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蕩不安的社會

趙弘殷的擔憂絕不是杞人憂天,看一看唐中葉以後動亂的社會,就會發現趙弘殷對兒子的擔心不無道理。

712年,李隆基登上大唐皇帝寶座。即位之初的唐玄宗,確也表現出了超人的雄才大略,他勵精圖治,任賢用能,使得大唐帝國走向強盛的頂峰,“千裏萬裏,貢賦於郊;九夷百蠻,歸款於闕”,出現了“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的“開元盛世”。

可惜的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晚年的唐玄宗,麵對著前所未有的盛唐氣象誌得意滿,逐漸滑入了奢侈享樂、縱情聲色的泥潭之中。

為了滿足一己之私欲,他竟然不顧天怒人怨,奪媳自娶,將自己的兒媳壽王李瑁的妃子楊玉環據為己有,從此以後,“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人”,“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遊夜專夜”。這一對老翁少婦,春夜漫漫,仍嫌其短;日上三竿,猶纏綿床第。那個年輕時曾特意蓋起勤政樓以自勉的李隆基,就再也懶得上朝處理政事了。皇帝昏庸,奸佞當權,寵幸用事,各種野心家、陰謀家乘機而起,朝政日益腐敗。

安祿山,就是這樣一位野心勃勃的野心家、大陰謀家。這位大腹便便的“胡兒”,依靠溜須拍馬、阿諛奉迎而身居高位手握重權,通過做比自己小得多的楊貴妃的幹兒子,取得楊貴妃的寵愛,等到自己羽翼已豐時,終於撕下了偽裝,扯起了叛亂反唐的大旗,於755年農曆十一月正式起兵舉起反唐大旗。

“皇帝輪流做,今日到我家。”安祿山來勢洶洶,率領十五萬叛軍一路南下,勢如破竹,所向披靡,橫掃千軍如卷席,過黃河,占洛陽,稱皇帝,攻長安。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唐玄宗在幹兒子麵前一敗塗地,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大敵當前,無奈何隻得狼狽逃離都城,楊玉環被賜死在馬嵬坡,昔日繁華煙消雲散,隻剩下馬嵬驛芳草淒淒,長恨歌至今猶唱。

畢竟叛亂不得人心,曆經八年,一度甚囂塵上、猖獗一時的“安史之亂”終於被平定。不過,唐王朝也因此遭受重創。昔日繁榮強盛的局麵如同昨日黃花,一去不返,盛極一時的唐王朝從此走向衰落。更為嚴重的後果是,腐敗的統治者為了求得暫時苟安,沒有深謀遠慮,“瓜分河北地付授叛將”。在平叛過程中,為了贏得他們的支持,對內地刺史也濫加節度使稱號。因此,“安史之亂”後,"方鎮相望於內地,大者連州十餘,小者猶兼三、四”,藩鎮割據的局麵就此形成。他們擁兵自重,經常“喜則連橫而叛上,怒則以力而相並”,使得唐後期的政局極度動**不安。

在唐中央與藩鎮之間以及各藩鎮之間不斷鬥爭的同時,宦官集團和反宦官集團之間,統治集團內部朋黨之間的鬥爭也愈演愈烈,整個政壇一派烏煙瘴氣。統治階級更加腐化墮落,過著醉生夢死、紙醉金迷的糜爛生活。“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廣大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山雨欲來風滿樓,大唐帝國的根基已垮,搖搖欲墜了。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黃巢,這位對唐王朝政權徹底喪失信心的落第士人,終於拉起了反唐的武裝力量,打出了“衝天平均”的大旗,向唐王朝的腐敗統治宣戰。黃巢登高一呼,天下民眾群起響應,黃河上下,長江南北,到處燃起了反抗的烈火,掀起了反抗的怒濤。他們在“衝天”“均平”的大旗下,縱橫馳騁數萬裏,足跡踏遍了今山東、河南、安徽、湖南、湖北、江西、江蘇、浙江、福建、廣東、廣西、陝西十二個省份。881年農曆一月八日,起義軍的隊伍浩浩****開進了唐朝都城長安,唐僖宗屁滾尿流地逃往四川。一月十六日,農民起義軍建立“大齊”政權,對那些魚肉百姓的貪官汙吏進行了無情鎮壓。“天街踏盡公卿骨”,“甲第朱門無一半”,地主階級的統治,受到了極其沉重的打擊。

大敵當前,各地的藩鎮、官僚、地主們被迫停止內部爭鬥,暫時摒棄前嫌,攜起手來對付威脅最大的起義軍。逃往四川的唐僖宗乘機四處活動,糾集力量,向農民政權展開瘋狂反撲。到882年初,各路唐軍將長安緊緊包圍,形勢急轉直下,起義軍處境萬分危急。

善於投機鑽營而得到黃巢信任的朱溫,受黃巢之命負責長安東麵的防務。他發現形勢不好,竟然率部叛變投敵。唐僖宗喜出望外,不僅給予朱溫高官厚祿,且賜名“全忠”,希望他為唐王朝效犬馬之勞。朱溫果然不負所望,成為唐王朝鎮壓農民起義軍的鷹犬。大齊農民政權在敵人的內外夾攻下,終於失敗了。

朱溫踐踏著農民弟兄的屍骨,爬向權力的頂峰。隨著地位的提高和權勢的加強,朱溫的政治野心也不斷膨脹,他已不再滿足於處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夢想著坐上那把龍椅,麵南背北,過一把皇帝癮。於是在907年農曆三月,逼迫唐帝遜位,親自做起了皇帝,將國號改為梁,統治中國二百八十九年的唐王朝至此滅亡。

自朱溫篡唐建梁開始,中國曆史進入了又一個割據分裂的五代十國時期。後梁的建立,不但沒能使軍閥混戰的局麵得到改變,反而使其愈演愈烈。一時之間,神州大地烽煙四起,“毒手尊拳,交相於暮夜;金戈鐵馬,蹂踐於明時”。肥沃的田野,屢屢成為血流成河的戰場;繁華的都市,常常淪為一片片廢墟。為了當上皇帝,那些大大小小的軍閥們,演出一幕幕兄弟相殘、父子反目、權臣篡奪、軍校擁立的種種醜劇。在血泊中,一頂頂皇冠砰然落地;在拚殺中,一個個新皇帝又粉墨登基。在半個世紀的時間裏,僅在中原地區就先後出現五個朝代更迭,八個姓氏,十四個帝君,平均每個皇帝在位時間不足四年。而在南方和山西,先後存在過十個割據政權,這其中尚不包括一些小的割據勢力,再加上北方的遼政權,可謂是政權林立,山河破碎。

封建軍閥們無休止的爭戰仇殺,使廣大民眾遭受著無窮無盡的刀槍之禍,真可謂兵連禍結,民不聊生。唐末的蔡州度使秦宗權,每次出兵都不帶軍需,而是用車載著窮人屍體以充軍糧。他們"所至居老孺,焚屋廬,城府窮為荊萊"。朱溫父子為阻止李克用騎兵南下,先後三次掘開黃河堤防,導致山東、河南一帶黃河泛濫,變成水鄉澤國。似這樣慘無人道滅絕人性的事例,在五代十國時期俯拾即是。

生活在兵荒馬亂中的平民百姓,無疑是充滿痛苦和艱辛的。但是亂世出英雄,動**的社會也是滋生和孕育英雄的溫床。趙弘殷同其他所有做父親的人一樣望子成龍,期待著自己的兒子能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叱吒風雲的英雄。於是,趙弘殷給自己兒子起名為“匡胤”,希望他能福大命大,繼承和發揚父祖事業,匡正時弊,救國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