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不速之客

清晨,微風輕輕拂過竹林,竹葉晃動的聲音十分悅耳。

寧殷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陽光陣陣,意識到自己起晚了,寧殷趕忙起身收拾,剛一打開房門便碰見李妤,她似乎也剛剛睡醒。

“看來今天貪睡的人不止我一個……”寧殷小聲暗歎,昨夜這一覺睡得是真的舒坦,那一杯清心茶下肚,仿佛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兩位藥童也早早地為兩位客人準備好了早飯,考慮周到的他們甚至為寧殷和李妤準備了一些便於攜帶的幹糧。

自從來到望雲澤,寧殷的海東青也徹底放飛了自我,昨天一整天都沒有見到它的影子,原本以為這家夥迷路了,今早又突然出現在眼前。

“這隻海東青好漂亮。”女藥童第一眼看到海東青的時候便覺得它很與眾不同,想要上前撫摸,但又擔心海東青會啄她的手指。

“這種品相的海東青已經很少見了,沒想到這些客人竟然有這麽一隻高貴的大鷹。”男藥童一邊看,一邊讚歎,這樣的大鷹在望雲澤實在是罕見。

簡單收拾過後,寧殷和李妤不再停留,他們在這裏耽擱的時間已經夠多了,必須盡快出發前往古鈴江畔找到暚慈先生。

藥童已經按照先生的吩咐好好招待了這兩位客人,臨行前指著竹舍前的一條林道說道:“順著這條竹林小道一直走就可以走出竹林,看到古鈴江後跟著水流的方向繼續走,江邊有漁民,先生常常幫他們看病,你們可以再問他們,漁民會幫你的。”

寧殷向兩位藥童行禮辭別,一閃身就沒入竹林當中。

海東青喜歡望雲澤的空氣,雙翅一振衝入高空,在天上緊緊地跟著寧殷。

就在寧殷起身前往古鈴江畔的時候,一夥來自南方的特殊來客也抵達白灣碼頭。

他們身上都穿著清一色的淡藍色長袍,領口別著一枚古樸的徽章,徽章上刻畫著一座古式樓閣,並清晰地鐫刻著一個大大的“南”字。

這些人來曆很不一般,一整艘渡船上都隻搭乘著他們七個人,是包船來的。

現在正是碼頭最繁忙的一段時間,能夠在這個時間點包船出行,看來是大有來頭。不僅如此,在他們還沒下船之時,站口就已經被一群碼頭的值守人員給圍住,並清退了所有的無關人等,這樣的舉措可有些稀奇。

“喲,這是來的什麽人?”碼頭裏的民眾們開始好奇地打量起這艘緩緩靠岸的渡船。

“船是從南邊開過來的,是南域裏的哪位大人到訪?”

“南域裏來的人,嘖嘖,真是少見。”

碼頭人流眾多,不一會兒便傳出各式各樣的言論,大家也都在心裏猜測著這些來客到底是何人。

渡船之上,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靜靜地站在船頭將一切都看在眼裏,他帶著兜帽,遮掩了大半張臉,所以看不清樣貌。

“頭兒,這裏就是望雲澤的進出碼頭了。”身後走上前來一名同樣穿著淡藍長袍的男子,弓著身子說話。

“下船。”

隨著領隊之人一聲令下,一共七名身著淡藍長袍、胸口別著徽章的人影從渡船上走了下來。

腳剛剛落在碼頭,這裏的值守人員便主動上前迎接,還沒等寒暄的話出口,領頭之人便搶先說道:“客套的話就不要說了,直接說正事吧。”

男子的聲音有些低沉,言語之中充滿著不可違背的語氣,這讓前來相迎的值守人員有些沒反應過來。

鎮南府的人什麽時候這麽高效了?真是奇怪。

不過奇怪歸奇怪,舵主吩咐的事情還是要辦,畢竟這些來勢洶洶的人都是鎮南府的官員,可不能怠慢。

“幾位大人辛苦了,府司的來信舵主也已經看過了,我家舵主已經知悉你們的來曆,從現在開始你們可以正常開展行動,若是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跟我們說。”值守人員正聲說道。

領頭的官員點了點頭,身旁的手下將一疊厚厚的通緝令遞到了碼頭值守的手中,正聲說道:“這就是我們此次要找的犯人,有勞你們都張貼在碼頭顯眼的地方,但凡能向我們提供線索的義士,鎮南府重重有賞。”

值守人員接過這一摞通緝令,笑著回應,在手裏仔細一瞧,通緝令上這位年輕人的長相倒是一表人才,隻是這羅列的種種罪名實在是有些嚴重,隨便拎出一條都夠坐一輩子牢了。

“大人們放心,我這就吩咐人去辦。”值守轉身便將通緝令分發了下去,不出片刻就已經張貼在碼頭的告示欄上最顯眼的位置。

“特級通緝犯寧殷,身犯重罪,極度危險……”

“喲嗬,鎮南府的通緝令都貼到這兒來了?少見少見,看來這人的確犯了很大的事兒啊!”

“嘖嘖嘖,你瞅瞅這些罪名,哪一個不是重罪?他一個人有這麽大能耐?”

“據說提供線索之人重重有賞,賞金好像還不低。”

“話說你們見過這人嗎?”

“沒有,碼頭每天這麽多人,哪兒記得住……”

“……”

碼頭很快就熱鬧起來,這一紙通緝令實屬罕見,看新奇之餘也都在腦海裏回想自己最近有沒有見到過這畫像上的人。

值守這時也提議:“諸位大人旅途勞頓,要不我先帶大人們好好休息一下?正好也盡些地主之誼……”

要換做是往常,這些鎮南府的官員們肯定會樂嗬嗬地答應,但這次不同,領頭之人直接就拒絕了邀請,立馬就要展開搜索。

“舵主說要招待好諸位,這……”值守顯然有些為難,同時也在心裏納悶,這夥人真的是鎮南府來的人?怎麽這麽猴急?

“等我們抓到了寧殷,府司大人會感謝你們的。”說罷,領頭之人便就此告辭,帶著自己的手下沒入人群當中。

碼頭有風吹來,微微掀起了領頭人的兜帽,雖然隻是吹起些許的角度,但還是看到了兜帽遮掩下的那張臉。

與正常人的膚色不同,這位大人的臉色整體都是淡紫色的,雙眼附近的血管有明顯凸起,看上去格外猙獰,那眼睛裏也如同一潭死水,整個人的氣勢十分詭異,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不過要是寧殷在場的話,除了會感歎此人的相貌詭異之外,更會驚歎這人正是當初在巨人穀裏被楚心一隨手捏碎喉嚨的賈鑰。

他沒死,被捏碎了喉嚨都還能活著!隻是活得有些古怪。

風吹得有些不合時宜,賈鑰伸手將臉上的兜帽蓋住,不讓人看到他這張臉。

望著這些行事匆忙的鎮南府官員,碼頭值守們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配合這些人,舵主的意思也很明顯,不限製這些南域人的搜捕就好,至於其他的事情,舵主大人不感興趣,也不想管。

值守深知此事必有蹊蹺,南域人的表現很反常,來的這些人也都是個個氣息凶悍,這倒讓做了二十多年碼頭值守的柳月來了興致。

舵主大人固然是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還特意交代下麵的人不要摻和,但柳月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應該有所留意。

“吩咐下去,全力搜捕這個叫寧殷的人,找到之後先通知我,不要鬧出動靜。”

另一邊,寧殷和李妤已經來到古鈴江邊。

按照藥童的說法,隻要沿著這條江一直走應該就好,暚慈先生出診的地方並不固定,這次前往古鈴江畔也是事出突然,寧殷並不知道這位神醫具體在何處,隻能一路走一路找。

江畔的風景還算不錯,隻是偶爾間吹來的風大了點兒,初冬的寒風有點厲害,寧殷不得不裹緊身上的衣服。

有風也是一件好事,施展起聽風術方便得多,僅憑肉眼去尋找那位行蹤不定的神醫是不行的,有了聽風術的幫助效率會更快。

沿著江畔一直走,原本還喜悅這裏的風景,但越走寧殷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光禿禿的江畔上有不少停泊的船隻,從一旁的地麵上也能看出這裏應該是殘留著人活動的痕跡,可為什麽走了這麽久連一個活人都沒有見著?

寧殷越發覺得詭異,忍不住疑惑道:“那藥童不是說江畔有很多漁民麽?怎麽隻看見了船不見他們人在哪兒?”

不隻是寧殷覺察出這裏有些詭異,走在身後的李妤也感覺到走過的江畔上透露著一股令人不適的氣息。

“四周的靈力流動變得緩慢了。”李妤壓低了聲音,神色開始警惕起來。

寧殷也沒有懈怠,努力將聽風術的感知範圍繼續擴散了一些,目前他所感知到的地方都沒有人,整個江畔仿佛都空了,但那些停泊的漁船都在說明著這裏之前是有人的。

高空中的海東青突然長嘯一聲,它似乎也感覺到這裏有危險,一直盤旋在空中向寧殷傳達者著警惕的信號。

“海東青也感覺到危險了。”

寧殷果斷抽出了背後的青日孤煙,海東青很少出現這樣的反應,這種天性機敏的大鳥對危險有著絕對的感知,寧殷不得不放慢了前進的腳步。

兩人緩緩往前,江畔的靈力越發覺得紊亂。

空氣中的這股味道……很難聞。

寧殷似乎在哪裏見到過這樣的氣息,每一次聞到都讓他感到有些不適。

鎮南府重案司裏有一位擅長使用妖化之術的女人,寧殷曾與她交過手,當她施展出二重妖化所顯露出來的氣息正與此時寧殷察覺到的味道很相似。

妖。

這個在東陸幾乎被稱作禁詞的字眼突然浮現在寧殷的腦海中。

為什麽望雲澤這種地方會有妖類的氣息?

寧殷心中越發緊張,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青日孤煙,周遭的任何一絲風吹草動都會讓他的神經劇烈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