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釣魚
方婷婷醒了。
宇田得到這個消息是在方婷婷被警方秘密轉院後的第三天。他本來以為方婷婷會把所知道的一切告訴警方，不過當他趕到醫院的時候，卻發現警方竟然沒有從方婷婷那裏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一個普通的女人怎麽可能會如此排斥警方，方婷婷的背後究竟還有些什麽是自己不知道的？宇田的心中充滿了迷惑。
方婷婷雖然醒了，但傷勢依舊嚴重。她也並沒有對宇田說什麽，隻是在握著宇田手的時候，用手指在他手心寫了一個數字：7。
宇田不明白方婷婷想告訴自己什麽，他想張嘴問個清楚，可方婷婷卻放開了手，閉上了眼睛。他回過頭，自己身後的兩名警察正聚精會神的盯著自己。看來方婷婷不是不想說清楚，她隻是不願意讓警方知道而已。
宇田握緊掌心，帶著謎題，離開了醫院。
一個簡單的數字能代表什麽？宇田想來想去，實在有太多可能了，根本就毫無頭緒。莫非是方婷婷耍自己？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她實在沒有這個必要多此一舉。
為了解開謎題，他決定去找趙德才，雖然自己非常不喜歡和這個人打交道，但是他卻是唯一和方婷婷關係非同一般的人。
宇田把方婷婷給他的暗示，告訴了趙德才。
趙德才卻也是皺眉想了半天，依舊沒有頭緒。
“去她家看看。”趙德才手裏有方婷婷的鑰匙，提議道。
宇田點頭附和，現在除了去找，別無他法。
方婷婷住的是一間單身公寓，房間不大，臥室、客廳、廚房、衛生間，加起來可能也就四十多平米。宇田和趙德才把整個公寓翻了底朝天，也沒發現什麽。
“看來還要去醫院一次，問問清楚。”趙德才已經顯得有些不耐煩。
宇田本以為趙德才作為方婷婷最親密的人，會有線索，但顯然自己判斷錯了。趙德才對方婷婷唯一感興趣的隻是她的身體。
“嗯，我再想辦法。”宇田決定自己解開這個謎題。
“那我先走了，有什麽需要就聯係我。”趙德才笑著拍了拍宇田的肩膀，他最樂意的事情就是坐享其成。
宇田一個人坐在方婷婷房間裏的沙發上，環顧四周，陷入回憶。
方婷婷握住他的手，緩緩的攤開他的手掌，用食指輕輕的劃動……
如果是我搞錯了，她在手心寫的不是數字7，而是……
宇田仿佛想起了什麽，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奪門而出，直奔公司。
在公司前台的背景牆上，一個三角箭頭醒目的印刻在公司名稱下。
這個時候公司已經下班，前台並沒有人，宇田得以方便的在前台搜尋起來。很快，一個被鎖住的抽屜引起了他的注意。
雖然沒有鑰匙，但是這種辦公抽屜的鎖非常容易打開，宇田沒用多少時間就撬開了抽屜。
抽屜裏除了一些表格和資料外，在外麵顯眼的位置還有一把鑰匙。
鑰匙上有個吊牌，牌上有號碼，寫著：15。
宇田拿起鑰匙，仔細看了看，在吊牌的後麵又找到一行小字：浩峰球館。
宇田拿著鑰匙，又趕到浩峰球館。
在球館更衣室裏，宇田順利的找到了一個標號15的儲物櫃。他拿出鑰匙，打開了櫃門。
儲物櫃裏隻放著一套運動服，不過有趣的是，這套運動服好像是新的，就連外麵的標牌都沒有剪去。
“難道是我搞錯了？”宇田拿起儲物櫃裏的運動服，不免有些沮喪，忙了半天，就找到這麽個東西。
不過他依舊還抱著一線希望，開始仔細檢查這套嶄新的運動服。他一遍用手摸，一邊抖動運動服，發現在上衣的胸口處，裏麵有一個硬硬的東西。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扯開衣服的內膽，隻聽“當”的一聲，一個U盤掉在了地上。
宇田喜出望外，這個u盤肯定十分重要，否則胡衛華不會如此費勁的藏在這裏。
“這個胡衛華可真夠狡猾的，誰能想到這麽重要的東西竟然放在這裏，而鑰匙卻在前女友的手上。”宇田拿著u盤，心裏不由得說道。
宇田離開球館，匆匆趕回家，把u盤插進了電腦，跟著打開了裏麵的文檔。
文檔裏記錄著所有宋海隆利用公司名義私自代理貿易業務，損害公司利益的詳細數目。難怪宋海隆殺掉胡衛華和蕭風滅口，可是百密一疏，卻沒想到胡衛華為了以防萬一，留下了這些記錄。
宇田立刻與特派員取得聯係，在采取下一步行動前，他必須先向他們匯報。而且趙鑫的事情如何處理，也需要與他們商量。
藍瑜靜靜的坐在書桌前，桌上又一張相片，是她父親的遺像。相片裏，父親慈祥的笑容，仿佛利刃，刺痛著她的心。
在相框的下麵擺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即使是在燈光下，也灼灼生輝，讓人感受到一陣寒氣。匕首的旁邊，有一瓶強力安眠藥。藍瑜用白皙的手從瓶裏取出兩粒，然後放在一張幹淨的白紙上，用鐵勺慢慢的磨成粉末。跟著，她小心翼翼用白紙把這些粉末包了起來。
一切都準備好了，隻等待一個機會。她重投王星的懷抱，不是為了把他繩之於法，所以根本無需借助張嘯天的力量，她不會為張嘯天去做任何事。她要做的隻有一件事，就是殺了王星，用自己的手，血債血償。
藍瑜拿起相框，用手輕撫相片，臉上慢慢浮起帶著淡淡憂傷的笑容……
特派員這次約宇田倒是沒有再去看電影，而是去海邊釣魚，一大早宇田就如約趕到，不過一向形影不離的兩個特派員，這次隻來了一個唐國林。
唐國林釣魚的樣子很專業，釣竿、魚箱、太陽傘……一應俱全，有模有樣的在海灘邊垂釣。
宇田臨時找人借了一套釣具，也裝模作樣的找了一個靠近唐國林的位置坐了下來。他上一次釣魚是在十多年前了，那時候還是個孩子，不過現在還依稀記得一些要領，所以雖然樣子看起來有些生疏，不過總算沒有鬧出笑話。
這片海灘釣魚的人有十來個，唐國林和宇田在一個不顯眼的岩石邊上，如果不站在高處，都很難發現他們兩個人。
宇田一邊釣魚一邊把自己打算利用u盤裏的內容，搬開宋海隆這塊絆腳石，取得遠海集團高層信任的計劃說了出來。
唐國林聽完，點了點頭，叮囑道：“你要小心宋海隆狗急跳牆，如果有危險，要立即中止行動！”
“我會小心的。”宇田這個時候忽然覺得這個領導並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麽不近人情，除了不苟言笑之外，在很多方麵還是很關心下屬的。
交代完這件事情後，宇田又把趙鑫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想法向唐國林做了匯報。
唐國林這次卻沉默了良久，才說道：“你想讓趙鑫戴罪立功？”
“是的，隻要我們計劃周詳，把王星這個老狐狸引出來，就可以徹底瓦解這個走私集團。”宇田自己心裏也沒底，但隻有這樣，或許可以把趙鑫拖出泥沼。
“你的這個計劃事關重大，牽涉甚廣，我也無權做主，需要向上級報告。你先想辦法盡量拖延，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宇田聽特派員這麽說，有些失望的點點頭。
“年輕人，釣魚要有耐心，注意你的浮標啊。”唐國林望著前麵，不急不忙的說道。
宇田這才注意到自己浮標在動，一條大魚上了鉤……
李心潔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調查會峰回路轉，竟然讓她找到新的線索。說來也是湊巧，她本來以為陸山和張嘯天以前或許有什麽過節，於是追查他從北京離開後的行蹤。一查之後，才發現原來陸山回到綠都市後用假名登記了一個手機號碼。李心潔立刻向移動電話公司查詢這個號碼所有的通話記錄。在這些通話記錄裏，除了一些查不到真實情況的號碼外，還有一個唯一撥出的座機號碼卻讓她大吃一驚。因為這個座機號碼竟然是遠海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的電話。一個還在讀研的窮學生為什麽會打電話給遠海集團的董事長？而且這個電話直通董事長王星，甚至都不用秘書轉接。通話記錄上顯示，這次通話隻有短短的3秒鍾，幾乎是一接通就被掛斷了。很顯然，王星也沒有想到陸山會有這個號碼，而且直接打了過來，所以才一接聽後就匆忙掛斷。
李心潔帶著滿腹的疑問，翻查了關於秦壽和郭遠被殺的案卷，她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秦壽和郭遠的死絕對不是偶然，也不是毫無聯係，他們除了都和藍瑜親密之外，還有一個容易被忽視的共同點——他們都和保稅區有或多或少的關聯。一個是主管綠都市保稅區的副市長，一個是保稅區海關加貿科的關員。而遠海集團主要的業務就是在保稅區，占了集團利潤的百分之七十。遠海集團董事長王星、綠都市副市長秦壽、海關加貿科科員郭遠……當把這些名字和身份背景聯係起來的時候，李心潔懷疑這兩起謀殺案絕對不會是簡單的情殺。陸山和藍瑜極有可能都是被人利用，而這背後的最大嫌疑人就是王星。
李心潔沒有把所查到的情況向上級報告，她很清楚商場和官場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刑偵隊長張嘯天一槍擊斃了陸山，然後草草結案；而自己身為局長的父親對於這個明明疑點叢生的結案也表示了認同。這兩個自己曾經都仰慕的人，她已經無法再信任。為了保險期間，她決定自己去查。
遠海大廈是綠都市的標誌性建築之一，也是遠海集團的總部。李心潔來到這裏，以協助調查為名，要求約見遠海集團董事長王星。
不過大集團始終是大集團，就算是李心潔以警方的身份要求問話，也足足在接待室等了一個多鍾頭，才被秘書通知去見王星。
李心潔自小也是幹部家庭長大的，父母痛愛，身邊的人也大多是依著她，寵著她，多少也養成了她一點小姐脾氣。現在被人這麽涼在一邊一個多鍾頭，心裏已經有了三分火氣。走進王星的辦公室，臉上也帶著怒氣。
王星的辦公室可謂是極盡奢華，麵積至少有五百平米，設計得古色古香，精巧別致，辦公桌椅幾乎全部用的是海南黃花梨。
“李警官，不好意思，剛才正在開一個重要的會議，所以讓你久等了。”王星笑容滿麵。起身相迎。
李心潔本想給王星一個下馬威，不過現在見他又如此熱情，雖然明知道他這些話純屬胡扯，但也不好意思再發飆。
“有些情況，我們警方想向王總了解一下。”李心潔先禮後兵，客客氣氣的說道。
王星先招呼李心潔坐下來，等到秘書送來茶點，這才說道：“有什麽事情，李警官盡管直言，我一定配合警方的工作。”
“情況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我們調查兩起謀殺案，發現犯罪嫌疑人曾經與王總您有聯係。”李心潔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王星的麵部表情。
不過王星卻是鎮定自若，連眼睛都沒眨一下，神態如常。
“我不是很明白李警官的意思。”王星麵帶不解的說道。
“不知道王總您認不認識一個叫陸山的人？”李心潔又繼續問道。
王星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想了片刻後說道：“不認識。”
“可是據我調查，陸山曾經給王總您的辦公室打過電話，而且這個號碼是直通您本人的。我想這個號碼一般人是不會知道的。王總還要否認不認識這個人嗎？”李心潔的語氣裏已經有些不大客氣。
“我確實不認識這個人，至於他怎麽會有這個號碼，我也很費解。”王星喝了一口茶，不急不慢的說道。
李心潔這次來本就是一個試探的舉動，她根本沒指望王星會承認什麽。
“王總既然這麽肯定，那或許真是一個誤會。不過我們警方會繼續調查下去。”李心潔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特別加重了語氣。
“不好意思，沒能幫上忙。”王星依舊還是麵帶笑容。
“告辭。”李心潔站起身來。
“送李警官出去。”王星叫來秘書，吩咐道。
王星看著李心潔離去的背影，原本微笑的麵孔變得僵硬起來，眼睛裏閃爍出一絲令人不易察覺的凶光。
宇田把找到的U盤給了周軍。周軍如獲至寶，大喜過望，對自己這個好妹夫讚不絕口。
周軍拿著U盤，帶著宇田，立刻去向王星匯報。
宇田以前也見過王星幾次，不過都是在暗處。而現在終於要麵對麵，展開第一次交鋒。他的心裏不免有些緊張起來，能否順利取得王星的信任，是整個計劃成功與否的關鍵。
他忽然又想起藍瑜，如今的她已是王星的情人。這次去，會碰到她嗎？一想到這些，宇田隻覺得一陣胸悶，心仿佛被撕裂一般。
“別緊張，這次你做的很好，相信王總會對你刮目相看。”周軍見宇田心神不寧，出言相慰。
宇田跟著周軍來到遠海大廈，遠遠的就看到李心潔從大廈裏出來。他很好奇李心潔怎麽會在這裏，但是周軍在一旁，他卻也不方便上前打招呼，隻好裝作沒看見，低著頭，匆匆走進公司大樓。
宇田也是第一次進總公司，跟在周軍身後，來到王星的辦公室門口。
周軍讓宇田現在外麵等他一下，自己先進去見王星。
過了大約十來分鍾，門口的秘書接到電話，通知宇田可以進去了。
宇田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放鬆下來，然後邁著沉穩的步子走了進去。
他永遠忘不了王星那副嘴臉，現在又再見到這個讓自己深惡痛絕的人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如此不惜一切的要把王星繩之於法，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藍瑜。
王星卻是第一次見宇田，他對這個人並沒有什麽感覺，隻是剛剛聽了周軍的匯報，看過U盤裏的內容後，臉上難掩怒火。
“宇田，你把怎麽拿到U盤的經過，向王總匯報一下。”周軍看著宇田說道。
“是的，周總。”宇田跟著就把事情的大部分經過講敘了一遍，當然，該不說的都沒說，應該重點說的更是添油加醋一番。
周軍也沒來得及了解整個事情的經過，現在和王星一起聽著也不由心驚肉跳，整個過程被描述的就像是一部驚險電影。
宇田一口氣說完，把目光投向王星。
王星沒有說話，不過臉上已經露出了殺氣。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王星開口問道。
“我隻向周總做了匯報。”宇田答道。
“很好，你們先退下去，我會處理的。”王星不動聲色的說道。
宇田不由愕然，沒想到王星就這麽幾句簡簡單單的話。
“王總，那我們先出去了。”周軍畢恭畢敬。
宇田也不好再說什麽，跟在周軍的身後也退了出去。
“大哥，費了這麽大功夫，就這樣麽？”宇田走出來，有些喪氣的問道。
周軍卻露出一絲冷酷的微笑，說道：“不怕告訴你，我看宋海隆他們活不了幾天了。”
“你是說王總會……”宇田故作驚訝的做了個殺頭的動作。
“王總對你的表現很滿意，以後會重用，還有很多事讓你去辦，你心裏有數就好了。”周軍沒有正麵回答宇田的疑問，隻是拍著自己這個妹夫的肩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