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大亂

鎮南府的衛隊浩浩****地紮進這凶地,這無疑引起了歸離路內各方盤踞的賊匪的注意,就在他們嘲笑這次鎮南府也是裝裝樣子的時候,位於雨鴣山附近的一處賊寨被摧毀了,除去死者,一共有十一人被捆得結結實實地帶走,等待他們的將會是鎮南府嚴苛的律法審判。

不止如此,半日後,曾經的野馬騎兵營地也被擊破,失去了首領的野馬騎兵與普通強盜無異,這些散漫慣了的賊匪們在睡夢中遭襲,大多數人還沒有來得及爬上馬背就被拷上了枷鎖。

更有傳言,一個戴著狐狸麵具的女人親手扭斷了一群馬匪的脖子……

鎮南府這次是來真的了?各方殘餘的賊匪頓時慌了!

這些人有不少人在東陸犯過事兒,流亡到這裏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匪人,如今鎮南府有意肅清,這些人開始害怕起來,一時間人心惶惶。

但讓他們再次驚訝的是,鎮南府這夥人突然消停了下來。他們一邊把逮捕的賊匪火速押回了興安城大牢,一邊堵在歸離路北邊的出口嚴陣以待,好像在某個時刻就會再次衝進來一樣。

鎮南府這夥人是瘋了嗎?這是要幹什麽?

“據說之前從歸離路路過的商隊被劫了,劫殺這商隊的人就躲在這深山老林裏。”有人從外邊打聽到了消息。

“我也聽說了,那商隊我有印象,五十多人的大隊伍,拉貨的馬都是良種!肯定運著不少好東西!”

“野馬騎兵那夥人還興師動眾地去搶過,不過好像沒得手,還把他們領頭的給折了。”

“我還聽說,這商隊是興安城城主派出來……”

“興安城城主派出來的!這誰敢去碰?”

“咱這兒什麽人沒有啊,膽子大的多得是,那野馬騎兵的林延可不就狂得很嗎?現在怎麽著?死了!他死了就算了,現在鎮南府直接將火撒在了他的手下身上,嘖嘖嘖!”

“這些被抓回去的人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議論紛紛,但也有人很快打聽到了最新的消息。

“劫掠商隊的那夥人就藏在山裏,鎮南府的人說要是不把人交出去,三天後他們就要再拔掉一個寨子。”

“就藏在山裏?”

“哪個王八蛋膽子這麽大!?”

“鎮南府這群人真是瘋了……”

“快!不想去大牢裏受罪的都出去找!”

短短幾天時間,鎮南府用自己的手段讓歸離路上大大小小的賊匪都忙碌了起來,不得不說,這招真是高明。

海東青將畫有寧殷肖像的通緝令帶了回來,這讓寧殷再也無心練刀。

“究竟是怎麽回事……”

手裏捏著通緝令,寧殷感覺自己在這裏修養的這些時日外麵發生了很多事情。

“五十多人的商隊慘遭覆滅,這樣的命案足夠轟動全城了,況且所有人裏麵隻有你們幾個人逃了出來,換做是誰都要先懷疑你們一番,更何況那夥商隊背後的支持者是興安城裏某位大人,牽扯的情況就更為複雜了。”鍾源站在一旁,一邊摸著自己下巴上的胡須一邊說道。

寧殷心中一陣發涼,所有人都死了,隻有自己的人還活著,這口黑鍋自動地背上了,旋即一陣搖頭,無奈道:“看來這回是踏進泥潭了。”

“前輩知道更多外界的消息嗎?”寧殷急切地問道。

鍾源撇了撇嘴:“鎮南府將你的通緝令發遍了整個南域,現在重案司的那幾個家夥正帶著一夥人往歸離路裏找你來了。”

“整個南域!?”寧殷大驚,很快他就反應過來,更為急切,“那我老爹呢?他會不會受到牽連?”

瞧見寧殷此時的焦急模樣,鍾源為之一愣,心中感慨顧風塵那老家夥還真是撿到個好兒子。

“據說鎮南府的人去過南城了。”

此話一出讓寧殷心中更為緊張。

“不過他們並未在南城查到什麽有用的東西,那兩個去南城查案的官員好像是被打出來的。”鍾源說著笑了起來。

寧殷一愣,腦子裏想象著兩位英明神武的鎮南府官員氣宇軒昂地走進南城,最後灰溜溜地被打出來的滑稽樣子,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城裏有孫老三在,老爹應該不會有事。”寧殷冷靜下來,開始細細盤算起來。

鎮南府的人不好對付,這他是知道的。這些人查不到另外兩個東陸高手的線索的話一定會死死地咬住自己,通緝令已經全域發出,他們的搜查也已經深入歸離路,自己很快就會沒有容身之地。

眼下段蒼羽他們仨的傷勢還未好,無法行動,隻能留在這裏繼續養傷,若是自己也繼續留在這裏,一定會牽連到很多無辜的人,唯一的辦法隻有……

寧殷抬眼看了看這安靜的小村子,比起南城的安靜,這裏更多的是一種時間的定格,很多東西都保留著它們原本的模樣,就像這天空始終都是灰蒙蒙的,永遠都不會改變。若是時間允許,他還真想在這裏多住些時日。

肩膀上的海東青也是個細心的家夥,仿佛通曉了寧殷的想法,雙翅一震衝入雲霄,它會如同往常一樣先替寧殷打探出一條路來。

寧殷長舒一口氣,盤腿而坐,細細地感知著周遭的靈力。

清晨的光亮劃破天幕的昏暗,寂靜的村落當中傳來幾聲跟往常一樣的飛鷹的叫聲。

隻不過這次村子裏再無寧殷的身影。

整理整齊的被褥旁放著一張信紙: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信紙下墊著什麽東西,摸著一手冰涼,是兩根金燦燦的金條。

黃地村地處硬石穀附近,當初崩陷的山巒碎石隻毀掉了村子的一小部分,掉落在村子周圍的碎石經過長年的風蝕和人為的布置,如今反倒是成為了村子的一道屏障,錯綜林立,宛如一座迷宮,若是沒有指引是很難進出村子的。

寧殷再次驚歎鍾老爺子的能力,能將錯綜無序的碎石改造成這般迷宮一樣的防禦手段,這老爺子的手段當真是深不可測。這要是換做常人恐怕很難破解其玄機,但,寧殷顯然不是那個常人。

日出,寧殷靜靜站立,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忽而,有風起,寧殷閉眼佇立,全身感官擴散開來,憑借著對四周風向的感知大概確定了迷宮的大致模樣,隻要他抓住這些吹來的風就可以倒著走出這些迷宮。

“好小子,果真是敏銳。”

就在寧殷準備動身的時候,從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是鍾老爺子。

“借助風向走勢來反推出口的位置,這般輕易就找出了我這迷陣的破綻,你這小子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老人的到來讓寧殷一驚,自己明明已經很小心了,還是被鍾老爺子察覺到了動向了麽?

“前輩是來為我送行的麽?”寧殷轉身笑道,但願這老人家不是來讓自己回去的。

“臭小子留下一句話就想這麽走了?”

“還留了兩根金條呢……”寧殷補充道。

“咳咳……這金條倒是不假,”老人努力不被這小子的鬼機靈打破一臉的嚴肅,沉聲說道,“你可想好了,現在外麵可都是鎮南府的人,你出去了就等於自投羅網。”

寧殷默不作聲,鍾老爺子卻已會意。

“其實你大可不必出走,這裏很隱蔽,鎮南府的那些人有多少斤兩我們清楚,他們找不來的。等他們鬧夠了,再挑些軟柿子捏一捏,自然就會離開了。”

寧殷苦笑著搖搖頭:“我寧殷雖然算不上什麽英雄好漢,但此事畢竟因我而起,我不能連累你們,也不想一直頂著通緝犯的罵名。”

“你現在出去,可是正中他們的下懷。”鍾源最後提醒道。

“縱使不能力敵,他們想要抓住我也絕非易事,跑路這種事情我可是很擅長的。”寧殷笑了起來,有聽風術傍身的他的確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勸說到此為止,鍾源也不再勉強,他喜歡這個小子的天賦,現在也佩服這小子的膽識。

“接我一刀,讓我看看你這幾日有什麽長進。”

鍾老爺子臉上神色一轉,流露出一絲凶狠,還別說,寧殷真覺得這幾分凶狠挺嚇人的。

話音剛落,老爺子身形一晃,手裏抄起一截樹枝就朝著寧殷攻了過來。

寧殷反應也很迅速,就在老爺子閃身的同時就伸手拔刀,這一次他不躲不閃,要正麵應對老人的快攻。

厲刀訣隻講究一個“快”字,動身之勢宛若迅雷,隨身出手那便是要取勝的殺招。老人以樹枝為刀,正麵強壓直逼寧殷的反手弱勢區,剛一出手就要破去寧殷渾身防守,直取命門。

隻不過現在的寧殷已經在刀術之上大有不同,麵對這般刁鑽的快攻,寧殷則是依仗著自己武器略長的優勢正麵拆招,並不斷尋找機會反攻。

頃刻之間,二人身影流轉如風如電,速度之快,常人已經難用肉眼再分辨出刀術招式,而戰到最後,二人速度再次提升,隻聽得見場中傳來聲響,難以瞧見雙方身形。

鍾源驚訝,這小子對這兩招刀術的領悟遠超自己的想象,短短幾日便有如此進步!但驚訝之餘,鍾源也隨即放聲大笑,看來自己當初將這刀術傳給寧殷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此子天資卓越,加以錘煉,將來一定能在江湖之中有一番名號!

隨著二人幾乎同一時間的出手,身影交錯,場中飛沙揚起,寧殷歎了一口氣。

“前輩刀術精妙絕倫,我就算再練二十年恐怕也勝不了……”寧殷將刀收起,他的手背通紅,有一條很明顯的印痕。

“我隻不過是勝在年紀上罷了,你短短幾天就能將這厲刀訣練到這種程度,當真是後生可畏。”鍾源滿意地點點頭,輕輕一笑,手裏的樹枝早已斷裂。

寧殷抱拳行禮:“多謝前輩賜教!”

“隻是我還有一事想問前輩……”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鍾元伸手打住寧殷的問話,從懷裏取出一塊古玉扔到寧殷的手裏,“回去見到那老家夥,把這個給他看,問他還記不記得當年的約定。”

寧殷接過古玉,入手溫涼,雕琢精致,隻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有一個缺角,似乎是故意被人留下的,有些疑惑,抬頭一看,鍾老爺子的身影已經遠去,隻傳來他的聲音。

“臭小子,再不走風就停了!”

寧殷忽然站直,朝著老人遠去的背影深深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