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天中午,放學回家吃飯,我爸被一輛倒騎驢給送回來了,看我爸痛苦的樣子就知道他受傷了。我媽還沒回來,奶奶心疼地讓我爸躺在**,並且給我爸煮了兩個雞蛋,好像我爸要坐月子。
我看見那兩個煮雞蛋,哈喇子順嘴流了出來,妹妹寶木也瞪著眼珠子淌著哈喇子。
“二林子,給,和你妹妹一人一個。”我爸不舍得吃,要分給我和寶木,被我奶一把攔住了。
“你倆去吃窩頭去,你爸做了手術,得補!”我奶口氣嚴厲。
我爸執意要把雞蛋給我和妹妹,奶奶拗不過我爸,隻好給我和妹妹一個雞蛋,分成了兩半。我一口就咽下那半個雞蛋,甜嘴巴舌地看著妹妹吃。
“作孽呀!沒見過這麽毒的女人,讓自己的男人去結紮,天底下有幾個像你這麽窩囊的男人。”我奶一邊侍候我爸一邊說。
“媽,你就少嘮叨幾句吧!”我爸不耐煩地說。
我一下子聽明白了,原來昨天中午我爸和我媽生悶氣,是因為我媽讓我爸去結紮。我不明白什麽是結紮,也不敢問,這時我媽回來了,她在結紮的事情上戰勝了我爸,顯得有些洋洋得意!
“廣誌呀,你受苦了,你可真夠爺們兒!”我媽一進門就說。
“就跟劁豬差不多,”我爸齜牙咧嘴地說,“什麽爺們兒不爺們兒的,快成太監了。”
“怎麽回來的?”我媽關心地問。
“學校派一名校工廠的工人騎倒騎驢,把我們六個人拉回來的。”我爸委屈地說。
“廣誌,你感覺怎麽樣?”我媽坐在床前,摸著我爸的臉說。
“能怎麽樣,疼唄!告訴你,春玉,以後我要是不好使了,別怪我啊!”我爸咧著嘴說。
“瞧你說的,憑什麽不好使啊?真要不好使了,我找醫院算賬去!”我媽溫柔地說。
今天的重點保護對象是我爸,我和妹妹都被忽視了,我吃了一個窩窩頭,喝了一碗玉米粥,就回了學校。
上課時,我還在想我爸結紮的事,我始終想不明白什麽是結紮,結紮是為了什麽,男人為什麽要結紮,難道女人不能結紮嗎?這些問題鬧得我聽不了課。
我想問班主任王德良,為什麽我爸結紮了就擔心以後不好使了?不好使是什麽意思?可我不敢開口,我怕王老師說我思想複雜。
我想問問於濤,於濤他媽是區醫院的婦產科醫生,於濤一定懂,可我又怕這小子破嘴到處亂說,隻好帶著問題忍了一天。
晚上,我在家畫《柳下蹠怒斥孔老二》,我媽溫柔地給我爸讀《紅樓夢》,聲音甜潤,我爸像個孩子一樣幸福地聽著。我一邊畫一邊羨慕我爸,我爸生性懦弱,他是用結紮為代價才換來了我媽的溫柔。
我心想,如果我結紮了該多好,我媽也會溫柔地給我讀《紅樓夢》。我媽一向自比林黛玉,我卻覺得她更像王熙鳳。我下決心想問於濤結紮的事,趁我爸和我媽竊竊私語之際,想偷偷溜出家門。
“二林子,這麽晚了幹啥去?”奶奶問。
“奶奶,我去上廁所,一會兒就回來。”我撒謊說。
我來到於濤家門前,敲了敲門,是於濤他媽開的門。
“呀,二林子,進來吧。”於濤他媽很熱情地招呼我。
“阿姨,不進去了,我找於濤問道題。”我靦腆地說。
“於濤,二林子找你。”於濤他媽轉身喊他。
於濤一聽我找他,“噌”地從裏屋躥出來,他關上門,問我什麽事,我把他拽到了離他家遠一點的地方。
我們住的地方周圍有許多包米地,雖然滿天繁星,但看不見月亮,所以天仍然很黑。因為是春天,包米才長到膝蓋高。
“啥事呀,神神秘秘的?”於濤迫不及待地問。
“我爸結紮了,你知道結紮是咋回事不?”我小聲問。
“結紮?不知道,要不我給你問問我媽去?”於濤一邊搖頭一邊說。
“別別別,你媽不是婦產科醫生嗎,肯定有關於結紮的書,啥時候把你媽的書偷出來讓我看看唄!”
於濤是個直筒子,沒啥心眼兒,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明天中午吧,明天中午就我一個人在家,吃完飯你就來我家。”我聽後高興極了。
其實,我並不主要想知道結紮的事,我和高光都知道於濤他媽有本書,是婦產科方麵的,裏麵有許多光屁股女人,還是彩色的。於濤經常一個人偷著看,看完就給我們講,我和高光早就想看這本書了。隻是於濤怕他媽揍他,不敢拿出來,於濤答應讓我看,我心裏既高興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