是人心叵測啊,師父。萬一我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自己的生活全都被毀掉了,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樣子,我感到心裏不平衡,一氣之下整個人就黑化了,想要報複這個不公平的社會呢?”

“那樣的話,時間線就不對了。”

“什麽時間線?”夏江沒理解陸雲昇的意思。

“死亡俱樂部的案子和‘8·29交通肇事案’都發生在你溺水昏迷之前,那個時候,你連亡靈都看不到,更別說與惡靈相勾結去做危害社會的事情了。至於你來到畫廊以後,我們身邊的怪事層出不窮,那大概是因為你意外獲得了能讀取死者記憶的能力,總是能及時發現你身邊的問題。

“另外還有一件事能夠排除你的嫌疑,就是仔仔家發生煤氣爆炸,我們倆與單芸對峙的那天晚上,假如你就是那個把單芸從枯井裏解救出來,並與之簽訂契約的人,單芸完全可以當著我的麵直接指認你,而不用浪費口舌說一句‘那個人你們都認識’。綜上所述,我認為你值得信任。這樣回答你滿意了嗎?”

“如果是這樣的理由,那我完全可以接受。”夏江終於探出了陸雲昇對他的態度,心情豁然開朗。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來到了雲溪古鎮的遊客停車場。星期二的中午,來古鎮遊玩的人寥寥無幾,陸雲昇很快就在空曠的停車場裏找到了他的代步工具。他打開後備箱,看到裝在裏麵的備用畫具,忽然心血**對夏江說道:“我看鎮子裏的景色不錯,很適合寫生。我們畫幅畫再走,剛好把作品帶回去向你母親交差。”

“交差?”夏江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了什麽,“不是吧師父,我母親已經來雲杉市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就是今天早上,你沒醒那會兒。”

“她怎麽連聲招呼都不打就來了,這是搞突擊檢查嗎?”

“也許是吧。”陸雲昇聳了聳肩膀,一邊把後備箱裏的畫具搬出來,一邊安慰他說,“我讓幽幽在畫廊陪著她呢,目前一切順利,你不用擔心。”

“她沒有察覺出什麽不對勁兒吧?”

“暫時沒有,隻要藍雙雙別突然跑出來搗亂,問題應該不大。”

陸雲昇參考了夏江的意見,最後選定了水邊的一座石拱橋作為今天的寫生對象。因為畫具隻有一套,陸雲昇在指導夏江作畫之餘,自己則用速寫本津津有味地畫起了古鎮裏的建築和街景。

畫著畫著,夏江忽然想起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來。他舉著畫筆,好奇地看著陸雲昇問:“師父,那個梁大師怎麽會算出我最近經曆的那些事?他之前根本就不認識我吧?而且我也沒有向他透露任何個人信息啊。”

陸雲昇料到夏江會問他這個問題,輕笑了一聲說:“你一開口就問人家自己的運氣如何,人家當然能猜到你最近的運氣不怎麽樣。他一直在旁邊聽著我們的對話,通過隻言片語判斷出你的身體狀況存在很大的問題。既然身體有問題,那麽經常出入醫院的可能性就很高。去醫院當然要請假,請假必然要缺課,導致學業不順利,這些事都是順理成章推斷下來的。就算他沒有全部言中,隻猜對了其中的一部分,你也會覺得他算得挺準,有興趣聽他繼續說下去。

“其實算命最重要的不僅僅是看四柱八字、五行、麵相這些,更是要懂得察言觀色,揣摩對方的心理,再配上一些常用的套路,就會讓你覺得他們是有點道行的。實際上,命運一說虛虛實實,誰也說不清楚,而算命之人,不乏真正的能人異士,但卻寥寥無幾,餘下的大多數不過是憑一張嘴忽悠人罷了。”

“原來是這樣……”夏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說自己差點被人給忽悠了。說到梁大師,他立馬又想起了小傑,心裏還有些放心不下那個孩子。“要是梁大師再用小傑的血給人除靈怎麽辦?我們走了,根本沒有人能管得了他,我才不相信他會信守承諾呢。”

“我也不信,所以我才找小傑的母親聊這件事,問她今後有什麽打算。她說她已經決定要帶著小傑離開這個地方,回老家投奔她的父母。不管怎麽說,能下定決心邁出這一步就是好的。至於今後的事,就由他們母子倆自己去努力爭取吧。”

“我還有一個問題。”夏江對除靈之事有諸多不解的地方,困惑地問陸雲昇,“你跟梁大師說,小孩子的血除不了怨念深重的靈,那要用什麽才能除掉像鍾源一樣的惡靈呢?”

陸雲昇遲疑了一下,如實回答道:“當然還是用人血,但必須得是天生通靈,且靈力異常強大之人的血。”

“天生通靈,靈力強大……”夏江喃喃地念叨著這幾個字,不禁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陸雲昇說,“師父,難道你的血……”

“沒錯。”陸雲昇輕輕點了下頭,“我的血可以除靈,不管是普通的亡靈,還是怨念深重的惡靈都不在話下。”

使用特殊的除靈方式必然要付出一些代價,不管被除掉的靈魂是普通的亡靈,還是危險的惡靈,對於除靈者,尤其是那個提供鮮血的人來說,不可避免地會危害到自身的健康,這也是陸雲昇不想讓梁大師繼續坑害小傑的原因。

事實上,陸雲昇自己也曾因為除靈,連續一個星期臥病不起,那段慘痛的經曆他至今想起來還記憶猶新。

四年前的夏天,鄒帆在偵辦一係列兒童失蹤案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難題。當時,在雲杉市周邊一個經濟條件相對落後的小村子裏,有三名不到兩歲的孩子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裏先後丟失。警方通過走訪調查,驚訝地發現偷孩子的犯罪嫌疑人竟是同村一名年僅十五歲的初三女孩兒——小墨。

原本那起案件證據確鑿,按理來說審訊工作應該會進展得比較順利,可是小墨在鐵證麵前卻矢口否認自己偷孩子的犯罪事實,後來實在被逼急了,她就哭著說自己不記得那些事了,更不知道那幾個孩子被藏在了哪裏,包括她失蹤多日的弟弟。

小墨認真而又堅決的態度讓鄒帆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她曾經聽陸雲昇說過,人類被亡靈附身以後會缺失被附身期間的全部記憶,剛好前一陣子村裏夭折了一名十個月大的嬰兒,孩子的母親因為受不住打擊,在家中喝農藥自殺了。她懷疑幾個孩子的失蹤可能與那名女子的亡靈有關,於是找陸雲昇商量此事,希望陸雲昇能抽時間去那個村子看看情況。

陸雲昇十分擔心三個孩子的下落,當天傍晚就帶著幽幽和湯旭抵達了那座村子。他們分頭行動,對整個村子進行了細致的搜索,最終在村旁的一片墓地裏發現了那三個小孩子的亡靈。

隨著亡靈的指引,他們找到並挖開了那名自殺女子的墳墓,墓穴裏呈現出的駭人景象令幾個人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除了自殺女子和她夭折的孩子之外,墓穴裏還有另外三具高度腐敗的兒童屍體。他們本是可愛的天使,本該有著美好的未來,可惜命運不公,他們還沒來得及多看這個世界幾眼,多陪伴家人幾天,就被凶手殘忍地殺害,成了他人的陪葬品。

屍檢結果顯示,三名死者都是被人扼壓頸部,導致機械性窒息而死亡的。多項證據表明,將三名兒童殘忍殺害並埋進墓穴裏的凶手就是其中一名死者的姐姐,小墨。盡管小墨作案時極有可能受到了亡靈的操控,但在法律麵前並不存在如此荒唐的說法。她犯下了殺人罪,理所應當要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小墨的父母外出務工,常年不在家中,她跟爺爺奶奶,以及剛滿兩歲的弟弟生活在一起,平日裏完全感受不到家人的關心和溫暖。她的爺爺奶奶重男輕女,每天隻知道圍著她的弟弟轉,把家裏的好東西全都給了她的弟弟,還慫恿她的父母,讓她初中畢業就出去打工,多賺些錢供她弟弟以後念書,娶媳婦用。

小墨才十五歲,未來的人生還很漫長,她可不想為了一個兩歲的小屁孩兒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她時常跟爺爺奶奶吵架,強烈表達了自己想繼續讀書的願望,可是爺爺奶奶根本不在意她的想法,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念那麽多書有什麽用。小墨既委屈又憤怒,漸漸對弟弟心生恨意,巴不得弟弟趕緊從她的眼前消失,別再掠奪她的人生,讓她變得更加不幸。

人心一旦滋生出黑暗,就會給惡靈提供可乘之機。正因為小墨的內心充斥著傷害她弟弟的邪惡念頭,女子的亡靈才能驅使她對那幾個小孩子下手,釀成難以挽回的悲劇。

出於某些原因,女子的亡靈始終沒有現身。陸雲昇推測她可能是察覺到自身的處境有危險,躲到附近地勢複雜的山林裏去了。鄒帆擔心他們走了以後,女子的亡靈還會回來繼續作惡,傷害更多的小孩子,問陸雲昇有沒有辦法找到並摧毀她的靈魂。

陸雲昇認真思考了一番,決定用宋安和教他的方式進行除靈。

除靈需要用到死者的遺物和生辰八字,另外還有最重要的一樣東西,那就是能夠驅除惡靈的鮮血。陸雲昇天生通靈,且靈力強大,用宋安和的話說,他的血能驅除世間最邪惡的亡靈。

陸雲昇當時隻想著盡快解決眼前的麻煩,讓鄒帆安心回去交差,但他卻忽略了宋安和對他說的另外一句話:特殊的除靈方式必然要付出一些代價,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要使用。

開車回雲杉市的路上,陸雲昇突然發起了高燒,身體變得極度虛弱。幽幽和湯旭從來沒見過陸雲昇那副樣子,兩個人都被嚇壞了。他們慌慌張張地把陸雲昇送到醫院,醫生查不出他的病因,給他打了退燒針,讓他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陸雲昇心裏再清楚不過自己是什麽情況。待身體稍稍恢複了一些,他堅持讓湯旭送他回琥珀畫廊,接下來的事就不需要兩個小鬼替他操心了。

靜養了一個多星期,陸雲昇終於恢複了往日的活力。打那之後,他對除靈之事就變得非常謹慎了。他沒有告訴鄒帆自己因為除靈臥病不起,畢竟那個時候,鄒帆剛失去未婚夫,生活過得非常不容易。他不想讓鄒帆替他擔心,甚至為了那件事感到自責。

聽陸雲昇講述完那段難忘的經曆,夏江好奇地問道:“是不是被除掉的亡靈怨念越深,除靈者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就越慘重?”

“當然,因為敵人越厲害,對付起來就越困難,所以小孩子的血才除不掉惡靈,因為他們的靈力還不夠強大。”

得知這樣的答案,夏江反倒暗自慶幸梁大師陰差陽錯破壞了鍾源的小提琴。他可是切身體會過那股邪惡的力量,知道鍾源死後的怨念有多深。假如真的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陸雲昇不得不用自己的血除掉鍾源的靈魂,那後果想想還是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