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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讓他當那個官,這所有的一切就都沒了,那活著你說還有什麽意思?所以崔立功在心裏一個勁地後悔不停,恨不得搧自己兩個嘴巴。但現在一切都晚了,隻能另想辦法彌補了。
雖然現在楊明亮死了,但是這幾年通過請客送禮,他和市委書記韓紅然也拉上了不錯的關係。相信關鍵時候韓紅然還是能夠為自己說上幾句話的。畢竟韓紅然是市委書記,任免幹部的大權,還是在韓紅然手裏。想到這些,他心裏就坦然了些,不再害怕陳家豪給自己穿小鞋了。
這人和人啊,最關鍵的是氣味相投,正直的人和奸邪的人呢,一見麵,一對眼光,就知道是不是一路人。在陳家豪的身上,顯示的是堂堂正氣,是大義凜然,是君子風範;而在崔立功身上,表現出的氣質是投機鑽營,貪汙受賄,流氓習氣。現在的官場上,像陳家豪這樣的官員是越來越少了;而像崔立功這樣的官員卻遍地都是,他們拉幫結派,官官相護,日子過得滋潤著呢。好人不敵壞人,正氣壓不住邪氣,這是當今殘酷的社會現實。歸根結底,就是整個社會的大環境變了,一切向錢看,極大地腐蝕了全體人民的思想。手中掌握著權力的各級官員,思想腐化墮落後,眼睛裏看到的都是聲色犬馬,整天想的是如何滿足自己的私欲,不再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而是全心全意為人民幣服務。你說社會風氣怎麽能扭轉呢!
所以,像陳家豪這樣良心未泯的官員,想替老百姓幹些事情,但是,身邊依靠的官員,說不定就是貪官汙吏,就是自己要麵對的對手,他們背後使絆子,消極怠工,甚至陽奉陰違,你一點辦法都沒有。一個市長,說起來權力大的不得了,其實,比著封建社會的知府,權力小多了。那個時候,知府可以自己保薦官員,手中握有司法權,可以按照國家刑法,依法嚴懲犯罪分子,甚至可以先斬後奏。而現在,一個市長,所有的副市長你都沒有任免權,副市長想聽你的,是給你麵子;不想聽你的,軟抵硬抗,你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是背後給他們下套子,玩陰的。做市長的,說白了就是一個總協調人,有些關鍵崗位的局長都敢跟你對著幹。因為他們的背後,可能站著的是市委書記。市委書記如果想看市長的笑話,就會攛掇著一些局長、副市長,跟當市長的較勁,讓你事事不順心,這就是殘酷的現實。雖然當上了市長,但陳家豪知道,自己的路還很漫長。自己還沒有完全的發牌權,剛剛到市政府,立足未穩,人還沒有了解清楚,這個時候不是使性子的時候,沉住氣,穩住,千萬不能意氣用事,龔一飛不是多次點出自己這個毛病了嗎!
想了幾秒鍾,陳家豪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緩和了,他問孫強:“孫副市長,你說,這個事故現場多長時間可以清理完畢?”
孫強說:“我們開會研究過了,最少需要二十天。”
陳家豪說:“檢驗結果什麽時候可以出來?”
孫強說:“一個星期以後。”
陳家豪說:“好,等結果出來,所有的證據保全後,就開始進行施工吧,整個立交橋,是拆除重建,還是修修補補,現在有結論嗎?”
孫強說:“專家組的初步意見是,其它未曾坍塌的橋梁,經過必要的加固,仍然可以正常使用,如果全部拆除重建,使用的資金量要超過十幾億,市財政目前一下子拿不出這樣一大筆資金。隻修理坍塌部分的橋梁,有一個億就差不多了。市財政這些錢還是沒有問題的。”
陳家豪說:“修複需要多長時間?”
孫強說:“九個月。”
陳家豪說:“那好吧,城中立交橋是整個主城區的樞紐,盡快修複,才能徹底恢複主城區的交通,解決交通擁堵的問題。要把這項工程當做市委、市政府當前最重要的一項工作來抓,各部門要緊密配合,步調一致,對於那些在工作中敷衍塞責,推諉扯皮,工作不力的部門領導,市委、市政府要實行問責,直至采取組織措施,撤銷黨政一把手的職務。”
旁邊的記者,拍照的拍照,錄音的錄音,記錄的記錄,這些嚴厲的話語,第二天早上,就會出現在江城市的新聞媒體上,也算是陳家豪代市長送給四百萬江城老百姓的見麵禮吧!作為一個本土出身的市長,他要以全新的麵目,鐵的手腕,展現一個強勢市長的風采。江城市這些年,可以說是一個韓紅然的時代,整個城市,人們談論最多的就是韓紅然的大名。韓紅然做了五年市長,三年市委書記,又是省委常委,整個江城市幾乎就是他一個人的天下了。市長楊明亮謹小慎微,一直生活在韓紅然的陰影下,普通的市民根本不關心誰是市長,誰是副市長,在他們心目中,隻有韓紅然韓大頭,他們最關心。韓紅然個子不高,頭長得比一般人大,脖子粗粗的,肩寬背厚,體重有一百八十多斤,一看就是洪福齊天的樣子。
江城老百姓有給主要官員起外號的習慣,為了調侃方便,韓紅然叫“韓胖子”,“韓大頭”。楊明亮叫“楊男模”,“楊帥哥”。因為楊明亮穿衣特別講究,長相也帥氣,身材不胖不瘦,什麽時候出現的鏡頭裏,穿著的衣服都特別合體。毛料西服,一套都要上萬元人民幣,在一般官員裏麵,特別醒目。
估計用不了多久,陳家豪也將得到自己的花名。這要看他給江城人民帶來什麽,給大家留下了什麽深刻的印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嗎,你幹了什麽,口碑怎麽樣,幹了幾年後,老百姓自然會給你一個公正的評價。
視察完事故現場後,陳家豪提出要見一見等待安置的受害人家屬。
其實安置受害人家屬的市六中,就在附近,距離事故現場也就是三百多米。不知道什麽人通報了消息,早有受害者家屬聽到消息,說是新上任的代市長陳家豪已經到達事故現場了。許多對市政府安置有意見的受害者家屬已經匯聚起來,有上百人,擁擠著要衝出六中的門口,喊著:“我們要見陳市長!”“我們對賠償有意見”,“我們不服”,“你們是官官相護,包庇貪官汙吏”。
把門的保安和警察已經排成了一道人牆,阻止他們衝出校門口,旁邊幾十個工作人員磨破了嘴皮子,耐心地做著說服工作。勸解說:“你們的問題我們已經向領導反映了,正在開會研究”。“請大家再耐心等待一下,市委、市政府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結果的”諸如此類的安慰的話。目的隻有一個,千方百計阻擋他們衝出去,防止給市長添亂。
受害者家屬群情激奮,這樣的話他們已經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他們已經逐漸失去了耐心。他們的臉上滿是憤怒、仇恨的表情和無助、傷心的淚水。他們現在就是想千方百計,見到那些所謂的大官,親口聽一聽他們直截了當的表態,他們已經厭倦了聽那些千篇一律的廢話。幾天前,姓邱的省紀委書記、姓趙的副省長都來了,當麵說的冠冕堂皇,後來不是什麽事也沒解決就回省城了嗎!
新上任的市長姓陳,聽說是本地人,是不是個好官,我們都要見一見,看他怎麽辦。大家就是帶著這樣的心情,擁擠在大門口,想要衝到大街上。結果一幫子民警把守著大門口,不讓他們出去。他們的情緒很快就有些失控,和民警推推搡搡,甚至嘴裏開始不幹不淨,罵那些阻止他們出去的警察。
十幾個警察是派來執行任務的,已經做好了挨罵的準備,反正命令已經下來了,他們就是執行命令,別說罵,就是打,上麵說了,也要忍著,罵不還口,打不還手。
陳家豪帶著一幫子領導走近大門口時,老遠就看見裏麵亂哄哄的,看樣子會失控。
副市長王文遠走在旁邊,提醒了陳家豪一下,說:“市長,要不要先回避一下,現場有些亂啊?”
陳家豪說:“不用,大家想見我們,我們都走到門口了,又溜走了,你說群眾會怎麽看?不罵娘才怪呢!走,怕什麽!我們當領導的,就是不能怕見群眾。隻有在群眾中,我們才能聽到最真實的聲音。了解到他們的所思所想。”
王文遠點了點頭,為了保護陳家豪的安全,他一揮手,對旁邊跟著的幾個防爆警察說:“你們幾個,把陳市長圍起來,保護好。”
陳家豪看了幾個大漢一眼,擺了擺手,說:“不用,你們圍著我,群眾怎麽跟我說話?都退後,給我找一個話筒來,我喊喊話。”
旁邊的一個警察忙遞過一個話筒,打開開關,交到陳家豪手上。這個時候陳家豪已經在大家的簇擁下,來到學校的大鐵門的正中間。他的前麵是相互推搡著的受害者家屬和維持秩序的人民警察。
陳家豪連忙對大家喊話,他說:“同誌們,大家請肅靜,別擠了,聽我給大家說幾句話,我是市委副書記、代市長陳家豪,我是第一次來看望大家,想聽聽大家對處理事故的意見。你們這樣擁擠,我就沒辦法過去了,這麽多人擁擠在一起,天又熱,會出事故的。我希望大家向後麵退一退,把路讓出來,聽從工作人員的安排,不要擁擠,我會走過去挨個聽大家的意見。我再說一遍,你們這樣擁擠在一起,大家亂嚷嚷的,我什麽也聽不見,希望大家給我個麵子,我保證,不聽完大家的意見,今天晚上就不回去。大家趕快退後,把路讓出來!”
果然,大家聽了陳家豪的講話,一下子安靜下來,有些人在工作人員的勸說下開始往後撤。幾分鍾之後,從中間就讓出了一條路。大家分站在兩邊,像是等著檢閱的士兵。
王文遠向身邊跟著的幾個警察說:“去,可以打開大門了。大家注意,要保護好陳市長的安全。”
外麵的警察就向裏麵喊話,說可以打開大門了。
大門隨後打開,陳家豪在大家的簇擁下,就走到了群眾中間。
在現場負責的城中區區委副書記趙民和市維穩辦主任樊一弓,連忙走到陳家豪麵前,等著介紹情況。孫強在旁邊向陳家豪介紹了兩個人的職務。
陳家豪和他們分別握了握手,說:“你們在一線,工作辛苦了。”
大家點頭,說:“不辛苦,都是本職工作。”
陳家豪剛往前走了幾步,和排在前麵的群眾握了握手,就見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年人,剛握住陳家豪的手,就淚流滿麵,兩腿一軟就跪了下去。一邊哭,一邊說:“市長啊,我孫子都死了,留下我們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家破人亡啊!就那,他們還欺負我們鄉下人,簡直是沒有天理啊!老天爺啊,這是什麽世道啊!”
陳家豪連忙彎腰去拉,說:“老人家,你站起來,好好說話,好好說話。你有什麽問題,盡快向我反映,我一定盡力而為,幫你解決問題。”
老人旁邊站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他也是滿臉淚痕,哽咽著說:“爹,你冷靜冷靜,快起來,站起來,市長都在這了,他會給我們一個說法的。”
兩個人糾纏了半天,才從地下站起來。中年人還比較理智,擦了一下眼睛,哽咽著對陳家豪說:“市長,我覺得這次賠償方案太不公平,憑什麽對我們農村戶口的人,要少賠償十幾萬,我們農村人命就比城裏人賤呐!這是什麽狗屁法律?法律我不懂,我就知道,從盤古開天地到如今,也不能不講天理良心吧!一碗水端平,人都死了,政府還這樣欺負我們農村人,我絕對咽不下這口氣!你說陳市長,是不是這個理啊”
旁邊的維穩辦主任樊一弓連忙向陳家豪解釋說:“陳市長,這個老漢是郊區的李老伯,他孫子在這場事故中死亡了,才二十七歲,是獨子,在江城市一個建築工地打工,事故當天,騎著摩托正要趕回郊區的家,結果走在橋上,就出事了。家裏還留下一個二十六歲的妻子和一個三歲的兒子。那個媳婦已經哭的神誌不清,被我們送到市人民醫院搶救去了。”
陳家豪問:“搶救過來了嗎?”
樊一弓說:“過來了,沒什麽問題了,是傷心過度,正在輸液,所有的費用都是政府出。”
陳家豪問:“這賠償標準怎麽回事?”
樊一弓說:“是這樣,陳市長,按照有關規定,城市市民和農村人口的賠償標準,是不一樣的,各自按照當地的年平均收入,折算賠償總額。我們江城市區,城市人口的年人均收入,已經達到一萬七千多元了,而農村人口,才六千多元,這樣算下來,同是一個人,戶口不同,賠償數額就相差十幾萬。再加上撫恤金和別的在雜七雜八的東西,平均下來,差距有十五六萬。”
陳家豪問:“死亡的人,農村戶口的有多少個?”
樊一弓說:“十一個,占一小半。”
陳家豪說:“這樣的法律規定,是有問題。換了誰都會覺得不公平。”
樊一弓說:“這沒辦法,法律就是這樣規定的,我們該解釋的都解釋了,他們就是不願意,我們也沒辦法。城市戶口的都好說,有幾個已經達成協議,送火葬場火化了。就是這十一個農村戶口的家屬,意見很大,鬧著不簽協議。我們已經盡力了,他們就是不聽。這麽一大幫人,要吃要喝,每天的住宿、餐飲、看病費用,就要十幾萬,我們也拖不起啊,實在不行,到最後,還是得來硬的。”
陳家豪說:“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嗎!憲法還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法律麵前人人平等呢!什麽法有憲法大?我看那些不要良心的法律,我們也不要遵守它,這不是製造新的不公平嗎!中央領導都說了,公平正義,比太陽都有光輝,怎麽一到現實生活中,就要人為的製造那麽多不公平!依我看,從現在開始,在我們江城市,首先執行城鄉一個價,賠償標準一樣,帶頭實踐公平正義。老百姓人都死了,我們還要往他們胸口上捅刀子,這說不過去嗎!”
樊一弓看了陳家豪一眼,不好意思地說:“我們也是按照有關規定,為市財政省錢嗎!”
陳家豪擺了擺手說:“江城市是工業大市,不缺這幾百萬的錢,這個問題處理不好,老百姓一直鬧下去,不利於全市的大局穩定。我現在現場拍板,實現同命同價!所有的支出,由市財政先統一墊付。”
說著陳家豪拿起話筒,站起來,對大家喊話說:“我現在代表市委、市政府,在這裏表個態,從現在開始,我們江城市在所有的突發大型事故中,統一執行城鄉戶口,一視同仁,同命同價,不搞城鄉差別。我們拒絕執行那些不符合人性的法律、規定,一切從實際出發,實事求是,目的隻有一個,落實公平正義,讓大家沐浴在同一個太陽下。”
他的話剛說完,下麵就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還有人喊:“好,好,陳市長萬歲!”
陳家豪擺了擺手,問:“大家還有什麽問題?”
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嗓門比較亮,她往前擠了擠,大聲說:“市長,我也說兩句吧。我是針織廠的下崗工人,現在城北菜市場租個攤子賣菜。我老公負責進貨,我負責守攤。現在這一次事故,我老公沒了,我兒子也沒了,我簡直就不想活了。這兩天眼淚都差不多哭幹了。我兒子才十歲啊,你說我今後怎麽辦吧!我恨死那些貪官汙吏了,我願意一分錢都不要,就是希望政府能伸張正義,把那些喪盡天良的建築承包商、貪汙受賄的官員,槍斃了,為我的親人報仇。市長你說,什麽時候把事故原因調查清楚,給我們受害人一個交待?”
陳家豪表情沉重地說:“父老鄉親們,說實話,人心都是肉長的,碰上這樣的天災人禍,大家不幸,我們做領導的心裏也不好受。這位大妹子家的遭遇,我很同情,感同身受,在這裏,我可以負責任地向大家保證,市委、市政府是高度重視這次事故的,省委馬書記、顧省長都做了專門指示,國務院也派來了調查組,現在正住在我們市,協調各方麵的調查工作。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有結果了。我可以給大家透露一點消息,調查組已經控製了事故的所有相關人員,一些涉嫌違法違紀的責任人,已經被有關部門找去談話。我們要相信政府,相信黨,一定會嚴懲腐敗分子,給大家一個說法的。”
此後又有十幾個受害者家屬,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陳家豪當場都做了回答。
不管怎樣,大家的情緒開始穩定下來,紛紛表示願意配合政府工作,處理好事故的收尾工作。
談話一直進行到晚上九點,陳家豪才聽完了大家的要求。站在旁邊的領導,一個個餓的肚子咕咕叫,但沒一個敢擅自離開現場。人家市長還在,都沒有吃飯,你當下屬的有什麽資格敢臨陣脫逃。陳家豪就是這樣,一旦工作起來,就有點拚命三郎的勁頭,根本不要命。
電視台的記者在現場抓拍了許多畫麵,做了一個現場新聞,回去向市電視台的領導請示了一下,立即送到了市政府辦公室,讓錢黎明審批。
錢黎明看了一下樣片,覺得沒什麽問題,很煽情,顯得陳家豪上任伊始非常親民,就請示了一下陳家豪,看同不同意在電視台播出。
陳家豪想了想,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自己剛剛上任,怎麽能迅速打開局麵,在全市人民心中樹立自己市長的形象,電視台的宣傳很關鍵。現在的領導幹部,和以前不一樣了,要會幹,還得會做宣傳。你幹的再多,不會宣傳,大家都不知道,也沒有什麽影響力嗎!所以,陳家豪就同意了。
第二天的江城“新聞播報”裏,就有了新任市長陳家豪和受害者家屬對話的鏡頭,電視裏陳家豪麵色凝重,對待大家提出的問題,不推諉,敢於拍板,敢於負責,說的話語重心長,實事求是,合情合理,很得民心。電視節目一播出,反響很大,老百姓紛紛議論說,這個市長不錯,看起來就是個好人!好人長相都不一樣,那臉孔,那眼光,凜凜正氣,看起來江城市人民今後幾年有福氣了,碰上一個好市長。現在這個年頭,誰當市長,咱們老百姓說了不算,都是上級任命的。省委書記說讓誰幹,誰就能幹。就是個王八蛋,都能當上市長。隻要他上麵有人,能討大官的歡心。碰上好官,是老百姓的福氣;碰上貪官汙吏,隻能是老百姓的不幸。老百姓就是再不滿,隻能是背後罵娘,幹著急沒辦法,隻能看著當官的一年一年瞎折騰。
折騰了一天,離開市六中,坐進車子裏,陳家豪才感覺到渾身上下疲憊得要命,他累得簡直是一句話也不想說了,歪著身子,斜躺在後排座上,閉目養神,想恢複些元氣。站了幾個小時,不停地說話,口幹舌燥,看起來當這個市長,比當江城鋼鐵集團的董事長,是累多了,事情也複雜多了!
覃建問:“姨夫,先找個地方吃飯吧?”
陳家豪說:“就去鋼城大酒店吧,現在這個時候回家,還要讓你姨忙活半天。我們隨便吃點東西,再回家消息。”
到了鋼城大酒店,要了一個包廂,覃建簡單地點了幾樣東西,兩個人吃了飯,覃建才把陳家豪送回家。
陳家豪的房子是一棟三層別墅,這裏靠近碧江邊,是江城市四大班子領導的住宅區。有資格在這裏擁有一套別墅的,都是江城市副市級以上幹部。這棟房子就是陳家豪當年在市政府當副市長時分到手的,當時他才交了四十多萬,就把三百多個平方的別墅弄到手了。現在這些年,當領導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冠冕堂皇地占有一些稀缺資源,陳家豪這一棟還是最普通的,每個副市級幹部都是這樣的標準。而那些正市級幹部,也就是享受正廳級待遇的,他們的別墅標準就更高了,每一棟都是四百多個平方,四層,還有涼台,配套的花園麵積也更大。還有專門的停車場。
現在這些別墅的價值,少說也需要六七百萬,最關鍵的是,市場上根本買不到,不允許向外出售,產權雖然屬於個人,你可以自己住,不想住了,也可以讓自己的親戚住,但不能出租,或者出售,要出售隻能是讓市委、市政府的機關事務管理局回購。在這裏居住的,都是江城市高級幹部的家屬,這是一個硬性規定。這裏風景好,緊靠著穿城而過的碧江,綠化好,又安全,武警設了兩道崗,比什麽物業公司管理的都安全。這裏十幾年連一件盜竊案都沒有發生過。你想小偷就是再有膽子,他也不敢到市委老幹部別墅區偷竊啊!一個個武警荷槍實彈,他們哪個敢往槍口上撞。住在這樣的地方,對於領導幹部家庭來說,也更安全,放心。
這幾年,隨著全國房地產價格的不斷飆升,江城市作為一個常駐人口上百萬的大城市,各種住宅價格也水漲船高。市中心核心地帶的商品房,有的高檔小區每平方米已經突破一萬二千元。郊區的別墅區,一棟三百多平方的別墅,也需要五六百萬了。比著北京、上海這些國內的一線城市,雖然還是有差距,但在這樣一個內陸城市,工薪階層的收入普遍不高,一般的科級公務員,每個月的收入也就是三千出頭。農民工進城打工的,每個月的收入,大多數是一千五左右,超過兩千的,一般是技術工人。江城市的最低工資標準,市區這裏,一個月還不到八百元。幾個郊縣水平更低,還不到七百。
城市低保標準,每個月剛兩百六。
這樣的收入水平,麵對的卻是這樣高的房價,這幾年,江城市的老百姓為住房發愁的,四百萬人裏麵,絕對不在少數。
前幾年,陳家豪手中有餘錢,每年的工資加上各種獎金、分紅,就是上百萬,甚至幾百萬。這麽多錢,除了拿出一部分供兩個孩子留學的費用,還有許多錢放在銀行裏,肯定是不劃算。於是都拿來投資了。買了一部分基金、股票,最多的是投資到房地產上麵去了。
在江城市,他以兒子陳偉、女兒陳莉、老婆黃桂英的名義,買了四套商品房,一棟別墅。別墅位於江城市新開發的城東新區,在碧江的東岸,名字叫“碧江苑”,是一個姓張的台灣老板開發的,屬於江城市招商引資的重大項目,是韓紅然到香港招商引進過來的。張老板的房地產項目,在江城市有三四個,需要大量的建築鋼材。他曾經請過陳家豪吃飯,想讓陳家豪的江城鋼鐵集團,在供應鋼材上給予充分的保證。
為了向陳家豪示好,他就主動提出,願意以最優惠的折扣,向陳家豪出售一棟位置最好的別墅。價錢也不貴,四百多個平方,才三百八十萬。
陳家豪當時手上有錢,想了想,房地產價格還有很大的增值空間,自己今後如果退休了,不想在市委大院住了,換一換環境,也是不錯的選擇,於是就買下了。現在這棟別墅增值不少,初步評估,價格已經達到五百多萬。裝修後陳家豪也沒有經常去住,隔三差五,在裏麵過一過周末,新鮮一下,平常裏都是關上門,派一個親戚經常去照料一下,打掃打掃衛生而已。父母年紀大了,還在原來的老房子住,陳家豪好心好意,讓他們搬去住了一段時間,但兩個老人剛住了一個星期,就受不了了,說房子雖好,但住在裏麵空落落的,周圍的鄰居都不認識,原來的工友也見不到,一天到晚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真是沒意思,說什麽也不住了,還是回到原來的老房子裏去了。老房子雖破,但周圍都是認識的工友,都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說話方便。看起來人還是不能離開自己習慣的生活環境,離開了,就會感到不自在。尤其是老年人,多年形成的生活半徑,改變了就不適應。
所買的另外四套商品房,也都是大戶型,近二百個平方左右的,留著給兒女結婚用。兩個孩子都說了,獲得學位後,就會回來,外國沒有什麽好玩的,沒有朋友,飲食也不習慣,還是國內好,辦什麽事都有人,方便。
從心底裏說,陳家豪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女兒,都不是讀書的料,現在送出去,每年一個人都要花十幾萬的錢,最關鍵的是鍍鍍金,好歹讓他們開開眼界,學多學少並不重要,關鍵的是混個文憑,是留學生,有碩士學位,在國內非常看重文憑的今天,說不定關鍵時候用得著。
想當官,走考公務員的路,有文憑就是個硬指標,再加上有關係,自然混級別就容易多了。
不想做公務員,就是做生意,自己辦個公司,因為在國外混過,懂得怎麽跟外國人打交道,也有好處。至於今後到底混成啥樣子,兒孫自有兒孫福,做長輩的隻能引導,而不能包辦一切。
陳家豪也感覺出來了,自己的兒子、女兒,比著自己,一個最大的不同,就是上進心不足,沒有宏偉的目標,沒有危機感,貪玩,不追求卓越。沒辦法,可能是自己忙於工作,疏於教育他們的結果。現在的高級幹部,整天忙於公事,應酬,或者開會,視察,有的時候,連續好多天都不一定能夠見到家人,陪他們好好地說幾句話。對自己的子女是最疏於管理的,結果造成了這樣的結果:自己的事業非常成功;而自己的子女,教育的非常失敗。
有時候想一想,也真是沒辦法。現在他們生長的環境不同,從小自己的父親就是官員,家裏什麽都不缺,和一般同學相比,他們感覺處處有優越感,人家什麽都不如他,這樣下去,怎麽還會有不竭的動力!
到了家門口,摁響門鈴,他老婆黃桂英正在家裏看電視,知道是自己的男人回來了,忙站起來迎接。
保姆小花一路小跑,出去開院子裏的大門。小花姓梁,是黃桂英弟媳梁麗的娘家侄女。領導幹部家庭,找個保姆都是非常講究的,不是親戚關係的,一般不敢用,怕今後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小花也是一個鄉下妹子,十九歲,初中畢業,像她這樣的農村妹子,不上學後都會到城裏打工。做保姆的,到服裝店賣衣服的,到工廠裏做工的,好歹每個月都能掙上千塊錢,比在農村幹莊稼活有意思多了。農村現在有什麽啊,小花的家,出了門口就是大山,從家裏走到公路邊,需要走三個多小時的山路。村子裏現在幾乎沒有年輕人了,平常裏都是些老頭、老太太,帶著兒孫守著老房子。青壯年勞力,除了春節前後在家裏呆上十幾天,其他的時間都到城裏打工去了。闖廣州,去上海,跑溫州,天南海北,坐上火車就走了,哪裏有錢賺就去哪。
小花初中畢業後,學習成績不好,就不想再到縣城裏上高中了。再說了,一個女孩子家,家裏也不認真培養她,山裏人,重男輕女,都喜歡培養兒子。他們不願意在閨女身上花太多的錢。反正閨女長大後是要找婆家的,早晚都是人家的人。
現在上高中都是在縣城,收費也高,一個孩子一年下來,各種費用加在一起,最少都需要五六千塊。小花還有一個弟弟小亮,弟弟學習好,父母偏心,就想全心全意供養弟弟小亮,就勸小花放棄讀高中了。
母親說:“小花,你的學習成績不行,就是上了高中,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學。就是考上了大學,四年上下來,還得一大筆錢,少說也需要五六萬,咱們家裏,就靠你爹爹一個人在外麵打工,我在家裏務農,滿打滿算,一家人一年隻能節省出一萬多塊錢,逢年過節,門頭差事,加上頭痛發熱,哪一樣不需要錢?在加上你弟弟的學費、生活費,我們的日子整天過得緊巴巴的,你看你爹,整天都過得是啥日子啊?一年到頭,還不能回家幾趟,隻有春節的時候可以在家裏住幾天,吃上熱飯,睡個熱炕頭。平常裏都是住在工地的工棚裏,冬天凍死人,睡覺衣服都不敢脫,脫了他說會凍得睡不著。夏天工棚裏的氣溫,將近四十度,晚上根本睡不著,還有蚊子咬,一天下來,隻能困得實在是受不了了,才能合上眼。你看他,還不到四十歲,腰也彎了,頭發也白了,已經成了一個小老頭了。你不可憐他,我還可憐他呢。你不要想象著學你大姑了,時代不同了。你大姑那時候,好歹上大學還是免費的,不僅什麽都不要,國家還給發工資。大學畢業,學校還包分配工作,你大姑就是命好,趕上了好時候,她自己也爭氣,整個鄉裏,她是第一個考上縣高中的女娃。高中畢業,她又考上了西江大學,畢業後分配工作,就到了江城市長城機械廠。所有的一切,都是國家安排好的,我們家裏沒有花一分錢。那個時候,機械廠的工資比機關裏都高。許多人想進去,擠扁頭都進不去。你大姑因為有文化,有文憑,誰也沒找,就叫進去了。那時候,找工作根本不用找人,什麽都按規矩來,論成績。隻是這個廠後來漸漸不景氣了,破產了,好幾千工人都下崗了。你大姑有福氣,找了個有本事的老公,你姑父的大哥當時是江城市的副市長,很快就給你大姑重新安排了工作。聽說是進了市委檔案局,現在都是正科級幹部了。你去城裏,先去你大姑家,看她能不能幫你想點辦法。”
就這樣,小花來到了城裏的大姑梁麗家。
梁麗的老公陳家龍,是陳家豪的小弟,和梁麗是大學同學,畢業分配後,就在江城市城東區政府做公務員。十幾年下來,先後做了城東區的副區長,以後又做了區委常委、區委辦公室主任,區委常委、常務副區長。他這個副處級幹部的級別,還是陳家豪在市政府做副市長時,找當時的市委書記龔一飛替他要的。在江城市,提拔為副處級幹部,那是大事,沒有市委書記的點頭,誰也弄不成。
當時龔一飛是省委常委、兼江城市委書記。陳家豪又是他的鐵杆部下,為自己的弟弟的前途說句話,還會非常管用的。
龔一飛和陳望道、陳家豪父子倆,都有很深的感情,陳家龍他也認識,見了麵都會喊他“叔叔”。陳家龍各方麵表現都不錯,提拔一級,先做個副區長,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隻是此後的七八年,陳家龍就在原地打轉了,位置換了再換,都是副處級。因為龔一飛不在江城市了,先是做了常務副省長,年齡到了,就去了省人大做副主任。
接任他江城市委書記一職的,是省交通廳的廳長劉國光。劉國光來這裏,大家都知道,也就是個簡單的過度,為升官做準備,果真,他僅僅做了三年,就升了副省長,回省城去了。
於是市長韓紅然就接任了江城市委書記的位子,幹了兩年,就升了省委常委。
這個時候,陳家豪已經是江城鋼鐵集團的董事長了,他和韓紅然的關係也就是一般般,開會的時候,或者韓紅然陪當時的省委書記時光達、省長顧懷遠到江城鋼鐵集團視察時,相互之間也就是握握手,寒暄一下,私下裏你不買我的賬,我也不買你的賬,因為陳家豪覺得,他和韓紅然不是一路人。一對眼光就知道,雙方不投緣,相互看著不舒服。
原來同在市政府共事的時候,韓紅然做市長,陳家豪做主抓工業的副市長,兩人合作的時間曾經有二年多,陳家豪就覺得,韓紅然這個人做事情特別霸道,幾個副市長,他根本不看在眼裏。不高興了,照樣罵罵咧咧的,什麽難聽的話都能說出口,缺乏民主作風,像是粗暴的軍閥。
陳家豪雖然沒有和他當麵拍桌子,但背後較勁是少不了的。兩個人一直麵和心不合,直到陳家豪調走,當上了江城鋼鐵集團的董事長,級別上也是正廳級了。韓紅然才對陳家豪格外高看一眼。但對陳家龍一直沒有重用,和陳家龍資曆差不多的,有的做了局長,有的做了縣委書記、區委書記。隻有陳家龍長期在原地打轉轉。
陳家豪一直不願意為了自己弟弟升遷的事情,找韓紅然求情。事情於是就這樣一直拖下去了。他這個人懶得為自己的家人這麽折麵子。不是實在沒辦法,他根本就不願意出麵。
當年為了安排自己的弟媳進市委檔案局,他硬起頭皮找到當時的市委書記劉國光,要求批一個編製。劉國光看了看材料,二話沒說,就簽字批準了,給了陳家豪一個很大的麵子。因為這,此後逢年過節,陳家豪都要到劉國光家裏拜訪。
現在劉國光在省政府還是主抓工業的副省長,陳家豪每次春節前到省城裏看望老領導時,都不會忘記他。在心裏,他對每一個曾對他有恩的人都知恩圖報。這是他做人的原則。
其他的工友,幹什麽的都有。男的經商的,做臨時工的,開小飯館的,在菜市場賣菜的,開摩的的,反正什麽能謀生都有人幹。
女的當全職家庭主婦的,在街頭擦皮鞋的,擺小攤的,在菜市場賣菜的,離婚了重新嫁人的,到了國外嫁給那些七老八十的外國老頭子的,甚至給別人當小三、情婦的,還有的年輕些的,進了美容美發店、桑拿店當小姐的,反正幹什麽的都有。
生活就是這樣,殘酷無比,每個人都得千方百計接受命運給自己安排的一切。沒有誰會可憐你。幹什麽不幹什麽,完全不由自主。為了活下去,三百六十行,什麽都有人會去幹的。
小花就是這樣,十五歲就到了江城市,在姑姑家裏幫忙,做飯、洗碗,打掃衛生,伺候姑姑和姑父、表哥一家人。
雖然事務繁雜,但是她卻不覺得累,這些都是家務活,比著在農村的勞動,這些活輕多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邊拖地邊哼唱著小曲,非常開心。姑姑一家也確實沒把她當外人看,有什麽都不會忘記她,吃的,穿的,都考慮到了,逢年過節,還給她零花錢,帶回家裏去。
這樣呆了三年多,她漸漸長高了,也大了,成了一個大姑娘了,穿的衣服也講究了,身上的土氣也脫去了不少,待人接物很有模有樣,誰見了都喜歡她。
正好陳家豪家裏找不到保姆,梁麗考慮到哥嫂對自己那麽夠意思,於是就主動提出,把小花送給他們做保姆。
於是小花就來到了陳家豪家,呆了一段時間,確實討人喜歡。裏裏外外收拾得井井有條,讓黃桂英省了不少心,也打心眼裏喜歡她。於是小花就留下來,做了陳家豪家的保姆。
小花打開門,衝陳家豪笑了笑,說:“伯父,你回來了。”論關係,小花是陳家豪侄子陳勇的表姐,隨著陳勇叫陳家豪伯父,也順理成章。
陳家豪沒說話,隻是衝她點了點頭,就徑直走進了屋子。
黃桂英站在門口,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老公,像是迎接一個得勝回朝的將軍。女人嗎,都有那個虛榮心,看自己的老公事業有成,在人前給自己掙了不少麵子,心中也是按捺不住地得意。回到家裏,對自己的老公就更是柔情似水了。老公那麽累,那麽優秀,真是該好好體諒體諒。
黃桂英看陳家豪一臉疲憊,連忙心疼地說:“忙活了一天,看把你累的,我早就說過,這個市長不好當。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這樣忙下去,會吃不消的。”
陳家豪知道她是關心自己,女人嗎,雖然嘮叨些,但可以理解。陳家豪不再接他的話,徑直上樓,洗澡去了。
二十分鍾後,陳家豪就洗完了澡,躺在**閉目養神。黃桂英知道他有晚睡的習慣,躺在那裏也是在恢複元氣,根本沒有睡意,於是就在他耳朵邊繼續嘮叨說:“你當上市長了,風光得很,我跟著你今天可沾了不少光,咱家的電話都打爆了,我接了幾十個電話,都成了接線員了。”
陳家豪用一塊毛巾蓋住眼睛,他嫌電燈刺眼,閉目養神的時候,都要找個東西遮蔽一下。眼睛閉住了,但耳朵、嘴巴都可以工作,他好奇地問:“都是誰打來的?”
是人都有個虛榮心。今天一天是陳家豪最感風光的日子,當上市長了嗎,一個四百萬人口大城市的最高行政長官,你說二十年前誰會想到他陳家豪能有今天。
這是在自己土生土長的家鄉,到處是熟人,在這樣的環境裏,更能體會到自己地位的改變和今天所取得的成功。
黃桂英說:“爸爸、媽媽都打電話了,說讓我們星期天回家吃飯,好好地為你祝賀祝賀。爸爸說,他高興得不得了,都喝了二兩茅台了。家梅、家玲、家紅、家傑、家龍,也都打電話了,說在新聞裏看到你了。大家都為你高興。”
家梅、家玲、家紅是陳家豪的三個妹妹,家傑、家龍是陳家豪的兩個弟弟,都在江城市工作。現在的陳家也是有二十多口人的大家庭了,加上三親六故,整個家族盤根錯節,光是在江城市就有上百口人,陳家豪出任市長,無疑給這個家族增添了一道最亮麗的光彩。
陳家梅是陳家豪的大妹,在市婦幼保健院做主治醫生。他老公楊瀟,是市人民醫院的副院長,江城市著名的外科專家。
二妹陳家玲,是江城市人民銀行的工會主席,老公顧樹人,是江城市工商銀行的副行長。兩口子都在工資、待遇優厚的金融業,又都是領導幹部,小日子過得也是相當紅火。
三妹陳家紅,是江城二中的副校長。老公趙軍,是市委黨校的副校長,也是正處級幹部,兩口子都是搞教育工作的。
大弟陳家傑,是唯一的生意人。原來在江城鋼鐵集團做技術員,後來下海,成立了“鴻海貿易公司”,專門經營鋼材的批發生意,借助自己父親和哥哥在江城鋼鐵集團的人脈,這些年發了不少財,是名副其實的億萬富翁,現在有加拿大的護照,兒子、女兒都在加拿大讀的小學、中學,老婆範晴,一直在加拿大陪同兒女讀書。而陳家傑的生意越做越大,整天在北京、上海、香港飛來飛去不,成了名副其實的空中飛人。
你看陳家豪這一大家子人,弟弟妹妹個個有出息,都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事業。其實,從梁麗身上,大家就能看出來了,即使下崗了,失業了,因為有關係,人家照樣可以隨時改變命運。在中國,隻要你的家族裏出一個大官,基本上就能做到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普通人想盡辦法也無法解決事情,在人家這裏,根本就不值得一提,一個電話就解決了。這就是權力的魅力。生活在中國,這就是社會現實。在短期內不會有大的改觀。官二代、富二代比比皆是,就是這個道理。老子是中央主要領導的,自己的孩子隨便混,都能做到正部級。老子是省委領導,自己的孩子也都能輕易做到副廳級。到了市裏,像陳家豪這樣的廳級幹部,下麵不用說,自然有一大批處級幹部要受他的關照。沾親帶故,都能分享些權力的好處。利益均沾,皆大歡喜,因為這是生活在中國,大家都不是生活在真空裏。自然一個家族裏,有一個人出類拔萃,身居高位,那對整個家族裏的人都是一個利好。自然大家滿心歡喜,老老少少,都陪著高興。
這些都是陳家豪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沒有表示什麽,隻是特意安排黃桂英,說:“星期天是該到家裏看看父母了,有一個月沒有回去了,到時候注意提醒我。”
黃桂英說:“好。”
到了十一點,黃桂英也早早地洗澡睡覺了,其實每天晚上,她都是要到十二點以後才有睡意。做醫生的,年輕的時候都要值夜班,生物鍾顛三倒四,都有不容易入睡的習慣。與其是躺在**,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還不如看電視劇消磨時間。
而今天,黃桂英的心情卻相當好,老公當市長了,不管怎麽說,自己都是市長太太了,走在大街上都感到提氣。
這幾天在醫院裏上班,所有的人見了她都是滿臉帶笑,連院長、書記見了她,都是一副獻媚的表情,好像他們不是領導,她黃桂英才是他們的領導。這就是權力啊,一個女人,老公做了大官,所有的人就都高看你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