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碰撞

火,到處都是火。

原本平靜的小村莊此刻已經被無盡的火光所籠罩。

馬蹄聲不斷在火光中響起,那些騎術高超的馬匪不斷在村子裏飛竄,一同響起的還有他們喉嚨裏吼出來的奇怪的號子。他們就像是獵人,不斷尋找村子裏跑出來的村民,一旦發現便會直接將其砍殺。

村民不敢出門,將門窗緊閉,覺得隻要不出去就不會有危險,但馬匪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這裏的所有人,所以就有了這場大火。

火和煙會逼迫這些龜縮在屋子裏的村民自己走出來,沒有人會耐得住煙熏火燎,而一旦出門,等待著他們的將會是馬匪手中無情的彎刀。

無奈,村民們要麽躲在屋子裏被燒死,要麽出去被人砍死。

此時此刻,老村長的屋子裏也躲著好幾個村民,他們都是村子裏頗具聲望的老人,他們本來是想求老村長想個活命的辦法,現在都一起被困在了這裏。

“不是說隻要把地讓給他們,他們就不會傷害我們嗎?”一名留著長胡子的老人捂著腦袋喊道,他剛剛從門縫裏親眼看到馬匪用彎刀砍下了幾名試圖抵抗的年輕人的腦袋,那些年輕人他都認得,甚至今天都還見過麵。

血淋淋的人頭被他們當做球一樣隨處亂扔,鮮血灑落一地,但凡踏出家門的都無一例外被殺死了。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我們……這群馬匪的話果然都是不能相信的!”

“可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官府的人肯定是到不了了!”

老人們驚慌失措地討論,最後將目光看向了癱坐在桌子首席的老村長。

可老村長也隻不過是一個連刀都拿不穩的糟老頭子罷了,又能拿什麽來拯救村子呢?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就算現在村子裏僅剩的壯年都聚集起來也敵不過那些馬匪的彎刀,再說了,現在出門就是死,誰還敢出去呢?

想到這,老村長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可是一晚上都沒見到自己的孫子了,那小子平時就愛跟著章曳一起混,該不會……

老村長心裏咯噔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麽。

突然,外麵傳來一聲炸響,似乎有什麽東西倒塌了,砸在地上傳來的震動讓這屋子裏的桌子都顫抖了幾下。

“什麽動靜?”

“這響動……好像是村裏的那尊石獅子被推倒了?”有老人耳朵尖,大概猜到了能引發這動靜的是什麽東西。

屋裏的人聞言都在心裏暗罵了一番這些馬匪真是畜生,連村子的雕像都不放過。

外麵一陣馬蹄聲響,而後是那些馬匪的一通交談。

“快!都往前麵去,那裏有村民結隊反抗!”

這話倒是惹得一眾馬匪無比驚訝。

“竟然有人敢出來抵抗?有意思!”

“那誰知道啊,好像是一夥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

“哈哈哈!都讓開,我要去砍了他們的腦袋!”

馬蹄聲夾雜著他們怪異的吼叫聲越來越遠,屋子裏躲藏的幾個老人倒是鬆了一口氣,隻不過老村長的心卻緊張起來。

馬匪口中的有人結隊抵抗,其實也不過是幾個壯年男子領著一群尚未成年的小夥子在垂死掙紮罷了。

“都不要怕!老槐村的男子漢絕不向這些馬匪低頭!”章曵大吼著,聲音帶動起這些年輕小夥子的心跟著一齊激昂起來。

他們手中沒有什麽像樣的武器,幾乎是身邊有什麽東西就用什麽,像章曵手裏這把鐵匠鋪裏不要的劣等貨在這群人之間都成了最好的兵器。

小夥子們尚且年幼,不知世間戰火為何,但今夜他們總算是見識過了,在過去的幾個時辰裏,村子裏已經有不少人死在這些馬匪的彎刀之下,這之中不乏就有他們的親人朋友。

他們怒吼著,舉起手裏的武器朝著前方策馬而立的馬匪不斷逼近,單從這陣勢來說還真有幾分血性。

策馬而立的馬匪當中有一人一直用麵紗遮著臉,他就是這支馬匪隊伍的頭領,章曵的目標就是他,認為隻要殺了他就能擊退這些馬匪。

擒賊先擒王嘛,這樣的想法固然是正確的,但對方似乎並不在意這些聚在一起的毛頭小子能折騰出什麽陣仗來。

“頭兒,咱們怎麽做?”旁邊的手下側過身來問道,語氣輕鬆,也完全沒有將這夥村民放在眼裏,他這話更像是在問如何進行殺戮。

頭領搖了搖頭,隨意地揮揮手,意思是你們自由決定,然後調轉馬匹準備離開這裏,全然不在意章曵的怒吼。

馬匪們策馬聚了過來,四周都是他們的身影,**的戰馬發出粗重的呼吸聲,他們將彎刀互相碰撞,發出的聲音猶如死神收割性命之前吟唱的冰冷曲調。

金屬相擊的聲音滌**在章曵的腦中,也將恐懼帶到每一位年輕小夥子的心中。

贏不了,根本贏不了,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

馬匪策動戰馬跑動起來,首尾相連形成一個包圍圈,將他們的獵物圍在圈中,防止任何人逃出去。

章曵緊握手中的長刀,冬日裏額頭上也滲出一層細汗,他目光遠眺,仿佛在焦急地等待著什麽。

突然,馬匪的包圍陣型中傳來一聲奇怪的叫聲,章曵回過神來,一騎快馬爆衝上前,凶悍的馬匪揮舞著手中鋒利的彎刀直接朝著章曵的脖子砍來。

章曵怒吼著用盡全身力氣抵擋,但也隻能擋住對方這一刀,騎兵勢高,幾乎可以對步兵肆意展開壓製性的進攻。彎刀的動作很快,第二次揮砍已經換了方向襲來,章曵雙手麻木,已經無法再做抵抗。

危急時刻,一個舉著破爛圓盾的少年衝了過來,替章曵擋住了這致命一刀。還來不及慶幸,馬匪的彎刀便輕易砍穿了少年手中的圓盾,那圓盾本就破爛,根本無法擋住對方鋒利的刀砍。

彎刀襲來,直接在少年的肩膀上劃出一道巨大的口子,若不是圓盾阻擋了對方一部分氣力,這一刀怕是會直接砍掉少年一整隻胳膊。

鮮血噴湧,少年捂著傷口呆呆地站在原地,力量的懸殊讓他已經木楞,等待他的將會是死亡。

“不!”章曵怒吼著,抓起手裏的長刀往前衝,但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馬匪的彎刀即將砍在少年的脖子上的時候,從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銳的爆鳴。

先有聲響,再見其形。

有高手親自入局,血濺當場的場麵注定是不會再發生,劈頭砍下的彎刀在距離少年的脖子僅三寸距離的時候被一柄從遠處爆射而來的尖銳金屬武器給擊穿,馬匪根本沒看清飛來的是什麽東西,手裏的彎刀就被活生生給擊飛了。

那似乎是一柄通體銀白的金屬短劍,說它是劍吧,整體形象又跟平常看到的劍有很大差別,像是某種金屬直接熔斷而成的尖銳利器,尖銳而鋒利,手柄末端附有一個圓環,剛剛一擊竟直接擊穿了那馬匪手中的武器。

這些馬匪身上最寶貴的無非兩件東西,一是他們座下的馬匹,二是他們手中的彎刀。這彎刀雖然不是什麽神兵利器,但也可以算是一件好武器,是馬匪橫衝肆虐的根本之一,所以絕不會有多差。

隨便一擊便能摧毀馬匪手中的彎刀,有仁這武器當真是厲害,寧殷策馬前來,望著滿目瘡痍的村子,很難相信在幾個時辰以前這裏儼然是一處世外桃源的美麗村落。

“哎呀呀,看看你們這些該死的馬匪把村子燒成什麽樣了。”寧殷感歎著,跟他一起坐在馬背上的小夥子連忙跳了下來,四周除了燃燒的火堆還有倒在血泊當中的村民,他們都已經沒了呼吸。

馬背上的小子名叫章懷,是村中老族長的小孫兒,此刻當他見到村子已經被破壞成這樣,心中的怒氣已經難以壓製。

“章懷!你總算回來了!”

章曳呼喊著,將小夥子從憤怒中驚醒,原本章曳以為等不到什麽援助了,沒想到竟然真的讓章懷這小子給請來了!他看著前來的援手就隻有兩人,心中又有些沒底了。

“白天就是你朝我射箭吧?”寧殷扭頭看向章曳,後者一驚,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話,臉上流露出慚愧的神色。

“不用自責,等老子收拾了這群馬匪,再好好質問你!”

寧殷語氣突然透露出一股子沒來由的凶狠,目光往前落在三五成隊的馬匪身上。

被擊穿武器的馬匪更是憤怒,直接指著寧殷大罵道:“媽的!你們是什麽人!”

寧殷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因為有仁已經策馬上前。

“欺負弱小,屠戮百姓,你們這些馬匪真該死啊……”有仁的語氣壓得很低,但言語當中的凶狠已經不言而喻,他冷冷地往前看著這些馬匪,同時又輕聲數了起來。

“一、二、三……”

那馬匪倒是一點都不怕,畢竟對方隻有兩個人,就算厲害又如何擋得住他們一群人?更何況眼前這兩個人看上去實在不像什麽厲害角色,就走上來的這個小白臉眉梢之間透露幾分凶狠,應該還有兩下子,至於後麵那個長得像馬夫一樣的家夥……不足為慮。

“小子,你敢插手我們烏拓幫的事兒,是不是腦子不好使了?”馬匪一邊說著,一邊從馬鞍另一側抽出一把彎刀,這些馬匪的武器都有備份,就算壞了一把還有第二把可以照常使用。

有仁將對方的人手清點完畢,不說話,也從馬鞍旁抽出一柄短刀,這把刀看上去就正常多了,隻是刀柄末端多了一個圓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