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膽
“怎麽回事？”
就在雙方對峙的時候，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
書院的大門，少女一行人和葉更一走了出來。
不知不覺，傍晚時分，已經到了閉館時間。
開口質問的是少女身邊的老者，白麵無須。
見著葉更一，王二大喝道：“葉更一你殺害新科士子李木，可知罪？！”
葉更一輕歎口氣，心說原來是為了這事。
對於這件事，葉更一知道官府會找上自己，但是這個“找上”與自己想象的“找上”可不一樣。
“第一，我是與其他士子一同出行，我不認識李木，也沒有接觸過李木；第二，你空口白牙汙蔑一個新科士子，這是大罪……”葉更一說到這裏微微一頓，頗為玩味地看著王二，“第三，你這麽心急火燎地動手，可是怕放榜之後我有了功名，之後不好下手了？”
王二冷聲道：“胡說八道！你殺害新科士子，別說是僥幸得了個秀才功名，便是身居一品，一樣得伏法！”
嗬，也就敢對秀才動手的貨，如果真中了，成了舉人，他怕是不敢的。
“開口伏法，閉口殺人犯，王二你可有證據？”葉更一淡淡地道。
“前日你可是與諸秀才一起出過城？”王二問道。
“是。”
葉更一輕輕點頭，此事瞞不過去，當日許多士子一起結伴出城，也不知道多少都看到過。
王二冷笑道：“那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葉更一笑道：“難道一起出城便是有罪？這麽說來，當日出城的士子可不隻我一人，所有都是罪犯？”
“你好大膽，敢汙蔑諸士子！”王二驚怒道。
一個鄉下的讀書人，他惹得起。可是一群，就是他的頂頭上司京兆尹也不敢招惹。
葉更一歎了口氣：“這不是你說的嗎，一起出城就是殺人犯。當日出城，許多人一起。豈不是人人皆是殺人犯？”
聽著葉更一對著王二據理力爭，一邊的少女雙目光彩連連。
這是她一直渴望的能力，與人交流。但是她卻沒有這個能力。
聽得興起，張了張櫻桃小口，也想說些什麽，哪怕僅僅是附和這士子的話也好。
可是她張了半天，依然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這讓她激動的表情蒙上了一層陰影。
主憂臣辱。少女身邊的白麵無須的老者自然是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主子有口難言。
“咯咯咯……”白麵無須的老者大笑道：“這位秀才公說得極對！照咱來看，這差人分明是破不了案，拿人抵罪喱！”
聲音尖銳，直指王二的真實想法。
“巧舌如簧！我也懶得與爾等爭辯。”王二臉色憤怒，厲喝道，“眾衙役聽令，立刻緝拿葉更一，膽敢阻攔者，與之同罪！”
這話一出，白麵老者臉色微變。
這白麵老者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宮裏人。
準確來說他是青萍公主的管事公公。
當今陛下有三子二女。
個個不敢說是人中龍鳳，但每一個都敢言敢說。唯有這青萍公主，膽怯怕人，難以與人交流。從小隻默默讀書。
不久前公主讀光了宮中的書籍，向陛下請命尋新書讀。陛下聽聞公主主動要求出宮，大喜同意。可這等醃漬的渾貨竟讓公主見到這等場麵，萬一惹的公主再不出宮，不敢見人，他們擔當的起嗎？
可是趙公公又不好亮公主的身份。公主本就怕生，亮了身份，隻會讓公主難受。
王二與他帶來的幫差可不管這些。
與昨晚王二逼齊刑一起背鍋一樣，這一次王二帶來的人同樣知道他們是給王府辦事。
有王府在前麵頂著，他們連齊刑的麵子都不賣，又怎會在意一陌生老人。
隨著王二一聲令下，他身後的差人開始抽出腰刀，步步逼近。
葉更一眉頭微蹙，抬眼看了看天空。
“這天眼看著可就黑了……”
青萍公主站在葉更一身邊，葉更一的聲音雖低，但卻也讓她聽到了。
“天黑？”
青萍公主小臉一抽，不由害怕起來。
她與高陽公主一母同胞。小時候她也不是這麽怕人的，直到她母妃死去，她看到了怪物，從此她就怕起了生人。
特別是天黑之後，她總是可以看到莫名的怪物。
而現在由於自己對那陌生士子的好奇，讀書讀得晚了，竟然留到了現在。
“回宮！”
她努力發出聲音，但是她的聲音太輕了，輕到根本沒有人聽見。
好在她身邊的宦者一直關注自家主子，也看著其長大，所以即便沒有出聲，僅僅是口形，趙公公也猜得出自家公主的意思。
瞬間，趙公公麵色陰沉，心頭已經憤怒無比。
他家公主好不容易才邁出了這麽一步，走出皇宮，這渾貨竟敢恐嚇公主！惹得公主想躲回宮！
趙公公麵色難看，王二卻不管不顧，反而厲喝一聲：“大家動手！”
五個幫差同樣不再猶豫，大喝著就朝葉更一等人衝了過去。
發急的青萍公主隻想回宮，但是越急她越是發不出聲，甚至張嘴也變成了嘴唇微動。
趙公公惱了，冷哼一聲：“大膽！”
隻見他人影一閃，五個幫差連他自己都口吐鮮血摔倒在地。
王二又驚又怒，他沒想到抓捕一區區鄉下士子也會有人阻礙。
“什麽人？你好大的膽子！”王二怒吼道。
“大膽？”隻見趙公公拿出一麵腰牌亮與王二厲喝道：“是咱家大膽？還是你這狗東西狗膽包天，擅自圍捕士子，真是好膽？可是要叛國犯上！”
這話說得極重。但大乾高祖有言：與士大夫們共治天下。
王二對士子出手，倒也算得上犯上！
傍晚的餘暉還不見涼意，但是看到趙公公的腰牌，卻不由地感到了一絲涼意，場中一片寂靜。
即便是那些受傷的幫差，此刻也下意識屏住呼吸。
一方是王府，一位是宮中。
自然若是論身份尊貴，趙公公是要遠不如懷寧王的，但問題是趙公公是宮中的公公。
所以到底是誰要幫助這鄉下的士子？
是宮中的貴人，還是……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