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大院第一部3

雖然和瞿明華不是很熟悉,但麵還是見過幾次的,他這個位子又那麽關鍵,全省的廳級幹部,現在沒有哪個人敢忽視他瞿明華。因為他是管幹部的官,有時候一句話,就把你的命運給改變了。這個道理,陳家豪懂。

於是陳家豪連忙用非常熱情、客氣的口吻說:“啊,原來是明華老弟呀,我說聲音這麽熟悉呢!怎麽著老弟,有什麽事情,需要老哥我辦的,盡管吩咐。”

瞿明華看陳家豪這麽給自己麵子,心裏也很舒服,於是順坡下驢,說:“我還真有件事情,要求到你老哥,但這一次,就不多說了,時間緊急,有個更重要的事情,要恭喜你老哥。”

陳家豪說:“我有什麽事情可以恭喜的?”

瞿明華說:“我代表省委組織部,第一時間通知你,你要當市長了,江城市的代市長。昨天晚上,省委常委會連夜開會,最後決定由你出任江城市的代市長。我現在正式通知你,馬上出發,趕到省城,參加上午十一點的會議,省委馬明方書記、組織部長嚴軍政同誌,要正式和你談話。我算了一下時間,還有不到三個小時,走高速,二個小時夠了,來得及。你最好抓緊時間,別碰上堵車了,讓省委領導等你,就難看了。”

陳家豪說:“好,我這就出發,先謝謝你老弟了,有什麽事情,我開完會後咱們再詳談,晚上方便的話,你最好給個麵子,我們出來坐一坐,一切由我來安排,我是早就想和你老弟坐下來,聊聊天了,就是沒有機會。”

瞿明華看陳家豪這樣爽快,隻好說:“好的,你忙完,打我電話。”

陳家豪說:“咱們說定了啊,不見不散。”

掛完電話,陳家豪立即撥通了司機覃建的電話,說:“你馬上開車,要到省城,參加十一點鍾的會議。會議重要,不能遲到。我們最好十點半以前趕到。”

覃建跟著他開車,已經三年多了,習慣了他的工作方式,答應一聲,五分鍾不到,就把各種準備工作做好了,黑色的奔馳車,已經停在了辦公樓的前麵。

陳家豪提著公文包,就要往外走,這個時候,集團公司的辦公室主任範君連忙迎上來,臉上帶著獻媚的笑,說:“董事長,要去哪啊?”說著忙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陳家豪黑色的公文包。

陳家豪說:“我去省城,省委組織部瞿副部長剛剛通知,要我立即趕過去,參加一個重要會議,你告訴胡總經理一聲。我可能明天才能回來。”

範君一聽,臉上的笑,就更燦爛了,說:“董事長,你是要高升了吧,恭喜啊恭喜!”

這個時候,陳家豪知道,已經沒有什麽可以保密了。現在的小道消息,傳播快得很,不出一上午,估計整個西江省裏,都會知道,他陳家豪,要當江城市的代市長了。

陳家豪邊走邊說:“哪裏是高升,平調,回江城市。”

範君一聽就明白了,原來這幾天外麵傳言的,已經變成現實了,看起來現在的小道消息,還真是靈驗得很。他的心裏,一時間五味雜陳,因為他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陳家豪走了,江城鋼鐵集團,馬上就會有新的董事長,他是陳家豪的人,今後的日子,到底怎麽樣,還真是不好說,但這個時候,他卻不能表現出來任何的不愉快,隻好言不由衷地說:“董事長,恭喜你,但鋼鐵集團三萬多員工,真舍不得你離開啊!”

陳家豪知道,這些都是客套話,什麽舍不得,現在這個世界,離了誰,地球都照樣轉圈。於是就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話題,徑直走進電梯,下了樓,看到自己的奔馳車,已經發動了。

範君連忙跨上前一步,伸出手,為陳家豪拉開車門,順勢一側身,用自己的左手擋住車門框,彎著腰,伺候著陳家豪坐進車裏邊。那個殷勤勁,比對待自己的爹娘都盡心。讓外人看來,很有些獻媚過份的意思。有的時候,大家都紛紛議論他,說他是典型的馬屁精。你看那個笑,那個模樣,點頭哈腰的,做的都有些過份了。

鋼鐵廠的人大部分都是本廠子弟出身,多少繼承了工人階級的臭脾氣,看不慣的時候,就愛背後議論人,亂嚼舌頭。

他這個當辦公室主任的,帶頭這樣做,弄得大家都不好做人,不這樣獻媚吧,顯得對領導不夠恭敬;像他一樣吧,真是有些下賤了,讓人家看不起。所以,有的員工因此恨他,說:“看陳家豪調走了,他怎麽混!”

現在陳家豪說走就走了,這還真是個棘手的問題,範君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到底誰會接任陳家豪留下的位子,當江城鋼鐵集團的董事長。最好是從外麵調進來一個,對這裏不熟悉,一切可以從新開始。最壞的結果就是,由現任總經理胡長城接任,那他範君的好日子,很快就到頭了。

以範君的聰明,他也看出來了,陳家豪和胡長城,搭班子五年多了,雖然表麵上還過得去,但一把手和二把手,在如今的社會上,哪裏有多少和睦的?都是明爭暗鬥。一把手喜歡重用的人,二把手肯定不待見。所以,這次陳家豪的工作變動,對他範君,實在說不上是喜事。但這些心思,他隻能埋在心裏,小人物嗎,你隻能隨波逐流,自己的命運,根本沒辦法左右。你根本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事。

奔馳車緩緩啟動,一會兒就開出了廠區大門口,穿行在江城市的大街小巷裏,透過車窗,陳家豪看著這座熟悉的城市,一座座建築,一個個店鋪,都在他的腦海裏,鮮活了起來,讓他陡然想起,幾十年的時光流逝,是如此迅速。這座城市,他曾經是如此熟悉而充滿感情,他在這裏生這裏長,這裏有他的親人,他的事業,如今,他要以一個全新的麵貌,新的角色,來對待這座城市,迎接他的,將是怎樣的挑戰呢!

車子上了高速路,他閉上眼睛,腦袋靠在後背上,抓緊時間休息一會兒,幾夜沒有睡好,他怕自己的精神狀態,會影響省委領導對他的印象。見省委馬明方書記和嚴軍政部長,這是任何一個廳級幹部,都不能馬虎的事。眼睛雖然閉著了,但腦子這個時候,卻分外活躍,他真有些相信命運了,難道說冥冥之中,真有萬能的上帝,他在操控人世間的一切。自己也就是想了一想,現在立即成了現實了,看起來,江城市市長這個位子,就是為他準備的。這就是緣份吧。

陳家豪不知道,他能夠當上江城市的代市長,純屬偶然。

原來楊明亮跳樓自殺的消息,僅僅半個小時後,就傳到省委書記馬明方的耳朵裏。是省委常委、江城市委書記韓紅然親自打電話匯報的。很快,整個西江省的省委常委們,也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馬明方指示,迅速讓公安人員介入,調查事件真相,及時發布消息,消除社會上的不良影響。同時和省長顧懷遠通了電話,鑒於江城市的緊急情況,決定當天晚上,召開省委常委會,討論江城市代市長的人選問題。

在家的十三位省委常委,當天下午,就接到晚上開會的電話,不在省城的省委常委,接到電話通知後,連忙往省城趕。

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邱文明,當天上午才帶著省委、省政府的調查組,趕到江城市,在省委常委、江城市委書記韓紅然的陪同下,看了事故現場的慘狀,到醫院看望了正在搶救的傷員,在江城市六中的操場上,看望了等候在帳篷裏,臉上帶著淚水的已經死亡人員的家屬,親戚,慰問了大家。

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一聽說是省裏來的大官,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麵前,哭著說:“領導啊,你可得為我做主啊,我老公,我兒子,死的太慘了。”

旁邊的工作人員連忙過來解釋說,這個婦女姓溫,他老公和兒子在這場事故中,雙雙遇難了。當天晚上,他們坐的公交車,剛好走在大橋上,高架橋垮塌後,公交車從橋上直接就掉在了下麵,又被大塊的水泥板擠壓,上麵的十幾個乘客,當場就死亡了。有的人身子被擠壓成肉餅了,不仔細辨認,根本認不出來是誰,真是太慘了。像這樣一家兩口人遇難的,有三家。

邱文明聽了,很是傷感,他拉著姓溫的婦女說:“大妹子,你放心,省委馬書記和顧省長,都很關心你,調查組一定會把事情弄清楚,還大家一個說法。你有什麽要求,盡管提,隻要合理,我們一定想方設法解決。”

婦女擦了一下眼淚說:“我什麽也不要,我就是要為我兒子和老公,討個公道,他們死的太冤了,我兒子才十歲啊,放學了,我老公去接他,回來坐公交車,就出事了。你說今後,我還怎麽活啊!那些該千刀萬剮的貪官,一定要統統查出來,一個一個全槍斃,才能解我的心頭之恨呐!”

她的話,旁邊陪同的韓紅然,聽了心裏非常不痛快,但這個場麵,又不能表現出來什麽,隻能緊皺著眉頭,裝出一副同情的樣子,說:“我們會的,會的,你放心好了。”

下午接到電話,韓紅然和邱文明,都坐著專車,趕到省城裏。

晚上十點鍾,省委常委會議室裏,煙霧繚繞,大家各人有各人的心思,有的在喝茶,有的在吸煙,有的在翻看組織部剛發下來的幾份幹部簡曆,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是江城市代市長的人選。靠邊的桌子上,坐著幾個人,他們是省委辦公廳的記錄人員,和省委組織部的工作人員,其中就有組織部的副部長瞿明華。

馬明方端起麵前的紫砂杯子,喝了一口裏麵的龍井茶,幹咳了一聲,算是提醒大家,他要講話了,所有的省委常委連忙放下自己手中的東西,轉過臉,注視著馬明方。

老大要講話了,他的講話,通常含義深刻,你要仔細聽,認真體會,才能懂得他話裏的含義。要不然你沒頭沒腦的發言,會鬧出笑話來的。

馬明方用莫測高深的眼光,在每個省委常委臉上掃了一遍,然後不緊不慢地說:“同誌們,我們今天晚上,抽出時間,開一個非常會議,研究的事情有三項,一個是請文明同誌匯報一下‘六二二’事故的情況,一個是請紅然同誌通報一下楊明亮自殺的事情,最後一個,就是大家議一議,誰來擔任江城市代市長的問題,好,下麵先請文明同誌發言。”

邱文明拿起麵前的一遝材料,開始讀起來,這都是江城市市委、市政府的那幫秘書們,沒睡覺連夜寫好的匯報材料,邱文明按部就班的,讀了二十多分鍾。算是匯報清楚了。

接著是韓紅然匯報楊明亮自殺的初步調查情況,又用了十幾分鍾。

最後,由省委組織部長嚴軍政,把三個推薦人選,一一向在座的省委常委,做了詳細介紹。

排名第一的,是江城鋼鐵集團董事長陳家豪,第二是省政府副秘書長史純,第三是江城市委副書記汪大友。

不用做過多解釋,這些人一看手中的簡曆表,就從排名順序上,立即明白了八九分。大家都是宦海浮沉幾十年的人,能混到省委常委的位子上,不用說個個都是人精。

陳家豪排名第一,這釋放出的信息是,這三個人選裏麵,省委書記馬明方,最希望陳家豪脫穎而出。

現在西江省裏提拔任用廳級幹部,也學著別的省份,進行了所謂的民主集中製改革,由原來的省委書記和省長兩個人說了算,到現在實行省委常委會票決,十三個省委常委,每人有一票的投票權。說起來如今是集團決策,擴大了民主集中製,其實是徹頭徹尾的官主嗎!

但對於那些原來在用人方麵一點權力也沒有的省委常委們,卻是實實在在享有了投一票的權力,他們是本次改革最大的受益者。

原來用人,是省委書記和省長兩個人商量著辦,達成意見了,交給組織部考察就行了。有的時候,省委書記為了顯示自己在用人方麵的權力,連省長的麵子也不給,想用誰了,直接就交給組織部辦了。

省長雖然心裏不舒服,但又不能有過激的表示,於是就拿省委書記提拔的人說事,隔三差五,找個理由,把你狠狠地罵一頓,那些廳局長,被省長罵得暈頭轉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等明白過來了,才知道省長是拿自己出氣,這叫做打狗就是為了給他們的主人找難看。

省委書記和省長在用人問題上不斷地鬥來鬥去,兩敗俱傷,幾乎成了全國的通病,於是前幾年,在一片民主的呼聲中,省委常委會票決製度,才浮出水麵,成了各個省選人用人的最佳方式。說是可以改變以往少數人說了算,選人用人視野過窄的缺點,還可以預防腐敗,堵住跑官賣官的口子。

原來那些想跑官的,巴結住省委書記或者省長一個人就行了,現在呢,難度陡然加大不少。省委常委有十三個人,你都跑一遍,成本太大不說,最關鍵的是,有的人你根本不熟悉,平常裏沒有接觸的機會。你說你怎麽去跑。拿著錢帶著禮物到處求爺爺拜奶奶,你累不累啊。

實事求是的說,這個辦法,在目前的體製下,對於預防選人用人上的不正之風,還真能發揮些作用。

但這個製度的實行,也更考驗一把手--省委書記們的領導藝術,自己看上的人,還能順順當當的當選;自己不喜歡的人,還能合情合理的落選,又不給人留下什麽明顯的把柄,真是太考驗人的智慧了。

但能夠擔任省委書記的人,你說在現在的官場上,能有幾個是不熟悉權力運作的人。他們個個都是權力鬥爭的高手。不動聲色的,就把事情辦成了。

現在整個西江省的政治格局是,省委書記馬明方,經過一年多的摸底考察,已經基本上看清了西江省的各派政治力量,他現在要采取攻勢,首要的任務,就是逐漸分化瓦解以省長顧懷遠為首的西江省最大的一派政治勢力,所謂的“洪山幫”,培養忠於自己的嫡係部隊。

馬明方是東北人,在東北做官幾十年,從一個國營大廠裏的技術員,做到車間主任、副廠長,廠長兼黨委書記,然後進入政界,做了地級市的副市長,市長,市委書記,在不到五十歲的時候,升任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五十五歲,出任S省省長,省長做了五年,就被調來西江省,擔任省委書記,可以說是仕途十分順利。他從東北工業大省的省長,調任西江省委書記,也算是受到了重用。如果表現得好了,省委書記幹滿一屆,再往上進一步,成為國家領導人,也未可知。當然,以西江省在全國的地位,他升任副總理,可能性不大,但到全國人大或者全國政協,當個副職,還是有可能的。表現得差了,就很難說了,幾年後到全國人大或者政協的專門委員會,當個副主任什麽的,混到完全退休,也是有可能的。

他現在最感到棘手的問題是,自己從政三十多年,積累的絕大部分政治資源,尤其是一批信得過的部下,絕大部分,都留在了東北的S省。按照現在的幹部製度,根本不可能大規模的調動。

他千裏迢迢,趕來西江省上任,就帶了原來的秘書劉千裏,安排在西江省委辦公廳,幹滿一年,才提了省委辦公廳的副主任。就那還引來不少非議,說他任人唯親。有些在省委辦公廳幹了多年的處長,年紀都快五十歲了,還沒有提拔。看劉千裏才三十三歲,就上了副廳,心裏根本不服氣,有怨言,就不斷的發牢騷。

當然,這些牢騷到不了馬明方耳朵裏,也沒有人敢給他講這件事。但劉千裏在辦公廳裏,卻感覺到,有些人看他的眼光,有些異樣,讓人很不自在。於是,就提出,換個環境算了,眼不見心不煩。自己年輕,也缺乏基層的工作經驗,這樣對自己今後的仕途不利。還不如現在就下去,當個縣委書記什麽的,積累些資本,有利於今後的發展。

馬明方想想也有道理,為了培養自己的嫡係部隊,他也確實想給自己的秘書,創造一個更大的發展空間。現在自己是省委書記,說用誰就用了,三五年之內,就把劉千裏提拔到正廳,四十歲之前,弄到市委書記的位子,那樣一切就好辦了。即使自己退了休,不在西江省裏了,劉千裏也已經站穩了腳跟,隨便混,都能在五十歲之前,升到副省級。

現在的領導幹部,都願意栽培自己的秘書,這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們近水樓台先得月,是久經考驗的最忠誠的部下,領導是希望他們成為自己的接班人,最不濟了,到晚年自己沒權力了,還可以通過秘書,辦不少事情。

於是,一紙令下,劉千裏年紀輕輕,就成了濱海市市委常委、濱海區委書記。

現在馬明方的秘書,是省委辦公廳一個叫高遠征的副處長擔任的。高遠征這小子,腦瓜子比較活絡,劉千裏一來,人生地不熟的,在辦公廳裏,誰也不認識。正是在這個非常時期,讓高遠征發現了機會,於是他就毫不猶豫的貼上去,想方設法接近劉千裏,請他喝茶,吃飯,洗腳,唱歌。劉千裏剛到西江省,老婆還在千裏之外的S省,沒有跟著調過來,年紀輕輕,精力旺盛,每逢夜幕降臨,忙完一天的工作,伺候馬明方休息後,一個人回到自己的住處,難免孤寂落寞,這個時候,高遠征的及時出現,彌補了這一切。

省城江州市,是個純消費城市,最發達的是餐飲和娛樂業,到處是燈紅酒綠,滿大街的都是桑拿店、按摩店、洗腳店。大街小巷,不時可以看到,穿著暴露,袒胸露乳,打扮入時的年輕女人,搔首弄姿,向路邊每一個經過的男人,拋灑著勾魂的眼光。

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一個無處發泄的男人,誰也保不準,自己會不蠢蠢欲動。

這個時候,高遠征就發揮了自己本地人的優勢,他姐夫石開朗,是江城市一家三星級酒店的經理,他們哪裏,自然有按摩小姐。現在的酒店,沒有按摩小姐,生意都不好,客人都不願意住。搞得私人開的小旅館,也得千方百計,和街道邊的美容美發店,搞合營。

本來劉千裏就是再蠢蠢欲動,他一個外地人,剛來到江州市,兩眼一抹黑,身份又是如此敏感,擔任著省委書記的秘書,他是不會拿著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像一般的人那樣,隨便找一個三陪小姐,就帶到酒店裏,上床了。這要是被人發現了,最關鍵的,是影響他主子馬明方的形象。你想啊,省委書記的秘書,嫖娼被公安當場逮住了,那多丟人啊。肯定會成為轟動全國的新聞。

所以,劉千裏剛來的時候,還是安分守己的。但人就怕被別人惦記上。高遠征想巴結劉千裏,獲得他的絕對信任,憑什麽?請吃請喝,人家一個省委書記的秘書,什麽沒吃過,什麽沒享受過,對人家真是沒什麽吸引力。

實在是沒辦法,高遠征就和自己的姐夫石開朗商量好,讓他在酒店桑拿中心,物色一個長得好的,靠得住的三陪小姐,到時候用得上。

於是,在一個星期六的晚上,高遠征提前給劉千裏打了電話,說:“劉秘書,我發現一個好去處,等你忙完了,給我打電話。”

在劉千裏眼裏,整個省委辦公廳的同事中間,現在和他關係最親近的,就是這個高遠征。高遠征年齡比劉千裏還大幾歲,劉千裏都客氣的叫他“高哥”。

夜裏十一點,劉千裏才從省級幹部的別墅區出來,馬明方和省裏的幾十個省級幹部,就住在這座臨近市區,江州市最大的城市森林公園旁。這裏依山傍水,空氣清新,是整個西江省裏,最知名的高檔別墅區之一。臨近的私人別墅,每一棟現在都要上千萬甚至幾千萬。這個價格,在西江省,已經非常可觀了,因為這裏的房價,比不了北京上海一線城市。

劉千裏走出來的時候,高遠征已經開著自己的帕薩特,等候在路邊了。

高遠征雖然隻是省委辦公廳裏一個小小的副處長,但也是高幹子弟出身,他父親高天,做過西江省的民政廳廳長,還當過一屆的濱海市委書記,前幾年剛回到省人大,做了一個專門委員會的主任,屬於省裏知名度比較高的廳級幹部了。就是利用自己父親的關係,高遠征大學畢業後參加工作,才在轉了幾個單位後,終於調入省委辦公廳這個關鍵部門。可以看出來,高天是希望兒子高遠征,能夠像自己一樣,在仕途上有個大的發展。

但進了省委辦公廳,高遠征才發現,這裏幾乎每一個人,都有很硬的關係。像自己父親那樣的廳級幹部,根本就上不了台麵。隨便一個收發文件的小姑娘,說不定,來頭都不會小。不是某副書記的外甥女,就是某部長的侄女,關係盤根錯節,複雜極了。

在這裏能混一個正處長當,就非常的不容易。最起碼得有一個省委常委為你說話。因為曆屆的省委秘書長,都是省委常委兼任的。每一個辦公廳的處長和副處長,提拔或者平調,都由他說了算。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憑自己父親積累的人脈,高遠征知道,在這裏根本不算什麽。要想突出重圍,必須另辟蹊徑,反正他家裏不缺錢,用來打點關係,夠用了。

劉千裏將信將疑,上了高遠征的車,問了一句:“老哥,我們去哪?”

高遠征笑了笑,說:“今天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等會兒你看看就知道了。現在先保密。”說著加大油門,汽車很快就上了環城高架橋,向北郊開去。

到了一家叫天順大酒店的停車場,高遠征停好車子,直接帶著劉千裏,避開酒店的大堂,走上僻靜處一個專供員工使用的電梯,到了酒店的頂層。

為了不讓劉千裏感到尷尬,高遠征連自己的姐夫石開朗都不允許出麵,自己早已經拿到了房卡,直接開了房間,原來這裏是一個豪華套間。裏間是臥室,外麵一間是會客廳。放著沙發、茶幾之類的東西。衛生間裝飾豪華,比著那些五星級的酒店,一點也不差。

坐在沙發上,高遠征給自己的姐夫石開朗打了一個電話,說:“我們已經到房間了,你讓人上來吧!”

劉千裏這時候已經估計到,會發生什麽事情了。於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老哥,你和這裏的人,什麽關係?”

高遠征一聽,就知道劉千裏有些不放心,於是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老弟,你就給我一萬個放心吧,這是我姐夫的地盤,他這裏,安全得很,公安那裏,有自己的人。”

幾分鍾過後,就聽見門鈴響,高遠征打開門,就見一個二十歲出頭,個子高挑,長相靚麗的姑娘,出現在門口,臉上的臉紅紅的,好像帶著一絲羞澀。看了高遠征一眼,將信將疑地問了一句,說:“你們是石總安排的客人嗎?”

高遠征說:“是,請進來吧!”等姑娘走進來,就隨手關上了門。

劉千裏渾身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姑娘,看她個子有一米六五以上,穿著像空姐一樣的天藍色的毛料套裝,身材勻稱,皮膚白皙,胸高臀翹,一頭燙得卷卷的長發,在腦後自然得披散著,渾身上下,透著一副清純的學生妹的味道,真是沒什麽可挑剔的。女人長成這個樣子,走到哪裏,都是男人注目的對象。

劉千裏頓時感到喉嚨發癢,一股欲望,開始在心裏陡然升騰。

高遠征看劉千裏的眼神,就知道,他對眼前的這個姑娘,是十二分的滿意,於是就問:“老弟,滿意嗎?這是她們裏麵最優秀的,剛來不久。”

劉千裏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說:“不錯,不錯,就是她了。”

高遠征說:“那好,你們好好享受吧。我的房間在六樓,你們嫌不過癮,在這裏過夜也行,反正我的手機開著呢,我們隨時聯係。”說著,又親熱的拍了拍姑娘的肩膀,說:“妹子,拿出你最好的功夫,伺候好我老弟啊!”

姑娘笑了笑說:“放心吧,我會的,我們都是經過專業培訓的,活好著呢!”

等門關好後,保險住,到了臥室,姑娘一句話也沒說,就開始脫衣服。

劉千裏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站在旁邊,貪婪的眼神,看著她脫去衣服,好幾個月沒有碰女人了,真是有些心猿意馬。

姑娘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說:“你楞什麽?脫啊,要洗幹淨,等一下讓你看個夠!”

劉千裏才反應過來,把自己脫幹淨,隨著姑娘,進了衛生間,在姑娘的伺候下,很是享受了一下什麽是鴛鴦浴的味道。

在姑娘的挑逗下,劉千裏很快就有了反應,直接就在衛生間裏,兩個人迫不及待的在一起瘋狂起來。

前後還沒有幾分鍾,劉千裏就結束了,根本不過癮。

從衛生間裏出來,擦幹淨身子,躺在雪白的床單上,看著叫小麗的姑娘修長的身子,劉千裏覺得,自己這一夜,要好好享受享受。反正明天是星期天,沒有什麽事情,馬明方那裏,有司機和保姆伺候著呢,自己就是晚去會兒,也沒什麽問題。可以放心大膽的在外麵過一夜的。

於是,就打通了高遠征的電話,說:“老哥,我們明天早上吃過早餐後,再回去怎麽樣?”

高遠征說:“沒問題,你好好享受吧。機會難得!”

放下電話,劉千裏和小麗,又開始纏綿起來。小麗不愧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工作態度又好,敬業得很,比自己的老婆方樺,伺候得到位多了。現在想當一個好的特殊服務者,也是不容易的,你得刻苦鑽研服務本領。比跟人家安分守己的當老婆還累。因為沒有男人敢挑剔自己的老婆技術不好,弄到不耐煩了,老婆可以翻臉的,說你嫌我技術不好,那好,誰技術好,你弄誰去。老娘我不提供服務了,你說她罷工,不讓你上,你一點辦法也沒有,到時候還得求她。

而當特殊服務者就不一樣了,光長相好還不行,還得技術好,因為有的客人是很挑剔的,所以,現在的三陪小姐,也成了技術工種。隻不過沒有人給她們評職稱罷了。

整整一個晚上,劉千裏享受了個夠,把小麗的身子,把玩了幾遍,算是徹底過癮了。

第二天早上,走路腿都有些發軟。看起來,沒少透支。這老婆不在身邊,對於一個正當年的男人,也真是難熬,好不容易逮著機會,誰也不會節製了,這樣容易過量。

從此以後,劉千裏和高遠征的關係,更近了一層。當劉千裏下去當區委書記時,自然向馬明方,推薦高遠征接任自己省委書記秘書的角色。

高遠征在辦公廳呆了五六年了,對秘書工作很熟悉,上手快,馬明方試用了一段時間,也非常滿意,於是就留下了。多培養一個秘書,就多一個自己的嫡係,何樂而不為呢!

但秘書的職位畢竟是有限的,作為省委書記,要在短時間解決自己嫡係部隊不足的問題,聚集起一股強大的政治力量,最好的辦法,是采取分化瓦解,拉打結合,又拉又打,建立起統一戰線,這樣在短時間內,就可以起到立竿見影的效果。

在馬明方看來,目前第一位的事情,就是抓緊時間,分化瓦解以顧懷遠為首的“洪山幫”的勢力,這個幫派勢力太大了,經營幾十年,整個西江省,方方麵麵,都有他們的人,粗略估計,光是廳級以上幹部,就有八十多人,這些人有些是洪山籍的,有些不是,但跟顧懷遠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或者是沾親帶故,或者是同事同學,他們的仕途升遷,都和顧懷遠的關照密不可分。

他馬明方雖然是名正言順的省委一把手,但論影響力,和人家顧懷遠是沒辦法相比的,人家才是真正的無冕之王。在西江省裏說句話,比你當省委書記的還管用。誰的孩子誰疼,誰的人聽誰的話,在中國官場,這就是特色。

本地幫派,除了“洪山幫”之外,還有以趙明倫和龔一飛為首的“鋼鐵幫”;以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屠忠民為首的“政法係”;以省委常委、宣傳部長郭子紅為首的“宣傳口”,這些都是比較成氣候的。

其他的,更是數不勝數了,幾乎每一個副省級幹部,周圍都有幾十個甚至上百個自己的鐵杆部下。那些廳局長們,更是不用說了,在一個單位呆上個三五年,手下就聚集了幾十號人。小到一個鎮黨委書記,都要拉起自己的隊伍。要不然工作起來就不順心,到哪裏沒有自己的人,當官的自己就沒有底氣了。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在當今中國的官場上,誰升遷,誰提拔,看似都有規矩,組織考察,群眾評議,結果公示,看似公平合理,其實大家都明白,在用人上,有一條最關鍵的真理,就是幾乎所有青雲直上的人,他們的背後,都有權力大佬為他們說話,他們是某一條線上的人。隻要你站穩了那條線,就可以高枕無憂,步步升遷。

當然,大佬的標準不一樣,在省裏,省委常委基本上就算是大佬了。到了市裏,市委書記和市長,才是標準的大佬。到了縣裏,縣委書記才是真正的大佬。因為有的縣長,根本沒有多少用人權。

你隻要跟對了人,隨著大佬的日益升遷,你的官位也會與日俱增。所以,各個地方都有自己的大佬。他們是真正握有實權的人。不會因為某個關鍵領導崗位的變動,就出現雪崩現象。因為這種關係網,都是經過幾十年的鞏固而成的,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全摧毀的。就算你是聲名顯赫的省委書記,但你在這樣的關係網麵前,也是需要小心謹慎的。因為你可以完全信賴的人,並沒有幾個。你是可以利用手中的權力,任用一批,拉攏一批,他們是可以給你賣幾年命,但那些人心裏都清楚,這隻是互相利用而已,等你五年的任期滿了,拍屁股走人,那些人又走不了,他們還得在西江省裏混,所以,再怎麽著,他們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那些西江省土生土長的省級幹部,他們才是真正的坐地虎,有的人影響力可以一直持續到死。所以,即使馬明方想改變西江省裏的政治格局,他還真需要更多的時間、更高超的政治手腕。想一步到位,根本不可能。

作為久經考驗的政治人物,馬明方知道,現在首要的主攻方向,就是削弱“洪山幫”的勢力,在目前自己手下無人可用的情況下,利用其它的幫派勢力,互相牽製,讓他們相互抵消,不失為上策。在目前的情況下,“鋼鐵幫”就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鋼鐵幫”和“洪山幫”向來是明爭暗鬥,較勁了二十多年。其實,論形成的時間,“鋼鐵幫”比“洪山幫”要早。

趙明倫當西江省長的時候,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在他的推薦提攜下,一大批出身企業,擔任經理、廠長、礦長的幹部,在西江省脫穎而出,走上各級領導崗位。

而洪山幫的形成壯大是在2003年以後,隨著顧懷遠擔任新一屆的西江省省長,在他的周圍,聚集了一大批本地出身的幹部,他們利用各種關係,什麽同學,同鄉,戰友,同事,結成了一個錯綜複雜的關係網。大家相互關照,相互提攜。相互之間,還通過安排子女、親戚的工作,相互聯姻,形成了一個越來越大,關係很牢固的網絡。顧懷遠這個人,相當講義氣,講究老鄉關係,菩薩心腸,樂於助人,很有些大哥風範,所以,“洪山幫”的勢力,迅速躥升,遠遠超過其他幫派。

顧懷遠這個人,官運也好,省長當了一屆,聽說中央要把他調走的,到北京擔任一個什麽部委的領導,但小道消息傳了半年,還是沒有兌現。他最終留任,還可以擔任一屆省長,到時候年滿65歲,再做安排。

前任省委書記時光達和他鬥了五年,還是應了那句話,強龍不壓地頭蛇,隻好灰溜溜的離開了西江省,到了全國人大,當了一個專門委員會的副主任,算是平安落地,可以熬到退休了。

現在省委書記換了馬明方,他一來,就明顯的感覺到了,在整個西江省,顧懷遠的勢力不容小覷,他雖然是省長,卻有王者風範,一般的廳局級幹部見了他,畢恭畢敬的,比見了其他的省委常委,小心謹慎多了。這就是影響力啊。

這種現象讓馬明方非常警惕,不舒服。好在馬明方是一把手,他手中並不是無牌可發。現在新的一屆省委常委裏麵,本地人雖然還是占多數,但可以分化瓦解。省委副書記周智,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邱文明,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嚴軍政,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薑岩,省軍區政委蔣勇,有的是從中央部委調來的,有的是從別的省份交流過來的,再加上他馬明方,十三個省委,外地人雖然隻占了六個,不占大多數。但馬明方還是有辦法的。

本地省委常委裏麵,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屠忠民是“政法係”的老大;省委常委、宣傳部長郭子紅是“宣傳口”的舵主,他們都和顧懷遠的“洪山幫”,有交叉,也有暗鬥。麵和心不合,各有自己的勢力範圍。省委常委、統戰部長郭海蓉,是婦女幹部,哪個幫派也不占,屬於逍遙派。省委常委、秘書長宋誌軍,雖然是本地人,但秘書長已經當了多年了,是個老江湖,誰當省委書記,他就聽誰的,配合得很。時光達當省委書記的時候,就是他當秘書長,現在馬明方當省委書記了,一時還找不到合適的人替代他,隻好讓他繼續幹著。反正這個人有眼色得很,誰是主子他聽誰的。

另外一個,就是省委常委、江城市委書記韓紅然。他雖然不是顧懷遠的老鄉,但是多年的部下,也是在顧懷遠的關照下,步步高升,才混到現在的位子的。

這兩個人都是顧懷遠的死黨,誰當省委書記,也不可能靠分化瓦解的辦法,讓他們離棄顧懷遠,因為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別人無法替代的,這就叫緣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們結成的這個牢固的共同體,已經經營幾十年了,不可能一朝一夕之間就崩潰掉。

這個現實,馬明方也看明白了,所以他最近一直在尋找機會,想把這個牢固的鐵三角,迅速瓦解掉,而目前,就是一次絕好的機會。江城市城中高架橋的垮塌,就可以拿來大做文章,不管會不會牽涉到顧懷遠,但至少目前看,裏麵包含的問題,可以把韓紅然和死去的楊明亮牽進去,這樣就可以趁機打擊整個“洪山幫”的勢力,如果證據確鑿,把韓紅然送進監獄,也未嚐不可。實在做不到,把他的省委常委、江城市委書記的位子搞掉,換上自己信任的人來做,是完全有可能的。

搞倒一個韓紅然,就傷了顧懷遠的一個右臂,還剩下李運一個左膀,下麵就好對付多了。把顧懷遠的“洪山幫”收拾服帖了,在整個西江省裏,看他哪一個還敢跟我馬明方叫板。這樣自己才算是真正站穩了腳根,今後想幹什麽事情,就方便多了。

所以,對當前到底由誰擔任江城市的代市長,馬明方有自己的考慮。

在決定召開省委常委會之前,他專門把省委組織部長嚴軍政,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先進行小範圍的磋商。

馬明方看嚴軍政走進了自己寬大的辦公室,連忙客氣地從長長的辦公桌後麵的老板椅裏站起來,做出一個迎接的姿勢。陪嚴軍政在沙發上坐下來。

這個時候,秘書高遠征特意端著一個紙杯子,裏麵放的是上好的茶葉,恭恭敬敬地放在嚴軍政旁邊的茶幾上,客氣地說:“嚴部長,您請慢用!”

沒來西江省之前,嚴軍政在江南的W省,摸爬滾打三十多年,從一個高中的語文教師,從政當了鄉幹部,以後步步高升,從普通的鄉幹部,做到鎮長、鎮黨委書記,縣委組織部長,縣委副書記,縣長,縣委書記,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市長,市委書記,最後在五十一歲的時候,升任省委常委、組織部長,剛幹了一年,就被中央組織部安排,交流到西江省,出任省委常委、組織部長。他來西江省的時間,比馬明方早兩個月,要說孤家寡人,他也是名副其實的,跟著來的,也隻有一個秘書,老婆還在W省,沒有跟來。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西江省裏,他到底能幹多少年,現在像他這個級別的幹部,都歸中組部管,全國都可以去。一紙令下,就卷鋪蓋走人了。所以他還是想先觀察觀察,再考慮家屬的安排。如果實在是感覺到,挪不動窩了,就隻好把自己的老婆調進來,陪伴在身邊,畢竟身邊沒有女人,根本就沒有家的味道。

看嚴軍政坐下了,掏出一支中華煙,叼在嘴上,拿出火機,點著,狠狠地吸了一口,吞進肚子裏,半天才緩緩的從鼻孔裏吐出來。嚴軍政煙癮很大,走到哪裏,幾乎煙不離手。而馬明方,偶爾才吸幾口,一天也就是半包煙的樣子。

馬明方微笑著看著嚴軍政說:“老弟,關於江城市的人事安排,你是如何考慮的?”

搭班子一年多,嚴軍政基本上看清楚了馬明方的用人導向,凡是顧懷遠欣賞的人,他都不會再放在關鍵的位子上。而那些和“洪山幫”有矛盾的派係,像“鋼鐵幫”,“政法係”,“宣傳口”的人,卻屢獲重用,當然,有的時候,還得注意些平衡,顧懷遠推薦的人,或多或少,還得用幾個,要不然,他就會故意找麻煩,讓那些剛任命的廳局長,根本沒辦法開展工作。內耗沒有不行,過多了也不行。關鍵還是掌握住個度,過猶不及嗎!

嚴軍政看馬明方又為自己出了一個題目,知道他是在摸自己的底細,自己說的不在點子上了吧,顯得沒水平;說得太在點子上了吧,那就容易招來一把手的嫉恨,怎麽著吧,你小子,比我水平還高,心思這麽縝密,像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我想什麽,你全看透了,不行,今後得刻意防著點。

所以,現在當部下的,活著真難。就是像嚴軍政這樣的,已經混到省部級了,還得為一句話,琢磨半天。

嚴軍政皺著眉頭,做出一副思索的樣子,故意裝作搜腸刮肚,才想出來幾個人選,非常不容易似的,他說:“馬書記,我看江城鋼鐵集團的陳家豪,是個比較合適的人選。一來他熟悉市政府的工作,做過主抓工業的副市長,江城是全省的工業大市,工業總產值占了全省的三分之一,如果用一個不懂工業的市長,沒有把握。第二,陳家豪是全省的廳級幹部中,最有錢的人。這些年少說也掙了幾千萬,錢是不缺了,這樣的人,估計就不會再貪了,這樣廉政上麵就沒有問題了。”當然,他沒說,陳家豪是“鋼鐵幫”的主要骨幹,用陳家豪,可以牽製韓紅然。最關鍵的是,嚴軍政知道,馬明方雖然來到西江剛剛一年多,但和“鋼鐵幫”的關係,處得很不錯。尤其是和龔一飛的關係,日漸融洽。

龔一飛現在是省人大排名第一的副主任,省人大主任雖然由馬明方兼著,其實他根本管不過來,人大那邊,基本上由龔一飛在主持。可能兩個人都是從企業上來的幹部,比較有共同語言,所以,兩個人一搭話,就非常契合,這就叫緣份吧。

馬明方看得起龔一飛,非常給對方麵子,龔一飛自然投桃報李,非常配合馬明方的工作,人大這邊,基本上不用馬明方費力。自然,龔一飛推薦的幹部,馬明方都格外高看一眼。龔一飛和陳家豪的關係,馬明方自然也是清楚的,一個省委書記,隻要想了解誰,他就會從各種渠道,把對方搞個一清二楚,因為想打小報告的人多得是。現在的幹部,都不是生活在真空裏,誰是誰的人,在幹部圈裏,都非常透明。

這第一個人選,非常符合馬明方的心意,馬明方微笑著點了點頭,說:“你繼續說下去。”

嚴軍政說:“這第二個人選嗎,我看要征求一下懷遠同誌的意見再說,要不然投票的時候,大家都不好看,畢竟他是省長,誰當江城市的市長,避免不了,要經常向省長匯報工作,如果懷遠同誌看不上,往後工作也不好開展。”

嚴軍政隻好掏出手機,撥打顧懷遠的手機號碼,一聽是關機的提示音。忙找到顧懷遠秘書莫海洋的手機號碼,撥過去,一下子就接通了。

這個時候,莫海洋正在省政府辦公樓三樓的省長辦公室整理文件,顧懷遠正在會客室,和省財政廳的廳長金朝軒談話。一看號碼,是組織部嚴部長的,不敢怠慢,連忙就接通了,帶著非常親切的口氣說:“嚴部長,您好,我是小莫。”

做省長秘書的,誰的號碼不存,省委組織部長的號碼,是千萬要存起來的,除非你今後不想進步了。

嚴軍政問:“莫秘書,顧省長在嗎?”

莫海洋說:“在,正和客人談話呢。”

嚴軍政問:“哪裏的客人?當緊不當緊?”要是換作一般的人,是不敢這麽問的,人家省長會見誰,用得著向你說嗎!這都是秘密啊。但嚴軍政的身份不一樣,人家有這個份量。

小莫隻好說:“是財政廳的金廳長。”

嚴軍政說:“你讓金廳長先等幾分鍾,讓顧省長接個電話,我有急事。”

小莫一聽,不敢怠慢,隻好走進會客室,對顧懷遠說:“老板,組織部嚴部長有急事。”

顧懷遠一聽嚴軍政找他,立即站了起來,往自己辦公室裏走,和金朝軒連招呼也沒打。對自己的部下,有時候用不著客氣。

顧懷遠在自己的老板椅裏坐下來,拿過莫海洋遞過來的手機,放在耳朵邊,對著話筒喂了一聲,說:“是軍政老弟嗎?”顧懷遠對同僚,一向很是客氣的。

嚴軍政同著馬明方的麵,不能說太親密的話,那會讓馬明方感到不高興,於是隻好公事公辦地說:“顧省長,是這樣,馬書記交待,晚上要開全體省委常委會,研究江城市代市長的人選問題,馬書記的意思,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看你這邊,有什麽人選推薦沒有?”

其實,顧懷遠上午一接到楊明亮自殺的消息,就開始考慮這個事情了。楊明亮的死,讓顧懷遠還是感到非常吃驚,這太突然了,太出乎意料了。幾十年來,整個西江省,從來沒有一個正廳級幹部,在自己的崗位上自殺過。病死的,被判處死刑的都屢見不鮮。敢於這樣結束自己生命的,楊明亮是第一個。從這個方麵來說,楊明亮算是個爺們!夠意思,夠膽量,一人做事一人當。他一死,就一了百了了,可以保護多少人啊!

楊明亮當領導幹部多年,逢年過節,沒少向省級幹部送禮,他顧懷遠家,楊明亮就沒少去,自己的小老鄉嗎,哪能不關照一下呢!要是楊明亮活著,一旦從他身上,被紀檢部門和司法機關,打開了突破口,他那張嘴再胡亂咬,不知道多少人會被牽連進去,死了好,死了好,人死燈滅,活著的人,都安全了。在顧懷遠這邊,就是要千方百計,趕快平息事端,把整個事件畫個句號,千萬不能被某些人利用,深挖狠打,那樣就被動了。這某些人,在顧懷遠眼裏,就是省委書記馬明方。

但當前的體製,就是這樣安排的,就是要讓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間,鬥來鬥去,這樣上麵才能控製得了,不然地方諸侯一個個攢足了勁,槍口對準上麵,久而久之,尾大不掉,那不成了新的軍閥割據了嗎!所以,當一天官,就要鬥爭一天,這是現實的需要。

對於江城市的代市長人選,顧懷遠知道,在這個問題上,馬明方說了算。雖然是十三個省委常委投票,但現在的省委常委裏,投機分子占大多數。尤其是那幾個從中央各部門和外省調進來的常委,都是見風轉舵,看著馬明方的臉色說話。也難怪,現在的體製就是這樣安排的,誰是一把手,誰就代表真理。一把手說誰好,大家就是不服氣,也沒有人敢於和一把手當麵頂撞。這樣的決策,真是有些開玩笑,是侮辱公眾的智商。

但現在馬明方既然表現了高姿態,主動征求他顧懷遠的意見,他顧懷遠,也就沒必要客氣了,好歹也要推個自己的人選,是騾子是馬,都拿出來遛遛,讓大家投票,就是不成功,也算是混個臉熟吧,這一次不行,下一次就有機會了。

顧懷遠早已經是胸有成竹了,於是脫口而出,說:“既然明方同誌要求我推薦一個,我就推薦省政府辦公廳的副秘書長史純同誌吧,你也知道,史純同誌也是江城市出身的幹部,做過江城汽車公司的總經理,省發改委的副主任,對江城市的情況比較熟悉,也懂管理,在省政府也呆了幾年了,上上下下的政策都熟悉,做江城市的代市長,是比較合適的。”當然,他沒說,史純是自己的親外甥,是他大姐顧潔的大兒子。在舅舅顧懷遠的精心栽培下,才四十三歲的史純,就已經是正廳級幹部了。這在整個西江省裏,都是為數不多的。

對史純的情況,嚴軍政是知道的,實事求是地說,史純的條件還是不錯的。名牌大學畢業,在江城汽車公司工作了十幾年,從技術員,一步一步,做到了總經理,雖然進步神速,離不開顧懷遠這個舅舅的關照,但小夥子的素質,也確實不錯,值得栽培。自己要是有這樣一個外甥,也會鼎力支持的。像史純這樣的人,在當今的社會裏,想不發達,都不可能。個人條件沒問題,上麵又有關鍵的大人物罩著,什麽機會,都能把握得住,想不發達,可能嗎?!這一次雖然不一定能如願以償,但後麵有了機會,人家照樣能上。因為條件在那擺著呢,個個都硬得要命。

在西江省裏,這裏經濟相比較沿海發達地區更加落後,大家發財的機會不多,所以,所有的精英分子,眼睛都盯著官場上的位子,所以官場上的競爭更為激烈,每一個關鍵職務的爭奪都非常關鍵,因為烏紗帽每年就批發那麽多,資源稀缺,你沒有強硬的後台,在官場上幾乎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