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吐血的大師兄

連珠炮般罵到這裏,賈少康還待再罵,卻忽然隻見眼前黑影一閃,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隻聽得“啪”的一聲脆響,轉眼腮幫子火辣辣地疼,再用手一捂時,便發現已經腫起來像饅頭了。

“誰?誰?誰敢打我?!”賈少康反應過來後,立即暴跳如雷,捂著腮幫子朝四下亂吼。

“我敢打你。”一個清和的聲音傳來。

“誰?!”賈少康循聲望去,原本氣勢洶洶的樣子,頓時泄了氣——

原來,出聲之人,正是清宗堂堂主楚靈風。

“怎麽不叫了?”楚靈風慢條斯理,看著他道,“打你就打你了。掌門師尊麵前,還容得你撒野?白師妹好好地說事,你阻攔什麽?莫非心中有鬼?”

“你、你……”賈少康心中氣急,卻不敢反擊;他求救似的看向自己實際中的主子孟驚鴻,卻發現他臉色鐵青,見自己望來,回了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賈少康頓時像一株霜打的茄子,不敢再作聲。

“無罪,有功,有意思。”既飄逸、又威嚴的掌門真人朗蒼子,看著白冰嵐,“你就是白冰嵐?最近本座可沒少聽說你的名字。唉,吾未見好學如好色者……有什麽事,你說吧。”

“是!”白冰嵐也不管掌門對自己的評價,侃侃說道,“其實,今晚之事,隻是張狂雲師兄的一個計謀。”

“計謀?”圍觀群眾一片嘩然。

“是,計謀!”白冰嵐清脆動聽的聲音,在月夜的亭台樓閣中回響,“近幾次下山除妖,讓張師兄得知,很可能有妖族或者妖族在我族中安插的奸細,想銷毀玄靈宗中曆年所積的妖國情報。”

“張師兄有心報告,但消息並不確鑿,要是輕易妄言,最後證明隻是妖族謠言,那反而不好。於是他便將計就計,真正的妖國情報早就命我轉移,他便按照聽來的大致時間,潛伏在藏經院中,等那妖族奸細現形。”

“胡說!”孟驚鴻立即打斷她,冷笑道,“白冰嵐,你護主心切,我能理解;可也不能說得太荒唐了。我勸你聽我一言,由我主持審問,定然公正公平,不會讓張狂雲吃不必要的苦頭。”

這時候,他對白冰嵐的喝阻,是真心的;雖然他一直覬覦少女的美色,但反正隻要能扳倒張狂雲,今後失了依靠的小妮子,還不是任他予取予求?

“師兄,你這話便不對了。”楚靈風開口道,“師尊既然已經讓白師妹說了,你就耐心聽完;畢竟我道門中人,要講一個清淨平和。”

“哼!”孟驚鴻斜著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是這樣啊……”掌門真人朗蒼子,一陣沉吟,“這麽說,今日之事,隻是張狂雲引蛇出洞?”

“掌門明鑒,正是。”白冰嵐恭敬說道。

“那,妖國情報,確是真燒毀了。”朗蒼子目光炯炯地盯著少女。

“誰說燒毀了?孟師兄說的?”白冰嵐的俏靨上,浮現一絲嘲諷之意,“哎,還以為有些師兄,是什麽大人物;遇上點事情,就一驚一乍的,也不去查明,便斷言又是被燒了、被毀了,哪還有我們道門中人的清淨鎮定?”

“你!”剛才被師弟揶揄,本就憋著一肚子火,這時居然見一個毫無地位的小師妹,居然也這麽諷刺自己,孟驚鴻的感覺,和剛才賈少康被打一耳光的感覺,也差不多。

於是他暴跳如雷,又用了十二分的力氣,極力壓住火兒,高聲喝問道:“你說,如果沒被燒毀,那它們去哪兒了?”

“去了一個你很熟悉的地方。”白冰嵐笑道。

“莫要裝神弄鬼!”孟驚鴻氣急敗壞地吼道。

“裝神弄鬼?”白冰嵐冷笑道,“難道把情報轉移到大師兄你的房裏,叫裝神弄鬼?你房子是靈堂麽?”

“放肆!”朗蒼子喝了一聲,“休對你大師兄出言不遜……嗯?你是說,把妖國情報,轉移到驚鴻房中?你……說話要負責任。”

也就是掌門真人了,經驗豐富,才把最後那個“你不要胡說八道”的心裏話,給轉換成符合身份的措辭。

“小女子說的每一句話,都很負責。”白冰嵐平靜如水道,“妖國情報,早就由我轉移到大師兄的房間裏了。”

“為何偏偏是他房間?”朗蒼子問道。

“因為我對他的住處熟啊。”白冰嵐笑嘻嘻道。

“嗯?!”好似“唰”的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孟驚鴻,那眼神十分曖昧。

那白冰嵐還在繼續說道:“自我入玄靈宗門,大師兄他老是來找我,不管有事沒事都來找我,所以偌大的門派中,小女子除了張師兄,就跟大師兄熟了。”

“要藏妖國情報,自然首選他那兒了,畢竟我們也不知妖族奸細有沒有察覺,藏在白鹿崖不安全啊。大師兄的住處,我熟門熟路,藏得也順手啊。”

“你、你你!”孟驚鴻聽了,氣得臉色煞白,手指著白冰嵐,聲音顫抖,想罵又不好罵,想說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我怎麽了?師兄——”白冰嵐一臉懵懂無知的樣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孟驚鴻,末尾那個“師兄”還喊得又甜又膩。

“呀!”眾人見狀,全都暗暗搖頭。

他們心說,這孟驚鴻,也真是虛偽,平時巡視門派中,不苟言笑,呼來喝去,結果自己不守門規,竟然不顧身份,去暗中勾搭新進的女弟子,不僅有損品行,還搶了他們的機會啊!

心中懷著這樣的想法,眾人看向孟驚鴻的眼神,不僅曖昧,還很不滿。

見此情形,孟驚鴻又驚又怒,猛地氣血上湧。

他先是心中一悶,緊接著嗓子眼一甜,隻覺得好像有什麽**要湧上喉頭。

孟驚鴻一驚,連忙一運功力,生生把已經湧到喉頭的那口血,又給逼了回去。

“不可能!”孟驚鴻緩過神,便眼神猙獰地瞪著白冰嵐叫道,“白冰嵐,你休要血口噴人!你怎麽可能把妖國情報,藏到我房裏?”

“怎麽不可能?”白冰嵐一步不讓,麵對神色凶狠的大師兄,毫不畏懼道,“怎麽?孟師兄的意思,我不可能把妖國情報藏到你房裏,難道你房裏的妖國情報,是你自己藏的?那豈不是成了賊喊捉賊?”

說完這一句,她又壓低聲音,滿懷惡意地對孟驚鴻道:“說我血口噴人?我看剛才,是誰差點血口噴人?”

“哇!”一聽這句話,本來壓著一口血的孟驚鴻,再也壓製不住,頓時從嘴角流下一絲鮮血!

“師兄!”在他旁邊的賈少康,見狀嚇得跳起來,就要上前替孟驚鴻擦拭嘴邊的鮮血。

“走開!”孟驚鴻一把推開他,雙目赤紅地瞪著白冰嵐,“沒想到,白冰嵐,你真是個厲害角色。方才都是你一麵之詞,我怎麽都不信,那燒毀了的妖國情報,能在我房中。”

“不信好啊。”白冰嵐道,“找人去一查,不就都明白了?”

“好!”孟驚鴻冷笑一聲,轉身拱手道,“掌門師尊,請允許弟子回房一趟,去看看那妖國情報,是否真在弟子房中。”

“好,你去吧。”朗蒼子抬抬手道。

“謝過師尊!”說罷孟驚鴻轉身便要走。

“慢。”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執法長老石破山,忽然一揮手,道,“來人,陪驚鴻一起回房。”

“是!”他身旁的親隨弟子中,立即有兩人躬身答應,快步上前,簇擁在孟驚鴻身邊,隨他一起回房去。

執法長老這個舉動,讓孟驚鴻的心有點發涼。

“他這是不相信我啊……”孟驚鴻看向張狂雲和白冰嵐二人的目光,其中恨意更甚。

大師兄孟驚鴻,回房驗證,還需要一段時間;這夜也越來越深沉。但這時,在場之人,卻沒有一個人走。

本來被繩捆索綁的張狂雲,當白冰嵐出現後,那繩索也被暗中鬆綁了。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裏,張狂雲和白冰嵐,隻能用眼神交流。

張狂雲的眼神,表示了悔意、歉意,還有驚訝、問詢之情。

白冰嵐流露的意思則是:現在知道誰是好人了?今晚的事,你放心,沒問題。

見他兩人如此,那個已經被晾在一旁的小師妹洛琳琅,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這種滋味,並不是吃醋的感覺,事實上能做出今晚這事,便證明她對張狂雲毫無感情,之前隻是虛以委蛇。

她現在心中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她完全沒能料到,今晚情勢竟然急轉直下,並沒有像那個人先前說的那樣,十拿十穩,不會出任何問題。

她對那人,實在太過相信,因此洛琳琅根本就沒有想過,萬一這事情,失敗了,該怎麽辦?

又過了半柱香的功夫,孟驚鴻和那兩個執法長老座下的弟子,便從遠處回來。

皎潔的月光,讓幾人行走的剪影十分清晰,於是還離著很遠的距離,大家都看清,那兩個執法弟子正抬著兩隻摞在一起的箱子,從遠處一**一**地走過來。

從他們的走路姿勢來看,這兩隻箱子應該很沉。

而之前領頭而去的孟驚鴻,這時卻走在後麵,垂首低頭,竟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見此情形,眾人十分吃驚:“難道,真被玄靈之花、美人師妹給說中了?”

不用說,孟驚鴻和執法弟子,還真在孟驚鴻房中的床底角落處,發現了這兩隻箱子;當時孟驚鴻大驚失色,拖出箱子來打開,看清裏麵裝的是什麽時,他的臉色甭提有多精彩!

當他們三人回到現場,那兩個執法弟子把箱子抬到掌門和執法長老麵前。

執法弟子很懂事,這時並沒有按慣例先稟告,而是沉默不語。

“師尊,長老,”孟驚鴻也像隻霜打的茄子,期期艾艾地說道,“白師妹她,說得沒錯,所有曆年重要的妖國情報,果然都轉移到弟子房中的床底下。”

“哦。”掌門麵沉似水,抬抬手道,“給張狂雲,鬆綁吧。”

“是!”站在少年邊上的弟子,頓時就把少年身上早就鬆懈的繩索,給麻利地取下來。

脫離了桎梏,張狂雲忙對掌門躬身一禮:“謝過掌門師尊!”然後便展動展動手腳,急走幾步,站到了白冰嵐身邊。

事情出其不意地逆轉,孟驚鴻心中驚怒,便忍不住朝兩個罪魁禍首望去。

他預期看到的,是嘲諷和仇恨的目光;但沒想到,他看見的是,那白冰嵐,隻是看著自己笑,那張狂雲也跟著笑。

這種笑容,淡然,平和,沒有絲毫的揶揄和嘲諷,但孟驚鴻看了,卻很是不安起來。

他忽然覺得,自己小看了這兩人。

真的小看了。

本以為利用洛琳琅設下的圈套,天衣無縫,卻早被對方看破。

看破了,卻不說破,更可怕。

不說破,還順水推舟,反擊了一把,這心思何等深沉狠辣?

這些都罷了;關鍵是,能神不知鬼不覺,把一擔書卷藏到自己房間中,這意味著什麽?

想到這裏,大師兄眼角一跳,驀地看向了二師弟楚靈風。

“難道是他玩的花樣?眾人皆知,那張狂雲豬不嚐、狗不聞,也就自己那個二師弟,不知發了什麽瘋,竟把這個不入流的小師弟當成寶貝。”

這般想時,他看似不經意地打量了楚靈風一眼,卻見他也是神色驚訝。

“嗯?莫非他也不知情?不會的!”孟驚鴻很快否定了這想法,“以張狂雲這貨色,再加上白冰嵐這隻大花瓶,怎麽幹得出這等大事情?一定是二師弟暗中指使、協助了!”

霎時之間,他便把刻骨的仇恨,轉移到楚靈風身上去了。

反正在玄靈宗小一輩中,他兩人不分伯仲,向來都在別苗頭;現在孟驚鴻也算是舊恨未了,又添新仇。

看到眼前這一幕,那個小師妹洛琳琅,自然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一股寒意,彌漫她全身。

她驚惶地看向孟驚鴻,沒想到孟驚鴻的目光一接觸到她,便立即移走;

她有看向張狂雲,張狂雲便回了一個平和的微笑,卻讓她如墮冰窟——

這笑容平和,優雅,甚至還有幾分溫暖,但卻絲毫不涉情意。

這樣的反應,才是讓她最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