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暗流湧動的京城

看到朱元璋發怒,馬皇後本能的想要起身勸阻,但看了眼還在下麵站著的欽差,便隻是抬了抬手,便又坐了回去。

朱元璋又問了幾個關於稅糧的問題,那官員一一回答後,讓朱元璋的怒氣值再度上升。

守護在書房外的毛驤,聽著裏麵朱元璋的一陣陣喝罵,心裏不再歎氣。

按照他的料想,這次恐怕是朱迪最後一次惹朱元璋生氣了,以往在那些奇異功績的遮掩下,朱元璋或許還能容忍朱迪的貪財。

但這次朱迪居然敢動稅糧,這已經觸碰了朱元璋的底線,上次觸碰朱元璋底線的人,此時已經被紮成草人,擺在衙門裏供後來的官員們警戒。

不知道朱迪是會被斬立決,還是紮成草人以儆效尤。

想著想著,毛驤一個走神的功夫,裏麵那名麵聖的欽差已經搖頭歎氣走出書房。

順著剛剛打開的房門看進去,馬皇後正在給朱元璋撫背順氣,看來這次朱迪惹出來的禍真的把朱元璋氣的不輕。

房門關上,朱元璋仍舊盯著欽差呈上來的奏折。

展開的奏折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徐州今年應收稅糧七十二萬五千石,如今實繳二十三萬八千石。

中間虧空了近五十萬石,那些貪官貪汙掉的糧食,居然是朝廷收上來的兩倍多。

馬皇後也看到了奏折上的數字,簡直觸目驚心。

如果隻是真定縣這一孤例,大概朱元璋還不會這麽生氣,如今朱迪那附近的幾個縣,全都如此,已經形成了大片網絡,如此嚴重怎麽會讓朱元璋不生氣。

另外真定縣今年的大豐收,他們夫婦二人是親眼所見,這對朱元璋更是火上澆油。

“官家消消氣,既然已經查清了,依法處置便是。”

“是啊。”朱元璋殺氣四溢,頓時讓馬皇後感到不妙。

“確實要依法處置,依大明律,貪汙六十兩斬立決,這些人貪汙的豈止六十兩,咱看他們這些年貪汙掉的,至少有六十萬兩。”

“必須全都殺掉,整個徐州有一個算一個,咱家要殺出個幹淨的徐州給百姓。”

馬皇後想想都覺得頭疼,徐州一地大大小小至少百餘名官員。

這還不算那些沒有品級的吏員,幫助收糧、催糧、運糧的相關人員。如果都算上,這次恐怕要殺上千名有官身之人。

想到這麽多人要腦袋落地,馬皇後趕緊勸阻:“官家……”

朱元璋如今已經氣急,馬皇後一開口他知道要說什麽,直接打斷了馬皇後的話。

“好了,皇後不必勸阻,這些貪官互相勾結,侵吞國家稅收,必須要人頭落地!”

“不殺他們,怎麽對得起辛苦種地的百姓,怎麽對得起其他廉潔奉公的官員。”

馬皇後自知那些官員犯法在先,於是也不好再加勸阻。

“這該死的朱迪,咱家看這些事情都是他搞出來的,頭腦靈活都用在算計咱家的稅銀上了,怎麽不知道多搞點新產業,讓百姓多些收入。”

朱元璋真是越想越氣,如果不是他今天親眼看到朱迪的稅收現場,他還不知道要被蒙在鼓裏多久。

一整個州都被這些人變成了他們貪官的後花園了,這還是咱家的天下嗎。

此時朱元璋已經不再顧忌朱迪的那些其妙想法,即便有再多的新奇東西,也掩蓋不了朱迪動搖大明根本的罪責。

“真是好知府、好一任父母官,好一個愛民如子的朱縣令。”

“這次咱家就要看看,是你們的手段硬,還是咱家的砍刀利。”

朱元璋抓捕貪官的命令,很快就傳了下去。

這種大規模的抓捕和審訊,自然不可能少了三法司各個衙門,也少不了調動地方上的衛所出兵協助。

因此,消息很快就擴散開來,沒有多久就傳遍了整個官場。

聽到消息的人,有的痛罵這些貪官魚肉鄉裏,也有些暗自揣度鍘刀砍下後,會空出多少官位,如何安排自家人手,還有的人和涉案貪官牽扯不清,開始擔憂他們的前程、性命。

如此,當夜整個京城僻靜無聲,但於暗處卻喧鬧異常。

京城長新坊中,一個四進院子的側門虛掩著,不時就會有人從黑暗中人冒著宵禁被抓的危險,來到門外敲門。

特定的敲門頻率下,很快就會被請進去。

此時院子中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這些人都是聽到朱元璋要抓捕徐州官員,而來這邊打探消息的。

不多時一名身穿常服,體態臃腫的人從正廳出來,對著眾人搖了搖頭。

頓時院子裏響起一片唉聲歎氣,有人上前幾步低聲請求著什麽,但都被那胖子拒絕。

有人此時已經待不住了,不時的往側門方向查看。

戌時五刻的梆子剛響,就有個身影從側門進來。

眾人看到那人,全都躬身行禮,而那人卻隻是點頭示意,然後快步進入房間。

院子裏那些等待的人,剛剛熄滅的希望之火再次燃起。

不時有人交頭接耳的低聲商量著什麽,但也有人的視線在正廳和院門之間來回遊移,似乎在猶豫如何做出最終的決斷。

終於在打更人的梆子又響過一聲後,正廳中的人終於得出了結果。

仍舊還是那個身穿常服的胖子出來通傳,看到他的身影,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但希望仍舊落空,胖子視線掃過眾人,最終還是無力的歎著氣搖了搖頭。

剛剛一直在猶豫的那人,頓時眼睛瞪得溜圓,重重地跺了下腳扭頭就走。

看到那人離去,很多人也都相繼結伴離開。

甚至有人在商討,如何甩賣京城房產。

一晚的時間各種真假消息在京城中瘋傳,結黨者聯絡黨派,營私者互通消息,讓不少人整夜都無法入眠。

第二日清晨,冷風將那些上朝官員的轎簾掀開,吹進轎子中。

讓人感到一陣刺骨的冰涼,這感覺正如今天的朝堂,不知有多少人上朝後就再也回不去了。

尤其是那些和徐州有些牽連的官員,更是惶恐不安,一邊心裏埋怨徐州的人做事不幹淨,一邊戰戰兢兢的和其他人一起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