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兵變（下）
“好，你很好！”
戚瀟天讚了兩聲，忽的一陣猛咳，翻看掌心，但見黑絲湧動，敢情曹宏旺知道戚瀟天沒那麽好殺，是以在自家衣服上，淬了劇毒。
“戚大將軍！”元貞上前，扶住戚瀟天後心，“你沒事吧？”
戚瀟天搖了搖頭，韓玉明揮了揮手：“拿下國賊！”
元貞和張迪對視一眼，不待兵變士兵動手，一陣風般，突入叛軍陣中，揮起刀劍，大肆砍殺，掀起一溜血光。
“停手！”戚瀟天直起身子，昂首挺胸，滿是懾人氣魄。
他統領峽穀關不下三十年，積威極深，峽穀關兵士無不對他視若神明，聽他喝斥，紛紛停住腳步，不再上前。
“方先生，此乃峽穀關家事，不勞外人出手。”
戚瀟天拂袖道：“戚某禦下不嚴，竟出了這等事，實在無多餘精力為塞州解圍，先生這邊去吧。”
元貞連連搖頭，“不！”
峽穀關兵變乃是他遠在梁京的大皇兄一手策劃，那峽穀關形勢就更為複雜，即便戚瀟天堅持不肯出兵塞州，此事他也要管到底。
總之，峽穀關的兵權，不能落在老大的手裏。
戚瀟天猜到他心思，當下不再多勸， 轉頭望著韓玉明等人，韓玉明迎上他懾人眸光，心頭發虛。
當下別開目光，說道：“蒼茫山已被我的人控製，將軍最好束手就縛，還能落個全屍！”
“哼！”戚瀟天嘴角上揚，“憑你們這些廢物，也想殺我？”
身子一晃，如虛風過隙，輕飄飄從變亂士兵中穿過，欺到韓玉明麵前。
韓玉明不想他中毒之後，身法居然還是如此之快，心驚之下，趕忙閃身避到一旁。
戚瀟天一拳搗在他身後親兵心口，那親兵護身甲胄，被他一拳打碎，破碎的殘甲碎片，刺入肉中，頃刻喪命。
“我，戚瀟天，乃天下之戰神！”
人如驚風忽逝，搶到他曾經的義子曹宏旺麵前，一拳砸下，對方半個腦袋飛了出去，血漿飆了一地。
“我是萬民之庇護，強者之典範！”
話未落，人已閃到江左宗麵前，江左宗早有防備，長刀橫削。
戚瀟天足下點地，滴溜繞開，一掌抓出，揪住盛成瑞衣領，“天下形勝，任我馳騁；大漠萬裏，我自馳突。”
手上使力，將盛成瑞很擲而出。盛成瑞落到一處大石之上，隻覺全身骨骼似斷未斷，半天使不出半分氣力。
“區區一座蒼茫山，如何困得住我戚瀟天？”
“好，大丈夫當如此！”元貞忍不住讚歎，這戚瀟天一身的英雄氣概，分明就是熱血小說中的男主角。
韓成玉本想將戚瀟天生擒，作他控製峽穀關兵將的橡皮圖章。
見此，便知他絕難生擒戚瀟天，正準備下令放箭射殺戚瀟天，身後，忽然響起一連串慘叫聲。
迂回曲折的山道上，男子手持滴血長劍，衣如墨染，踩著沉實步伐，迎著東升旭日，慢悠悠而來，仿佛閑庭漫步。額前英發。
隨著山風不住晃**，無儔殺氣，隨著他飄搖的衣角，四下遊走。
周圍幾十名兵丁亦步亦趨，卻兩腿顫抖，不敢相逼。
“你是什麽人？”韓玉明意識到對方來者不善，“又為何而來？”
“我是誰不重要，”那人眉目低垂，“隻為殺人而來！”
來者那漫不經心的表情，讓韓玉明感到莫名寒意，“殺了他！”
話音未落，來人已到眼前，韓玉明隻覺心頭發寒，低頭一瞧，對方長劍已經刺入心口。
韓玉明嘴角動了動，目光迅速黯淡了下來，仰頭栽倒在地。
江左宗等人眸中露出驚懼之色，這人出劍並不甚快，卻偏偏讓人無法躲避。
念猶未絕，麵前泛起一片寒光，江左宗正要抬刀相擋，對方已經將他一劍穿心。
“拿下，拿下此人！”李明輝心膽俱裂，一麵下令拿人，一麵劈手抓起一名兵丁， 朝那黑衣刺客丟了過去。
那人眼睛眨也不眨，揮劍將丟到眼前的兵丁，攔腰斬成兩截。跟著長劍一挺，刺入正在狂奔的李明輝穿後心。
“噗！”卻是之前被戚瀟天丟擲一旁的盛成瑞，自知難逃一死，所以揮刀自刎。
謀劃變亂的四名主將一一斃命，剩下的變亂士兵，各個麵麵相覷，一時無所適從。
戚瀟天卻仍是一臉凝重。
“戚大將軍，”那人帶著血的長劍向前斜指，層層殺氣，漫卷開來，“我辜宏譽敬你絕代英豪，不忍兵刃相加，將軍請自裁吧。”
那人正是當晚在塞州太守府上，和火羅歸仁一起挑釁戚瀟天的青年辜宏譽。
戚瀟天直起身子，眉宇間透出一股倔強。
辜宏譽舉步前踏，手挽劍花，戚瀟天鮮亮鎧甲，被削成幾片碎鐵片，從他身上脫落。
“請將軍上路！”
看了一場兵變好戲的元貞，這時上前說道：“閣下為蠻方汗效力，還真是不遺餘力！”
”隻是在下想不明白，你若殺了戚大將軍，留下這些變亂的叛將爭權奪利，對你們蠻方，豈不更為有利？”
辜宏譽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內耗的峽穀關，或可易取，也可能因為主將遇刺，而上下同心。相對於一群被激怒的獅子，我汗王更願意對付無頭的獅群。”
元貞持劍護到戚瀟天麵前，“多謝辜兄解答在下疑問，不過，有在下在此，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戚大將軍分毫！”
辜宏譽嘴角上揚，“隻怕你沒這個能耐！”當頭一劍，斜劈而下。
元貞反手一劍，**開對方來劍。曦光下，兩人劍光錯落，瞬間互換了五六招。
元貞潤白小臉，漲的通紅，顯然吃了不小的虧。
“元貞哥哥，我來幫你！”泇城縣主張迪，揮動彎刀，削向辜宏譽腰肋。辜宏譽翻手撥開她這一刀。
他這一劍，力有萬鈞，震得張迪手心發麻，虎口巨震，彎刀當啷落地。
“穀鴻宇！”戚瀟天突然沒頭沒腦的喊出一個名字。
“誰叫穀鴻宇？”辜宏譽麵色頓時黑了下來。
“我叫穀鴻宇！”元貞笑嘻嘻的道。
“哼！”辜宏譽臉色陰沉的越發厲害，澄澈的眸光，變得狠戾絕倫，正要暴起，元貞忽又笑道：“我知道辜兄的身世了，我終於明白，辜兄為何寧可為何不顧華夷大防，甘願投效蠻族！”
辜宏譽麵露遲疑之色，元貞又道：“穀鴻宇何其辜？”
這句話一出口，終於擊破辜宏譽心理防線，緩緩收起了手中長劍。
元貞看他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微笑道：“蠻方胡賊，隻知道殺人劫掠，難成大器。在下或可幫助閣下，實現心中所願！”
辜宏譽冷冷一哼，“就憑你？”
元貞笑道：“難道辜兄不知我的身份？”
辜宏譽想了想，忽的長聲道：“三月楊花飛滿空，更是多來見物情；來是空言去絕蹤，會向瑤台月下逢。”轉頭踏上西麵一條山道，飛身去了。
張迪有些奇怪，“他怎麽走了？”
元貞聳聳肩，故意裝作不知，“我怎麽知道？”
張迪見他滴溜著雙眼，知道他肯定沒說實話，白了他一眼，也沒有多問。
山道上，馬蹄聲嘚嘚踏響，逆鱗十二衛如離弦之箭，飛速而來。
進到寨門前，一起下馬跪倒：“屬下來遲，將軍恕罪！”
“無妨！”戚瀟天見他這十二名生死兄弟，各個全身帶血，可知他們也是經過了一場廝殺，哪裏還有見怪之意？
方才情勢危急，戚瀟天強行堅忍，這時叛將已誅，最危險的刺客也被元貞三言兩語打發，頓時心神鬆弛，喉嚨一甜，一大口鮮血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