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攜手
李心潔有點大小姐脾氣，不過這既是缺點也是優點，什麽事她要是較起真來，一定要有個結果。現在她認定陸山的事情跟王星有關，她就要查個清楚，究竟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麽關係。憑著這股韌勁，她還真查出一點眉目。
原來一年多前，陸山知道藍瑜以前竟然被副市長秦壽強奸，他多番舉報，卻無人理會。最後實在氣不過，在一次政府的招待酒會上，他混進去大鬧了一場。這讓當時的秦壽十分難堪，不但後來找人打了陸山，還通過各種手段，讓他在單位基本沒有辦法待下去，他這才萌發了考研辭職的想法。不過他第一次考試沒有通過，消沉了一段時間。可是在沒過半年，突然有一所北京的大學同意破格錄取陸山，而當時負責錄取工作的研究生導師名叫吳流嘉。李心潔曾經去北京查陸山的時候也見過這個人，但是當時卻沒留意，現在再回過頭去查，卻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吳流嘉目前研究的多個課題項目，都是由遠海集團資助。
在她的多番調查和追問之下，吳流嘉不得不承認當時接收陸山來學校，確實是因為遠海集團跟他打過招呼。
當查明這些以後，李心潔更加肯定王星和陸山之間一定有過什麽交易，否則以王星的身份，他何以要幫陸山，甚至不惜得罪副市長秦壽。
李心潔甚至進一步大膽推測，王星就是幕後的真正黑手，是他指示陸山相繼殺害了秦壽和郭遠。
不過如果這一切推斷成立的話，那麽王星為什麽要殺秦壽和郭遠。李心潔為了搞清楚這件事情，又把調查的目標轉向了秦壽和郭遠，首先要了解他們和王星之間究竟有什麽衝突。
但是她這一調查，卻驚動了公安局局長，也就是他的父親李富天。
“心潔，作為警務人員，最重要的就是服從命令，秦壽和郭遠的案子已經結了，你為什麽又去翻查？”李富天把女兒叫到辦公室質問道。
雖然局長是自己的父親，但是李心潔也不願意公然頂撞，於是把自己查到的線索一一向李富天作了匯報。
李富天聽完，果然臉色一變，他沉吟的良久，才說道：“你說的這些，我會另外安排人去查，你以後都不準再碰這個案子。”
“為什麽？”李心潔聞言有些激動的問道。
“沒有為什麽，這是命令！”李富天把臉一沉，嚴肅的說道。
“沒有合理的原因，就算你開除我，我也要查清楚！”畢竟眼前這個人是她的父親，李心潔發起了小姐脾氣，說完就摔門而出。
“你……”李富天被她氣得吹胡子瞪眼，但是卻又無可奈何。這個女兒的牛脾氣，他是再清楚不過，就算自己真的把她停職，她也會繼續調查下去，到時候怕是更加棘手。
考慮再三，他決定把張嘯天叫到辦公室來。
“李心潔在繼續調查秦壽和郭遠的案子，你知道嗎？”李富天問道。
“知道，我已經再三勸阻過，但是……”張嘯天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言下之意就是她是你局長大人的女兒，我哪裏管得了。
李富天歎了口氣，這時候他完全放下了局長的架子，更像一個為子女操心的父親。
“我這女兒實在是太任性，她現在竟然查到王星和市政府那裏，這些人背景複雜，有錢有勢，不是那麽輕易動得了，如果沒有切實的證據，隻會惹禍上身。”
張嘯天聞言隻有頻頻點頭，此時他的心裏卻是矛盾萬分，一方麵擔心自己的秘密被泄露，另一方麵又希望李心潔能查到證據，把王星定罪。
李福天看他沒吭聲，於是繼續說道：“她辦案經驗太少，我擔心她出意外，所以讓你來，希望你能暗中保護她。”
張嘯天看局長一副憂心的樣子，也不好拒絕，隻能硬著頭皮說道：“我會盡力保護她的安全。”
李富天這才稍微放心一點，他也暗暗做了決定，誰敢動她女兒一根寒毛，就算丟官棄職也要和對方拚命。
張嘯天從局長辦公室裏出來後，卻是搖頭歎氣，雖然他答應的爽快，但是事情卻並不簡單。自己的把柄現在落在對方的手裏，隻要稍有不慎，恐怕是自身難保。一方麵他要盡力保護李心潔，一方麵他又不能得罪王星，實在是令人頭痛。不過現在還有一個人讓他也心中不安，那就是藍瑜，她潛伏在王星身邊，卻又不同意自己的交換條件，顯然是另有所圖。而據自己推測，很有可能她想暗殺王星。他希望藍瑜能成功，但良心又不安。因為無論最後成功還是失敗，藍瑜恐怕都難逃一死。他雖然想利用藍瑜，但也並沒有想過讓她死。自己到底要不要阻止她？張嘯天內心的矛盾和煎熬實在是非外人所能感受。
王星皺著眉頭，心情惡劣，雖然現在公司對外看起來還比較風光，但實際上自從金融危機以來，境況就變得非常糟糕。而宋海隆等人多番貪汙公司的資金，也給遠海集團造成了巨大損失。
“王總，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周軍站在一旁，恭敬的說道。
“嗯”王星點點頭，“這幾宗生意關係到集團的存亡，半點不能掉以輕心。”
“明白，那我先去做事了。”
王星點了點頭，周軍這才退了下去。
這個時候，王星桌前的電話響了起來。
“王總，人抓到了。”
“好的，帶他進來。”
不過一會兒，一個人被五花大綁的押送到王星的書房裏。這個人正是宋海隆的屬下，原業務部一組的組長鄒誌海。
“你知道背叛公司的下場嗎？”王星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鄒誌海問道。
鄒誌海知道宋海隆出事後，和農軍民立刻潛逃，但是卻仍舊被抓了回來。而農軍民當場就被槍殺了。
“王總，不關我的事啊，全是宋海隆幹的，我隻是聽命於他……”鄒誌海連忙辯解道。
“知道我為什麽不殺你嗎？”王星卻不聽他的解釋，隻是冷冷的問道。
鄒誌海茫然的搖了搖頭，他確實不知道王星大費周折的帶他來這裏幹什麽。
“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如果幫我辦好一件事，我不但不追究你，而且還會再給你一筆錢。”王星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
鄒誌海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王星，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放開他。”王星吩咐道。
鄒誌海被打的渾身是傷，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你先回去，等我的通知，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再想著跑，多為自己的家人著想，明白嗎？”
鄒誌海想起王星的種種手段，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趙鑫請了兩天病假，待在家裏，不過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坎坷不安。劉楊慧來過一次，軟磨硬泡，逼著他簽字。他實在經不起女友這樣攻勢，隻有答應她明早上班的時候幫她辦。不過他雖然嘴上答應了，心裏卻還過了自己那一關。正在他無計可施，幾乎陷入絕境的時候，宇田終於來找他了。
“兄弟，你可來了，怎麽樣，有辦法了嗎？”趙鑫看到宇田，仿佛見了大救星，開口就急忙問道。
宇田卻沒說話，神情嚴肅的拉著趙鑫先坐了下來。
趙鑫看他的表情，以為多半宇田也沒轍了，不由歎了口氣，說：“事到如今，看來真的隻有放棄了……”
“我來這裏，是給你帶來一樣東西。”宇田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錄音筆。
“這是？”趙鑫不明白他的用意。
“你先聽聽吧。”宇田按下了播放鍵。
……（嘈雜聲）
“王總對這批貨很重視，你要盡快辦妥海關方麵的手續，聽說那個趙鑫現在不想幹？”
“周總放心，他現在完全聽我的，而且上次他都做過一次了，而且也得了不少好處，現在想不幹已經晚了。”
“你也真夠狠的，難怪宋海隆都會被你擺一道，那個叫趙鑫的小子又怎麽經得起你的**。”
“那……周總……你怕不怕我啊？”
“我怕你不理我……”
“你好壞……”
……
錄音筆裏傳來**聲穢語，不堪入耳。
“賤人！”趙鑫從震驚轉為憤怒。
宇田按下停止鍵，收起了錄音筆。
“你現在知道了吧？劉楊慧接近你隻是一個圈套，他們早就打算利用你。”宇田說道。
“我……我該怎麽辦？”趙鑫發現自己現在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是沒有辦法，我可以幫你。”宇田看著趙鑫，認真的說道。
“你？怎麽幫？”趙鑫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
宇田帶著趙鑫上了天台。
趙鑫見宇田如此神秘，不知道他究竟要對自己說什麽，心中既期待又不安。
“我沒有被開除。”宇田看著趙鑫，語氣平緩的說道。
對於趙鑫而言，這一句話實在是猶如驚天霹雷。
“你……你還是海關緝私警察？”
“不錯，總署特派員安排我臥底到遠海集團，查緝他們走私犯罪的證據。”
趙鑫愣了片刻，卻緩緩的伸出雙手，並在一起，失神的說道：“你抓我吧。”
宇田卻微笑著上前握著他的雙手。
“你誤會了，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要抓你，是希望你和我合作，將功贖罪，一起搗毀這個走私犯罪集團。”
趙鑫看著宇田，幾乎不敢相信，不過透過宇田那真誠和充滿期待的目光，他的眼睛竟有些濕潤。
樓頂的風呼嘯著，兩人都是衣發飄舞，但是此時兩人心中的震動，卻遠比狂風來的更猛烈。
王星為什麽要殺秦壽？李心潔一直想不通這個問題。根據她的調查，秦壽在當副市長的這段日子裏，曾經推舉王星為“明星企業家”，還幫他弄到了政協委員的身份。而且在可以查到的資料裏，至少是在大部分公開的場合，兩人都是親密無間，可謂是政商交往的“楷模”。按照常理推測，王星根本沒有殺害秦壽的理由，所以這裏麵一定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理由。而另一方麵，她調查郭遠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在郭遠調到加貿科的三個月時間裏，遠海集團下屬公司龍興貿易竟然沒有一單進口原料報關。
李心潔反複推敲後，覺得這兩起謀殺，一定和遠海集團經營的業務有關，她決定從這方麵著手，繼續調查。她本想找已經被開除的宋海隆來了解情況，他曾經是業務部的經理，應該會知道很多內幕。可是李心潔卻發現他竟然失蹤了，就算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而和宋海隆一齊被公司開除的農軍民也不見了，隻剩下一個鄒誌海閑在家裏。不過當李心潔找到他，向他詢問相關情況的時候，他卻是一問三不知，躲躲閃閃，拒絕配合。
鄒誌海的反常表現，引起了李心潔的懷疑，她決定監視鄒誌海，希望能從他的身上找到線索。不過這樣的工作，僅僅她一個人是無法完成的。可是以現在的情況，局裏是不會給她任何幫助的，隻能靠自己，她想來想去，還有一個人可以幫她。
“這……恐怕不行吧，如果讓隊長知道，我可能要丟飯碗。”邢建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有些為難的說道。
“你到底幫還是不幫？”李心潔有些不高興的跺腳問道。
“我也沒說不幫，隻是……”邢建軍心裏有些猶豫，自己追求這位大小姐已經很久了，可是她一直對自己愛理不理，現在無疑是個絕好的親近機會。
“膽小鬼！”李心潔轉身就走。
“我幫你！”邢建軍終於下定決心，為了自己心儀的女孩，他隻好冒險一次。
李心潔這才回過頭，露出一臉的笑容看著他。
愛總是盲目的，所以可以讓人不顧一切。
夢島咖啡廳，位於綠都市北湖旁，這裏雖然地處市區，但是湖光山色，風景宜人。
趙鑫在咖啡廳的角落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來，他的目光裏再沒有往日那種遊移不定的神態，顯出一種沉穩自信的表情。
他剛坐下沒多久，劉揚慧也走了進來。侍應生領著她，來到了趙鑫坐的地方。
“這麽快就想我了。”劉揚慧嬌滴滴的靠著趙鑫坐下，半個身體幾乎倒在他的懷裏。
可是此時的趙鑫，對於這個女人隻有一股厭惡的感覺，他恨不得當場就給她一耳刮子。不過現在他卻還不能這麽幹，所以他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隻是禮貌卻冷漠的輕輕推開劉揚慧，說道：“有些事想和你說。”
劉揚慧沒想到趙鑫會這樣，她有些吃驚，不過還是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如果你是想勸我放棄現在的工作，那就免了。”劉揚慧以為趙鑫又要和她說以前那些廢話。
“你誤會了，這兩天我已經想明白了。”趙鑫看著劉揚慧，絲毫沒有哀求的神情。
“那就好了，你把事情幫我辦好，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劉揚慧高興的握住他的手。
可是趙鑫卻再一次推開了她。
“你這是幹什麽？”劉揚慧有些生氣了。
“談生意。”趙鑫隻是淡淡的吐出三個字。
“談什麽生意？”
趙鑫聽她這麽問，笑了起來。
“你們不會是打算讓我白幹吧？”
劉揚慧這才明白趙鑫的意思，她也笑了起來，說道：“你算是開竅了，你想要多少？”
“你們給王宏盛多少？”趙鑫盯著劉揚慧，突然問道。
“你說什麽，我不明白。”劉揚慧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趙鑫往後靠了靠，聳聳肩，說：“你們想我合作，卻又不讓我入這個圈子，我隻是想拿我應得的。”
劉揚慧看著對麵的這個男人，仿佛完全不是以前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她愣了一下，卻沒有再說話，而是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北湖。
趙鑫這個時候又繼續說道：“我已經走不了回頭路，既然要合作，就要互相信任，以後的日子還長著，我可不想一直當傻瓜。沒有我的配合，你們根本沒法操作，如果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做起事來就方便多了。”
“這件事我做不了主，我需要向上級請示。”劉揚慧終於收回目光，重新看著趙鑫說道。
“沒關係，我有時間和耐心。”
趙鑫微笑著站起來，掏出兩百塊錢扔在桌麵上，然後又說道：“你慢慢坐，我有事先告辭了。”
劉揚慧目瞪口呆的坐在那裏，看著他從容的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