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中紅館

東區有很多圖書館，但隻有一座被稱為大圖書館。

大圖書館位於東十區大學城的中心，是東區最早最大的圖書館，也是目前臣加最大的圖書館，東區的大學都是環繞大圖書館建立的。

大圖書館的形狀像一個插在地上露出來一半的貝殼，從左到右有四百多米，整個表麵都覆蓋著反射玻璃，任何時候可以將周圍所有的景色包括天空都映射在圖書館的外牆上，十分壯麗，盡管是兩百多年前的建築，依然沒覺得落後俗套。

圖書館的大門外有座一人高的黑色小方碑，上麵有一個陶罐的浮雕，罐子中間有一個圓環。沒人說得清這個小方碑什麽來曆，但也沒人在意。再前麵是一座巨大的圓形廣場，廣場的外圍是一圈坡度很緩的台階，許多人都喜歡在這裏閑玩散步。大圖書館是每個大學城每個學生基本必去的地方，給曆代在東區求學的學子都在這裏留下過回憶。

卓凡也不例外，曾經他也常來大圖書館，直到他迷上了遊戲，不過那是很久之前了。

下班之後他直接來到大圖書館，看到廣場上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大學生，感覺仿佛回到了大學時代，心情也變得安靜了一些。這裏什麽都沒變，和他大學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一邊欣賞映射著整個天空晚霞的圖書館一邊走到它的後麵。在他的記憶裏圖書館後麵是一片樹林，林子裏有個小山丘，隻有一條路能上去，而那片樹林則根本沒有像樣的路能進去，這點他很清楚。大一的時候他還和幾個人還組織過一場探險，跑到樹林子深處，轉了幾個小時一無所獲，結果捅了一個馬蜂窩，滿身包地跑了回來，記憶裏林子裏並沒有什麽紅色的房子，而山丘上隻有一個很小的公園。

卓凡來到圖書館後麵樹林外，找了半天發現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直伸到樹林裏麵。這條路不很顯眼，掩在草叢裏很難被發現。

他順著路向林子裏看去，夕陽下的樹林光線昏暗，橙黃色的光線從樹枝的間隙散落下來，斑斑點點地灑落在低矮的灌木上，看著很美，但掩蓋不了樹林的陰暗。石板小路在雜草和灌木叢中拐了幾個彎就看不到蹤跡。

昏暗的樹林讓卓凡感到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他就是不想走進去。但今天是為這個事來的，走到這停下不符合他的本意。

這幾天那條匿名消息快成了他的心病，今天早上的魔幻事件成了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如果消息指的是自己想的那個秘密，那必須得搞清楚，他已經依靠這個秘密度過了七年，仍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它是什麽，它怎麽發生的，它何時會結束，這些事情有沒有關聯他都想搞清楚。

卓凡沒再多猶豫，順著路走進了樹林，拐了幾個彎之後身影沒在樹叢之中。他走了一會，回頭一看，已經看不到街邊的光景，心裏的不安好像又多了點，但還是向前走去。

又拐了幾個彎，看見石板小路前方樹叢外像有一片開闊的空地，那裏隱隱約約有棟房子，他心情忐忑，加快步伐走了過去。

片刻之後，他終於走到這片空地，眼前的景象讓卓凡愣了一下。

整齊的長條石板鋪成一條小三四米寬的小道兩側是精致的黑色鐵藝欄杆，欄杆上是風格古樸的鐵藝紋飾，欄杆外麵是有一個個石頭圍欄砌成的精致的花壇，裏麵還盛開著許多說不上名的小花。道路的右側有一座狹長的樣式十分複古的紅色洋房。

洋房有兩層，土紅色的瓦片屋頂，紅磚牆麵，外牆整齊地豎著一根根灰白色的石柱，每個柱子中間都均勻地排列著上下四扇圓頂窗戶，窗戶也用和柱子相同的石材包覆著邊緣。

四周樹木長長的影子拖在小道和洋房的外牆上，鋪蓋著夕陽橙色的餘暉，宛如一張古典的油畫。

卓凡看著那充滿曆史感的紅色洋房，有一種恍若穿越的感覺，他隻在圖片和電影裏見過這樣的房子。紅館這名字和這房子倒也合適。

為什麽要在圖書館後麵的樹林裏建造這樣一所房子。東十區是大學城，規劃時就經過十分嚴謹的設計，這幾十年來除了新建的校區，沒聽說過對以前的區域有什麽新建和改建的建築。

不是穿越了吧。

他心裏一驚，腦子一下凝住，但很快就回過神，畢竟他還沒聽說過活人穿越的。

卓凡一邊走一邊仔細地端詳這所房子。房子特別的長，隻在中間有一扇大門，所有的窗戶都緊閉著，裏麵垂掛的千篇一律的淺黃色窗簾，遮得死死的，完全看不到裏麵。

忽然，遠處的大門打開，裏麵漫步走出一個人影，像是一個女人。

看到這著裝現代的人卓凡才居然安心的鬆下一口氣。

他突然輕輕地笑了一下，這番光景之下，確實很有種詩情畫意的浪漫感。

他看了看四周如畫的景色，注意力不知不覺地都集中在那個慢慢朝他走來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越走越近，身影也越來越清晰。

她穿著一身粉金色的吊帶連衣裙，上身披著一件白色的中袖外套，兩隻手拽著掛在肩膀上的墨綠色精致小包。

女孩好像在想什麽事情，她低著頭，一頭瀑布般的長發垂在身上。她並沒有注意到前麵的路上有一個人存在。

卓凡站著沒動，等著女孩慢慢走過來，他腦子裏再飛快的想等女孩過來的時候怎麽打個招呼，說些什麽，最好是能要到電話。他不擅長怎麽搭訕，對這種情況也沒什麽經驗，要是平時也不會這樣，但現在不知為什麽，他就特別的不想和這個女孩錯過，就是想和她說說話。也許是美景美人情難自禁。

他的腦子像計算機一樣，一瞬間把和女孩搭訕的步驟分為了三個階段，每個階段列出了十七種方案，在超越了光速的計算速度之後迅速地排除了四十八條，最佳方案誕生！

卓凡信心滿滿，雖然沒有實操過，但毫不懷疑自己的方案，堂堂CE史上最年輕第六職階員工怎麽會被這種事難到？他自信地輕笑一下。

保證完成任務！

他突然熱血衝頂。

女孩越走越近，近到能察覺到對方動靜的距離，她突然發現身前有個人，似乎有些驚訝，停下了腳步。

長發少女的臉緩緩抬起來。

那是一張精致絕倫的瓜子臉，眉毛纖細而修長，長長的睫毛裹著一雙嫵媚的杏眼，淡淡的眼影粉翹自然，瞳孔裏粼光微動，似映著滿月的清潭，鼻子恰到好處，櫻桃小嘴微微張開，深粉色唇彩倒映著淡金的餘暉。

看到對麵女孩麵孔的一瞬間，卓凡看呆了。

在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東區生活了九年，卓凡不是個沒見過世麵的人，花花世界什麽樣的人沒見識過。和他們部門常打交道的接待部個個都是頂級美女，隨便拉出去一個都可以碾壓一大片，堪比頂級的平麵模特。但就像卓凡從來沒走進她們心裏一樣，她們也沒走進過卓凡心裏。

這世上有的美，不論它再怎麽美，也走不進你心裏。

女孩眼中一縷憂愁，看向卓凡，四目相對之時，正好一陣輕風吹來，細長的青絲像折開的紙扇一樣一縷縷地拂過胸口和臉頰，她慌忙地將飄灑在臉上的頭發挽到耳後，掩住眼神裏的一絲慌亂。

而卓凡此時如被閃電擊中，大腦一片空白，耳朵聽不見，手腳也不能動彈，他隻覺得好像有一道閃電從自己的眼睛**刺入大腦，眼神模糊，他大腦死機了。

夕陽下的女孩美讓他無法形容，那種直擊心靈的衝擊讓他身體都不聽使喚，動彈不得。

他呼吸急促，好像慢一點就會死掉。奮力地蠕動了下嘴巴，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剛才已經打好腹稿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口，拚命地想動一下手指，發現完全動彈不了，唯一的還剩感覺是變得滾燙的耳朵。

隻是一瞬的目光交匯，女孩便略微低垂了頭，避開了男人目光，扶了扶肩上的小包背帶，加快了腳步，似想盡快離去。

卓凡看著她加速走過來，但身體依然不停使喚，他看著女孩慢慢走近，慢慢走近，一直走到身側，刻意做了一個避讓的動作，她沒有停留，兩人擦肩而過。他隻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就要炸了。他就僵在那，終究什麽也沒說出口。

過了許久，他才感覺到自己恢複了知覺，能慢慢掌握自己的身體。

身體恢複的男人立刻回頭看去，發現女孩的背影已經若隱若現地消失在樹林。他歎了口氣，閉著眼，撓著頭，問自己為什麽剛才會這樣，他從沒有這樣的感覺。

他不知道要從何想起，腦袋似乎還沒恢複過來，沒有頭緒，站在原地抓耳撓腮地想了半天，想不到一個詞來形容。

盡管非常遺憾，但過去就過去了，卓凡不喜歡糾纏已經發生的事情，但仍不免心生一絲懊惱。

他並沒忘今天來的目的，轉頭看看那棟狹長的、古老的紅色的房子，高漲的心形一下就沉靜下來，他輕輕的拍拍臉，抖擻精神朝大門走去。

走到大門口，卓凡發現這房子大門是一扇十分厚重的木門，上麵用雕刻著精美紋飾的鐵藝加固，看起來帶著一絲古老的華貴。

卓凡猶豫了下，輕輕叩響了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