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拂春

元貞一杯清酒下肚,不慌不忙的說道:“為官仕宦者,經營仕途,多醉心權勢、善於權謀;為商者,巧於算計、精於謀劃且重利輕義。以拂春姑娘之高潔,這兩類人自然看不上眼。而相貌醜陋、見識短淺之輩,自然也不在拂春姑娘招待之列。”

眾人均覺有理,紛紛點頭稱讚。孟標麵如火燒,他素來自詡風流文雅,紅粉佳人,無不對他一見傾心,今日卻被一勾欄女子當眾輕慢,心中大是不忿,“一派胡言,大放厥詞,嘩眾取寵!”

話音將落,麵容娟秀明燦的丫鬟少女,邁著輕盈步伐,從樓上緩步走下,“這位先生,我家拂春姑娘有請!”

眾人豔羨目光聚焦在元貞身上,拂春雖然委身勾欄,豔名播於千裏,然而也是出了名的大脾氣,若非她看中的客人,便是王孫貴胄、萬金相酬,也難見拂春一麵。眼見元貞衣著樸素,與華光曳然、滿身貴氣的孟標,可謂是天差地別,實在想不明白,這平平無奇的小子,憑何打動拂春?隻憑方才他那一番言論?

元貞倒是泰然自若,飲下杯中清酒,與那丫鬟少女,並肩上樓。他在那女子引帶下,來到一間花房之中,頓時奇香襲人,和著一股暖氣,令人身心俱軟。放眼望去,屋內華燈如晝,擺設雅致,四角各置一龍紋古鼎,正自吞雲吐霧,發出撲鼻異香。

一卷珠簾,將房間隔開。珠簾之下,女子紅妝絢亮,手挽青絲,滿是慵懶之態。珠簾搖曳,女子婀娜倩影,若隱若現,更顯媚意撩人。

丫鬟少女引著元貞坐到珠簾前的一張檀木桌坐下,二人隔簾對坐,女子驚豔容顏,在晃**珠簾下頗顯模糊。

“想不到,先生竟能看透人心,”她雙目猶似一泓秋水,透出一股清雅之氣,穿過隔開兩人的簾子,流入元貞心底,“這些年,我一直盼著,有一個能知我心、解我意的人,與我互訴心曲、共訴衷腸,今天終於讓我等到先生了。”

“姑娘過譽,”元貞微微苦笑,他兩世為人,若還不能了解人心,豈不是都白活了?“方某信口狂言,胡亂揣摩姑娘心思,還望姑娘見諒。”

拂春手撫長發,笑道:“堂堂大魏皇嗣、三皇子端王,改名換姓,就不怕貽羞先祖嗎?”

元貞豁然一驚,“姑娘你、你何以識得元貞身份?”

“數日前,太守府的晚宴上,王爺口舌之才,已經名揚塞州,”拂春捋發含笑,“君黃山一戰,王爺以奇用兵,大破乃蠻鐵騎,如今的塞州城,無人不知方甲先生之名,妾身雖身在娼門,卻也久慕王爺風采。”

元貞到沒想到自己竟然已經如此出名,微微苦笑,說道:“慚愧,慚愧!”

“賤妾知王爺為何來此,”拂春輕輕一笑,“後天午時,將有一支相州發往梁京的鏢隊,從塞州城北的君黃山下經過,王爺若是信得過拂春,便帶人將鏢隊劫了,定有王爺意想不到的收獲!”

元貞不解其意,皺眉道:“按本朝例律,劫鏢乃是重罪……”

“王爺若是信得過拂春,便依言行事,若是信不過,便當賤妾胡言亂語,雪鳶,送客!”

之前那丫鬟少女,上前道:“王爺,請吧!”

元貞雖然滿肚子疑惑,但女子既然下令逐客,他也不好再繼續追問。

一整晚,女子半掩於珠簾之下的模糊容顏,不住在腦海中回**,總覺得那女子處處透著神秘。同時,元貞還在謀劃劫鏢之事。

“劫鏢乃重罪,塞州軍士不能用,戚瀟天也未必會幫我……”

想來想去,或許隻有乃蠻部能幫自己解決這一難題。

元宗統領乃蠻軍的消息,此時尚未傳出,據元貞這兩日探聽到的消息,乃蠻大舉目下一切如舊,仍分布於塞州周圍多個州縣。

翌日清晨,元貞從太守府借了一匹棗紅駿馬,出東門而去。 他知道乃蠻人雖然內附十數年,然而風俗未改,仍然以放牧為生。塞州城外適合放牧的草地極少,因此元貞一出城門,便專朝水草豐美之地尋去。

行出約莫三十裏,果然在一處草地上,遇上幾個放牧的乃蠻女子。元貞打馬上前,詢問乃蠻部落所在。那幾個乃蠻女子雖然不知道元貞身份,但見元貞神采豐雋,氣質非凡,心生好感,嬉笑著為他指明方向。

元貞按照她們所指方向,縱馬疾馳。沒多久,迎麵一處闊大草地,蓉蓉綠草,一望無際,零零散散的幾隻白羊,正在低頭吃草。一頂頂雪白的帳篷,如同一朵朵散開的雲,綿延不絕,一隊隊雄壯的乃蠻精兵,正在各個帳篷間來回巡視。

元貞一勒馬韁,在乃蠻人營地前停了下來。兩個乃蠻騎兵上前盤問,元貞如實報上姓名。此時,乃蠻上下皆知,大魏三皇子乃是蘭帕公主未來夫婿,乃蠻人聽聞來的是端王元貞,紛紛麵露敬慕之意,並主動前頭帶路,帶他去找公主蘭葩。

在兩名乃蠻騎兵引路下,很快, 一條清溪橫於麵前。水邊綠柳垂條,繁花錦燦,綠柳稍下,幾個壯實如塔的乃蠻大漢,正赤著上身,相互撲打,看架勢和後世的蒙古摔跤頗為相似。

蘭葩足蹬皮靴,短衫短裙,此時一副慵懶的躺倒在一張羊皮毯上,盡情的在明媚的陽光下,展露著滑軟勻稱的**。

“蘭葩!”還未走近,元貞便招呼示意。

誰想,蘭葩在看清來人麵容後,如水明眸,瞬間寒意凜冽,一起身,跳上一旁正在吃草的紅棕馬馬背,信手一鞭,沿著清清溪水,

如風而去。

元貞知道她還在和自己慪氣,微微苦笑,利落的躍上馬背,催動馬匹,快馬追去。許是感受到主人急切的心,許是寬闊的天地,激發了馬兒野性,元貞坐騎,四蹄翻飛,周遭景物,一閃而逝。

蘭葩斜眼瞥了逐漸追進的元貞一眼,“壞人!”甩手一鞭,朝元貞麵門抽了過去。

元貞一仰頭,長鞭幾乎貼著鼻額而過,手一抄,環住女子腰身,一提氣,躍到女子馬上。

“壞人!”蘭葩心頭的氣仍未散,拚命在他懷中掙紮,但元貞兩條手臂,如同兩道鐵箍,如何掙脫得開?

熟悉的男子氣息,四麵而來,女子身子逐漸癱軟,如同融化在他懷裏。元貞也覺心旌搖**,女子暗淡幽香,隨著撲麵涼風,縈繞鼻尖,一時難以按捺,輕吻著她的光滑玉頰、耳垂。

蘭葩柔情大動,勒住馬韁,馬兒在一片花海綠園中,緩緩停下。元貞抱著女子,跳下馬來,俯身親吻懷中女子。

一番激吻之後,蘭葩語帶幽怨,“過去了這麽久,為何還不向我提親?”

元貞雙手在她身上,上下遊走,盡情感受著她肌膚的滑軟,口中說道:“父皇尚未下旨賜婚……”

蘭葩目泛寒光,“我父王已經將兵權交出,你父皇還忌憚什麽?若不是,你空言哄騙於我?”

“怎麽會?”元貞苦笑道:“我是大魏皇嗣,你乃乃蠻公主,兩族聯姻,乃頭等大事,自然不能輕率!”

“你們漢人,就是臭規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