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官威

碼頭工人與船舶司積怨已久,如今船舶司又當著這麽多碼頭工人的麵搶了紅豆剛剛贏來的金幣,這般舉動無疑讓圍在四周的人無比憤怒。

“船舶司的人這是輸不起嗎?”

“還要不要臉啊!輸了的錢還想搶回去!”

“呸!真不害臊!”

“不就是仗著有商會撐腰嗎!有什麽了不起的!”

人群激憤,罵聲一片,他們可都認識紅豆,這姑娘以前可沒少幫助這些工人,他們也絕不會讓船舶司的人這麽肆意欺負這位姑娘。

先前被紅豆贏了個精光的老肖直接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臉上怒火直冒,指著攔著工人們的船舶司官員將髒話說來,凶悍的樣子像是想要上來跟船舶司的這些人幹一架。

一人帶頭,那便有人跟著一起附和,平日裏與老肖最要好的幾個人也跟著一起往前逼近,他們人數上有優勢,反觀船舶司這邊隻有五個人,很快就被工人淹沒在了人群當中,他們擋不住這些情緒激動的工人,身形不斷往後退,

隗星偉不慌不亂,冷冷地注視著眼前這些鬧事的碼頭工人,心中隻覺得聒噪,渣滓就是渣滓,就算湊在一起鬧哄哄那也是渣滓。

“怎麽?都想造反嗎?”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一雙眼睛掃視一圈麵前的人群,但卻沒有在任何人身上有所停留,他壓根就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隗星偉的聲音並不大聲,但卻讓吵鬧的場中安靜了片刻,這些碼頭工人雖然憤怒,但他們終究是生活在最底層的人,麵對船舶司的人有一種天生的畏懼,隗星偉突然間展開的氣勢讓所有人都驚了驚。

但紅豆可不怕這些人,站在她麵前的那名船舶司官員收走了她今晚贏下的所有金幣,惱怒的她不會拳腳,隻能抓著對方的手臂就咬了一口。

“啊!”

那名官員手腕吃痛,憤怒地大叫一聲,身上的力氣發作,一手將紅豆給推開,後者畢竟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在這般推拿之下結結實實地倒在地上。

“臭婆娘!你屬狗啊!”

怒吼著,那名官員就拔出了別在腰後的長刀,麵色猙獰的樣子像是馬上就會揮刀砍向紅豆。

“你們想幹什麽!?”

賭桌跟前發生的事讓人群再度暴動起來,老肖咆哮一聲,四下顧看,最後一手抄起了一張瘸腿板凳,氣勢洶洶地想要衝開船舶司的攔截。

他是看著紅豆長大的,絕對不允許船舶司的人傷害她。

隨著人群再度喧鬧,數量眾多的碼頭工人不斷匯聚,幾乎快要將船舶司的幾人給淹沒。

隗星偉見狀,眉頭一皺,其餘四名手下也紛紛拔出了腰間的佩刀,明晃晃的刀刃前指,反射著陰冷的光,這可比這些工人手裏的板凳、掃帚什麽的更有威懾。

工人們忌憚,開始後退。

但老肖可不怕,掄起手裏的瘸腿板凳一個勁兒地往前衝,就像一個瘋子,船舶司的人上前阻攔,硬是照麵挨了一板凳。板凳不能殺人,但打在身上還是很痛的。

隗星偉在一旁冷冷地注視著眼前這個瘋子,這些平民區的人都一個樣兒,一樣的毫無自知之明。

“刁民……”

他不屑地罵了一聲,踏步往前,從一名手下手裏奪過長刀。船舶司在外執行公務難免會遇到阻攔,與人發生衝突實在無奈,必要的時候用一些暴力手段震懾一下現場也是情理之中,隻要自己這一刀不殺了對方就好,上麵的領導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更何況,這些貧賤的碼頭工人有什麽好可憐,就算是殺了,那便是殺了吧。

隗星偉眼神一狠,提著刀就朝著老肖的肩膀砍去,後者沒想到船舶司的人竟然真的敢動刀,退避已經來不及了。

紅豆也驚愕地看著這一幕,但她沒有辦法。

長刀揮砍而來,隗星偉這一刀沒有避開要害,極為凶狠。

但想象中老肖血濺當場的場麵並沒有出現,定眼一瞧,一名披著鬥篷、麵相普通的男子站在隗星偉的麵前,並伸手緊緊地攥住了隗星偉揮刀的那隻手,長刀懸在半空無法落下。

“大人,工人們鬧是鬧了點兒,但又 5何必動刀呢?”

寧殷輕聲勸道,手上的力氣極大,如同鐵鉗一般死死地製住了隗星偉,後者極力想要掙脫,卻奈何不得。

“你是什麽人!”

隗星偉怒吼一聲,身旁的手下這才反應過來竟然有人突然出現在了場中,原本打算刁難紅豆的兩名護衛急忙趕了過來,一前一後將寧殷堵住。

而四周圍堵的碼頭工人們在見到有人突然出現並對船舶司的人出手,也紛紛安靜地觀望起來,就連後方的紅豆也將目光看了過來。

“鬆開你的手!”有人大喝一聲,手中長刀遙指寧殷,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持刀攻殺而來。

寧殷瞥了一眼這兩人,從他們的氣息來看算不得強悍,寧殷完全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裏,而是轉眼看向隗星偉。

手臂傳來的痛楚讓隗星偉大怒,另一隻手猛地朝寧殷的喉嚨鎖去。

對方這樣的舉動倒是讓寧殷略感驚訝,以攻為退,這船舶司的大人有點子想法嘛!隻不過可惜的是身手跟不上,他的動作在寧殷眼裏簡直毫無進攻性可言,隻是稍稍側身便扭過了對方這一手鎖喉。

寧殷也不打算再抓著對方,手上大力一捏,隗星偉痛得鬆開了手中的刀,刀刃落地,寧殷也趁勢鬆開了手。

“你到底是什麽人!竟敢對船舶司出手!?”隗星偉按著自己的手臂,怒吼著。

寧殷聳了聳肩,正當他準備再給自己胡編亂造一個身份的時候,隗星偉注意到了寧殷腰間懸掛的那塊令牌。

“這是……望雲澤的令牌?”隗星偉十分震驚,腦子飛快運轉,這才想起今天白天的確有一艘從望雲澤駛來的公家的船。據說到來的人身份很不簡單,舶司大人今夜更是專程設宴招待那位望雲澤而來的外交官。

似乎猜到了些什麽,但又不能完全確定,隗星偉強壓住胸中的怒火,正聲問道:“閣下是值守府的人?”

瞧見自己“身份暴露”,寧殷也懶得再找借口,洋洋灑灑地回答道:“隗大人好眼力,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雖然不知真假,但對方腰間懸掛著的那枚令牌斷然不會有假的,秉持著小心為上的原則,隗星偉招手示意自己的手下不要輕舉妄動,船舶司上下早就已經接到了通知,要求好好招待此次望雲澤來的貴客,萬萬不可怠慢,更不可得罪了他們。

“舶司今晚宴請望雲澤來的朋友,閣下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隗星偉語氣有所緩和,但話裏依舊在試探。

“那當然是跟隗大人的目的相同,我聽說這裏有那個通緝犯的消息,連舶司大人的酒都不喝了,專程來此打探,就是相幫鎮南府早日抓到那逃竄的通緝犯,”寧殷平淡地回話,說到最後逐漸有些氣憤,“不過消息沒打探到,倒是看到船舶司的人在……”

隗星偉眉頭一皺,趕忙打斷了寧殷的說話,臉上諂媚地笑著:“閣下說笑了。”

伸手示意手下收起刀,不論怎樣望雲澤的人遠來是客,不可讓這外人看了船舶司的笑話。

“在下隗星偉,船舶司二級巡衛,不知閣下名諱……”隗星偉拱手行禮,客氣的模樣與先前的氣勢截然不同。

“望雲澤值守府,領隊,林一。”寧殷將自己的馬甲報來,語氣清冷。

“原來是林兄,幸會幸會。”

隗星偉臉上笑意更甚,聽到對方是望雲澤此行額的領隊立馬裝出一副跟寧殷很熟絡的樣子。

“哦?你聽說過我?”寧殷挑眉問道。

“那是自然,林兄的威名在江湖中可是響當當啊,我雖沒去過望雲澤,但也略微聽說過閣下的名號。”隗星偉直接一套經典的拍馬屁套話,不管聽沒聽說過對方,先把場麵話說好聽。

寧殷臉上微微一笑,實則在心中暗罵這隗星偉真是虛偽無度,林一這名字都是假的,哪裏來的江湖傳聞?這熟練的拍馬屁套路還真是符合南域這些官員們的一貫作風,寧殷強忍著不笑,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我剛剛看你是準備拿刀砍人?”寧殷直接問道,頗有一種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味道。

隗星偉嘴角微微抽搐,連忙辯解道:“我這是跟他們鬧著玩呢,船舶司向來愛民,怎麽會對他們出手呢?”

一旁的手下聞言,也紛紛露出笑容來,隻不過這笑容看上去十分勉強。

“也對,我在就聽聞息風港的船舶司治理有方,這幾年更是發展迅猛,欺負老百姓這種事隻有那些昏庸無能的官府才會做,船舶司固然都是愛民的。”

寧殷十分認真地說道,臉上神色舒展,像是很認可船舶司的治理水平。

“那是自然……”隗星偉笑著,也不知道對方這話裏的唾罵是不是在針對自己。

“那林兄你想問什麽就去問後麵那名女子好了,我這還有事兒,就先走了。”說著隗星偉就打算先行離場,但卻被寧殷一把拽住了。

“你看,隗大人就是多忘事,剛剛跟人開玩笑把人家錢都收走了,現在還不還回去?”

聞言,隗星偉一愣,心中暗歎這位望雲澤的貴客還真是心細,連忙對身邊的人說道:“對,給人還回去,人家該著急了。”

身後的手下一臉懵逼又極不情願,但既然領導都交代了,他隻能乖乖地將錢幣又都還給了紅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