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侍秦?侍楚?

“焰甲軍!”殷秋磊長長鬆了口氣,“是薛王的兵馬!”

數千薛州兵,立馬城下,張迪衝下城頭,撲到一個金盔銀甲、帶著鬼頭麵具的男子懷裏,“父王,你怎麽來了!”

“爹爹還不是為了你?”那人環臂摟住張迪,一手揭下鬼頭麵具,露出俊逸清蹶、刻滿年輪的麵容,眸光清湛,卻又顧盼生威,令人不敢輕視,抬手在張迪眉心點了兩下,“說是外出圍獵,卻跑來塞州胡鬧!”

“女兒才不是胡鬧!”張迪撅了撅小嘴,一臉嬌嗔之氣,“我聽說塞州被圍,幫忙解圍來了……”

那人正是大魏唯一異姓王——薛王張仲英,他輕輕哼了一聲,說道:“元貞那小子惹出來的情債,你插什麽手?”

他和戚瀟天一般心思,本想趁機收降乃蠻軍,沒想到晚來一步,乃蠻軍已經解圍而去,心下好不失望。

元貞等人聯袂出城,元貞向張仲英躬身行禮,“元貞見過薛王!”

張仲英兩眼上翻,滿是倨傲之態,對元貞仿佛視若不見,口中仍在教訓張迪,“胡鬧夠了沒?可以跟我回家了嗎?”

“哦!”張迪垂下頭,看向元貞的眼神,充滿了不舍之意。

整頓好從薛州帶來的三百焰甲軍,張迪躍上馬背,臨去前,看向元貞的乘車明眸中,似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王爺!”回到王府,見元貞仍舊有些魂不守舍,楚寰汐忍不住道:“王爺似乎對泇城縣主,很是念念不忘呢!”

元貞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夫人說笑了。”

張迪臨去前那柔情繾綣的神光,一直回**在他腦海裏,不得不說,這幾日的生死與共,小縣主已然在不經意間,占據了他心中的某個角落。

“我看那小縣主,對王爺似乎也有些情意呢!”

楚寰汐明眸中透出一股淒涼,“不如,將她娶進王府。薛王統帥金門關、薛州、播州三地,在三關五州的邊將中,勢力最強,王爺若能和薛王結成姻親之好,必能穩固王爺日後在朝中的地位。”又道:“妾身絕非小氣善妒之人,隻要對王爺大業有利,妾身可做任何犧牲。況且……”

況且她本身隻是元貞的側妃,正妃之位懸空多年,自然是要留給像張迪一樣身份尊榮之人,而非她一樣的大臣之女。

而且,她與張迪情同姐妹,如果是張迪入主端王府,絕不會苛待於她。

元貞拉著她的手,輕輕一笑,說道:“怕隻怕,薛王不會將女兒嫁給我,他看中的女婿,是他的嫡親外甥,八皇子元輝。”

一道人影,倏地鬼魅也似,飄然掠過。元貞眉頭皺了皺,顧不上和楚寰汐說話,一陣風般越窗而出。

王府的僻靜處,梧桐樹下,向宗緊身黑衣,頭戴鬥笠,透出一股肅殺之氣。

見元貞追來,向宗拉低了鬥笠,聲音中透著幾分寒意,如輕敲冰淩,“恭喜王爺,為皇上立下不世功勳!”

“僥幸而已!”元貞輕輕一笑,“若非戚瀟天帶兵來援,我也無法說服乃蠻王交出兵權。”

“乃蠻鐵騎,素為皇上所忌。今日王爺立下這等大功,重返梁京,為期不遠。”

元貞心頭狂喜,他知道向宗在父皇麵前的分量。

“不過,眼下王爺處境仍然微妙,皇上對王爺仍有猜忌之心,王爺仍需謹言慎行。”

向宗音線陰沉中,帶著幾分喑啞,“至於殷秋磊上書中,不便言明之事,向某一定向皇上如實以報。”

一石激起千層浪,元貞心頭大震,抬眸望著向宗,但見父皇的那位死忠之臣,帽簷低壓,棱角分明的五官,透出冷峻。

心中在想,向宗和他的羽鱗衛向來隻忠於父皇,不涉黨爭,可聽他言語,分明是要在父皇麵前為他請功。究竟是他立場有變,還是,這一切都是老皇帝的授意?

塞州太守府,殷秋磊寫罷奏疏,心頭大是躊躇,在書房中來回踱步。

傍晚時分,他妻子裴氏,端上茶果點心,殷秋磊飲下一碗清茶, 忽然問道:“夫人覺得,端王怎樣?”

裴氏回想起太守府晚宴上元貞的表現,頗不以為然,“端王嘛,還算聰明,就是鋒芒太盛,不知收斂。”

“那,他與大皇子相比,夫人以為如何?”

裴氏噗嗤一笑,說道:“老爺宦海浮沉不過幾年,為官不過一方太守,何時說話如此小心了?老爺才不是在比較兩位皇子如何,老爺想的是,侍秦還是侍楚。”

殷秋磊微微苦笑,“夫人明鑒!”

裴氏一臉凝重,“大臣參與皇子間的黨爭,乃朝廷大忌,稍有不慎,便是毀家滅族的大禍。老爺隻是小小的一方太守,還是不要牽扯其中的好。”

“這豈是我能避的開的?”殷秋磊一臉無奈,“前次我進京述職,大皇子對我百般敲打、萬分籠絡。我本想對大皇子的籠絡視而不見,偏偏在我的治所,還有一個被貶黜至此的廢太子,而這個廢太子還不是傳言中的草包……”

他雖未言明,裴氏已然明白丈夫的難處。他身處兩個皇子之間,有些事情,是決計無法避開的。

正自為難之時,下人來報:端王求見。

殷秋磊不敢怠慢,趕忙到正廳和元貞會麵。

“殷太守,”兩人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後,元貞單刀直入,開門見山的道:“你就是老大的人, 還是父皇的人!”

他知道殷秋磊口風甚緊,旁敲側擊,恐怕殷秋磊百般遮掩,不肯吐露實情,索性直接將話題挑明。

殷秋磊雙目圓瞪,“王爺,你……”

“那日在城頭上,你建議我親王的名義,大開府庫,招募全城精壯守城,我就知道你別有用心,”

元貞微微一笑,道:“隻有父皇有權下旨募兵抗敵。你如此提議,若非害我,便是有意試探。若是試探於我,說明你是父皇的人。如果有意害我,你肯定就是老大的人,當然,也可能是其他皇子的人。”

“王爺果然不是傳言中的草包廢物。”殷秋磊喟然長歎,說道:“下官的確奉皇命監室殿下在塞州的一舉一動,大皇子對下官也曾百般拉攏,但下官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不敢輕易做出決斷。”

“我明白大人的心思。侍秦侍楚,不光關係到大人今後前途,更關係到大人舉族生死。”元貞輕笑道:“小王今日前來,絕非要大人做出表態,隻想驗證心中所想。”

“多謝王爺體諒!”殷秋磊鬆了一口氣,“下官並非大皇子一黨的人,王爺想憑下官探察大皇子動向,無異於緣木求魚,不過,王爺若想了解京城動向,下官這裏有一個提議。”

“哦?”元貞精神一振。

“下官久聞王爺年少風流,可曾聽聞,塞州城東的甜水巷、月香閣?”殷秋磊眸光中閃過一絲玩味、戲謔,“那月香閣中的拂春姑娘,豔名遠播,雖然身在勾欄,卻也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王爺如若有興趣,不妨去見一見這位拂春姑娘。”

元貞眉頭又是一皺,他知殷秋磊絕非猥瑣下流之人,推薦勾欄女給他必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