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協議

“馬王幫並不信我,”元貞沉思過後,說道:“你要我為你冒險居中聯絡,我有何回報?”

“先生為三皇子端王奔走驅馳,本督自然不會讓先生空手而歸,”司馬倫道:“隻要先生說服馬王幫,助我討平叛亂,日後,先生若要掌握馬王幫,本督也絕不插手。”

“這算是協議嗎?”

“本督向來一言九鼎!”司馬倫道:“眼下本督隻想翦滅叛亂,重掌相州,對馬王幫已經力不從心。”

元貞一時難以做出決斷,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辜宏譽身上,“辜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辜宏譽默然不語,舉步往山洞外走去,元貞抬腳跟上。

很快,兩個斫長身影,玉立在黎明前的黑夜中。

元貞嘴角綻出一絲輕笑,“看來,辜兄終於想明白了。”

“當年,元烈為穩固江山,殺我全家,我隻有顛覆大魏江山,才算複仇成功!”

元貞心頭一凜,說道:“我從未想過要讓大魏山河破碎。我謀天下,隻為了讓大魏更為興盛。”

“顛覆山河也好,興盛天下也罷,至少目前來說,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陰暗的月光下,辜宏譽清冷的眸子越發明亮,“老皇帝的兒子,鬥得越凶,老皇帝就越傷神。”

元貞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對,索性將話題引回到眼下局勢,“你認為,司馬倫此人,是否可信?”

“你有的選嗎?”辜宏譽冷冷的道:“不過,他的提議,對你很不公平。你不顧個人安危,為他爭取馬王幫這一強援,換來的隻是一個不知是否能夠兌現的承諾。”

“司馬倫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元貞沉默了片刻,說道:“倘若放任曹子昂,相州甚至玉門關都將成為老大的勢力範圍,若曹子昂的再趁勢吞並了馬王幫,老大的勢力將進一步膨脹。這是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而馬王幫在和曹子昂火拚後,實力難免受損,屆時如果司馬倫出爾反爾,那我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為司馬倫做嫁衣裳?”

他在心中謀劃了一陣,忽的眼光一亮,說道:“我倒是有一個應對之法,不過需得辜兄鼎力相助!”

辜宏譽猜到了一二,冷笑道:“你想讓蠻方汗出兵玉門關、相州,作為對司馬倫的牽製?”

“曹子昂發動兵變,對蠻方汗而言,可謂是難得的可趁之機,我想大汗絕不會放過這一千載良機。”元貞輕笑道:“不過,光蠻方還不夠,還請辜兄將相州兵變、蠻方借機出兵的消息,散布出去。戚瀟天一直想要擴充勢力,若在以前,或許戚瀟天還不會輕舉妄動,而現在他帳下有孟祥全、鄒德明兩個熟悉相州軍務之人,他肯定以調停為名出兵……”

“王爺這一番布局,同時擺布相州、蠻方、峽穀關三大勢力,真可謂妙入顛毫!”辜宏譽冷峻的眸光中,透出欽佩和譏諷之色,“如此一來,峽穀關、蠻方和相州相互掣肘,就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撓殿下掌控馬王幫的計劃!”

清晨,薄霧籠罩下的馬王塚駟馬堂前的空地上,影影綽綽,聚了數十人,全都是馬王幫中的重要人物,除邊淇兒、元巋、歸海參霸等人外,六大堂口堂主以及五方掌旗使皆立於堂前。

姍姍來遲的“屍王神”孟綺翼,見到堂前玉階上,亭亭玉立的邊淇兒,眸光中千年不散的冷漠、木然,閃過一絲漣漪,驚駭之情,飄然劃過,但須臾間消散淹沒。

“大小姐!”一名幫眾匆匆上前,跪倒稟報:“昨天擒到的兩個小賊,昨夜跑了!”

“這可真是奇了,”孟綺翼麵無表情的道:“大小姐負責看管犯人,竟而讓犯人逃了,難不成,是大小姐放跑了本幫外敵?”

邊淇兒微微一笑,說道:“那‘屍王神’用本幫弟子,練‘屍王大陣’,又該怎麽處置!”

在場的馬王幫眾,驚駭無比的望著孟綺翼。“屍王大陣”太過陰損,有傷天和,早在邊禦風執掌幫務時,便被命令禁絕。

孟綺翼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大小姐說我偷練那等陰毒,有什麽證據?”

邊淇兒微笑道:“那‘屍王神’說我私放本幫外敵,何嚐不是無憑無據?”

“這等無謂之爭,還是留待日後!馬王幫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應對清涼山周圍的相州煊赫軍!”

說話的是馬王幫五方掌旗使中的東方掌旗使關散,當日他刺殺司馬倫不成,被司馬倫“滄華虛勁”所傷,後被天藏穀穀主薛慕白所救,才撿回一條性命,因而在馬王幫眾中頗有名望,說話也有些分量。因此,他一出口,不少人紛紛表示讚同。

“關老弟這話說錯了!”六大堂口中的翼櫪堂堂主顧正紅反駁道:“眼下我幫最重要的事情,是推選新的幫主。隻要推選出大家都服氣的新幫主,我幫便可停止內耗,幾十萬幫眾便有了主心骨,不論是應對相州煊赫軍的進犯,還是為老幫主複仇,都有了統一調度!”

關散道:“我幫能有今日規模,全賴幫眾弟兄上下同心,並非幫主一人之功……”

“諸位,可否聽方某一言!”馬王幫眾人正自爭吵之時,元貞雲袖翩然,昂首闊步,走在前頭,身後,蘭葩攙著麵如白紙的司馬倫,緩緩而來。

“老賊!”對馬堂堂主伏世釗為人最是衝動莽撞,一見到司馬倫, 頓時目眥欲裂,抄起手中的長槍,朝著司馬倫心口猛鑠而去。

元貞出手如電,一把攥住那人矛頭,微笑道:“這邊是馬王幫的待客之道嗎?”手上微微使力,槍身劇烈顫晃,伏世釗手心被層層**來的勁力震得發麻,長槍脫手而出。元貞輕輕一笑,甩手擲出,長槍倒插在駟馬堂石階前的空地上。

“臭小子,還敢來送死?”元巋聲音一如既往的嘶啞深沉,如鐵磨砂,“當真視我馬王幫沒人嗎?”

歸海參霸冷冷一哼,說道:“閣下自稱居中調停,絕不偏袒馬王幫、相州都督府任何一方,今日卻帶著我幫頭號仇敵上門挑釁,是何道理?”

司馬倫咳了兩聲,說道:“我知道馬王幫上下將我當成殺害前邊幫主的凶手,但貴幫的邊幫主,卻非死於我手!”

“還敢狡辯!”歸海參霸手中長鞭,半空中打了一個鞭花,發出清脆捎響,“我們仔細檢查過幫主身體,他全身經脈將斷未斷,似斷還續,這豈非就是被你的滄華虛勁所傷?”

“據我所知,邊幫主當日便已經喪命。而為滄畫虛勁所傷者,筋脈似斷還續、似斷未斷,陰柔虛勁,綿延不散,因而藥石不至,難以治愈,總要受夠折磨,才會慢慢死去。這一點,我想貴幫的東方掌旗使關散最為清楚!”

說話間,司馬倫凜然目光,已經落在了關散身上。關散麵上一紅, 他刺殺司馬倫不成,反為司馬倫滄華虛勁所傷,若非天藏穀主醫術高明,此刻他和前幫主邊禦風一樣,已然魂歸陰曹。

元巋眸子中,閃過一絲光亮,“敢問大都督,對我馬王幫,可有相圖之意?”

司馬倫也不隱瞞,“有!”

馬王幫眾人聽他大大方方的承認,頓時嘩然,司馬倫長聲道:“諸位,我朝自今上即位,便與草原諸部交惡,漢地與大漠的貿易往來因而斷絕,我相州若想得到良種戰馬,便隻能通過貴幫。如果貴幫能夠掌握在本督手中,我相州每年馬政一項,即可減少數十萬乃至百萬白銀支出,相州百姓就可以減少許多負擔……”

歸海參霸道:“所以你為了吞並我幫,害死了我幫前幫主!”

“有動機不代表就會付諸於行動,”元貞如炬目光從邊淇兒、孟綺翼、元巋、歸海參霸等人身上一一掃過,“諸位也有加害邊幫主的動機,誰能保證不會是諸位殺了邊前幫主,嫁禍給司馬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