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和地府的契約

“什麽代價?”我愕然問道。

“正是因為他的道法越加的高深莫測,越是覺得肩挑道門的責任越是沉重,曾經……他一度懷疑天道,有些善人,一生做了很多的善事,卻無緣無故的慘死。而有的惡人,做了很多的壞事,反而活得逍遙自在。”老道士說到這裏,微微扭頭看了我一眼,又說:“山下有一村霸,意欲霸占一戶窮苦人家的耕牛,那戶窮人怎麽可能鬥得過惡霸,但他們一家子全指望耕牛犁地種田,若是沒了耕牛,就等於是斷了活計。最終,在威逼利誘之下,那戶窮苦人家全家煮了一鍋下了老鼠藥的湯,一家三口,小的才五歲。那小孩子的父母喝得多,當即暴斃。”

“那,那小的呢?”我急忙追問。

“小的喝得少,但也是奄奄一息,正好我們掌教李正功趕到他家,把那孩子給救了。他不但精通道法,更是窮究醫術,愣是從鬼差的手中,奪回了那孩子的性命。”老道士頓了頓,停了一會兒才接著說:“為此,他算是把鬼差得罪嘍,原來那孩子應該隨父母一道前往陰曹地府報道,屬於夭折之鬼,但由於我們掌教李正功改動了那孩子的因果,觸怒了鬼差,而亂了陰陽兩界的律法!”

“鬼差與李正功鬥法三天三夜,落敗之後回到了地府,並警告李正功莫要再幹涉別人的因果報應。”老道士苦笑一聲:“可他們不了解我們這位掌教,他向來隻認為人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天道無親常與善人,為什麽那窮苦人家就一定命該絕了呢?”

沒曾想,師父也有過年少輕狂的時候,而且,他竟也做過如此轟轟烈烈的大事啊!一時間,我竟是聽得熱血沸騰,隻覺得師父做得太對了。

“可當李正功回到家中,卻發現自己的兒子少了一個,他的妻子也哭昏了過去。經詢問才得知,他的兩個兒子在井口玩耍,不小心掉進井裏淹死了一個。”老道士再次感歎:“因果啊因果,他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來由於他幹涉了別人家的因果,救了一個該死的孩子,現在這個因果落在了他自己孩子的身上。可他不甘心屈服在這種因果之下,他當即施法過陰,元神出竅到了地府,大鬧了一場!”

“啊?師……是真的嗎?”我差點說禿嚕了嘴,師父二字剛要脫口說出來,急忙改了一個諧音字順著岔開過來。但我心裏卻是震驚不已,師父竟然還大鬧過地府,不過細想之下,自己的親生骨肉去了地府,這種痛苦是所有做父母的都無法忍受的。“最,最後呢?”

“最後當然沒能如願,但凡是進了地府的鬼魂,哪裏還能再回到陽間來的?最終這件事隻能不了了之,畢竟他還要擔負茅山派的重任,就算是再失去理智,也總會有清醒的時候,必定要顧全大局啊!”老道士說了這麽久,似乎有些口渴,拿起水瓢舀了半瓢涼水灌進肚子裏,停歇了片刻,才在我滿懷期待的注視下接著說:“自他從地府回到陽間,整整臥床一個月,連門都沒出過。兩年後,山下有個村子發生了瘟疫,而當時給人看病的郎中非常少,恰恰住在那個村子的郎中也染上了瘟疫,命在旦夕。李正功的醫術再怎麽高明,也不可能一下子治得了那麽多人,便再一次做出了觸犯地府律法之事。那個郎中叫田仲達,本已咽氣,而鬼差也正準備帶著他的魂魄回到地府交差,卻是被李正功攔下了。”

“再次從鬼差之中救了一個已死之人,鬼差哪裏同意,但李正功一身茅山道法,所向披靡,再加上他早已是命殘三缺,道法之精深,又豈是那兩個鬼差能夠抗衡得了的。鬼差不敵,隻好放了那田仲達的鬼魂,讓其還陽,田仲達還陽之後,與李正功一道救了那一村子人的性命!”老道士突然扭頭衝我笑了笑:“小家夥,你相信命運嗎?”

“額!我,我……”一時之間,我卻是語塞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老道士的問題。

老道士也沒有逼問我,而是苦歎一聲:“全村人,帶那個叫田仲達的郎中都救活了,但當李正功回到家裏,卻發現家裏變成了一片廢墟。事後才知道,家裏不知為何著了火,一場無名大火,竟是奪去了他妻兒的性命,他的妻子,還有他僅剩的一個兒子,全都未能幸免。於是……他再一次過陰到了地府……”

“最後呢?怎麽樣?”我愕然張了張嘴。

“還能怎麽樣?他畢竟還不是神仙,又不能大破地府,最終連他妻兒的鬼魂都沒見著。他妻兒的鬼魂全都被押在枉死城中,超生不知何期啊!那一刻,他似乎有些動搖了,但他始終沒有後悔救了那麽些人,為了助他的妻兒超生人天,也或許是為了彌補他對妻兒的虧欠,他隻得與地府和解,並和地府簽下了一個契約!”老道士說到這裏,突然皺了皺眉頭。沉默了許久,才低聲說:“要想從地府救出他的妻兒,並助度他們投胎轉世,他要幫地府做一件事,一件……很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什麽事情?”我想了想,好像想到了點什麽,但心裏怦怦亂跳,不敢確定。

“天下鬼邪眾多,而鬼邪之中,惡鬼、厲鬼以及怨氣橫生的凶死鬼更是多不勝數。但在這些鬼怪之中,更是有著一些惡鬼中的惡鬼,甚至可以算作是魑魅魍魎之流,對於這些窮凶極惡之鬼,地府的鬼差無能為力,很難全部將其捉拿歸案。而這個差事,便交給了我們掌教李正功,若是李正功能夠抓到九十九隻《百鬼錄》中所示的惡鬼,這個契約便能夠最終達成,地府也就能放出他的妻兒,讓他們投胎轉世,有個好的去處!”老道士伸手捋了捋胡須,繼而苦著臉說:“自那之後,我們這位掌教,就莫名失蹤了。”

“嗯,既然,既然李道長是為了這件大事而失蹤,你們茅山派為什麽還要出來尋找他呢?既知緣由,那就等著李道長與地府達成契約之後,相信他一定能夠再次回到茅山派!”我忙為師父開脫,現在除了說這些話,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嗬嗬!小家夥,你不懂。說到底他也是我們茅山派的掌教,為了與地府達成契約,救出他的妻兒自然是大事,可我們整個茅山派倒也關係著千千萬萬個修道弟子的未來啊!哪怕他能回到茅山派,我們發動整個茅山派的弟子遍天下的尋找那百鬼,也不願意看到我們掌教吃盡苦頭,獨自承擔這種罪過啊!”老道士說到動情處,聲音微微有些打顫。

倒也是,畢竟師父還是一派掌教,但師父的脾氣,想必是不願連累同教中人,隻願意自己來承擔這份責任。所以,他才要隱世遁形,不願和茅山派的人見麵,更不願茅山派的弟子們為他做任何事。我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但無論如何,隻要師父堅持走的路,我這個做弟子的,一定生死相隨!畢竟我現在除了師父之外,早已沒有別的親人,我已然把師父當成了自己的至親。

“罷了罷了,既然我們掌教已經離開這間破廟,貧道我也就不便在此多做停留。對了小家夥,若是你日後有緣遇到我們掌教,還請告訴他,就說我穆玄清正在遍天下的尋找他老人家,希望他老人家能夠暫停腳步,大發慈悲留出那麽一丁點的時間與我見上一麵,我有很多話,更有很多事要和他說!”老道士終究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名號,隻見老道士站起身,剛欲離去,卻是猛地又扭回頭,湊到我耳邊,小聲嘀咕道:“他現在正處於一個巨大的旋渦之中,這個旋渦,非常危險!”

“額!”

等我反應過來,卻是發現那個叫穆玄清的老道士,一閃出現在院門外,身影再一閃,便是消失不見了蹤跡。他,他剛剛和我說這個幹什麽?而且,而且他若是把我當成了一個狗屁不懂的小孩子,為什麽要和我說這麽多關於師父的事情?說完就走了,臨走還和我說了這麽一句富有深意的話語。他,他總不會是知道我就是師父的弟子吧?

不太可能,如果他知道我是師父的弟子,怎麽還會獨自離去,肯定會讓我帶著他去尋找師父。

但如果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又為什麽會和我促膝長談這麽許久?而且關於師父的秘聞,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都和我說了一遍,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我歪著頭想了半天,還是想不明白這個叫穆玄清的老道士究竟是什麽用意。但當我站起身,看著太陽已經快過午後了,頓時想起我和師父的約定,一拍腦袋,暗自呢喃一聲:“隻顧著盤問關於師父的秘聞,差點忘記了大事,現在我要隨師父去寄魂歸鄉,更是要趕往十裏莊和師父會麵,得趕緊趕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