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斧頭開辟新生路
斧頭,可以說是先人們最早最偉大的發明。《詩·齊風·南山》:“析薪如之何,非斧不克。”翻譯成白話,意思是說,怎樣劈開柴火呢?非斧頭不可。
在木匠的祖師爺魯班誕生之前,斧頭就問世好多好多年了。早在新石器時代,石斧就是重要的砍伐工具,安上木把,外形與現代的鐵斧沒啥區別。四五千年之前的紅山文化、良諸文化,就出土了許多石斧。木匠們至今還在使用鋸、鑽、刨子、鏟子、曲尺、墨鬥等等,據說都是魯班發明的,惟獨斧頭不是。但魯班卻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善於使用斧頭的木匠,“班門弄斧”,不就是嘲笑那些自以為能、在魯班麵前耍斧頭的無知之徒?
人類比較健忘,所以才由結繩記事逐漸進化到文字記事;人類比較健忘,總把斧頭與木匠工具扯在一起。其實,人們忘了,斧頭也是一種重要武器。砍樹砍動物的斧頭,也可以砍人啊。十八般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鐧、錘、抓、镋、棍、槊、棒、拐、流星錘,斧頭家族獨占了兩位:斧、鉞——一種長把的大斧頭。“刑天舞幹戚,猛誌固常在。”這是田園詩人陶淵明的名句,幹戚的“幹”,是指盾牌;而“戚”,就是指斧鉞。
如果把中國曆史看成一部戰爭史的話,那麽,曆朝曆代都不乏使斧高手:《說唐全傳》中,猛將程咬金手使宣花斧;《楊家將演義》中,大將孟良手使大鉞斧;《水滸傳》中,急先鋒索超手使金蘸斧,黑旋風李逵手使一對板斧。特別是李逵的“三板斧”,更是家喻戶曉。在《水滸傳》第四十回《梁山泊好漢劫法場 白龍廟英雄小聚義》中,李逵前往江州劫法場時,正好梁山也出動大批人馬前來營救宋江。施耐庵用生花妙筆寫道:“隻見那人叢裏那個黑大漢,掄兩把板斧,一味地砍將來,……一斧一個,排頭兒砍將去。”
現在已無從考證,王亞樵是否是從程咬金、李逵的身上獲得啟發。可以肯定的是,他在選擇斧頭作為工人維權武器時,是動了不少腦筋的。上海灘的警力充分,光是上海淞滬警察廳廳長徐國梁麾下的警察,就有6000多名,遍布城市的各個角落;公共租界(即英、美租界)、法租界裏,還有大批英籍騎警、印度巡捕(保安,俗稱“紅頭阿三”)、安南(即越南)巡捕、華籍巡捕等,日夜巡邏,荷槍實彈,稍有嫌疑,就會被抓進監獄。手槍,昂貴,私藏犯罪,發現了就會被收監;刀、劍,都是凶器,不好攜帶。而斧頭,地球人都知道,是木匠工具。物美價廉,攜帶便利,隨時都可以改換用途,勞動工具搖身一變,成為“斧頭幫”的進攻武器。
1921年春天,王亞樵將“安徽勞工總會”更名為“安徽旅滬同鄉會”,進一步擴大隊伍,嚴密組織,加強紀律。“安徽旅滬同鄉會”的會址位於上海牯嶺路132號。設評議員30多人。通過投票,柏文蔚、常恒芳、許世英、李國鳳、汪幼農、關芸農、王亞樵等當選。王亞樵得票最高,2365票。大家都希望他當會長,他嘿嘿一笑,連連擺手,說:“論年齡、資曆、財力,我都擔不起這副重任。我不要權,不圖利,就願意給大家跑腿。”經過推舉,柏文蔚擔任會長,會務由他的外甥王竹如負責,而具體事項,卻由王亞樵出麵辦理。
同年年底,王亞樵與同在上海搞工運的李立三、馬超俊、諶小岑等打得火熱,並與馬超俊、諶小岑共同組織上海勞工總會,分設滬東、滬西兩個辦事處。一直遭受資本家和青紅幫欺負的工人們歡聲雀躍,踴躍加入,不到三個月時間,會員發展到10萬多人。後來,馬超俊(1885-1977。字星樵。廣東台山人。畢業於日本明治大學。同盟會會員。早期工人運動領導人)南下廣州,被廣州市長孫科任命為廣州市府特別助理;諶小岑(1897-1992。湖南安化人。1917年,考入天津高等工業學校,曾參加覺悟社,編號為41)去天津發展,上海勞工總會的重任就由王亞樵獨自承擔。遇到欺負工人的資本家、地痞,道理講不通的,他就派人去用斧頭一一砍殺,幹淨利落,難以破案。他的外甥郭家權坦言:“亞樵秉性豪爽,襟懷坦率,敢作敢為,頗具俠義之風。上海下層社會五花八門,有政治亡命之徒,有雞鳴狗盜之流,有落魄誌士,有幫會頭目,有失職軍人,有江湖豪客。亞樵不分貴賤,廣交濫友。因他講義氣,拔刀相助,患難與共,以此相隨者日多,不久即形成一股社會勢力。由於亞樵能見義勇為,不失信用,有一諾千金之實,至於講打講殺,敢於拚命,故多不敢惹他。”
斧頭維權雖不合法,卻很有震懾作用,一時間,“斧頭幫”名揚上海灘,社會各界都以認識王亞樵為榮。街頭上、飯館裏,經常看見兩個人捋袖子吵架,這個說:“王亞樵是我老表,你敢把我怎麽樣?”另一個也不甘落後,右手緊攥,伸出大拇指,舉在半空搖晃幾下,說:“九爺是我師傅,你跟我過意不去,真是瞎眼、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