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大漠烽火

三人從地洞中躍出,四麵仍是戈壁沙漠,正是夜裏,空氣中充塞著刺骨的寒意,青思雪自幼生於地底,從未經過如此寒冷,不由得機伶伶打了個冷戰,道:“好冷。”

艾吉阿姆道:“思雪妹妹,你且運功護身,習慣一下就好了。”

青思雪道:“明月姊姊,外麵也沒什麽好啊,除了廣大之外,四麵都是黑漆漆的。”

艾吉阿姆笑道:“現在是夜裏,當然是黑漆漆的,等到了白天,那可比底下亮上一百倍,一千倍。”

青思雪道:“真的麽?一百倍,一千倍,那是多亮啊?”

艾吉阿姆道:“再過得兩三個時辰,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青思雪又抬頭望了望星空,向艾吉阿姆道:“明月姊姊,那些是……是星星麽?”

艾吉阿姆笑道:“思雪妹妹果然聰明,第一次見到,就知道它們是星星。”

青思雪道:“我聽爺爺奶奶們講的,他們說外麵,好高好高的地方就是天,天上白天掛著太陽,晚上就懸著月亮和星星。”

艾吉阿姆道:“不錯,除了太陽,月亮和星星,還有高山,河流,樹木,花草,風霜雨雪,飛禽走獸,總之這世上的東西,多得你看也看不完,看也看不夠呢。”三人一麵說著話,一麵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坐下,駱青峰和艾吉阿姆回想連日來的遭遇,幾番出生入死,恍如隔世。

戈壁的夜晚,寒風凜冽,四處旋舞著風沙,艾吉阿姆依偎著駱青峰,身體和心中都溫暖了許多,她與駱青峰連經劫難,都是心力交疲,如今沐浴在如夢的星光下,終於得享久違的恬靜安寧,兩人渾然忘卻了寒冷,竟都香甜地睡著了。

一覺醒來,夜露尤在,天正破曉,淡淡的紫紅色彩渲染著東方的天空,好似鳳凰涅盤後的光華,欣欣然暗示著重生。青思雪有生以來從沒見過這般景象,隻把兩眼呆呆地望定了天空,一眨也不願眨。天空中的紅色越來越濃,越來越亮,一輪紅日慵懶地冒出頭來,在地平線上繾綣了一陣,終於一躍而起,向著天頂馳行。

這時的日光已不能逼視,青思雪不舍地將目光從空中收回,向艾吉阿姆道:“明月姊姊,這實在是太美了。”

艾吉阿姆道:“還有更美的讓你瞧呢。”四下一環顧,皺眉接道:“如果我們能走出這片戈壁的話。”

駱青峰道:“我瞧卻也不難。”

艾吉阿姆道:“為什麽?”

駱青峰道:“你留心看地上,那黃色薄薄的一層,乃是一種需水的苔蘚,它既能生存下來,證明此地地脈中已含有一定的水分,有水就該有人了,就算沒人,也應該有其他動物,總之不必擔心餓死了。”

艾吉阿姆笑道:“想不到你倒是仔細。此地地貌奇特,居然水火並存於地底,以天下之大,隻怕相若的地方也不多。”當下仔細辯明了方向,與駱青峰和青思雪一起向前行去。

不知不覺間清晨已悄悄溜走,豔陽高掛空中,烤得人口幹舌燥,頭暈眼花,三人漸漸支持不住,艾吉阿姆向駱青峰道:“你不是說很快就能走得出去的麽?”

駱青峰道:“我瞧是你指的方向不對,咱們隻怕是越走越遠了。”

艾吉阿姆道:“胡說,父王的汗國就是在西北方,這我怎能認錯?”

駱青峰道:“好好好,你沒錯,別再說話了,要不然失水更快。”

艾吉阿姆想想也有道理,便閉了嘴巴,悶不吭聲的隻管往前走,但就算這樣,也不見得能堅持多久,頭頂上的日頭越來越是耀眼,眼前白花花的一片亮光,眩得人眼中,腦中都是一樣的模糊,隻又走出裏許,艾吉阿姆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沙地上。駱青峰和青思雪見狀急忙上前扶起她,七手八腳地將她救醒,駱青峰四下一望,著眼隻是一片茫茫戈壁,也不知何時才是個盡頭。

三人正在絕望之中,一陣烈風吹來,飛揚的沙塵撲打在臉上,讓人幾乎睜不開眼來。三人索性將眼睛閉上,靜待風停,青思雪忽道:“咦?這是什麽聲音?”

駱青峰和艾吉阿姆聞言凝神細聽,卻辨不出特別的聲響來。駱青峰道:“什麽聲音?我什麽都沒聽見。”

艾吉阿姆道:“我也是,思雪妹妹,莫非是你幻聽?”

青思雪道:“不是的,你們怎麽會聽不見呢?叮叮當當的,可好聽了。”

艾吉阿姆聽見叮叮當當四字,心中猛地一動,喜道:“思雪妹妹,你聽見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

青思雪向南方一指,道:“好像是那邊。”

艾吉阿姆道:“好,咱們就往那邊走。”

駱青峰不解道:“你們的汗國不是在西北方嗎?為何要向南行,那豈不是越來越遠?”

艾吉阿姆道:“你這呆子,思雪妹妹聽見的多半便是駝鈴聲,南麵很可能有商隊經過,咱們趕上他們,就能有救了。”

駱青峰疑惑地道:“真的?我怎麽半點駝鈴聲也聽不見?”

艾吉阿姆道:“思雪妹妹武功遠勝你我,她能聽見你我聽不見的聲響,有什麽希罕。”轉頭向青思雪道:“思雪妹妹,你帶路,就向著那駝鈴聲走,咱們有多快便走多快。”

青思雪點頭答應,帶著兩人向南趕去,三人心中存了希望,意誌堅定,腳下也迅速了許多,搶出幾裏後,駝鈴聲漸漸清晰,連駱青峰和艾吉阿姆也聽得見了,二人聞聲更為急切,放開腳步直追過去,沒趕出多遠,地麵上已現出雜陳的駱駝和人的足印,蜿蜒向前,再抬眼眺望,依稀可見駱駝的背影,三人見狀大喜,不約而同地發足狂奔。

未幾,三人追及駝隊,艾吉阿姆大聲呼救,駝隊裏的眾人聞聲回望,見了三人都是詫異無比,其中一個大胡子的迎上前來,用漢語問道:“三位是什麽人?有什麽企圖?”

艾吉阿姆道:“咱們是要到窩闊台汗國去的旅人,途中迷失了方向,求諸位救救我們?”

大胡子道:“旅人?我看不像,穿越戈壁沙漠的旅人,哪有穿得如此單薄,隨身連個水壺都沒有的。”大胡子身後的數名大漢聞言互望一眼,都悄悄將手放到了腰刀的刀柄上。

艾吉阿姆見狀道:“這個說來話長,請您相信咱們絕沒有惡意。”

大胡子道:“巴特兒身負機密重任,特地挑選這條穿越沙漠,毫無人煙的道路,居然還是被你們撞上了,為了保險起見,隻好對不住幾位了。”說罷向一眾大漢使了個眼色,眾人登時腰刀出鞘,呼啦圍成一個圓圈,將三人困在當中。

駱青峰見狀怒道:“大胡子,你這是要做什麽?”

大胡子道:“算你們倒黴。上!”十幾個漢子發一聲喊,刀光如雪,一起向三人當頭劈落。駱青峰和艾吉阿姆還不知該如何抵禦,隻覺眼前一花,青思雪已猱身上前,夾手奪過一人手中的腰刀,霍地舞出一道青色光弧,叮叮當當將十餘人的攻勢全都抵擋了去。

青思雪橫刀站在二人身前,沒好氣地道:“明月姊姊,這幫人渾不講道理,他們不肯幫忙也就算了,為何還要殺我們?”

艾吉阿姆見那十餘人個個步伐靈活,刀勢迅猛,都是一流好手,知道他們並非尋常商隊,現身沙漠,必定藏有不欲人知的機密,當下拱手一禮,道:“各位對不住,咱們跟各位要辦的事半點相幹也沒有,不過是來討口水喝,既然各位不歡迎我們,那便就此作罷,若有得罪之處,艾吉阿姆這裏謝過了。”

大胡子見青思雪武功如此了得,早拔刀護在身前,聽她說到“艾吉阿姆”四字,神色一變,仔細將她從頭到尾又打量了一番,收刀入鞘,道:“你叫艾吉阿姆?”

艾吉阿姆道:“不錯。”

大胡子道:“那海都汗是你什麽人?”

艾吉阿姆道:“海都汗是我父王。”

大胡子又將艾吉阿姆瞧了一遍,忽然哈哈大笑,道:“果然是艾吉阿姆,草原上的雌鷹。”說罷拜倒在地,道:“巴特兒參見艾吉阿姆公主殿下。”

三人見狀大為奇怪,艾吉阿姆上前扶他起來,道:“這位大叔,你這是……”

巴特兒道:“巴特兒是察合台汗國派往貴國的使臣,數年前我在窩闊台汗國辦事,恰好見過公主殿下與男子角力,公主神勇,所向無敵,令巴特兒大為歎服。方才事情來得突然,又與公主多年不見,以至一時沒能認出公主來,還望公主莫怪。”

艾吉阿姆道:“巴特兒大叔言重了,對了,你既然來見我父王,那方才說的機密要事也必定跟窩闊台汗國緊密相關,不知能否先說給艾吉阿姆聽聽。”

巴特兒聞言一呆,道:“這……隻怕要親口說給海都汗聽才行,請公主見諒。”

艾吉阿姆道:“沒什麽,是我本來就不該問。”

巴特兒瞧了駱青峰和青思雪一眼,道:“這兩位是公主殿下的侍衛麽?”

艾吉阿姆道:“不是侍衛,是我的好朋友。”

巴特兒嘖嘖讚道:“大鷹果然就跟大鷹做朋友,公主的朋友相貌堂堂,身懷絕技,都是英雄,巴特兒生平最喜歡交朋友,最敬重英雄,來人,把最好的馬奶酒和肉脯拿出來,好好招待艾吉阿姆公主和他的朋友。”

艾吉阿姆等三人渴得嘴唇幹裂,餓得前胸貼後背,早等著這一刻呢,當下稱謝一聲,席地而坐,一陣狼吞虎咽,這才約略回複了些精神。巴特兒待三人充饑完畢,撥出三頭駱駝分別給三人乘坐,青思雪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龐然大物,戰戰兢兢地不知如何是好,艾吉阿姆見狀笑道:“思雪妹妹,不必害怕,駱駝的個頭雖然大,但是性子很溫順,不會傷害你的。”青思雪聞言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道:“我……我知道了,我不怕的。”說罷學著艾吉阿姆的模樣,躍上了駱駝背,緊扶著駝峰,一動也不敢動。

艾吉阿姆見狀不禁莞耳,向巴特兒道:“咱們這就可以走了麽?”

巴特兒道:“是,這就走了。”回身跟前麵的人做了個手勢,一行駝隊便又踏著悠閑的駝鈴聲啟程。走了幾步,駱青峰回頭一望,見那先前被青思雪奪去腰刀的漢子卻站在原地不動,不由得大為奇怪,向艾吉阿姆道:“你瞧,後麵那人好象不太對勁。”艾吉阿姆望了那人一眼,立即便明白過來,原來蒙古勇士視兵刃被人奪去為奇恥大辱,他今番交手隻一合便被一個小姑娘將腰刀搶走,心中羞憤難當,自認乃是無用之輩,無臉再與眾人共處,所以竟不跟來。

艾吉阿姆下了駱駝,走到那人身邊,道:“這位兄弟,如何不跟著來。”

那人道:“你們走吧,我沒臉再見千夫長,沒臉再見八剌汗,你們任我自生自滅便好。”

艾吉阿姆笑道:“你若是為了方才腰刀被奪之事,那我可真是替你不值,我這妹妹自小得無數異人傳授,武功之高,隻怕天下已無敵手,你敗在她手上,非但不丟臉,反而是你的榮幸。”

那人望了青思雪的背影一眼,半信半疑地道:“真的?”

艾吉阿姆道:“當然是真的。”瞥了巴特兒一眼,悄聲道:“就是你們千夫長在她手上也走不出三招,何況是你?你倒想想,敗在天下數一數二的高手手上,也就是敗在一位真正的勇士手上,是光榮還是恥辱?別的話我不說了,你若想通了,就跟著來吧。”說罷轉身回去,上了駱駝,再也不看他一眼。

那人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喃喃自語道:“敗在一位真正的勇士手上,雖然不是什麽光榮,卻也算不上什麽恥辱。”略略猶豫,終於抬腿跟了上來。

巴特兒聽見他腳步聲,心中也自鬆了口氣,向艾吉阿姆道:“還是你有辦法,我隻怕這次我又少了個勇士呢。”

艾吉阿姆道:“我隻是跟他說了幾句實話罷了。”

巴特兒瞧了青思雪一眼,道:“她真有這麽厲害?”

艾吉阿姆道:“不錯,就憑方才揮一刀便擋住你十幾位勇士進攻的功夫,察合台汗國中可有人能做得到?”

巴特兒沉思良久,才悻悻地道:“沒有。”

艾吉阿姆道:“我國中原本也沒有,如今終於有了一個。”

巴特兒笑道:“海都汗是英明睿智的大英雄,麾下自然人才濟濟,說不定有朝一日,來投奔海都汗的豪傑太多,貴國都裝不下了呢。”

艾吉阿姆聽他話外有音,神色一整,道:“巴特兒大叔,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巴特兒一笑,道:“以海都汗的雄才大略,卻隻享有極北的一塊小小封地,未免太過委屈了,我都替他不值。”

艾吉阿姆道:“巴特兒大叔,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否則便是背上了謀反的罪名。”

巴特兒道:“窩闊台汗國自在一方,向來不受忽必烈汗的節製,有什麽反不反的?我倒頗不以為是。”

艾吉阿姆神色不動,微笑道:“巴特兒大叔,這國家的事,艾吉阿姆也不太懂,您還是跟我父王聊聊,他興許聽得懂您在說些什麽。”

巴特兒道:“是的,公主既然沒興趣聽,巴特兒便不說了。”說罷便找些無關緊要的題目來與艾吉阿姆閑話,這般慢慢走了四五日,終於漸漸踏上了綠地,牛羊帳篷也從無到有,從少到多,人氣旺盛起來。

這日眾人來到一處城池下,城高且深,守備森嚴,駱青峰問艾吉阿姆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艾吉阿姆一笑,道:“這裏是葉密令,也就是我的家。”

話沒說完,已聽見守門的士兵喝問道:“來的是什麽人?”

巴特兒笑道:“走南闖北的商人。”

那士兵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駱駝背上都是什麽貨物?須得檢查才能放行。”

巴特兒道:“這……不太合適吧。”

士兵道:“合適不合適,輪不到你講,再不打開檢驗,小心我把你們當奸細都抓起來。”

艾吉阿姆見狀上前道:“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看就不必搜了。”

那士兵瞥了她一眼,道:“你是什麽人?居然敢來指手劃腳。”

艾吉阿姆聞言一愣,道:“你莫非是新來的?居然連我都不認識。”

旁邊一名軍官原本心思不在這邊,聽見艾吉阿姆說話,回過頭來瞧了一眼,這一瞧可就著實嚇了一跳,慌忙行禮,道:“原來是公主殿下,這小子真是新來的,有眼無珠冒犯了您,希望公主大人大量,莫要追究。”

艾吉阿姆道:“罷了,這幾位都是我的朋友,即刻放行。”那人連忙答應,喝令士兵左右閃開,為眾人讓出一條路來。

一行人來到城中,艾吉阿姆自然是駕輕就熟,領著眾人來到一家客棧門前,向巴特兒道:“巴特兒大叔,我先安排你們在此歇息,待我親自稟報父汗,讓父汗請你們過府敘話。”

巴特兒道:“不成,我們是專程來拜見海都汗的,若是還要海都汗相邀,我們才去覲見,豈非顯得太不夠誠意?我看還是留我的屬下在此歇息,我隨你一起去拜會海都汗。”

艾吉阿姆道:“既然如此,請隨我來。”領著巴特兒,駱青峰和青思雪三人便向海都王宮而去。

雖說號稱王宮,其實不過一座宅院,而且樸實無華,並無過人之處。巴特兒見狀心中暗忖道:“海都王一方霸主,居然住得如此簡樸,不以奢華**逸妨害身心,其誌必定不小,這番主公交代的事情,必能辦妥。”思量間已隨艾吉阿姆來到一間大廳中,艾吉阿姆招呼巴特兒坐下,道:“巴特兒大叔,請你稍待,我這就去請父汗出來。”說罷示意駱青峰和青思雪隨她入內,將二人安置在自己的閨房之中,吩咐下人準備好酒好菜招待二人,這才去見父親。

艾吉阿姆看看時候,知道此時父汗多半在書房中,當下徑直尋去,果然被她撞個正著,海都王見艾吉阿姆到來,喜不自勝,急忙起身迎上前來,拉著她道:“乖女兒,你可算回來了,如何竟誤了一個多月的日程?為父我擔心你有個三長兩短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這下可算是安了心了。”但見她衣衫襤褸,風塵仆仆,腰間還有受傷的血痕,心中大是憐惜,又道:“乖女兒,這些日子,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艾吉阿姆道:“為了父汗的霸業,女兒吃些小苦頭算得了什麽?父汗,女兒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您,您要女兒盜取的諸葛兵略,已經得手了。”

海都聞言大喜,道:“好,好,好,我海都的女兒果然有本事,兵略現在何處?讓為父看看。”

艾吉阿姆道:“原本女兒已經毀去,不過女兒已一字不漏地記在心中,稍後默寫出來便成了。”

海都聞言一愕,道:“原本毀了?為什麽?”

艾吉阿姆道:“女兒有自己的理由,稍後再向父汗稟明。”

海都道:“不錯,我女兒做事,決無失當,你說該毀,那便一定是該毀的。”頓了頓又道:“你說稍後稟明,難道眼下另有要事?”

艾吉阿姆道:“不錯,察合台汗國的八剌汗派了千夫長巴特兒來覲見父汗,途中讓女兒撞著了,女兒與他稍稍談了兩句,聽他話中意味,似乎暗示八剌汗有意跟父汗聯兵起事。”

海都聞言一愣,道:“真有此事?”

艾吉阿姆道:“千真萬確,巴特兒現在人就在前廳,等候父汗召見。”

海都雙眉緊鎖,來回踱了兩步,道:“八剌做得了察合台的大汗,多虧了忽必烈的幫助,他向來對忽必烈忠心,為何突然要反?其中隻怕有詐。”

艾吉阿姆道:“父汗,女兒在八剌身邊伏有密探,據前番傳回來的消息,此人野心勃勃,的確有謀反之意,而此次他派巴特兒前來,放著官道不走,偏要穿行戈壁沙漠,而且扮作行商模樣,也不過就是掩人耳目,依女兒愚見,八剌隻怕是真的想反了。”

海都道:“此事為父自有主張,乖女兒,你先去洗漱一下,換身衣服,好好休息一陣,為父遲些再去瞧你。”

艾吉阿姆道:“是,父汗,女兒還有一件事想稟報。”

海都道:“哦?是什麽?”

艾吉阿姆咬了咬嘴唇,臉上泛起一片紅霞,躊躇了一會兒,道:“還是算了,此事不宜在此時說出來,女兒還是遲些再跟父汗說吧。”說罷轉身便向外奔去,留下海都愣愣地摸不著頭腦。

艾吉阿姆回到自己房中,下人剛準備了豐盛的酒菜送來,青思雪從來沒吃過雞鴨魚肉,初嚐之下,讚不絕口,滿桌的佳肴,倒讓她一人就掃空了一半。三人酒足飯飽之後,艾吉阿姆找來上好的金創藥,仔細替駱青峰清理包紮傷口,又吩咐下人準備熱水木桶,讓各人沐浴更衣,駱青峰和青思雪身上都是汙穢不堪,自然求之不得,二人浸在熱水中享受良久,連日來的疲憊都消散一空,這才心滿意足地穿上艾吉阿姆準備的新衣,出來相會。

這時艾吉阿姆已換了一身粉色衣裙,薄施脂粉,芙蓉笑麵,益發婷婷玉立。駱青峰從沒想過這般溫柔美麗會出現在艾吉阿姆身上,一時間竟瞧得呆了。

艾吉阿姆見狀嬌羞地一笑,道:“你這呆子……幹麽盯著我看?”

駱青峰這才猛地回過神來,滿麵通紅,低下頭去,訥訥地說不出話來。就這當兒的工夫,敲門聲響,一人道:“乖女兒,為父可以進來麽?”

艾吉阿姆聞言一愕,隨即大是手足無措,左右亂轉了兩圈,偷偷望了駱青峰一眼,咬唇道:“父汗,您進來吧。”

門外那人聞言推門進來,見了駱青峰和青思雪,先是一呆,隨即笑道:“乖女兒,這兩位是你從中原帶來的朋友?”

艾吉阿姆道:“是的,女兒正要帶他們去拜見爹爹。”回頭對駱青峰道:“這就是我爹爹,你還不快見禮?”

駱青峰抬眼望去,見眼前這人四十左右年紀,身材高大,麵如冠玉,劍眉飛揚,一臉豪邁之氣,心中不禁生出幾分好感來,當下躬身一禮,道:“晚輩駱青峰,見過海都大汗。”

海都道:“免禮,年輕人果然一表人才,我女兒真是好眼光。”

艾吉阿姆聞言滿麵飛紅,嬌嗔道:“父王……”

海都哈哈大笑,轉向青思雪道:“這位是……”

青思雪道:“我叫青思雪,伯伯,海都是你的名字麽?”

海都一愣,笑道:“不錯,海都就是我的名字。”

青思雪道:“海都伯伯,你好。”

海都道:“你也好啊,姑娘,你是哪裏人氏?”

青思雪道:“我是……我是幽冥鬼界的人。”

海都聞言大是迷茫,疑惑地望向艾吉阿姆,艾吉阿姆道:“父汗,此事說來話長,容我稍後再向您稟報。”

海都道:“也好,為父呆在這裏,倒是妨礙了你們年輕人聊天,還是回去睡覺自在。”轉身正要走,又回頭多瞧了駱青峰兩眼,這才笑嘻嘻地大步去了。

海都走後,艾吉阿姆和青思雪又閑聊了一會兒,便也各自回屋就寢。

一夜無話,第二日艾吉阿姆起了個大早,梳洗完畢,便親自到廚房整治早膳,不多會兒的功夫,廚房裏甜香四溢,讓人聞見了便食指大動。艾吉阿姆盛了桂花銀耳燕窩粥給駱青峰和青思雪送去,來到駱青峰的門口,見他的門戶半開半閉,知道他已起身了,當下推門進去,見他正端坐在桌旁,笑道:“你倒是有先見之明,早就等著我來了吧。”

駱青峰淡淡一笑,卻沒接她話。艾吉阿姆見狀一愣,道:“你怎麽了?有什麽事麽?”

駱青峰道:“不錯,我正想去跟你辭行,想不到你先來了。”

艾吉阿姆聞言一驚,道:“好端端的為什麽要走?難道是下人們招呼不周?”

駱青峰道:“不關別人的事,是我自己要走。你也知道,我身負血海深仇,一日不報,我心中有如千支針刺,如何安穩得下來?我這就辭去,四處打探仇人下落,希望終能手刃此獠。”

艾吉阿姆道:“你莫急躁,你的事我一直記在心裏,我已派人去請葉密令最好的畫師了,少時你見了畫師,將那廝的特征一一詳述,讓畫師畫印成形,我再找人臨摹百份,以快馬送交我國散布天下的密探,相信不出數日,定能找到那廝蹤跡。”

駱青峰道:“真的?”

艾吉阿姆道:“你是我什麽人?我怎能騙你?來,先把粥吃了吧。”

駱青峰聞言臉上一紅,忙低頭喝粥,不敢正視艾吉阿姆。艾吉阿姆見已將他安定,便送粥去給青思雪,這小丫頭還沒起床,聽見艾吉阿姆敲門,睡眼惺忪地出來應門,艾吉阿姆笑道:“小懶貓,日上三竿還不起來,以為沒人管你了是不是?”

青思雪不好意思地嘻嘻而笑,聞見艾吉阿姆手中燕窩粥的香味,興奮地道:“明月姊姊,這是什麽?”

艾吉阿姆道:“當然是好吃的,你洗漱完畢,將它吃了,再來找姊姊,姊姊有好多新鮮的東西給你瞧。”

青思雪聞言大喜,連聲問道:“哪裏?在哪裏洗漱?”

艾吉阿姆莞耳一笑,出門喚來婢女,交代她伺候青思雪,便又去見駱青峰,才剛走到院中,一名下人健步而來,向艾吉阿姆道:“公主殿下,畫師已經來了。”

艾吉阿姆道:“做得好,你去將他引到駱公子房中,我在那裏見他。”下人答應一聲,轉身出去了。

艾吉阿姆來到駱青峰房中,與他一起靜待畫師過來。不大的工夫,下人引進來一個中年文士,看他模樣打扮,應是中原人氏,艾吉阿姆問了他姓名籍貫,便交由駱青峰,讓駱青峰口述仇人形貌與他知道。

那畫師也真了得,聽完描述之後,略略思索,便畫出一幅栩栩如生的圖畫來,駱青峰瞧了瞧,道:“已有八分相似了,隻是眉毛還粗了點,口鼻小了些。”

畫師聞言將圖畫揉碎,扔在一邊,揮毫又畫出一人來,駱青峰見了這人形貌,雙眉倒豎,目中幾乎噴出火來,恨聲道:“就是這廝鳥,任他躲在天涯海角,我也把他揪出來碎屍萬段。”

艾吉阿姆道:“你確定無誤?”

駱青峰道:“五官臉貌,身形打扮,無不一摸一樣,就是這殺才。”

艾吉阿姆聞言取出銀兩打發那畫師去了,將畫像取過來一看,禁不住“啊!”地一聲輕呼脫口而出。

駱青峰見狀道:“怎麽?你識得此人?”

艾吉阿姆道:“不……不識得,我隻是驚奇他居然是如此……如此文弱模樣。”

駱青峰道:“此人武功高強,心計狠毒,可不同麵上形狀,將來你若遇上此人,須得萬分小心。”

艾吉阿姆道:“你放心,我從不輕視對手。這廝害你家破人亡,我定會全力助你報這血海深仇。”說罷將畫像收起,道:“我這就拿去叫人臨摹,分發出去。”轉身出門,將駱青峰的門戶掩上,行到一處冷僻的所在,瞧瞧四下無人,將那畫像又取了出來,左右端詳,冷笑道:“和童啊和童,想不到駱郎的仇家就是你,真是天助我也。”將那畫像狠狠地揉成一團,內力到處,紙屑紛飛,全都飄進路旁的草叢裏去了。

是夜,海都在府中設宴招待巴特兒,大張旗鼓,隆重其事,巴特兒的從人聽到訊息,知道海都汗禮待尊重,都是喜出望外,唯獨巴特兒愁眉不展,歎息一聲,道:“人說海都處事周密老辣,果然不假,今番我命休矣。”

艾吉阿姆聞訊也是大為奇怪,急忙覲見海都,道:“父汗,巴特兒此來,為的是商討聯兵起事,本該秘而不宣,為何父汗卻如此張揚?”

海都道:“乖女兒不必如此緊張,且聽為父道明因由。昨日我見了巴特兒,並未給他機會說明來意,因為我恐怕他說完話之後,連夜遁去,如此一來,為父就會處於被動之地。”

艾吉阿姆聞言大為迷惑,道:“父汗,此話怎講?”

海都一笑,道:“你道巴特兒此來何為?”

艾吉阿姆道:“自然是聯兵討伐忽必烈。”

海都道:“忽必烈得主中原沃野,兵精糧足,聲勢浩大,攻伐大都,豈是一朝一夕的易事?”

艾吉阿姆道:“這……女兒可就不明白了,難道巴特兒他……”

海都道:“不錯,巴特兒,或者說八剌的目的應該是欽察汗國,以察合台和我們窩闊台汗國的實力,對付欽察應該是綽綽有餘,等我們吞並了欽察之後,勢力擴充,再一舉殲滅伊兒汗國,則西北一統,之後再對付忽必烈,勝算便大了許多。”

艾吉阿姆想了想,道:“原來如此,父汗英明。不過女兒還是不太明白,父汗為何要將此事大加宣揚。”

海都道:“西北諸王,爾虞我詐,豈能盡信?我此番做作,為的是天下皆知,是察合台主動與我國聯兵,日後攻打欽察,若八剌有所反複,則是他們失去信義,也不會得到其他汗國的支持。”

艾吉阿姆沉思良久,道:“西北諸王之中,父汗文韜武略,英明果決,最具帝王風範,八剌若果有爭奪天下的野心,首先要對付的,應該便是父汗您,他現下卻派人來跟我國修好聯軍,的確有些不妥。父汗深謀遠慮,算無遺策,女兒佩服得五體投地。”

正說話間,下人來報,說是巴特兒等人已經到了,海都與艾吉阿姆聞言便一同出來相迎,招呼眾人坐下,好酒好菜,歌舞絲竹,隻絲毫不問巴特兒來意。待到眾人飲酒作樂,都已有了八九分醉意,巴特兒才離席而起,走到海都麵前,小聲道:“海都汗,巴特兒有八剌汗的緊要口信相告,不知海都汗可有清靜之地,可避耳目?”

海都佯作醉態,哈哈大笑,道:“當然有,八剌汗的密信,自然要到隱秘的地方才說得。”

巴特兒聞言臉色一變,勉強笑道:“聽憑海都汗吩咐。”

海都搖搖欲墜地站起身來,扶著巴特兒的肩膀,帶他往內堂去了。

兩人到了隱秘所在,巴特兒將來意說明,不出海都所料,果然是要窩闊台汗國出兵,共同攻打欽察。海都滿口答應,承諾備辦糧秣,克日出兵。巴特兒喜出望外,與海都議定時日,又大大稱頌了海都一番,二人聯袂出來,不多時後巴特兒借醉請辭,便帶著從人們去了。

艾吉阿姆待巴特兒等人走遠,上前向海都道:“父汗,此人到底是何來意?”

海都道:“八剌果然要我同侵欽察。”

艾吉阿姆道:“父汗英明神武,早已洞悉先機。”

海都一笑,道:“你附耳過來,父汗有事吩咐你做。”

艾吉阿姆依言過去,海都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艾吉阿姆點頭道:“父汗放心,女兒即刻就去準備,一定將此事辦妥。”

艾吉阿姆告退出來,走到駱青峰的門口,見燭火閃爍,知道他還未就寢,當下敲門進去,道:“駱郎,我有要事,明日須得出遠門一趟,恐怕繾綣數日,方能得返,你的事情我已經吩咐下去了,月內便會有消息回報,你且安心,在此好生休養,等我回來。”

駱青峰道:“你既然要走,我留在這裏也沒什麽意味,不如我同你一起去吧。”

艾吉阿姆道:“不要,其實……其實窩闊台汗國多半就快有戰事,我離開父汗身邊,心中始終不安,你是我的……我的……你要是肯替我照應父汗,我就放心了。”

駱青峰聞言,心中一陣矛盾,躊躇了一會兒,終於道:“好,你我既有婚約,你父汗便是我泰山大人,我自當盡力護他周全,隻不過我話先說明,我隻是護著你父汗,行軍打仗的事,我可一概不管。”

艾吉阿姆聞言喜道:“你肯護著我父汗,對我已經很好了,不枉了我對你一片真心。”說罷緩步上前,輕輕依偎在駱青峰懷中,不肯離去。

駱青峰嗅著她發間怡人的幽香,碰觸到她溫軟的身體,腦中不禁一陣癡迷。艾吉阿姆將駱青峰輕輕推倒在床榻上,將螓首靠在他頸間,伸出一個手指在他胸膛上緩緩地畫著小圈。駱青峰益加意亂情迷,不能自持。纏綿間,艾吉阿姆忽又仰起頭來,櫻唇微啟,吻向駱青峰的口唇。駱青峰渾身一震,隻覺她的粉舌伸過來,將自己的心攪得更加混亂。

想那駱青峰乃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男子,如何抵受得住這般溫存,胸中一時欲念狂湧,猛地一翻身,將艾吉阿姆壓在了身下……

片刻之後,雲散雨收,駱青峰望著懷中兀自嬌喘連連的艾吉阿姆,心中一片茫然。兩人默默相擁,不知不覺間,月兒已跨過了中天,向西去了。艾吉阿姆翻身坐起,靜靜地將衣衫穿好,輕聲道:“我現在什麽都給了你,你可莫要負了我。”

駱青峰木然道:“嗯。”

艾吉阿姆見他麵容僵硬,雙目失神,並無半分溫存之意,心中一陣氣苦,鼻孔發酸,險些掉下淚來。

艾吉阿姆轉過身去,努力克製,小聲道:“我還要準備行裝,這就走了,你記得替我照顧父汗。”

駱青峰仍是麵無表情,木然應道:“嗯。”

艾吉阿姆見狀好不傷心,緩緩走到門口,聽不見他出聲挽留,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她性子本強,當下將緊咬銀牙,生生將泣聲吞落肚中,推開房門大步而去。

第二日清晨,艾吉阿姆來到青思雪房中,喚她起床,用過了早膳,道:“思雪妹妹,姊姊今日要出外旅行兼辦些公務,你要隨我去麽?”

青思雪道:“那就是出外玩兒,對不對?”

艾吉阿姆笑道:“不錯,你也可以這麽說。”

青思雪喜道:“那我當然要去,好玩的事怎能少了我。”

艾吉阿姆道:“既是如此,咱們換過了衣衫便啟程。”

青思雪道:“好啊。換什麽樣的衣衫?”

艾吉阿姆道:“就咱們姊妹上路,自然是換作男裝,避人耳目。”

青思雪不解道:“為什麽要避人耳目?”

駱青峰滯留海都府中,每日海都都派人送來上好酒食,時光在無聊之中流逝,不覺已過去數日。這天清晨,駱青峰正在練習“擒龍手”功夫,一名下人叩門進來,奉上錦盒一個,內中裝有數錠黃金。

那下人道:“駱公子,海都汗吩咐下來,說蔽國不日便要揮軍西征,兵事凶險,不敢連累駱公子,命小人送上盤纏,祝駱公子一路順風。”

駱青峰聞言嘿嘿一笑,接過那錦盒,道:“銀錢是有了,不過還欠一柄好劍。”

那下人聞言一愣,道:“這……小人這就去準備。”說罷退下了,不多時後回來,奉上一柄鑲滿寶石的長劍,道:“海都汗說葉密令荒僻之地,別無利器,隻有這俗物還能見人,希望駱公子別嫌棄。”

駱青峰抽出長劍一看,隻覺劍鋒冷氣森森,劍氣迫人眉睫,乃是萬中無一的珍物,當下還劍入鞘,懸在腰間,道:“多謝了。”徑直出門,頭也不回地向前而去。

再說這下人回稟海都,忿忿不平地描述駱青峰如何倨傲無禮,海都聽罷,隻淡淡一笑,便披甲佩劍,登壇點將,親率大軍西進,一路行軍急速,不日便到了欽察境內。

這邊欽察大汗早得到海都來犯的消息,急點了兩名猛將戍邊,這二人,一喚作哈喇巴爾思,一喚作烏蘭巴爾思,武勇過人,都有萬夫不擋之能。二將見海都到來,率軍出迎,呼啦啦地列開陣勢,哈喇巴爾思當先叫道:“海都賊子,我欽察與你向無仇怨,為何無端端地挑起兵禍?”

海都嘿嘿冷笑,叫道:“你們做的好事,如今還來裝模作樣,來啊,給我殺!”長劍一揮,窩闊台勇士如潮水一般向前湧去。

烏蘭巴爾思見狀大吼一聲,舞動大刀,孤身縱馬來迎。欽察軍士見狀,士氣大振,人人奮勇爭先,呐喊著衝上前來。兩軍這一接戰,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海都立馬在一座小土丘上,手持五色令旗,指揮戰陣,從容不迫。

正在緊張時候,忽見一匹黑色駿馬,風馳電掣地自海都陣後方奔出,直向土丘而來。海都身旁護衛見狀,急忙搶出,揮戈來攔,馬上乘客馳到近處,猛地一提韁繩,那黑馬忽地騰空而起,越過護衛的頭頂,落在了海都身側。眾人見狀大驚,一起撲上前來。海都卻將手一揮,道:“無須驚慌,各守本位。”

蒙古人軍紀嚴明,雖然心中驚疑,仍是各自退守本位。這時再看那黑馬上的乘客,青衫裹劍,衣袂飄飄,卻是駱青峰到了。駱青峰迎風立馬,麵容冷峻,海都向他一笑,也沒多言語,便又將目光投向戰場。

不消說,這道電光正是駱青峰所發,他拔劍,破箭,入鞘,幾個動作一氣嗬成,快如鬼魅。哈喇巴爾思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間回不過神來。海都副將瞅準這時機,還射一箭,箭如流星趕月,正中哈喇巴爾思前心,哈喇巴爾思大刀脫手,一個跟頭栽下馬來。那副將見狀大喜,高聲叫道:“哈喇巴爾思死了,哈喇巴爾思死了!”欽察軍士聞言四下張望,不見哈喇巴爾思身影,心中都是惶恐萬分,軍心登時散了。海都抓住這大好機會,舞動令旗,指揮窩闊台軍四下猛烈衝擊,登時將欽察軍衝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軍。烏蘭巴爾思見大勢已去,隻得鳴金收兵,領著殘卒向西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