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京城變故
沒有人知道地宮裏發生了什麽。
眾人隻知道，最後一個從地宮中走出來的人是東方正明。
他左手勾爪的鐵索，緊緊拖著雙目失神，四肢被打斷的淩雁秋，右手繡春刀的刀柄上，係著趙懷安的頭顱。
這時，譚魯子和趙通才徹底明白，自己選擇了一個什麽樣的效忠對象。
他陰險，狡猾，強大。
不論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都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間。
這是一個比廠公還要恐怖的存在。
素慧心迎了上來，將淩雁秋緊緊摟在懷中。
東方正明環顧四周，搬運黃金的嘍囉們已經被譚魯子和趙通收拾幹淨，現場隻剩下李莫愁、北齋、素慧心、譚魯子、趙通和風裏刀。
他滿意地點點頭，聲音中略帶一絲強行壓製的癲狂：“不錯，處置得很幹淨。”
“這裏有多少黃金？”
譚魯子趕忙說道：“時間緊迫，我們隻搬出來了三車黃金，大概十萬兩左右。”
東方正明輕歎道：“十萬兩啊，按官麵上來說，換成白銀就是一百萬兩...”
“已經足夠今年的遼東軍餉了。”
“譚魯子，你、趙通，還有素慧心，你們三個人每人拿八千兩，風裏刀拿一萬兩，剩下的，我要交給九千歲，有意見嗎？”
出來一趟，頂頭上司變成了掌中玩物，還拿到了一大筆錢財，眾人自然是沒有意見。
東方正明來到素慧心身邊，對她說道：“回去之後，趙通就是西廠三檔頭，你去做西廠四檔頭，替我看住風裏刀。”
“如果他要做什麽對不住我的事，或者身份不小心敗露，就割下他的腦袋，帶著你的錢遠走高飛。”
“在此之前，淩雁秋就交給你看管，我已經挑斷了她的腳筋，從此以後，她就隻能在輪椅上過活了，你很樂意照顧她的，對吧？”
素慧心重重點頭。
她對淩雁秋，的確是有一點超出友誼的感情成分，也情願用自己的下半生來照顧她，
“我會照顧好她的。”
言外之意便是，她也會照顧好西廠。
畢竟，隻有西廠在東方正明的掌握中，她和淩雁秋才有活命和富貴的餘地。
愛情嘛，不寒顫。
東方正明滿意地說道：“這樣最好，跟隨我，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給你，甚至絕大多數時候，連自由也是你的。”
“我隻需要你在為我獻身的時候，奮不顧身。”
眾人膽寒，連連稱是。
不得不說，東方正明幾乎拿捏住了在場所有人的命門。
安排妥了西廠這邊，東方正明來在風裏刀身邊，笑眯眯地對他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叫風裏刀了，你的名字是雨化田。”
“知道為什麽讓你拿一萬兩黃金嗎？”
風裏刀也是聰明人，戰戰兢兢地問道：“你不會想要我身上的某些零件吧？”
東方正明說道：“對嘍，你以後就是西廠廠公，時不時要進出宮闈的，一些不該帶的東西，我看就不要帶了。”
“女眷回避一下，場麵不是很好看。”
他說罷，譚魯子便走上前來，熟練地掏出兩把小短刀，和一個白手絹。
隻見譚魯子將白手絹往風裏刀嘴上一捂，風裏刀登時就不省人事，緊接著兩把小刀“咻咻”飛舞，便給風裏刀斷了煩惱根，隨手丟棄在沙漠之中。
安置好了一切，眾人找回了數匹駱駝，便啟程往京城趕。
輕舟快馬，算上中途處置黃金，約莫月餘的時間，便回到了京師不願。
東方正明眺望京師，眉頭微蹙：“不對勁啊。”
譚魯子低聲問道：“主人，哪裏不對？”
東方正明嫌棄地瞥了他一眼：“就這水平還搞情報？你沒看到往來的客商形色都頗為匆忙嗎？”
“路上巡邏的官兵也越發多了起來，京師內部出事了。”
譚魯子雙手微微顫抖：“莫非...事發了？”
東方正明不耐煩地說道：“你這點膽量幹點什麽能行？”
“龍門客棧遠在千裏之外，什麽消息能在咱們之前傳回京師？”
“我猜，是東林黨人又造孽了。”
譚魯子登時放下心來：“具體是什麽事，我們回到西廠，一看便知。”
東方正明點點頭：“兵分兩路吧，我帶著黃金去麵見九千歲，你帶著廠公回西廠，注意，讓他高冷一點，凡事少說話，多數事情你來代勞就好了。”
“遇事不決，可讓素慧心來問我。”
東方正明給幾人定了計，便壓著黃金前往東廠，見到了曹正淳。
曹正淳臉色也不好看，略顯蒼白的臉上若隱若現有一絲浮躁之色：“正明，你跟著雨化田去幹什麽了？”
東方正明回答道：“督主，我是去緝拿北齋了，趙懷安此賊殺了萬喻樓，劫持北齋遠走龍門，我與西廠廠公一同前去緝拿，路上廢了些時間。”
曹正淳問道：“人抓到了嗎？”
東方正明點點頭：“人抓到了，不過我...”
“不行，這個人必須死。”曹正淳打斷了東方正明的話，“九千歲正在怒火頭上，你不要去觸了黴頭。”
東方正明低聲說道：“我給九千歲待了禮物回來，或許能略微讓九千歲開心一下？”
曹正淳問道：“什麽禮物？”
“軍餉。”
東方正明說道，
“這次緝拿北齋的過程中，我和雨化田拿到了大白上國的寶藏，有五萬兩黃金之多！足解一時之急。”
五萬兩黃金，按官方價換算也就是五十萬兩白銀。
如今遼餉每年都需要差不多二百到三百萬兩之間，一下子憑空多出五十萬兩白銀，的確能讓魏忠賢喘一大口氣。
曹正淳低聲道：“既如此，我便帶你去見九千歲吧，你親自向他求情。”
“真不明白，一個女人有什麽好費心費力的。”
可能這就叫夏蟲不可語冰吧。
東方正明對著這位和藹可親的老上級一頓腹誹，跟著他見到了九千歲魏忠賢。
和想象中不同，這位老太監長得既不陰鷙，也不凶狠，五官十分端正。
隻是臉上掛著久居高位的冷漠，和一點點難以掩蓋的狡詐。
魏忠賢語氣愈發冰冷：“你獻上五萬兩黃金，就是為了換一條東林逆黨的性命？”
東方正明說道：“不論千歲開不開恩，五萬兩黃金都是應當獻給朝廷的軍餉，這是拿西廠和錦衣衛的命換來的，理當送去遼東，救大明的命。”
“末將來求情，隻是寄希望於千歲開恩而已，若千歲不肯放過這女子，我回去便親自梟其首級，懸之東門。”
魏忠賢輕輕敲著桌子，一下一下如同敲在北齋脆弱的脖頸上。
良久以後，他揮揮手：“罷了，實心用事之人本就不多，沒必要為了一個女人傷了你，你留著自己用吧。”
“我還有事，要你去查。”
東方正明如釋重負：“千歲但有吩咐，正明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魏忠賢“嗯”了一聲，輕聲說道：“茲事體大，不要走漏了風聲，陛下寶船傾覆，感染了風寒，後來工匠確認，是有人在船上動了手腳。”
“你去查一查，到底是誰，敢在陛下的船上動手腳，一旦查實，十族盡誅。”
“明日司禮監就會發下文書，讓你接任南鎮撫司指揮使，你下去吧，我想安靜一會兒。”
東方正明抱拳告退：“千歲保重身體，大明還在您的肩上擔著呢。”
等走出魏忠賢府邸，曹正淳跟了上來，輕聲問道：“需要東廠幫忙嗎？”
東方正明環顧四周，將曹正淳拉到一處僻靜的角落，低聲說道：“陛下的身體，不太好了吧？”
曹正淳臉色驟變：“這話可不能亂說！”
東方正明直勾勾地盯著曹正淳，說道：“督公何必瞞我呢？千歲讓我來做此事，豈不是要在新君即位之前，展開一場大清洗嗎？”
“我心中明白要做什麽，豈不是好事？”
曹正淳語氣再三嚴肅：“此事萬不可走漏一點風聲，不然，天下就要亂了。”
東方正明說道：“公公放心，此事，我自有計較，不如東廠先給我一份名單，把密謀結社的先處理掉。”
曹正淳搖了搖頭：“不要胡亂羅織罪名，越是這種時候，越要保證大明的穩定。”
“查案，還是從案子本身開始查起，至於要牽連到多少人，就看他們自己的言行了。”
“切記切記，一定要低調行事，不要張揚出去，大明的安危，壓在你的肩膀上了。”
東方正明心中暗裏湧動。
魏忠賢就這樣將閹黨的安危，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隻要自己出門去，將消息“不小心”走漏，閹黨就將麵對天啟朝烈度最高的反撲。
甚至自己隻需要什麽都不幹，等新帝繼位，魏忠賢就會徹底倒台。
然而這些不是東方正明想要的，在他建立足夠保障自己安全的勢力之前，魏忠賢還不能倒。
魏忠賢倒了，自己這些帶著“閹黨”標識的，少不了就會被清洗。
不過巧的是，在此之前，西廠已經實際上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若是能趁此機會，大肆黨同伐異...
東方正明盤算一陣，心中暗道：“他媽的，自己的風口，這不就來了？”
龍門客棧，刮得一場好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