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設套

倪晚抿嘴舉起右手,晃了晃手指頭。

時野的臉上當即懸起一縷無奈的笑意,“什麽?隻有五成?”

“嗯……就是五成嘍!”

“你這女人怎麽想一出是一出,我告訴你,就你這餿主意,免談。”

倪晚站起來,挺直腰身嗆回去:“管它三七二十一呢,我起碼想出法子了啊!你一個大男人怎麽如此婆媽?按我說的來,是不是他,一試便知!”

時野無奈的笑意更濃,“你膽子不小,還真想試啊。”

“要是我弄錯了,我就三跪九叩,盡己所能賠罪,這下行了吧?”

時野垂下眼睛輕輕一咳,“好吧,這回聽你吩咐,但下不為例,我現在就去。”

長夜漫漫。

不知過了多久。

一人摸黑翻過窗子,進入獸醫老李頭家左邊的那間偏房。

來人躡手躡腳靠近床榻,止步後,又從懷裏掏出刀,拔掉刀鞘。

接著,來人提起刀,俯身掀開鼓起的被子後,握緊刀一頓猛戳。

就在這時,隻聽“哢擦”一聲,上空的燈泡亮了起來!

時野正站在門口的燈開關處。

倪晚和胡芊芊從貼著牆壁的衣櫃裏推搡著爬出來。

另有兩位五十出頭的大叔也推門進來了。

這兩位大叔,一個是身材肥嘟嘟的獸醫老李頭,另一個是看守瘋人塔的大叔之一王叔。

王叔進來時,手裏還握著一把獵槍,槍口對準了床邊。

胡芊芊拎起右手,手背拂過倪晚的胳膊,“切,算你幸運,居然被你蒙中了,人還真出現了!”

倪晚挺直腰身說:“你這個小女孩懂啥呀,我這叫下套引蛇出洞,才不是蒙的呢!”

站在床邊的人將刀鞘扔到地上,拿著刀緩緩轉過身子。

倪晚定睛一瞧,果然是許慶,也就是時野和胡芊芊口中的阿慶哥!

許慶深邃的目光流轉到倪晚身上,微微一笑說:“沒想到,有人竟能在我們這破地方設套。”

時野微微握拳,不覺嘴角含悲,“阿慶哥,為什麽你真的會來?”

“是啊,我明知穩婆受了那麽重的傷,不太可能這麽快就被抬回我們村子,但我覺得你更不太可能騙我。”

聽到這番回答,時野輕顫著嘴角,愣是說不出話來。

其實,時野對許慶早就有所懷疑,因此時野去找許慶撒謊,說穩婆被送回村子時,也是有意說得破綻百出。

就這一點而言,時野是有私心的,他不希望看到本就是孤兒的阿慶哥身陷囹圄,更不希望看到阿慶哥剛出生的兒子失去唯一的依靠。

許慶從褲兜裏掏出一樣東西,拋到時野的腳邊,“這槍已經用完最後一發子彈,現在不過是個死物罷了,你拿去向族長交差吧。”

時野沉了下眸子,不自主向後退了一小步。

胡芊芊怯怯地問:“阿慶哥,倪晚說今天跟蹤你回家,發現你家廚房地上有一堆雞毛,那雞毛就是她拜堂成親那天黃毛公雞身上的,是嗎?”

許慶癱坐到床邊,垂頭自顧自說著:“那晚回家,我和穩婆剛穿過林子就聽到了槍聲,我讓穩婆先去我家看小婉,我去林子瞅一眼,好看看是出了什麽事。”

倪晚試問:“就是你回林子瞅一眼時,發現了草叢裏的槍和死掉的公雞,就順手都撿走了,對嗎?”

“對,就是這樣。”說到這裏,許慶抬起下巴,瞅了眼手持獵槍的王叔,“我認得那隻公雞是王叔辛辛苦苦養的,結果卻被族長搶走,用來給你們拜堂。”

聽到這話,滿臉皺紋的王叔不由熱淚盈眶,將槍口朝下,指向了地麵。

胡芊芊忽然將右手搭在了倪晚肩膀上,“難怪呢,我想起來了,阿慶嫂最喜歡喝雞湯了!”

倪晚直視著許慶,發出溫和而悲傷的語氣:“你為什麽要留著槍呢?我知道你們的族規是不允許私自藏起槍支的,都要一一登記在冊。”

“可能是上天給我的預感吧,我總覺得小婉這次生產會不順利。與其把人身安全交給別人保護,不如自己防範於未然。”

倪晚頓時兩眼生輝,麵前的阿慶哥是村子裏難得的人間清醒吧!

“你們知道嗎,當穩婆說出那番話時,我已經從懷裏掏出槍,打算殺了她,可是當我看到小婉對著我流淚搖頭,示意我不要那麽做,我心軟了……”

許慶說到此處咽了下喉嚨,微微抿唇閉目,兩串滾燙的淚珠順著臉頰流下。

見狀,在場的人無不深受觸動,自然流露出憂傷的神態。

“我何嚐不明白呢,小婉是不想連累我,不想連累剛出世的孩子,才會放棄活著,可她忘了,我曾說過,孩子是重要,但她卻是比我自己生命還重要的存在啊!”

“活著”二字飄到耳畔,倪晚忍不住別開臉,淚珠在眼裏翻轉。

胡芊芊潸然淚下,哭哭啼啼問:“阿慶哥,你是誤傷穩婆的,你不是故意的,對吧?”

問題入耳,許慶苦澀一笑,悲涼的目光掃了掃在場的人,又咬牙抬起刀,對準自己的心口連插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