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矩州迷案1

子洋暫得安身,回頭再說雲海。雲海雖然貪玩,但聰明過人,做事也無比專注,每日參詳那什麽什麽伏魔錄,數月之間,勇猛精進,竟然得窺仙術道法之堂奧。

這日雲海研讀完“結印篇”,掩卷忖道:“我早有封印離魂山的打算,這篇法訣豈不是正合心意,待我去離魂山下擺個陣法,從此便可以似子洋一般,消遙自在地遊曆天下了。”雲海想到這裏,喜不自勝,迫不及待地趕到離魂山下,此時再看,周遭景物多半便暗合‘結印篇’的要義。雲海見狀忖道:“如此象法,難道師父的師父竟然是我的同門麽?”想到這裏,敲了自己腦門一下,喃喃道:“簡直廢話,師父的師父當然跟我是同門,我應該說難道師父的師父也學過這結印篇麽?”思索了一會兒,知道也不會有什麽答案,當下跳到一塊巨石旁,正待將它推入“無妄”位,忽聽得山道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竟然遊來一條三丈來長的黝黑巨蛇。這畜生目中光芒又綠又紫,鼻孔中黑氣直冒,端的是猛惡無比。雲海見了,識得此物正是上次把自己和子洋嚇得魂飛天外的孽畜,不由得火冒三丈,道:“哎呀,又來嚇我,你道我雲海還似當初一般好欺負麽?不給你些教訓,你也不知道厲害。”當下在掌心畫個符咒,向那巨蛇一展,喝道:“定!”

那畜生正立身吐信,被咒光一照,登時僵直不動了。雲海上前去,將蛇身打了兩個結,道:“這回隻是小懲大戒,下次再讓我見你逞凶,便將你燉成美味的蛇羹補身。”說罷運力將巨蛇拖入草叢,在它身上撒了泡尿,這才回來將先前的巨石推入“無妄”方位。

那大石才一入位,離魂山下登時雲氣彌漫,一條山道霎時間隱沒不見,雲海見狀大喜,知道結界已成,從此不必再為山中魔獸煩惱了。

雲海回到家中,收拾行囊,第二日起了個大早,便來向父母辭行。雲海他娘自然是不肯答應,雲海的爹卻道:“好,闖出些名堂來給爹瞧瞧。”父子倆合力,好說歹說,總算勸服了雲海他娘。兩老送他來到村口,千叮萬囑,依依泣別。

雲海離了大名村,也如子洋一般,取道矩州,趕了幾日路,這天早晨,已到了矩州郊野。雲海見陽光明媚,草長鶯飛,不禁心懷大暢,來到一條小溪旁,除了鞋襪,跳入溪水裏摸起魚來。雲海正玩得高興,忽聽“嗖”地一聲風響,一箭飛來,穿過了他的發髻,帶得他連退幾步,一跤坐倒在水裏。

雲海嚇得三魂不見了七魄,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跳起來罵道:“哪個不長眼的兔崽子亂放箭。”話音未落,馬蹄聲響,三匹健馬從長草中躍了出來。馬上乘客二男一女,女的隻不過十六七歲,身著淡紫色勁裝,手握一柄金背弓,姿容秀麗,英姿颯爽,男的作家人打扮,都已五十開外,鬢角微霜,滿麵無奈之色。

三人勒停了奔馬,一名老家人向雲海道:“小兄弟,實在是對不住了,咱們小姐外出打獵,一時手快……總之,老朽代她向你賠禮了。”

雲海還沒答話,那少女卻道:“望叔,幹嗎給他賠禮道歉,自己躲在草叢裏,還露出個白白的發髻來,當然會被人誤認為兔子,這次沒傷了他,就算是他走運了。”

雲海聞言,氣不打一處來,怒道:“我什麽時候躲在草叢裏了?小爺我是站在水裏的,你眼睛盲了,瞧不見麽?”

那少女道:“那老遠的,又隔著這許多障礙,誰知道你是站在水裏還是地上,總之以後小心些,免得被人當成兔子,送了小命。”

雲海還沒答話,另一個老家人小聲嘀咕道:“早跟你說了不是兔子。”

少女道:“你是說了不是兔子,不過我以為你要說那是獐子小鹿什麽的,那有什麽不同,還不是一箭一個。”

雲海聞言忖道:“哎呀,原來是個刁蠻無理的野丫頭,不給你吃些苦頭,你也不知道厲害。”眼珠轉了轉,心中已生出條計策來。

雲海將雙手負在身後,轉過臉冷哼一聲,狀似氣憤難平,實則趁機在手心化了個符咒。那被稱為望叔的家人見狀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道:“小兄弟,的確是我們的不是,這錠銀子便算作給你的賠償。”

少女聞言怒道:“望叔,你這是做什麽?咱們又沒傷著他,為何要賠償?”

雲海則故作眉花眼笑,道:“這就不同了。”上前將銀子接過,掂量了一下,道:“不錯,不錯,管得十日的酒食了。”

少女沒好氣地道:“見錢眼開的無恥之徒,把我的箭還來。”

雲海伸手把插在發髻上的箭枝拔下,嘖嘖稱讚道:“啊喲喲,了不得,箭頭都是金色的,不知道是不是真金。”說罷將箭頭放進嘴裏咬了一下。

少女怒道:“你這人怎麽這麽惡心,早知道我就在箭頭上塗點毒藥,毒死你。”

雲海故意歎了口氣,道:“都說最毒婦人心,果然半點也不錯,誰希罕你的破箭。”說著將箭枝一揚,道:“給你。”他這動作做得極為突然,又是衝著馬頭去的,那馬兒受了驚嚇,“希律律”一聲長嘶,人立而起。少女猝不及防,從馬鞍上滾落下來,摔了個灰頭土臉。

雲海道:“啊呀,怎麽這麽不小心。”忙不迭地上前扶那少女起來。那少女一把將雲海推開,怒道:“誰要你假好心,要不是你作怪,馬兒怎麽會把我摔下來?”

雲海已趁機將符咒印在少女身上,心中竊笑,麵上卻故作委屈,道:“我也不是有心的,誰知道那畜生如此不濟,罷了,算作我的不是,這裏給你賠禮了。”說罷一揖到地。

少女道:“今日遇見你這煞星,算我沈寶兒倒黴。”正要攀鞍上馬,雲海又是一聲驚呼,道:“啊呀呀,你……你……究竟是人是鬼?”

少女嚇了一跳,怒道:“我當然是人,你才是鬼,見錢眼開的短命鬼?”

雲海滿麵驚惶,一指溪水,道:“你若是人,為何沒有倒影?”

少女正站在溪邊,低頭望去,隻見溪水裏一匹健馬,馬兒邊上空****的,竟然真的沒有自己的影像。少女見狀,不由驚得呆了,旁邊兩名家人過來查看,也是相顧駭然。

雲海道:“現在大白天的,你竟然敢出來,應該還不是鬼,我聽人說人將死之時,元神已滅,所以鏡中無影,想不到竟然是真的,姑娘你真可憐,還是快些回家準備後事吧。”說罷一麵歎息,一麵穿起鞋襪自去了。

少女愣了半晌,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雲海老遠聽見,心中好不得意,忖道:“叫你還橫蠻無理,自以為是,這回還不把你嚇個半死。”越想越覺得有趣,偷笑了一陣,才邁開大步,向矩州城而來。

雲海到達矩州城的時候,天色已是黃昏,按理人不應多,但城門口卻人頭攢動,一片議論之聲。雲海心中好奇,擠入人群中一看,隻見城牆上貼了張告示,上麵寫著:“本人沈鐵侯,居於矩州西北,小女寶兒罹患惡疾,誠求能人異士代為診治,若有妙手回春者,酬黃金萬兩,絕不食言。”

雲海看罷,心中暗笑,忖道:“你的手腳倒快得很,黃金萬兩也真不少,若非我雲海乃是少年俠士,便去將你這萬兩黃金騙回來。”他正胡思亂想,忽見有人上前一把將那告示揭了下來。雲海不禁一愕,細細打量那人,隻見他二十四五的年紀,模樣普通,一身葛布衣衫,並無出奇之處。

雲海心道:“世上處處臥虎藏龍,我這點兒小把戲,原是唬不了人的。”正待離去,卻見那葛衣人目中光芒閃爍,嘴角泛起一絲詭秘的笑容來。雲海不禁心中一凜,忖道:“這人究竟有沒有真才實學?不會是招搖撞騙的賊子吧。不成,這樁事故是我生出來的,倘若因此便宜了奸險小人,豈不是我的罪過,待我跟去看個明白,但求心安理得。”雲海想到此處,抬腿跟在葛衣人身後,走了不少時候,來到城西北的一座大宅前。雲海藏身暗處,遠遠望去,隻見大宅門楣上高掛一匾,上書:“沈宅”兩個大字,筆力雄渾蒼勁,多半是出自武人之手。

葛衣人整了整衣衫,上前扣響了門環。雲海見狀,將隱身石含在口內,悄悄來到他身後。少時,有仆人開門出來,打量了一下葛衣人,道:“請問這位尊客有何貴幹?”

葛衣人一言不發,隻是將手中的告示揚了起來。那仆人見狀,立時換了副笑臉,躬身道:“原來是小姐的救星來了,裏麵請,裏麵請。”說罷大開宅門,引領葛衣人向內而去。

雲海自然是緊緊跟入,來到了前廳,隻見當中坐了個四五十歲的中年漢子,濃眉大眼,神態威猛,他身邊則是個四十不到的美麗婦人,兩人都是眉頭深鎖,滿麵憂色。

領路的仆人快步上前,道:“老爺,夫人,有高人來了。”

那老爺聞言大喜,向仆人身後望去,見了葛衣人,起身迎上前來,抱拳一禮,道:“定是這位先生了,在下沈鐵侯,請教先生高姓大名。”

葛衣人道:“在下羅海誌,初通醫術道法,得知令千金染疾,特來鬥膽一試,希望沈老爺不要見怪。”

沈鐵侯道:“先生太客氣了,既揭此告示,定是身負絕藝的能人異士,在下若有怠慢,還請先生擔待。”

羅海誌道:“沈老爺是個爽快人,客套話我也不多說了,請小姐出來診治吧。”

沈鐵侯道:“果然痛快。”回頭向下人道:“快去叫寶兒出來。”說罷招呼羅海誌落座,命人奉上精製茶點,剛打點停當,沈寶兒也出來了。

雲海見沈寶兒兩眼又紅又腫,顯然是大哭了一場,神情憔悴萎靡,與日裏所見那飛揚跋扈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不禁心中不忍,忖道:“罷了,也磨折你夠了,這羅海誌若是不濟事,我替你解了符咒便是。”他正尋思,忽見羅海誌起身便走。沈鐵侯見狀大驚,忙趕上將他拉住,道:“先生,為何還未診治,便要離去,難道小女當真是沒救了麽?”

沈寶兒聞言,淚水又“刷”地湧了出來,沈夫人見狀,淚水也奪眶而出,上前攬住了沈寶兒,向羅海誌道:“羅先生,我們夫婦倆就這一個女兒,求您無論如何救救她的性命,我……我……我給您下跪了。”說罷便要跪倒,羅海誌慌忙上前扶住,道:“並非我不願救治,隻是……”

沈鐵侯見他遲疑,忙道:“先生不妨直言,但有所需,沈某傾家**產也在所不辭。”

羅海誌想了想,道:“恕在下直言,令千金並非患上疾病,而是中了妖法。此法喚作‘生死輪符’,中了妖法的,元神慢慢耗散,初時一無所覺,後則鏡中無影,喚之不應,不但性命不保,魂魄也難全。”

沈鐵侯聞言道:“先生真神人也,果然便是如此,請先生垂憐,千萬救救小女。”

羅海誌歎了口氣,道:“‘生死輪符’,是用你女兒的元神補給另一人的元神,一死一生,乃是極邪惡的妖法,雖非無法可解,但是……”

沈鐵侯道:“先生不必晦言,可是嫌酬勞太少了?”

羅海誌道:“非也,修道之人,怎會貪圖錢財。這其中的難處……唉……要解此法,勢必大耗精元,休說我二十餘年的修為不保,便是性命也堪憂啊。”

沈鐵侯驚道:“啊,竟然這般厲害,這……這……這可如何是好。”

雲海見那羅海誌胡言亂語,危言聳聽,知道他存心欺騙沈家錢財,正待現身揭穿謊言,忽聽得腳步聲響,外麵又快步走來一人。

這人約莫四十的年紀,身材高大結實,樣貌與沈鐵侯倒有七分相似,還沒進廳,已大聲道:“救人一命,勝修道百年,萬望先生勿卻。”

羅海誌循聲望去,抱拳道:“這位是……”

沈鐵侯忙道:“這是我胞弟沈鐵義,他胡言亂語,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沈鐵義向羅海誌深深一揖,道:“沈鐵義心急如焚,言語不慎,若有得罪,請先生見諒,在下也知道強迫先生犧牲,實在不近人情。這樣吧,在下方才聽先生說到‘生死輪符’,就請先生施展此法,用我的元神去補我侄女的元神吧。”

沈鐵侯聞言大驚,道:“這如何使得,萬萬不可。”

沈鐵義道:“有何不可,我已活了幾十年,早就夠本了,寶兒正青春年少,花樣年華,豈能無端夭折?”

他二人還在爭執,羅海誌道:“二位沈老爺,‘生死輪符’乃是妖法,我不會使的,不過二老爺竟然肯舍己為人,著實令海誌汗顏,你們放心,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我都會救治寶兒姑娘。”

沈家上下聞言盡皆大喜,沈鐵侯道:“羅先生的大恩大德,沈某無以為報,日後先生若有驅策,沈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羅海誌道:“沈老爺言重了,目下有幾件物事,還請沈老爺備辦妥當。其一,道壇一座,其二,玄色符紙若幹,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每日以最上品的南海珍珠十粒磨成粉,給寶兒姑娘口服,以定住元神。”

沈鐵義道:“沒問題,都交給我了。”

羅海誌道:“既然如此,在下先告辭了,明日一早再來作法。”說罷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鐵八卦,遞給寶兒,又道:“寶兒姑娘請將此物配在身上,可暫時保你平安。”

沈寶兒慌忙上前接過,沈家上下自然又是千恩萬謝。羅海誌客氣了兩句,轉身要走,沈鐵義道:“我送先生出去。”

羅海誌道:“多謝二老爺,不必麻煩了。”一麵說,一麵對沈鐵義使了個眼色,唇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這舉動原是背著眾人的,哪知雲海就在他麵前,看了個真真切切。

雲海見狀,不禁疑雲大起,忖道:“這是什麽意思?難道羅海誌和沈鐵義竟然是認識的?沈鐵義和沈鐵侯是親兄弟,他該不會夥同外人來欺詐兄長的錢財吧?有趣有趣,我原想瞧個熱鬧,沒想到這熱鬧真是越來越熱鬧了。”雲海想到此處,便暫不現身,跟著二人出來,這二人一路卻沒了多話,在沈宅前分了手。雲海暗道:“這可糟糕,跟著誰好些?倘若是他二人合謀,主謀定是沈鐵義,我還是跟著他妥當些。”當下又再跟著沈鐵義回來。

沈鐵義到廳中跟兄嫂招呼了一聲,便自回房,雲海隨著他入內查看,誰知沈鐵義竟然倒頭就睡,雲海又不敢開門出去,隻怕發出響動,驚擾了他,隻好坐在旁邊的雕花椅子上等著,百無聊賴之下,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雲海忽然聽見“咿呀”門響,睜眼一望,隻見沈鐵義開門出去,雲海急忙起身,待他稍稍走遠,也輕輕開門出來,躡手躡腳地跟在他後麵。

沈鐵義來到西麵的一間廂房,四麵看了看,不見有人,伸手在房門上輕輕敲了五下,略略停頓,又輕輕敲了三下。那房門應聲而開,一個女子道:“死鬼,怎麽這麽晚才來?”

沈鐵義攬住女子的腰肢,在她嘴唇上親了一下,道:“總要等到夜深人靜才能行事。”

雲海趁著二人卿卿我我,閃身進了女子的房間,尋了個角落站定,隻見沈鐵義回身掩上房門,抱起那女子就向床榻而去。

那女子忽然輕輕嬌哼了一聲,道:“不嘛。”

沈鐵義一愣,道:“怎麽?”

那女子媚笑道:“床老是吱吱嘎嘎響,我不喜歡,咱們用桌子試試。”

沈鐵義輕笑道:“小浪蹄子,便由得你。”將那女子在桌上放下,伸手在她腰間一抹,已將她的腰帶解散了。

那女子身上穿的原是件寬鬆的絲質薄衫,輕輕聳動肩膀,衣衫便如流水般滑下,露出內中光滑潔白,一絲不掛的身體來。

雲海見狀不禁吃了一驚,忖道:“原想你二人沒什麽好事,誰知竟是這般**裸的妖精打架,這可叫我如何是好。”

沈鐵義也迅速褪去衣衫,赤著上身將那女子摟在懷裏,又親又摸,模樣不堪入目。那女子一麵呻吟,一麵將雙腿緊緊盤住了沈鐵義的腰,媚笑道:“你為何總是這般猴急?”

沈鐵義道:“如此溫香軟玉的銷魂尤物,卻整日獨守空房,叫我怎能不急?”

那女子聞言歎了口氣,道:“你大哥也不知是不是身子虛弱,我嫁了他這些年,他前前後後和我同房也不過十幾次。”

沈鐵義道:“無妨無妨,他不行不是還有我嗎,多虧了他不行,才憋得你**,我玩起來才更有趣。”

那女子嬌嗔道:“你這人簡直壞得要死,天生就是個做奸夫的料。”

沈鐵義道:“我是奸夫,你是**婦,咱們正是天生一對。”說罷貪婪地親吻那女子口唇,將她要說的話都堵住了。

雲海越聽越驚,越聽越怒,忖道:“這沈鐵義簡直禽獸不如,不但夥同外人詐騙錢財,還跟嫂子通奸,便是抓來砍頭也不為過,待我想個法子,把你的陰謀醜行通通揭穿。”他這邊思量,那邊那女子又是一聲呻吟,接著兩人身軀搖**,氣喘咻咻,**聲浪語不絕於耳。

雲海見狀周身燥熱,心神不定,急忙眼觀鼻,鼻觀心,默念道法心訣,再不理二人無恥苟且。過了一柱香的工夫,二人漸漸止歇,那女子喘息著道:“你到底還要多少時候才能當家作主?我可等得心煩了。”

沈鐵義道:“別急別急,我已有了妙計,頂多月餘,便讓沈鐵侯傾家**產,乖乖地把銀子裝進我的口袋。”

那女子道:“真的麽?那我的苦日子就要捱到頭了。”

沈鐵義道:“這個麽……隻怕還沒有。”

那女子怒道:“為什麽?難道你玩膩了,不想要我了?”

沈鐵義道:“你別生氣,怎麽說你也是沈鐵侯的妾室,我要娶你,總要名正言順才行。”

那女子道:“這有何難?我天天又哭又鬧,讓他把我休了不就得了。”

沈鐵義道:“你用腦子想想,他剛休了你,我便娶你,便是傻子也知道是為什麽了。”

那女子怒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要怎麽辦才好?”

沈鐵義道:“辦法是有的,便是一不做,二不休,把沈鐵侯弄死,沈家便是我當家,我說什麽,做什麽,還有誰敢妄言非議?”

那女子聞言全身顫抖了一下,道:“這……使得麽?”

沈鐵義道:“你放心,此事我會從長計議,你隻要乖乖聽話便是了。”

雲海聽到此處,恨得咬牙切齒,忖道:“好呀,詐騙,通奸不夠,再加上謀殺,總能定你的死罪了吧。這沈家也不知是造了什麽孽,竟然攤上這個麽狼心狗肺的東西。”他正尋思著,沈鐵義已穿回了衣衫,親了那女子一下,道:“我先走了,明日再來見你。”那女子點頭答應,沈鐵義打開條門縫,觀望了一陣,才閃身而出,往自己的住所去了。

雲海待沈鐵義走遠,大搖大擺地開門出去,那女子見門戶忽然大開,嚇得麵無人色,呆了半晌,見無其他異狀,才敢挪步上前將門掩上了。

雲海尋了個偏僻的地方坐下,暗忖道:“若我明日現身戳穿他們的騙局,沈鐵義大可將罪名全都推到羅海誌頭上,至於說他通奸,意圖謀殺兄長,更是無證無據,難以取信於人。究竟應該怎樣才好?”他一麵思索,一麵將隱身石吐了出來,畢竟嘴裏老含著塊石頭,可不是什麽舒服的事情。

雲海坐得一陣,漸漸想出些眉目,正待離去,忽聽身後一人道:“你是什麽人?”

雲海一驚,本能地回頭望去,隻見那人秀眉緊蹙,雙目圓睜,竟然正是沈寶兒這刁蠻丫頭。雲海心念電轉,笑道:“是我啊,你不認識我了麽?”

沈寶兒道:“我當然認識你,要不是遇上你這倒黴蛋,我沈寶兒怎麽會這麽倒黴?說!你半夜三更跑到我家裏來做什麽?是不是來偷東西的?”

雲海連忙搖手,道:“不是不是,是……你爹爹找我來的。”

沈寶兒一愕,道:“我爹爹?他找你來做什麽?”

雲海道:“你爹爹是想問清楚日裏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方便追查你是何時被人下了符咒。”

沈寶兒道:“說得跟真的似的,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麽?我爹要問你話,幹麽要半夜三更地把你找來,就算半夜三更把你找來了,又怎會把你留在女眷住宿的西廂?你再不說實話,我可要叫人了。”

雲海聞言心道:“別瞧你脾氣毛毛躁躁,倒也不是太傻。”連忙搖手,道:“別叫別叫,我實話說給你聽便是。”

沈寶兒哼了一聲,道:“知道害怕了吧,說吧,看你能說出什麽花樣來。”

雲海道:“我還沒說之前倒想問問,為何這麽晚了,你還沒有睡覺,卻在這裏晃**?”

沈寶兒道:“我……我睡不著,便出來走走,這裏是我家,我做什麽,難道還要知會你麽?”

雲海道:“不需知會,不需知會,唉……知道自己命不久長,難免心中淒淒慘慘,哪裏還能安然入睡,此乃人之常情,我明白的。”

沈寶兒聞言眼圈一紅,道:“你……你還說,要不是因為你,我怎會是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

雲海眼珠轉了轉,道:“關我甚事?又不是我害你的。”

沈寶兒道:“怎麽不是你害我?原本我一無所覺,你偏要跟我說什麽水中沒有倒影,害我六神無主,終日惶惶,我若是根本不知道,便是立時死了,也是高興鬼一隻,可比現在強多了。”

雲海道:“啊呀,你這人真是姓賴的,你是女兒家,難道不照鏡子的麽?遲早還不是一樣會發現。”

沈寶兒愣了一會兒,道:“總之是遲些發現的好。”

雲海道:“罷了,我也懶得跟你爭辯,我來問你,倘若我能把你的病治好,你怎麽報答我?”

沈寶兒愕然道:“什麽?我沒聽錯吧,你能把我的病治好?你這小子乳臭未幹,有什麽本事來治我,再者高人說了,我是中了叫做‘生死輪符’的妖術,根本就不是病,一聽就知道你是胡說八道。”

雲海道:“妖術也好,病也好,總之我就是你命中的救星,你口中那高人,隻不過是個訛詐錢財的卑鄙之徒。”

沈寶兒聞言將雲海又上下打量了一遍,道:“誰是卑鄙之徒還未可知呢,被你這一打岔,我都差點兒忘了,快說,你這麽晚到我家來做什麽?再東扯西拉,我真要叫人了。”

雲海腦中念頭一閃,忖道:“索性再逗你玩玩。”故意歎了口氣,道:“神仙下凡你當賊看,你想叫就叫吧,叫了也不會有用的,不信你瞧。”說著轉過身去,將隱身石含在了嘴裏。

沈寶兒見雲海忽然從自己眼前憑空消失,不由得大吃一驚,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雲海見狀心中竊笑,繞到她身後,把隱身石吐了出來,在她肩頭輕輕拍了一下。

沈寶兒猛地轉過身來,見了雲海,又連退幾步,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雲海道:“什麽是人是鬼,跟你說了我是神仙下凡,你又不信。”

沈寶兒半信半疑地道:“你……真的是神仙?”

雲海道:“當然啦,我這次是專門來解救你全家的。”

沈寶兒一愣,道:“我全家?難道除了我,我的家人也有凶險?”

雲海道:“這個遲些再告訴你,總之你按照我的話做,自然就能消災解難了。”

沈寶兒兀自不敢相信,道:“請問……神仙你的名號是什麽?”

雲海道:“我……是太上老君座下弟子……逍遙散仙,你以後叫我前輩就行了。”

沈寶兒猶豫了一陣,道:“是,前……前輩。”

雲海忍住笑,道:“瞧你的模樣,還是不肯相信,罷了,等我施些手段,解了你這一劫,你自然就會信了。你抬起手來。”

沈寶兒遲疑著把雙手抬了起來,雲海在手心化了個“解”字訣,裝模作樣地一陣比劃,順手在她左臂後側一抹,已將先前的符咒抹去了。

雲海道:“好了,你的劫數已經化解了。”

沈寶兒道:“真的?這麽……這麽容易?”

雲海道:“什麽容易,本仙人可是大耗元氣了呢,算了,跟你這凡夫俗子也說不清楚,自己找個鏡子瞧瞧去吧。”

沈寶兒聞言伸手入懷,掏了麵小銅鏡出來,向內一看,隻見一副憔悴病容,雖然難看了些,卻正是自己的模樣。沈寶兒見狀大喜,失聲叫道:“有了,真的有了。”

雲海嚇了一跳,忙道:“你小聲些,大半夜的,是要把所有人都吵醒麽?怎麽樣,你現在相信了吧。”

沈寶兒道:“信了信了,請問仙人前輩,我要怎麽報答你才好?”

雲海道:“仙人就仙人,前輩就前輩,什麽仙人前輩,羅裏羅嗦的。你們沈家還暗藏重大災禍,想要化解,便要聽我的吩咐。”

沈寶兒道:“是,請仙人指點,寶兒無不照辦。”

雲海道:“本仙人暫時不想被別人瞧見,先找個避人耳目的地方說話吧,還有,本仙人的肚子餓了,弄些吃的來孝敬一下。”

沈寶兒一愣,道:“仙人也會肚子餓?”

雲海沒好氣地道:“當然啦,難道你們家從來不供奉的麽?”

沈寶兒忙道:“不是不是,我們家常常供奉的,仙人別生氣,我這就給你準備。”說罷領著雲海到自己的閨房坐下,便待到廚房張羅。

雲海道:“你若是遇見旁人,千萬不可說你的劫數已去,身子已恢複康健了,便是父母相詢,也不能吐實。”

沈寶兒不解道:“這是為何?”

雲海道:“此乃天機,不可泄露,你沈家的災禍能否化解,全都著落在你身上,你可千萬記住了。”

沈寶兒對雲海已是信服得五體投地,聞言點頭答應,到廚房尋了些精製點心回來,雲海開懷大嚼,看得沈寶兒目瞪口呆。雲海被她瞪得渾身不自在,道:“怎麽,沒見過仙人吃東西麽?”

沈寶兒道:“我……以為你隻是看看,不會吃下肚去的。”

雲海道:“是,平時我們仙人便隻是看看,攝取食物的精神了事,今天我心情好,所以嚐個味道,真是少見多怪。我也懶得跟你廢話,咱們言歸正傳。我來問你,你爹爹有幾個小妾?叫什麽名字?”

沈寶兒道:“隻有一個,名叫王憐香。”

雲海道:“就是她了。”當下將先前所見給沈寶兒約略說了一遍。沈寶兒聽了,震驚不已,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二叔,他先前還說要用自己的元神來補我的元神呢。”

雲海道:“你這丫頭,當真蠢得可以,你二叔跟羅海誌串通一氣,他故意做作,就是要你們心存感激,將來若有變故,才不會疑心到他。”

沈寶兒聞言呆在原地,口中不停地喃喃重複:“這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雲海推開窗戶望了望天色,東方青白,隱隱有紅霞顯露,已快天明了,當下回頭向寶兒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今夜我帶你去捉奸,到時候自見分曉。現下你可別發呆,去給我弄一件太極道袍,一柄拂塵和假的眉毛胡須回來,小心些,千萬別被人瞧見了,還有,記得要愁眉苦臉,滿麵病容,知道了麽?”

沈寶兒仍有些失神,隨口應道:“知道了。”打開房門,慢慢向外走去。

雲海忙了一夜,早已力倦神乏,當下便趴在寶兒的梳妝台上打起盹兒來。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寶兒攜著個布包回來,輕推雲海,道:“仙人,逍遙散仙,醒來了。”

雲海正在做美夢,被她驚醒,原待發作,轉念一想:“怎麽說我也是個仙人,怎能如此沒有氣度。”於是坐直了身子,道:“嗯,我叫你準備的物事都齊全了麽?”

寶兒道:“齊全了,都在這裏。”

雲海道:“那本仙人的早膳呢?”

寶兒一愣,道:“這個……仙人稍待,我去給你取來。”說完放下了包裹,正要出去,忽然聽得敲門聲響,一人道:“寶兒起身了嗎,羅先生已經來了。”竟然是沈鐵義叫門。

寶兒聞言吃了一驚,不知如何作答才好,雲海附在她耳邊道:“我隱身,你開門,表情自然些,可別露了馬腳。”

寶兒點頭答應,回過頭來,已不見了雲海的身影,當下整了整衣衫,開門道:“二叔,您怎麽親自來了,這種通傳的小事,使喚個下人不就好了嗎?”

沈鐵義手中端了個瓷碗,道:“二叔不光是來叫你起床,還給你準備了南海極品珍珠粉熬製的八寶粥,趕快吃了吧。”

寶兒將瓷碗接過,道:“二叔對寶兒的關心無微不至,可惜寶兒的命不長久了,否則定會好好地報答您。”

沈鐵義道:“咱們是一家人,如何說出這等話來,二叔見你受苦,比二叔自己受苦還難受,唉……寶兒你慢慢吃,吃完了粥就趕緊出來,羅先生要為你作法,錯過了時辰可就不好了。”

寶兒點頭答應,沈鐵義幫她掩上房門自去了。雲海這才現身,憤然道:“假仁假義,著實可惱。”

寶兒臉上神色茫然若失,道:“仙人,二叔真的是壞人麽?”

雲海歎道:“你總是不肯相信,我多言無益,今夜便見分曉。少時你出去應對羅海誌,我隱身在旁觀瞧,諒他也玩不出什麽花樣來。”

寶兒歎了口氣,道:“那咱們這就出去吧。”

雲海一愣,道:“現在?你的八寶粥還沒吃呢。”

寶兒道:“我沒胃口,不想吃了。”

雲海道:“那正好,孝敬本仙人了。”說罷端起碗來,呼裏呼嚕地吃了個幹淨。

二人來到前廳,羅海誌裝模作樣地比劃了一陣,末了對沈鐵侯夫婦道:“從今日起,我每日都來作法,寶兒姑娘則每日都要服用南海珍珠粉,每日十粒,七七四十九日後,自然無恙了。”

沈鐵侯夫婦連忙稱謝,命人奉上精美茶點,沈鐵侯道:“羅先生每日奔波,在下深感過意不去,不如就住在舍下,既方便救治小女,也好讓沈某好生招待羅先生,聊表心意。”

羅海誌瞥了沈鐵義一眼,佯作沉吟了一陣,道:“好吧,海誌打擾了。”

沈鐵侯夫婦聞言大喜,慌忙吩咐下人準備客房被褥,親自帶領羅海誌四下參觀沈宅去了。

寶兒心中有事,自然先告辭回來,入了房間,雲海現身,打了個嗬欠,道:“本仙人現在要歇息了,午膳時再叫我。”說罷往妝台上一趴,竟然又睡了。

雲海這一覺也沒睡多少時候,便被一陣飯菜的香味勾引醒來,睜眼一看,麵前已放上了七八種菜肴,色香味俱全,真叫人饞涎欲滴。

雲海眉花眼笑,向寶兒道:“好,好,算你有心了,懂得孝敬仙人。”

寶兒道:“這些隻是小小意思,待仙人解了我家的災禍,寶兒親自下廚,整治些拿手絕活給仙人品嚐。”

這時雲海的嘴巴已塞得滿滿的,聞言隻“唔”了一聲,心中卻道:“你這千金小姐整治出來的食物,那還能吃麽?不成,到時候我定要先找別人來試過,否則壞了胃口,從此厭食,那可就大大的不妙啊不妙。”

寶兒從旁作陪,這餐直吃了一個時辰,二人酒足飯飽,又無事可做,寶兒便打聽些仙界的事宜,雲海信口胡編,居然也說得繪聲繪色,一下午的時光很快便過了。

寶兒看看天色,向雲海道:“仙人先歇會兒,我再去預備晚膳。”

雲海摸了摸圓滾滾的肚皮,道:“不必了,我到現在還撐得慌呢。想來你也不會餓,不如抓緊時候,睡上一覺,入夜咱們還要去捉奸,不知要耗費多少精神呢。”

寶兒道:“既然仙人這麽說,寶兒便聽從仙人的安排。寶兒能不能問您個問題,你要我準備道袍,拂塵,假須眉之類的作甚?”

雲海道:“這你就不明白了,就算咱們捉奸在床,也隻能說沈鐵義通奸,未必有什麽證據指他意圖謀害你爹爹,這些物件便是用來讓你二娘不打自招的。”

雲海道:“我雖然是仙人,模樣卻生得稚嫩了些,有了這些物事,便可把自己裝扮成老神仙,先隱身到她房間整些古怪,嚇她個半死,再現身警示她,要她指證沈鐵義,她必定不敢不應,到時候證據確鑿,自然可以定沈鐵義的罪了。”

寶兒道:“原來如此,仙人果然高明,隻是可憐我爹爹,一個是兄弟,一個是妾房,兩個最親密的人居然背叛自己,還意圖謀財害命,爹爹若得知,定會傷心欲絕。”

雲海想了想,故作老成,道:“自盤古開天,世上便有了乾坤陰陽,善惡正邪,唯有懲惡揚善,世途才能歸於正道,人民安居樂業。沈鐵義雖然是你爹爹的骨肉至親,但十惡不赦,早日除去這個心腹之患,對你爹爹有百利而無一害。”

寶兒聞言歎息了一聲,沉默了許久,道:“我去打個招呼,說我不用晚膳了。”說罷開門出去,不多時後回來,悶悶地爬上床去睡了。雲海無聊,便修習仙法道術,不知不覺間便到了夜深人靜。

雲海行氣完畢,探首窗外,隻見月兒高掛,已是快三更時分,忙喚了寶兒起來,二人悄悄到王憐香屋外尋了個隱蔽的所在藏好身形,過不多時,果然聽得輕輕的敲門聲響,二人探頭張望,隻見沈鐵義手中拿著個物事,正站在王憐香門前。須臾的工夫,那房門便開了,沈鐵義迅速閃身進去,屋中卻仍是黑沉沉的,半點燈火也沒有。

雲海和寶兒潛行到窗下,側耳靜聽,屋內傳來的卻是隱約**糜的呻吟聲,寶兒不禁麵紅耳赤,如坐針氈。雲海見狀拉了她退到遠處,道:“怎麽樣,現在你可相信了吧。”

寶兒滿麵怒色,道:“想不到二叔和二娘竟然真是做出這種禽獸不如之事,真是……真是……無恥下流……人麵獸心。”

雲海道:“你冷靜些,別亂了咱們的計劃,無論多大的事情,總有本仙人給你作主。”

寶兒兀自怒氣衝衝,焦躁地來回踱步。雲海勸她也不聽,隻好由她。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忽然傳來“咿呀”門響。雲海急忙拉寶兒伏低了身子,沈鐵義閃身出來,警惕地四麵觀望了一陣,才向自己的住所快步而去。

雲海待他走遠,起身道:“好啦,現在是本仙人出場的時候了,你自己先回房去吧。”說著穿好太極道袍,粘上假的須眉,隱了身形,大步來到王憐香門前,伸手一推,房門卻已從裏麵閂上了。雲海心中暗道:“還真是麻煩。”凝神用靈力將那門閂挪開,推門走了進去。

王憐香正坐在床邊,不知想些什麽,忽然見到房門又無故大開,一陣冷風倏然襲來,不禁頭皮發麻,全身汗毛直豎,呆了好一陣,才戰戰兢兢地上前把門重新閂上,正要上床,忽然眼前一片光明,桌上的油燈竟然莫名其妙地點亮了。

雲海聞言暗忖道:“小琴是什麽人?為何被她二人害了性命?不知道他們還做了多少壞事,待我一一套問出來。”四麵一望,見書架上有筆墨,當下取了一管筆來,蘸了茶水在桌上寫道:“冤有頭,債有主。”

王憐香見毛筆淩空舞動,更是嚇得牙關打顫,忽覺一股大力將自己拖倒桌邊,張目望去,見了那六字,忙道:“對對對,冤有頭,債有主,是沈鐵義說的,你撞破我們的……的奸情,非弄死你不可,主意是他出的,毒藥也是他給的,不……不關我的事。”

雲海暗道:“原來如此,你們這對狗男女,心腸都是恁地歹毒。”想了想,又在桌上寫道:“壞事做盡,罄竹難書。”

王憐香見了,連忙將頭亂搖,道:“沒有了,沒有了,再沒做過別的壞事了,連想也沒想過。”

雲海心道:“這當口上,居然還敢說假話。”提筆又寫道:“謀害親夫,天理難容。”

王憐香見字,臉色登時慘白,癱軟在地,道:“不錯,我是有想過,我無恥下流,我豬狗不如,不過都是沈鐵義的主意,他心狠手毒,我……我不敢違背他。”

雲海見時機成熟,現出身形,壓著嗓子道:“你這毒婦,抬起頭來。”

王憐香舉目望去,見眼前赫然多了一個身著太極道袍,白眉長須的仙人,更是駭然失色,緊緊閉上了雙眼,拜伏在地。

雲海道:“我乃太上老君座下逍遙仙,今日下凡,便為收服你們兩個孽障,阻止你們繼續害人,你若聽我一言,我或可向老君求情,免你一死,也免了你死後下十八層地獄,上刀山,下油鍋,剝皮抽筋之苦,如若不然,定叫你萬劫不複,永難超生。”

王憐香已是驚得幾欲暈去,聞言忙道:“仙人隻管吩咐,民婦無不遵從。”

雲海道:“簡單容易之極,明日一早,你趁著羅海誌行騙之時,當眾揭穿沈鐵義的醜惡嘴臉便可。”

王憐香叩頭如搗蒜,連聲道:“是是是,民婦一定照辦,一定照辦。”

雲海道:“你可記住,此乃你唯一機緣,千萬不要再行差踏錯,本仙人會一直盯著你的,還有,本仙人現身之事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否則後果自負。”說罷再度隱去身形,開門去了。

王憐香渾然不覺,仍然不住叩頭,直到額角見血,方才止住。

雲海從王憐香處出來,回到寶兒的房間,寶兒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見了雲海,忙道:“仙人,事情怎樣了?”

雲海道:“本仙人出馬,豈有不成功之理?王憐香明日一早便會當眾指證沈鐵義的罪行,你隨時準備通知官府,將他收押。對了,你們府上可有個叫小琴的?”

雲海道:“她哪裏是得急病死的,隻因她撞破沈鐵義和王憐香的奸情,被這二人合謀毒死了。”

寶兒驚道:“啊,竟有這等事,怪不得小琴死時,臉色發綠,二叔……沈鐵義和王憐香喪盡天良,殺人滅口,我再也不會留戀親情,仙人你將他二人都收化了吧。”

雲海道:“這……人世自有人世的律法,做仙人的也不便幹擾人間秩序,還是交由官府來辦吧。”

寶兒還要再說什麽,雲海搶道:“本仙人現在累了,要好生歇息,你可不要來打擾我。”說罷伏案而眠。寶兒無奈,也隻好上床睡了。

第二日清早,沈鐵義又來了,不過這回送來的隻是一碗溶了珍珠粉的清水。沈鐵義道:“寶兒,我聽人說珍珠粉還是以清水送服的好,免得亂了性子。”

寶兒道:“多謝二叔。”上前正要接過那瓷碗,沈鐵義的手卻忽然一抖,險些將碗砸在地上。

寶兒一愕,道:“二叔,你沒事吧。”

沈鐵義道:“我沒事,我忽然想起好象少放了一顆珍珠,你等等,我馬上回來。”說罷匆匆去了,不多時果然回來,放下了瓷碗,又匆匆去了。

寶兒將瓷碗放在桌上,仍是無心飲用,雲海道:“怎麽?又沒胃口。”

寶兒道:“是啊,寶兒又孝敬仙人了。”

雲海笑道:“有心有心,總不能浪費了。”說罷將珍珠液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