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拆穿

隗星偉帶著自己的手下離開了平民區,他已經從這裏得到了他想要的情報,雖然過程有些曲折……

他不想與這位望雲澤來的大人起爭執,尤其是在平民區這種地方,這裏的環境早就讓隗星偉心裏極度不舒服,隻想快點離開這裏。

今夜的收獲還算達到預期,隗星偉此時心中已經開始暗自布局,他準備清查整個息風港,一定不會放任那個寧殷自由浪跡,隻要抓住了他,鎮南府給予的高額獎賞將會讓隗星偉忘記今夜的一切煩惱。

寧殷看著隗星偉遠去,一回頭,紅豆正在將桌子上的金幣塞進自己的口袋裏,注意到寧殷的目光,當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將最後一塊金幣裝進口袋裏,紅豆方才上前感謝:“多謝義士出手相救……”

女人彎腰行禮,她瞅著寧殷模樣普通,看上去就是一個很老實的人,心中的戒備稍稍有所放鬆。

寧殷瞟了一眼這個女人,先前那隗星偉固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眼前這女人也不是善茬,作為旁觀者的寧殷目睹了整場賭局,也包括將這個女人的所有小動作都看在眼裏。但寧殷還是不由得感歎這個女人的膽量和見識:“你膽子還真大,竟然敢在船舶司的眼皮子底下出老千,可曾想過隗星偉要是再性情暴戾一點的話你今天會把小命都丟在這張賭桌上。”

紅豆聞言一愣,眼前之人看上去憨憨的,一開口就道出如此讓她驚訝的話。

“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紅豆繼續裝傻,同時在心中複盤自己是不是哪一步做的不夠完美。

寧殷淡淡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算不上美豔,是屬於那種耐看的類型,怎麽看都是一個安安分分過日子的女人,沒想到這女人的心思倒是挺深的。

“你是故意在息風港放出知道寧殷那通緝犯的消息,以此吸引船舶司的人前來,然後趁機誘使他們參與你的賭局,最後賺得一筆,姑娘你這膽子有點肥啊,連船舶司的錢袋子都敢盯上。”

寧殷的這番話簡單直接地拆穿了紅豆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她的眼神流轉之間難以壓住心中的震驚,寧殷也很敏銳地從她眼睛裏捕捉到了這一絲神色。

“大人誤會了,我隻是一個弱女子,怎麽可能會有這樣危險的想法呢,今晚確實是手氣有點好罷了,”她繼續狡辯,一隻手下意識地捂在她的錢袋之上,打量寧殷的神色變得謹慎起來。

寧殷隻笑不語,既然對方不承認他也沒辦法,畢竟藏在心裏的東西再怎麽說都難以找出證據。而後視線下移,落在了紅豆手上的那枚戒指上。

那看上去似乎隻是一枚很普通的戒指,圓環上鑲嵌了一顆暗紅色的劣質寶石,從色澤上來看甚至都不算上值錢,但寧殷卻對它很感興趣。

“我聽說在江湖賭桌上有一種名為‘鬼戒’的手法,不論骰盅裏的骰子怎樣變化,使用鬼戒的人總是能搖出自己滿意的點數,原本以為隻是傳說,卻沒想到竟然真的見到了。”

寧殷說著,眼神之間流露出一絲精明,在賭局開始的時候他一直在用聽風術觀察著紅豆的手法,一個沒有靈力的女人竟然每一次都能獲得好運,寧殷固然是不相信幸運之神這種說法的,要是真有的話這女人早就該家財萬貫了。

先前觀察之際,他也用聽風術敏銳地察覺到紅豆手上這枚戒指的怪異。這似乎是東陸機關術的一種,寧殷不知其原理,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枚戒指肯定有古怪。

瞧見對方都將話說到這份上了,紅豆的臉色終於低沉下來,警惕地看著寧殷。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人不僅看出了自己的想法,還看穿了自己的手法,她不得不重視起來,重新審視眼前之人的身份和目的。

“先生到底是什麽人?”紅豆語氣變得很正式,看向寧殷的同時下意識地將右手往後藏了一下。

見到對方神態的變化,寧殷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直接挑明了自己的來意:“我是誰不重要,今晚我也是來要那個寧殷的所有情報的。”

聞言,紅豆倒是心中略微舒緩,原來此人也是為了那寧殷的消息而來,既然是有所目的,她便也不擔心此人會做出什麽當眾拆穿自己的事情,畢竟事情已經在悄然之間演變成了一場交易。

而這時,老肖等人也圍了上來,剛剛的局麵實在凶險,好在這位素不相識的義士出手搭救,這才避免了一場衝突。

“怎麽樣,你們都沒事吧。”老肖上前關心地問道。

紅豆搖了搖頭,示意老肖不用擔心。

老肖鬆了一口氣,將目光看向寧殷:“這位朋友……剛剛多謝你了。”

寧殷擺擺手,示意不必客氣。

“有茶嗎?”寧殷直接問道。

老肖一愣,但體會場中氣氛似乎是意識到了這位義士與紅豆之間有什麽事情要談,當即識趣地笑了笑:“有!你們先坐著,我這就去端來。”

說著,老肖腿腳麻利地走開,同時不忘支走四周看熱鬧的人群。

心性純樸、膽識過人、知趣懂禮,這人不錯。寧殷在心中評價,率先一屁股坐在了賭桌跟前。

“你也坐啊。”寧殷指了指紅豆身前的莊家的位置,但又好像他才是這賭桌跟前的說話人。

麵露笑容遮掩自己內心的尷尬,紅豆坐了下來,同時趁寧殷不注意的時候將手上的戒指摘了下來。

“不用摘戒指,我不跟你賭。”

寧殷輕聲說道,仿佛紅豆任何動作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緊張兮兮地咽了一口口水,紅豆越發覺得眼前這個看上去相貌平平的人有些深不可測。

“說說吧,關於那個通緝犯的事情。”寧殷端坐,靜靜地看著紅豆。

紅豆這些年在望雲澤做生意也見過不小的世麵,但為何此時麵對一個相貌憨厚的人竟感到如此緊張,兩人對坐,覺得氣氛更加微妙。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大多都是我從白灣碼頭聽到的碎片罷了……”

寧殷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行行行,我說,我都跟您說。”紅豆受不了寧殷這眼神,選擇老實交代。

“其實吧,現在江湖中關於這個寧殷的傳聞有很多,有人說他遠去了東陸,也有人說他藏在了某處山林之中,但這些碎片信息大多沒有什麽根據,不過是閑人自娛罷了,”紅豆一本正經地說道,“前幾天我聽說鎮南府的人在望雲澤的古鈴江畔與那寧殷打了一架,最後的結果顯然是那寧殷贏了,據說鎮南府這次還折損了人手,我估計啊,那位府司大人這次肯定鼻子都氣歪了。”

寧殷靜靜地聽著,暗歎這女人消息還真靈通,但這些都不是寧殷想知道,繼續追問:“說點我不知道的。”

紅豆撓了撓頭,看來隨便一點情報是打發不了這位大人了,而後深吸一口氣,反問道:“大人知道那寧殷從鎮南府手中搶走了什麽嗎?”

寧殷搖了搖頭,現在外界的人應該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拿了什麽東西。

紅豆四下相顧,確認周遭沒有別人之後將身子往前傾,用很低的聲音說出一個字:“妖。”

僅僅這一個字讓寧殷直接瞳孔一縮,原本輕淡的眼神忽然變得陰沉。

“你可不要胡說。”他也將自己的聲音壓得很低,用來掩蓋話語當中的凶氣。

紅豆連連擺手。

“可有什麽依據?”寧殷追問,同時在心中盤算著女人是如何知道這些消息的,這應該是屬於鎮南府的絕密情報才對。

“前幾天我在進貨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從南邊來的人,他說他是從歸離路逃難出來的,渾身髒兮兮的,還受了傷,撲通一下倒在我麵前。我見他可憐便救了他一命,他在昏睡的時候一直在重複地喊著‘寧殷’和‘妖’這兩句話,等他醒來我追問,他卻不敢言說,神色慌慌張張,像是在害怕有什麽人在追他,天不亮就走了。後來我就再也沒見過他,直到昨天我在碼頭公示欄上看到了他的畫像。”

紅豆小聲地說道,一邊說話一邊注意著周圍的情況,生怕這些話讓別人聽到了。

“畫像?那人也被通緝了?”寧殷急忙追問。

紅豆搖搖頭:“他死了,暴屍荒野,找不到他的親屬,便將他的信息登在了碼頭公示欄。”

“死了?”寧殷覺得有些離奇。

“他的屍身我後來見過,是刀傷,致命的刀傷,手法看上去很老練,像是被人刻意追殺滅口的樣子。”紅豆將話說到這裏,戛然而止,以上便是她知道的所有情報。

寧殷皺起了眉頭,從歸離路逃出來那人八成是當初親眼看到了麒麟異動的小賊,因為害怕所以逃出了歸離路。而那追殺他的人肯定就是鎮南府的人,薩拉尋不會讓多餘的人知道麒麟的存在,就算隻是一個小賊他也不會放過。

“可你為何又說那寧殷現在回到了息風港?”寧殷還是很好奇這一點,畢竟決定返回南域這個決定他可是深思熟慮了很久,竟然這麽輕易就被外人猜到了?還是說有人走露了風聲?

紅豆聞言,有些慚愧地笑了笑:“這個……其實是我瞎猜的……”

聽到這話,寧殷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猜的……”

紅豆連連點頭,繼續補充說道:“船舶司的人有錢,我隻想賺他們的錢,可不敢把真消息告訴他們。”

“可你為何又將這消息告訴我?”寧殷疑惑。

“我本來也想打算胡編些理由來打發你的,但我感覺你不是普通人,沒準以後真能抓到那寧殷,到時候若是領了賞錢……”

紅豆臉上笑意流露,隻不過這笑容不是很好看,太多的陰險和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