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動政變

韋武集團控製朝政,他們把最終目標鎖定在奪取皇帝寶座上。這樣,中宗自然成了韋武集團的攻擊目標,其帝位也就岌岌可危了。皇太子是傳統的皇位繼承人,太子李重俊也必然成為他們的消滅對象。

在韋武集團謀奪皇位的過程中,安樂公主是一個主要人物。安樂公主是韋後最小的女兒,是中宗皇帝被廢為廬陵王時遷往房州的途中生下的。當她降生時,正值四月,氣候溫暖,中宗隨即脫下衣服把她包起來,故名叫裹兒。

安樂公主長得姝麗俊俏,又能說會道,成為父母愛如心肝的驕子。安樂公主長大後,下嫁於武三思的兒子武崇訓,在溝通公公與母後的聯係中起了媒介作用,因此說她是韋武集團中的一個重要人物。

安樂公主深受父皇與母後的寵愛,被視為掌上明珠因而驕橫不法,賣官鬻爵,也無人敢於過問。更為荒唐的是她自做製敕,做成後又把敕文遮掩起來,即要父皇署名。中宗笑著答應了她的請求,最終也不看文本。至於製敕究竟是什麽內容,連中宗本人也不得而知。

中宗的溺寵助長了安樂公主的驕橫氣焰,使她更加為所欲為。安樂公主的欲壑像個無底洞,是永遠也填不滿的。她的權勢已如此之大,尚不滿足,還幻想有朝一日能像太子那樣,登上高貴的皇帝寶座。

神龍二年(706)十二月,安樂公主向中宗提出了要做皇太女的請求。宰相魏元忠認為,皇太女會危及太子地位,皇太子是國家儲君,今又無罪,豈能動搖?不可再立皇太女。安樂公主知道後十分不滿,破口大罵道:“元忠,山東木強田舍漢,豈足與論國家權宜盛事、儀注好惡!阿武子尚自為天子,況兒是公主,做皇太女,有何不可!”“阿武子”係宮中對武則天的稱呼。在安樂公主看來,皇後尚能做天子,皇帝女兒又有何不可呢?

韋後一心要效顰於武則天,武三思對皇位也垂涎三尺,安樂公主也是夢寐以求地要做皇太女,於是皇太子李重俊與韋武集團的矛盾逐漸表麵化了。

李重俊是中宗第三子,後宮人所生。曾封為衛王,任右衛大將軍、遙領揚州大都督。

神龍二年(706)七月,被立為皇太子。他雖然生得聰明果敢,但缺乏賢師良傅的輔佐,太子賓客楊墩、武崇訓素無學術,隻知道以狗馬蹴跑相戲嬉。因此,太子少法度,並非是一個很理想的皇位繼承人。

太子李重俊對韋武集團的篡權活動不勝憤慨,他不能忍受安樂公主的淩辱,更不甘心坐失皇位繼承人的身份,他決定先發製人。景龍元年(707)七月,太子率左羽林大將軍李多祚,右羽林將軍李思衝、李承況、獨孤眢之、沙吒忠義等人,矯詔調動羽林兵及千騎三百餘人,首先包圍了武三思的住宅,殺死了武三思及其子武崇訓,又殺死其黨羽十幾人。

然後又令左金吾大將軍、成王李千裏分兵守衛宮城諸門,自己率兵直奔肅章門,斬關而入,敲著內宮門要父皇交出韋皇後、上官昭容及安樂公主。

中宗與皇後、上官昭容、安樂公主急忙登上玄武門樓以避兵鋒,並馬上命右羽林大將軍劉景仁率飛騎百餘人在樓下守衛,宰相楊再思等人也率兩千多人守衛在太極殿前。後由於千騎兵反戈,李多祚被殺。太子見難以取勝,於是率部分侍從逃到戶縣的樹林裏,後被侍從殺死。成王李千裏攻太極宮右延明門,欲殺宗楚客、紀處訥等人,但事與願違,反被亂軍所殺。

這次兵變就這樣失敗了。

太子李重俊因政變失敗而死,為韋後篡奪皇位清除了一大障礙,給安樂公主謀做皇太女也帶來了新的希望,因此韋後與安樂公主加快了篡權的步伐。

景龍二年(708)二月,韋後聲稱衣箱裙子上飄起了五色雲氣,久而方散。其黨羽中書令韋巨源立即隨聲附和,揚言是非常佳瑞,請中宗詔告天下。又令畫工繪其形狀,宣示百官,並特為此事而大赦天下。

接著,其黨羽又利用中宗好符瑞及當時人們迷信讖語的心理製造輿論。右驍衛將軍、知太史事迦葉誌忠上表說:過去高祖未受命時,天下人歌唱《桃李子》曲;太宗未受命時,天下又歌唱《秦王破陣樂》,天後未受命時,天下又歌唱《武媚娘》曲,順天皇後(韋後)未受命時,天下人又歌唱《桑條韋也》《女時韋也》,這都是受命之符。“伏惟皇後降帝女之精,合為國母,主蠶桑以安天下,後妃之德,於斯為盛。"

他還把當時的民謠加以穿鑿附會,把《桑條韋》說成是韋後當做國母的符命,主持桑蠶之事是天意,為韋後的篡權活動而大造輿論。醉翁之意不在酒。昏庸的中宗對迦葉誌忠的別有用心毫無警覺,反樂的心花怒放,特賜予他莊田一區,雜采七百段。

韋武集團的黨羽更加活躍起來。在迦葉誌忠上進《桑條歌》十二篇後,太常少卿鄭愔又加以引申,編成舞詠,大肆傳播。宗楚客又諷勸補闕趙延禧上表陳述符命,把《桑條》解釋為“十八代之符”,並請求頒示天下,編於史冊。中宗又十分高興,給予重賞。

韋武集團陰謀篡權已是欲蓋彌彰。景龍四年(710)四月,定州人郎岌上奏,說:“韋後、宗楚客將為逆亂。”韋後要挾中宗,把他活活打死。五月,許州司兵參軍燕欽融又上奏說:“皇後**,幹預國政,宗族強盛;安樂公主、武延秀、宗楚客圖危社稷。”

中宗召來燕欽融當麵詰問,他頓首陳詞,侃侃而談,毫無懼色;中宗似有所悟,默然不語。而宗楚客卻矯稱製令,不由分說,命武士當著中宗的麵把燕欽融摔倒碰於殿庭石柱上,折斷了頸椎,當即死於非命,宗楚客看了,高興地拍手叫好。中宗見宗楚客如此肆無忌憚,目無君主,雖不追究此事,心中很是鬱鬱不樂,這使得韋後及其黨羽憂懼不安。

六月二日,韋後、安樂公主與經常出入宮掖的散騎常侍馬秦客、光祿少卿楊均密謀,在糕餅中摻進了劇毒,中宗食後,藥性發作,很快死於神龍殿。韋後先是嚴密封鎖中宗身死的消息,自己總攬朝政。

第二天,韋後把諸宰相召入禁中,謀劃自安之策。為了預防不測,她調來了五萬府兵鎮守京師,分別由韋氏宗族子侄與附馬都尉韋捷、韋灌,衛尉卿韋塔、左千牛中郎將韋綺、長安令韋播、郎將高嵩等統率,嚴密控製著左右屯營、左右羽林軍及飛騎、萬騎;又令中書舍人韋元率兵在長安城中左、右六街分道巡守,加強警備。

在皇宮裏,太平公主與上官昭容合謀草擬遺詔,立中宗最小的皇子溫王重茂為皇太子,韋後知政事,相王李旦參謀政事。相王輔政是韋武集團的最大心病,宰臣宗楚客認為“相王輔政,於理非通”,以“叔嫂不通問”、聽朝禮儀不便為由,率諸宰相上表,請皇後臨朝稱製,罷免了相王的政事,改任太子太師。

在這一切安排就緒後,才將梓宮遷至禦太極殿,召集百官隆重發喪,韋皇後臨朝攝政。

過了幾天,年僅十六歲的溫王重茂即皇帝位,是為少帝。尊韋皇後為皇太後。

韋武集團的宮廷政變似乎進行的很順利,韋皇後已臨朝攝政,但他們所追求的目標還沒有實現。於是,宗楚客與太常卿武延秀、司農卿趙履溫、國子祭酒葉靜能及韋氏宗族的人共同勸書皇後遵照武則天故事。宗楚客還秘密上書,假稱圖讖,宣稱韋氏宜革唐命。還欲謀害少帝,又與韋溫、安樂公主合謀,除掉相王與太平公主。

正當韋武集團在一片緊鑼密鼓聲中加緊策劃,匆匆做最後準備的時候,不料臨淄王李隆基成功地發動了一場宮廷政變,打破了韋武集團的黃粱美夢。

此時的臨淄王李隆基“性英斷多藝,尤知音律,善八分書。儀範偉麗,有非常之表”。他已經是一個風流倜儻、英姿勃勃的青年人了。

神龍元年(705)春天,中宗恢複帝位時,父親相王因參與政變有功,加號安國相王,拜太尉、同鳳閣鸞台三品,做了宰相,皇族子孫也“量敘官爵”。就在這時候,李隆基遷升為衛尉少卿。衛尉寺掌管器械文物,總管武庫、兵器及守衛宮門三署。少卿是衛尉寺的副長官,官階為從四品上。

李隆基在京城做了三年的衛尉少卿。至景龍二年(708)四月,在他二十四歲的時候,出離了京城,兼任潞州別駕。潞州屬於上等州府,治所在上黨(今山西長治)。中宗在位時,上州設刺史一人,別駕一人,別駕都由諸王子擔任,職任如同長史,主管一州的兵馬事。由於職務關係,使他有較多的機會接觸軍事,也增長了軍事才幹。同年十二月,加授銀青光祿大夫。銀青光祿大夫屬於文散官,官階為從三品。

上黨地連太行山脈,臨淄王李隆基在兼任潞州別駕期間,常登太行山遊獵,因而也較多地接觸了社會下層,了解人民的疾苦。

他作為一個地方官,看到農民住的是茅草搭成的破陋房屋,樵夫穿著用山麻連綴而成的衣裳,感到問心有愧。他立誌宣化風俗,勸課農桑,發展生產。

李隆基的才識溢於言表,本州銅輥令張肺“潛識英姿”,見他才貌非凡,遂“傾身事之”,與他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這時,正巧從山東來了一個樂人,名叫趙元禮,帶來一個女兒,長的風韻標致,又能歌善舞。李隆基風流多情,一見鍾情,張肺見機行事,從中斡旋,遂納趙氏為妃。趙氏深受寵愛,在潞州生下一子,叫嗣謙(後改名李瑛)。李隆基即位後,趙氏晉為麗妃,嗣謙也一度被立為太子。

傳說在此期間,潞州境內曾出現過一條黃龍,白天騰空而起。臨淄王李隆基外出遊獵時,常有紫色雲氣飄浮在他的上空,那些來不及從遊的人隻要遠遠望到雲氣,即能尋見他。

在他兼任潞州別駕的一年零七個月裏,前後出現的吉祥瑞兆就有十九起。黃龍的升天,紫雲的出現,都是舊時真龍天子的象征。這些美好的傳說,盡管是些無稽之談,但說明李隆基青年時代,在人們的心目中不同於凡夫俗子,最後終於成為盛唐時期的皇帝。

景龍三年(709)十一月,中宗皇帝將在京城南舉行盛大的郊祀大典。郊祀在古代是最大的祭祀天地的活動,自中宗複位三年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朝中的文臣武將、皇族成員、分封外地的諸王一般都要參加。在郊祀的前幾日,臨淄王李隆基離開了潞州,趕赴京師前來參加郊祀。

當時政局跌宕,王室多次發生變亂,李隆基又一向喜武,好結交豪俊之士。早年他曾收留了機靈且有武功的奴隸王毛仲,作為自己的侍衛。他在潞州時,見蒼頭李宜德行動矯健,善於騎射,他不惜用五萬錢的代價把他買下。這次回長安,二人常挾持弓矢扈從侍衛。

李隆基性格開朗,為人豪爽。《唐語林》曾記載了這樣故事:臨淄王朝覲回到了京師,“尤自卑損”。在暮春季節,豪門子弟數人攜帶酒饌,泛舟昆明湖遊春。正當他們興致勃勃,舉杯欲飲之際,李隆基身著戎服,臂上攜著鷹,疾驅而至。眾豪門子弟對這素不相識的不速之客的到來,很不高興。

這時有一個少年出了個主意,他舉著酒杯對大家說:“今日宜以門族官品自言。”唐人崇尚門第,他以為來者出身寒賤,一提及門族官品,自然會不好意思地走開。不料當酒傳到他的麵前,李隆基不但沒有走開,反而大聲說:“曾祖天子,祖天子,父相王,臨淄王李某。”

李隆基高門大嗓,聲音洪亮。豪門子弟聽後不禁大驚失色,遂驚走四散,不敢複視。李隆基卻不慌不忙,接連到三條船上飲了酒,然後乘馬而去。

李隆基對韋武集團陰謀篡奪皇位的活動已有所察覺。他曾目睹了堂兄太子李重俊發動的兵變,這些往事還記憶猶新。

這次郊祀,又親自看到了韋後助祭的反常現象。特別是中宗的暴死,使他意識到時局的發展已十分嚴峻了,說不定哪一天再來個天翻地覆,李氏的江山就要變成韋氏的天下。他在思索著,怎樣應付這風雲突變的政局。

當時,左右羽林軍都駐守在玄武門。玄武門是宮城的正北門,門外則是禁苑,它是由禁苑進入內宮的要衝之地。能否控製駐守在玄武門的禁軍,往往是宮廷政變成敗的關鍵所在。臨淄王李隆基十分明白這一點。他利用衛尉少卿的身份常與左右羽林軍將領來往,結識有勇有謀之士。

在玄武門還駐守著一支強悍的衛軍,就是萬騎。最初,唐太宗從官戶及蕃人中選拔一些驍勇善戰者,身穿虎紋戰袍,騎豹紋馬,常隨從遊獵,在太宗馬前射殺百獸,稱作百騎。武則天時增加為千騎,隸屬左右羽林軍。中宗時稱為萬騎,設置果毅,由葛福順、陳玄禮等人擔任,以統率這支軍馬。

李隆基經常和萬騎果毅葛福順、陳玄禮等人相來往,設宴款待,並贈送一些金銀繒帛,以博得他們的好感。機警的王毛仲深知臨淄王的本意,亦推心置腹,與他們交往很深。韋後臨朝攝政後,命其侄韋播、外甥高嵩為羽林將軍,掌管萬騎。韋、高二人為了樹立權威,立法冷酷嚴峻,萬騎兵士動輒得咎,橫遭捶楚,兵士怨聲載道,果毅葛福順、陳玄禮常來向李隆基訴苦。

李隆基遂因勢利導,勸誘萬騎舉兵消滅韋氏,他倆欣然表示從命。另一果毅李仙鳧也參與了謀劃。臨淄王李隆基得到了左右羽林軍及萬騎的全力支持,在他同韋氏鬥爭中投下了一個決勝的砝碼。

景雲元年(710)六月十二日,兵部侍郎兼修文館學士崔日用向臨淄王李隆基透露了韋後與宗楚客等人欲謀殺少帝並加害相王、太平公主的消息。崔日用原先曾趨附於韋武集團,中宗暴死後,他知道李隆基密舉大事,感到依附韋武,猶如背靠冰山,最終是靠不住的。

於是他回心轉意,把自己竊取的韋武集團陰謀活動的情報通過寶昌寺的和尚普潤、道士王曄悄悄地送到臨淄王府邸,告訴了李隆基,並規勸他說:“望速發,出其不意,若少遲延,或恐生變。”

臨淄王這時二十六歲,政治上也趨於成熟了,他決計發動宮廷政變,誅滅韋武集團。當有人建議把這一舉動告訴相王時,他認為這是“拯社稷之危,赴君父之急”的大事,事情成功了,是社稷之福;事敗則殺身以盡忠孝。如事前請求得允,是父王參與了此危險之事;若請求而不從,也就難以行動了。

李隆基對父王暫且隱瞞了此事,但為了慎重起見,卻將此事告訴了姑母太平公主。太平公主是個老謀深算的女子,聽到李隆基這一行動計劃十分高興,並讓她的兒子薛崇簡助戰。

參與這次謀劃的沒有朝中大臣,大都是中下層人物。其中,劉幽求是個重要的參與者,他以前曾任朝邑尉,製舉出身,看問題往往能入木三分,很有見識。早在五王政變時,對隻殺張易之兄弟而不殺武三思,認為這是養虎遺患,並及時提醒桓彥範說:公將無葬身之地,不早除武三思,恐怕會噬臍莫及、後來果然不出他所料、李隆基很欣賞他的才幹,遂讓他參謀決定。

此外,尚衣奉禦王崇曄、雍州利仁府折衝麻嗣宗、苑總監鍾紹京也參與了此事,其中鍾紹京也是一個較重要的人物。鍾紹京時任西京苑總監,官階為從五品下,具體掌管宮苑內館、園池、禽魚果木之事,他管下的禁苑是進入玄武門的必經之地。

經過一番精心策劃之後,臨淄王李隆基決定破釜沉舟,大幹一場了。

六月二十日黃昏的時候,臨淄王李隆基隱瞞自己的身份,身穿便服,與劉幽求、薛崇簡、麻嗣宗等人進入苑中,秘密會合於鍾紹京住所。這時鍾紹京有點反複,後悔參與此事,欲拒絕不從。

他的妻子許氏倒深明大體,她認為忘身殉國,必有神靈相助;而且既已參與此謀,今雖不去,又豈能免禍?在她的說服下,鍾紹京才把臨淄王李隆基等人迎入舍內。

入夜,萬籟俱寂。萬騎果毅葛福順、李仙鳧悄悄來會臨淄王,請求號令。將近二更時分,天空流星劃破夜空,紛紛墜落,劉幽求說:“天意如此,時不可失!”

於是,葛福順等人受命之後,挺身直入羽林營,揮劍殺死韋塔、韋播、高嵩,然後高舉著三顆血淋淋的人頭號令部下說:“韋後鴆殺先帝,謀危社稷,今夕當共誅諸韋,馬鞭以上(指身長及馬鞭以上)皆斬之;立相王以安天下。敢有懷兩端助逆黨者,罪及三族。”

韋氏一向作惡多端,早已天怨人怒。羽林將士聽到號令,個個都踴躍從命。葛福順穩定了羽林將士後,火速將韋塔等三個首級送往臨淄王處。李隆基在火光下一看,果然是韋塔等人首級,知葛福順已經成功,遂與劉幽求等人由苑南門向玄武門進發。鍾紹京也率苑中丁匠二百餘人,手執斧鋸,尾隨而行。

李隆基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葛福順率左萬騎攻玄德門,從東路殺入宮內;另一路由李仙鳧率右萬騎攻白獸門,從西路殺入宮內。然後在淩煙閣會師,以鼓噪為號。葛福順與李仙鳧率領左右萬騎將士如猛虎下山,殺死守門兵士,奪關而入,一路勢如破竹。

三更鼓敲過,夜風習習,旌旗獵獵。臨淄王李隆基在玄武門外號令隊伍,整裝待發。忽然宮內噪聲大起,知道二路兵馬已勝利會師,隨即指揮苑總監及羽林兵殺奔太極殿。太極殿是宮內正殿,此時正陳放著中宗的梓宮,由南衙衛兵守護。李隆基率兵鼓噪而入,南衙兵聽到噪聲,皆披盔戴甲,一起響應。

韋皇後忽然聽到外麵人聲嘈雜,知道大事不妙,嚇得六神無主,慌慌張張地逃入太極殿前的飛騎營避難,當她剛進入飛騎營,即被飛騎兵士殺死,並提著她的首級來獻給臨淄王。安樂公主正對著鏡子畫眉抹粉,被軍士殺死。朝夕向往著做皇太女的安樂公主,遂成南柯一夢。她的丈夫武延秀,“黑衣神孫披天裳”的美夢還沒做完,即被兵士殺死於肅章門外。

臨淄王李隆基率兵進入宮中時,上官昭容高舉著紅燭,親自率宮人前來迎接。上官氏原是韋武集團的女傑,幹了不少壞事,但自太子李重俊殺死武三思後,她才有些後怕,並轉而歸心於皇室。

中宗中毒身亡,上官昭容擬草製立溫王李重茂為帝,以相王輔弼朝政,但被韋皇後、宗楚客所篡改。這時她舉著遺製草稿出示給劉幽求看,以表明自己忠誠於皇室,希望免除一死,劉幽求也給她說了幾句好話。李隆基斬草除根務盡,不留隱患,仍將她斬於旗下。這位“稱量天下”的人物就這樣命歸西天了。

此時,少帝李重茂也在太極殿。劉幽求建議說:“眾約今夕共立相王,何不早定!”大概李隆基認為時機尚不成熟,韋氏及其死黨還未斬盡殺絕,當即製止,而是全力捕殺在宮中的韋氏宗族的人及韋後的親信人物。

黑夜已經過去,東方透出了黎明的曙光。這時,宮城內的韋氏宗族及其親信已捕殺殆盡,動**了一夜的宮城漸漸平靜下來。臨淄王李隆基見大事已定,這才出見相王,叩頭以謝不先啟請之罪。相王李旦見了李隆基,立時跑過來抱著他,激動得老淚縱橫,說:“宗社禍難,由汝安定,神祇萬姓,賴汝之力也!”大家簇擁著相王入輔少帝。

六月二十一日,朝陽冉冉升起,長安城四門仍然緊緊關閉著,城內戒備森嚴,一隊隊兵馬手執刀槍,來來往往,臨淄王李隆基仍在指揮收捕韋氏及其親黨。

韋後之兄韋溫時為宰相,並總知中外兵馬事,被萬騎兵士殺死於東市的北邊。中書令宗楚客為了躲過滅頂之災,喬裝打扮一番,頭戴布帽,遮住臉,穿著喪服,騎著青驢倉皇出逃。

當逃到城東北的通化門時,仍被守門兵士識破,扯下了布帽,當即與其弟宗晉卿一同被殺。宰相韋巨源聽說事變,家人都勸說他躲避一下,而他卻頑固不化,擺出一副殺身成仁的架勢,說:“吾位大臣,豈可聞難不赴!”剛走到街上,即被亂兵殺死。

為盡快穩定城內社會秩序,相王挾少帝登上了安福門樓,慰諭百姓。司農卿趙履溫曾勸韋後效法武則天,又不惜破費巨大的民力和財力為安樂公主營造第舍與修造定昆池。現在公主已死,他卻到安福門樓下舞蹈歡慶,呼喊萬歲。相王見他朝秦暮楚,反複無常,立即命萬騎兵士把他殺死。百姓一向怨恨他徭役繁重,都爭著割他身上的肉吃。

韋氏及其親黨受到了嚴厲的懲治。韋後、安樂公主及馬秦客、楊均、葉靜能等都梟首於長安的東市。崔日用還率兵到城南杜曲誅殺韋氏宗族,連繈褓內的幼兒也無一幸免。

連居住在杜曲的京兆名門望族杜氏也難逃株連。

當天,下詔赦天下,“逆賊魁首已誅,自餘支黨一無所問。”臨淄王李隆基以平定內亂、安定社稷之功封為平王,兼管內外閑廄,統領左右萬騎。以鍾紹京為中書侍郎,劉幽求為中書舍人,並參知機務,職任同宰相;麻嗣宗行右金吾衛中郎將。武氏宗屬,或被誅殺而死,或被流放到外地。

事後,平王李隆基率領著這批新功臣,有的穿著紫袍(三品以上官服),有的穿著緋袍(五品以上官服),手持槍刀劍戟,乘著鐵騎,威武雄壯地走出宮城,市民聚觀歡呼。

臨淄王李隆基初出茅廬,便大顯身手,他運籌帷幄,指揮若定,成功地發動了這次政變,粉碎了韋武集團的篡權活動。韋武集團是一個倒行逆施,極端腐朽的政治集團。李隆基粉碎了韋武集團的篡權奪位,不僅安定了皇室,而且也防止曆史再走回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