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時間
心底難言的默契叫二人有著極高的效率和執行力。歇了一會後,二人來到了小區中央噴泉附近,時近黃昏,許多乘涼的大爺大媽聚集在此。
陳易之還是豁不出去這張臉,帶了口罩。
柳玉曉在旁邊偷笑:“等會入戲點,天有點黑了,大家不會認出你的。”
陳易之點點頭:“等會你先說,速戰速決。”
話音剛落,還未等陳易之做好準備,柳玉曉馬上跳開陳易之一步,躺倒在地上,對陳易之喊道:“你打我幹嘛?”
陳易之實在是不好意思大聲回話,愣在那。
柳玉曉見狀,忙繼續戲精上線:“我不過就是說了你兩句,你為什麽要打我啊,我的腰啊,我動不了了,救命!”
周圍大爺大媽見狀,連忙撲上來,數落陳易之道:“你這小夥子看上去一表人才的,怎麽還打人呢?”
“是啊,再怎麽樣不能打女人呀!”
說著說著,有些身強力壯玩單雙杠的大爺就要掄拳頭了,陳易之抱住胸前,一副可憐吧吧的樣子。
柳玉曉見狀,忙接著道:“叔叔、阿姨,我動不了了,能不能麻煩幫我叫個救護車啊?”
柳玉曉怕報警是敏感詞,忙換了個叫法。
周圍一個熱心大娘從口袋裏掏出電話便打了起來。柳玉曉和陳易之屏息聽著,在電話接通的一瞬間,那邊有聲音傳來,然後,大媽說:“對對,我要……要幹什麽來著?”
柳玉曉忙接著“哎呦”起來,試圖引起大媽的注意。
可是剛才還口若懸河的大娘,忽然靜止了一般,然後,若無其事,不管他們便走了。
柳玉曉和陳易之還在納悶之際,其他人眼神一閃,也作鳥獸散開了。
陳易之望著恍如袖手旁觀、行屍走肉一般散開,心裏涼了半分。他垂眸之際,正對上了坐在地上的柳玉曉的眼睛。
一樣的絕望。
陳易之伸手將柳玉曉從地上拉了起來:“看來,報警肯定是不管用了。”
柳玉曉點點頭。
“先回家吧。”陳易之低聲說著,腦海中思緒萬千。
“再去門口試著出門。”柳玉曉向小區門走去。
陳易之心中暗暗覺得徒勞,但也隻能跟著,期待奇跡的發生。
可是最終,奇跡並沒有在他們身上發生。他們,還是出不去。
兩人各懷心思回到家裏,陳易之再一次癱倒在沙發上,柳玉曉看著黑下去的天,抱住雙腿坐在地板上。
陳易之腦中思緒萬千,一點點細細複盤著這一日的遭遇,隻隱隱約約聽到腳下啜泣之聲。他忙坐起身,俯身看到柳玉曉將頭埋在雙腿之間,正低低嗚咽著。
“你……你怎麽了?”陳易之第一次麵對女孩子哭,有點不知所措。
“這麽晚了,我不回家,又聯係不上爸媽,他們得多著急啊,失蹤不到24小時警方也不會立案,就這麽擔驚受怕下去嗎?這是什麽破地方啊,為什麽不能出去啊……”
柳玉曉想到父母,啜泣起來,今天一天的委屈、焦慮、緊張、驚慌通通蔓延開來,她想到今晚要在陌生男生家裏住,便覺得十分無助。
陳易之也覺得柳玉曉一個女孩子,這麽晚還隻能流落在外麵,著實是可憐,可是他如今也是束手無策、無能為力。況且他一個鋼鐵直男,也張不開嘴說什麽好聽的。
陳易之考慮考慮,道:“你先別急,說不定這隻是一場夢,或許明早醒來就可以了呢?而且,過了24小時,馬上警察就能來找你,我們隻要等救援就好,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不是嗎?”
柳玉曉聽及此,想了想,慢慢緩了過來,滿眼淚痕,抬起頭來看向陳易之:“嗯,你說的有道理。”
陳易之笑了笑:“別怕,總會解決的。”
柳玉曉擦了擦眼淚,緩了幾口氣,又聽陳易之道:“樓上閣樓是我的房間,等會我收拾收拾,你今晚就睡上麵,門可以反鎖。我睡樓下。”
柳玉曉對陳易之還是有些信任在的,畢竟之前在學校,就聽說學神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何況自己姿色也不是絕佳,人家也不會對自己有興趣。
簡單洗漱完畢後,柳玉曉躺在陳易之的**,輾轉反側。她很累,可是仍舊睡不著,想著這一天的遭遇。
希望這是夢吧,多希望這是夢啊。
朦朦朧朧間,她好像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不知多久柳玉曉猛然驚醒。她打開手機,淩晨4:40。
又躺了一會,卻實在無法繼續入睡,她躡手躡腳下了樓,發現陳易之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了。
“你也醒啦?”陳易之看見柳玉曉,問道。
“嗯。”柳玉曉點點頭。
“我剛去了小區門口,沒用。”陳易之也開始沮喪了起來。
柳玉曉仿佛脫力一般,呆立在原地。
陳易之揉了揉雞窩一般的頭發,對柳玉曉道:“我剛才敲了對麵的門,還是沒人。我們下樓吃早餐吧,順便,陪你試試,說不定你可以呢。”
柳玉曉宛如遊魂,點了點頭。
兩人下了樓,再次試了試出小區,仍舊沒能成功。
陳易之拍了拍柳玉曉的肩膀:“走吧,先吃個飯。”
柳玉曉呆滯的眼睛看著陳易之,點了點頭。
到了早餐店,點了些清粥小菜,陳易之看著失魂落魄的柳玉曉道:“沒關係,再過幾個小時,相信你父母會報警的,很快就能找到你。”
柳玉曉拿出手機,才7點。她盯著時間,點了點頭。
然後她眼睛驟然睜大,嘴巴微張,說不出話。
“你怎麽了?”陳易之看著柳玉曉的狀態,忙問道。
“我們,怕是等不到了。”柳玉曉抬起頭來,兩顆滾圓的淚水掉落。
“什麽意思?”陳易之聽到這話,心中一沉。
“今天,還是昨天。”柳玉曉將手機屏幕反轉過來對著陳易之,陳易之看了看日期。
“什麽?”陳易之問道。
“昨天,就是8月4日星期五,今天,還是8月4日,星期五。”柳玉曉雙手插到發間,瀕臨崩潰。
陳易之眯起眼睛,放假期間的他對日期和星期記得不是很清楚,可是他相信柳玉曉說的。一個每天上課的人,是不會記錯時間的。
“也就是說,我們在過同一天?”陳易之大為驚訝。繼昨天的空間限製後,時間又發生了改變,或者說,時間開始不變。
隻不過與柳玉曉不同,陳易之這次快速冷靜了下來。他是一個深信邏輯與數學的人,時間與空間的同時改變,表明他在經曆一件與眾不同的事,既然已經發生,多種嚐試得出最後的結論,這不就是解題思路嗎?
既來之,則安之?
可柳玉曉顯然無法接受,這是完全陌生的環境,與全部陌生的人,過著陌生又熟悉的一天,不知何時才是盡頭。
在這裏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沒有換洗的衣服沒有牙刷,這些細微的壓力壓的她看不見前路,更沒有信心。
怎麽辦?誰能告訴她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