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仲淹:公元1011年,他在憂患中前進

宋朝這個創造了輝煌曆史的王朝,從建立之初,命運就好比海上的小舟,隨時都有顛覆的可能。

這種隨時都有可能被巨浪顛覆的景象,造成了宋代獨特的氣質——憂患意識。

可以說,在整個中國古代說到憂患意識,宋朝絕對是名列前茅的。

有人說,我黑宋朝。

黑不黑,不是我說了算,有據可循,有典可查,隻要我們翻開整本宋朝的文化史,出現最多的字眼絕對是“憂患”二字。

不信,我們可以一起來看看。

王安石:顧內不能無以社稷為憂,外則不能無患於夷狄。天下之財力日益窮困,而風俗日以衰壞。妥妥的憂患專家。——《王安石文集》

陸遊: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病起書懷》

歐陽修:憂勞可以興國,逸豫可以亡身。——《新五代史?伶官傳序》

宋太宗:(宋太宗)因謂近臣曰:“國家若無外憂,必有內患。外惟奸邪無狀,若為內患,深可懼也。帝王用心,常須謹此。”——《續資治通鑒長編》

就連一直心胸豁達的蘇軾,也忍不住說了句:“獨眠林下夢魂好,回首人間憂患長。”——《捕蝗至浮雲嶺山行疲苶有懷子由弟二首?其二》

上到皇帝,下到尋常讀書人,每個人似乎都在說一句:“我憂患了!”但這些憂患與另一個人相比,終究是差了點火候。

他的名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宛如喬峰自帶主角光環,一出場就光芒四射。

不因外物的美好而高興,不以自己的得失而悲傷。在朝廷上做官時,會為百姓的事擔憂;身處江湖不做官時,也會為國君擔憂。進入朝廷做官要擔憂,退處江湖也會擔憂。既然這樣,那什麽時候才會感到快樂呢?在天下人憂慮之前先憂慮,在天下人得到快樂之後再快樂!

這胸襟,除了他還真沒誰能做得到。

寫到這兒很多人曆史發燒友已經知道他是誰了,不錯他就是範仲淹。

範仲淹祖上混得還是不錯的,先祖是唐朝宰相範履冰,世居邠州。高祖範隋,唐懿宗時渡江南下,任麗水縣丞,到了老爹這一輩也在趙匡胤的手下混了一個武寧軍節度掌書記,官並不大,但吃公家飯,小日子還是有保障的。

從這個流程走下來,我們可以看到,凡是下一代有大作為的,祖上積累的財富與地位基本上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範仲淹就符合這個定律,出生沒多久,老爹就死在了任上,母親無力麵對日益苦難的生活,不得已帶著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的範仲淹改嫁了,範仲淹在一夜之間變成了朱說(yu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並不知道自己姓範。

一次飯桌上,他勸自己的兄弟要響應國家的號召,每一餐都要做到光盤行動,吃多少拿多少,不要大麵積的浪費,但這一番好意並沒有贏得兄弟的好感,反而被自己的兄弟給懟了回來:“我浪費自己家的糧食,與你有什麽關係,你姓朱麽?”

他一臉的愕然,我不姓朱,難道我還姓範不成。

對不起,你就是姓範。

在鐵一般的事實麵前,任何的狡辯,任何的謊言都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

傷心的範仲淹能做的不是哭泣,而是尋找屬於自己的姓名。

經過思索,他決定返回父親的故鄉,尋找屬於自己的姓名。這個很好找,範家從唐代開始就在蘇州落戶了,因為讀書讀得好,所以世代為官,久而久之成了蘇州一等一的大家族,範仲淹用了多少時間找到自己的祖籍,曆史沒有說,但找的時間並不長。

當一臉興奮地範仲淹找到自己的家族時,等待的卻不是歡迎,而是拒絕承認。

你既姓了朱那就好好做你的朱說(yuè),範仲淹想都不要想。

看著同宗同族的範氏子弟冷漠而決絕的眼神,範仲淹明白了,一個落魄的人是不配找回自己的姓名,哪怕這個曾經本就屬於他的東西,這一刻也沒有資格拿回來。

而範氏宗族也不會想到,在不久的將來,眼前的這個孩子將是唯一一個將範氏發揚光大的天選之人。

隻可惜,他們沒有懂得珍惜。

“曾經對我愛搭不理,現在我讓你高攀不起”。

一切的改變,從讀書開始。

應該說書的確是個好東西,除了從書中能學到你不會的知識,還能領悟生活的真諦,找到應付一切苦難和真相的方法。基於這一點,所以才有了一千多年後,普林斯頓大學校長約翰.希本博士才給出了最經典的名言:“教育,就是應對生活的能力。”

這一點,範仲淹很早就領悟了其中的要領,當現實給了他最嚴厲的一課,他立刻就找到了自己的出路。

公元(1011年),帶著一身傷感的範仲淹毅然辭別母親,前往南都應天府(今河南商丘)求學,投師戚同文門下。這是一段足以讓我輩為之動容的歲月。

因為家貧,他的生活十分艱苦。每天晚上,他用糙米煮好一盆稀飯,等第二天早晨凝成凍後,用刀劃成四塊,早上吃二塊,晚上再吃二塊,這就是“劃粥”。

因為沒有菜,他唯一能吃的就是從醬缸裏找一點醃菜,切一塊下飯,這就是“斷齏”,這就是“斷齏劃粥”的由來。

人的生命力,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強大起來的。範仲淹用實際行動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這段鮮為人知的苦難日子被當地留守官的兒子知道後,深為同情,便從家裏送來了好菜好飯,範仲淹表示感謝,收下了飯菜。幾天之後,留守的兒子來看範仲淹之時,看見自己送給他的飯菜還在那裏,都已經壞了,大惑不解。範仲淹解釋說:“您贈我好飯菜,實在感激不盡,但我平時吃稀粥慣了,並不覺得怎樣苦。現在我如果貪食這些東西,吃好的食物慣了,我將來怎麽辦呢?”留守的兒子回家後,將範仲淹的話如實告訴了父親,父親是個明白人,這是一個心懷天下的人,在乎的不是眼前的一飯一粥。

春天的道路固然充滿泥濘,但敢於走出來,泥濘也會有幹枯的一天。

憑著“斷齏劃粥”這股苦讀的勁頭,26歲月的範仲淹以"朱說"之名,登蔡齊榜,中乙科第九十七名,由"寒儒"成為進士,被任為廣德軍司理參軍,掌管訟獄、案件事宜,官居九品。

鑒於已有朝廷俸祿,範仲淹便把母親接來奉養。2年後,範仲淹以治獄廉平、剛正不阿,升為文林郎、任集慶軍節度推官,便歸宗複姓,恢複範仲淹之名(一說,天聖六年-1028年,範仲淹服母喪後方更名)。

屬於我的名字,終於可以體麵的拿回來。

每次我看到了這兒總會覺得故事應該可以結束了,落魄的人通過自己的努力,忍受住了苦難,終於風風光光的找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曾經的那點苦難不過是人生一段小插曲而已,往後的日子該怎麽舒服,就怎麽舒服。

這畢竟是我們這些俗人的想法,不是範仲淹的想法。千百年來範仲淹的偉大在於他始終擁有一顆解救苦難的心。

曾經的苦難告訴他,我吃過的苦並不算什麽,隻要我的祖國、我的民族、我們的百姓不再吃苦就足夠了,我要“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容易,你得先了解苦難的根源。

唯有如此,你才能找到解決的方法。

不巧,這一年,範仲淹調任泰州西溪鹽倉監,負責監督淮鹽貯運及轉銷。西溪瀕臨黃海之濱,唐時李承修築的舊海堤因年久失修,多處潰決,海潮倒灌、鹵水充斥,淹沒良田、毀壞鹽灶,人民苦難深重。這些讓人痛心的一幕,他都一一記在了自己的小本子裏。

記錄的同時,他心裏清楚,這些不過是冰山一角,還不是問題的核心,他需要繼續考察。

接下來的幾年,他將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沒有休息日,也沒有加班費,甚至病了都是自己掏錢上醫院,然而一切都是他自願的。

靠著強健的體魄,為天下憂而憂的胸襟,短短幾年他走遍了大半個北宋,期間,他做了一回老師,本著教育後人的責任,他以商丘應天府書院身示教、創導時事政論,每當談論天下大事,輒奮不顧身、慷慨陳詞,大力倡導嚴以律己、崇尚品德的節操。

這期間,他了解到了北宋血管裏最大的毛病——官僚隊伍龐大,行政效率低,人民生活困苦,境外的敵人虎視眈眈。

這樣的局麵,已經到了必須改變的時刻。

當時誰也不會想到,北宋曆史上最著名的一次改革倡導者,竟會落在一個剛出毛驢的小子身上。

這一點,或許範仲淹自己也沒想到。

中國曆史上的改革,多半會走得異常的艱難,因為動了既得利益的奶酪,從而導致了他們瘋狂攻擊,所以大多數結果並不好。

鮮血淋淋的局麵是很有威懾力的,沒有大無畏的勇氣是不敢走這一步的,不巧,範仲淹最不缺的就是勇氣。

這個早年困苦的蘇州人似乎從出生開始就具備了挑戰一切的勇氣,那並不寬厚,並不偉岸的身軀,似乎總能挑起千斤重擔。這一點,如他早年說過的那句名言:“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因為敢於提意見,得罪了不少同僚,朋友勸他不要象啄木鳥一樣,啄了林中蟲,卻招來殺身之禍,麵對貪官汙吏不要過於耿直,應該學報喜之鳥,而不要像烏鴉那樣報凶訊而"招唾罵於裏閭",希望他從此拴緊舌頭,鎖住嘴唇,除了隨意吃喝外,不要多事。

他搖了搖頭,給予了否決,他告訴朋友,無論如何他都要堅持正義,堅持真理,不管人們怎樣厭惡烏鴉的啞啞之聲,他始終都是"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這氣勢,宛如一把斬殺一切的倚天劍,無堅不摧。

於是我們經常看到了這樣的畫麵,無論是小小的“興化縣令”,還是位居帝都的“秘閣校理”隻要範仲淹看不過眼,隻要對國家有利,對民族有利他都會慷慨上疏,針砭時弊。

宰相呂夷簡任人唯親,他給皇帝進獻《百官圖》,對宰相用人製度提出尖銳批評,勸說皇帝製定製度、親自掌握官吏升遷之事。皇帝讓他給呂夷簡道歉,他直言“臣鄉論蓋國家事,於夷簡無憾也。”(我說的是國家大事,對呂夷簡沒有怨恨,用不著道歉。)

朝廷要修興建太一宮和洪福院,他認為"大興土木,勞民傷財",建議停工。皇帝要廢除皇後,他第一個站出來說了NO。

仁宗十九歲,章獻太後(宋真宗章獻皇後)依然主持朝政,冬天的時候,太後生日,仁宗皇帝準備率領百官在會慶殿為太後祝壽,看不過眼的範仲淹認為這做法混淆了家禮與國禮,上書仁宗皇帝,盡孝心,不能亂了家國禮儀,並寫信給太後,請求還政仁宗。

這些言論為他贏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貶黜,情況一次比一次更慘,時人把他的這些遭遇稱作"光"(光耀)一次,第一次稱為"極光",第二次稱為"愈光",第三次稱為"尤光"。即便如此,他心中的理想始終不滅。

曆史總在不經意間給出她的溫柔,或許這個努力了的大半輩子的老人感動了曆史,又或是曆史想溫暖一把這個一心憂而憂的男人,終於在他54歲那年露出了笑容。

公元(1043)年,顛簸了半生的範仲淹被宋仁宗召回京城,擔任參知政事(副宰相),一同被叫回來的還有好友歐陽修、餘靖、王素和蔡襄,皇帝的意思很明顯,把你們叫回來就是支持你們敢大事的,你們放手去做就是了。

範仲淹大喜,當皇帝詢問下一步計劃時,範仲淹脫口而出——實行新政!

除了口頭說了一句,範仲淹還準備了詳細的工作報告——《答手詔條陳十事疏》,這是範仲淹認真總結其從政28年來醞釀已久的改革想法,以及這次改革的總綱要。

內容從"明黜陟、抑僥幸、精貢舉、擇官長、均公田、厚農桑、修武備、減徭役、覃恩信、重命令"等10項對國家進行改革。看著如此詳細而充實的改革報告,宋仁宗心動了。

他在第一時間批了這份報告,並且第一件事告知了天下。

大意是從今天起,我本人會在改革這條道路上走到黑,你們最好大力配合,不然沒什麽好果子吃。

應該說,宋仁宗還是有些決心的,隻不過這個決心並不堅決,宛如海上漂浮的小船,經不起多大的波浪。

麵對日益嚴重的貪汙腐敗、屍位素餐的官員,範仲淹毫不客氣的下手了,每次看著下麵官員送來不切實際的報告,他總是板著臉揮動了手中的大筆除掉了這些官員的姓名,看著麵無表情的範仲淹揮舞著手中大筆,左右一個又一個官員命運時,富弼總會一臉緊張的說:“一筆勾了他容易,可你知道他的全家都在哭嗎?範仲淹毫不心軟,回答說,一家哭總比一路哭要好。”

隨著改革廣度和深度進一步增加,越來越多的既得利益者喪失了手中的奶酪,於是,無數次曆史演繹的畫麵再一次出現,京城關於範仲淹的各種流言開始滿天飛,各種報告如同雪花一樣被送到了宋仁宗的書桌上。

起先,宋仁宗還能維護範仲淹,但終究是抵不住流言蜚語,他雖有心改革,卻走得並不堅決。

這種結果下,即便是範仲淹、歐陽修等人天天加班加點,不吃不喝推行新政,其結果並不能改變多少。

當初風風火火的新政不過推行了一年,就以失敗告終,積壓了28年的理想就此破滅。

從朝廷到江湖,範仲淹似乎很快就適應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失敗,有失敗,成功才顯得更有意義。

這份獨一份的胸襟給了他獨一無二的氣魄,就在這一年,他的滕子京是被誣陷擅自動用官錢而被貶,鬱悶的滕子京請他為重修的嶽陽樓寫一篇文章。

而他恰好想說點什麽,於是在鄧州的花洲書院裏他揮毫撰寫了著名的《嶽陽樓記》,並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告訴了世人,身為官員,雖身居江湖,心憂國事,雖遭迫害,仍不放棄理想的頑強意誌,唯有吃苦在前,享樂在後,天下才能真正做到政通人和。

我一直認為,這篇散文和嶽飛的《滿江紅》、文天祥的《過零丁洋》在中國家國情懷上,絕對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如果讓你單看這些,很容易把範仲淹歸為政務人員,其實他還是一個被仕途耽誤的星探,看人的眼光堪稱大師級別。

早年狄青還是個下級軍官時,範仲淹就對他很器重,授之以《左氏春秋》說:"將不知古今,匹夫勇爾。"狄青從此折節讀書,精通兵法,後以武官任樞密使,成為一代名將。

張載少年時,喜歡談兵,至欲結客取洮西之地。二十一歲時,拜見範仲淹,範仲淹一見知其遠器,作為將領實在屈才,對他說:"儒者自有名教可樂,何事於兵?"勸他讀《中庸》。後來張載遍觀釋老,無所得反而求六經,後成為北宋五子之一,宋明理學關學的創始人,一代大儒。

富弼少年時,好學有大度,範仲淹見而奇之說:"王佐之才也",並把他的文章給王曾、晏殊看,宋仁宗恢複製科後,範仲淹告訴富弼說:"你應該由製科步入仕途",並推舉他為茂材異等,富弼從此進入官場,成為一代名相。

除了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之外,範仲淹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軍事家,早年他在他鎮守西北邊疆期間,既號令嚴明又愛撫士兵,並招徠諸羌推心接納,深為西夏所憚服,稱他"腹中有數萬甲兵"。

因為常年在邊塞,熟悉邊塞將士的苦楚,所以他總想給將士們做點什麽。

通過觀察,他決定用最真實的文字記錄他們最真摯的情感。

因此,每當夜晚降臨的時候,他總會寫點什麽。

寫詩本就是他的專長,詩人敏銳的眼光,總能讓他從將士的眼裏捕捉到那些最真摯的情感。

這一年的秋天,他看到了一個滿頭白發的將軍已經悄悄擦幹了思鄉之淚,一群年輕的將士,雖然日日思念自己的家鄉,卻依舊以戍邊軍務為重。他們個個盡忠職守,不建功勳於邊陲,雖有時思鄉心切,也是不打算歸去的。

於是,這一年他動筆寫下了詞記錄了這瞬間的情感。

《漁家傲?秋思》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

四麵邊聲連角起,千嶂裏,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家萬裏,燕然未勒歸無計。

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秋天到了,西北邊塞的風光和江南不同。大雁又飛回衡陽了,一點也沒有停留之意。黃昏時,軍中號角一吹,周圍的邊聲也隨之而起。一眼望不到頭的高山和漸漸退卻的落日似乎在告訴我們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樣的日子裏,將士們都不能安睡:將軍為操持軍事,須發都變白了;戰士們久戍邊塞,也因為想念家鄉而流下了眼淚。

這首詞之所以能流傳千古,是因為裏麵有一個讀書人的偉大理想,那就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崇高精神。詞中的白發老將軍,正是這種祟高精神的生動寫照。千百年來,讓人"讀之凜凜有生氣"。

盡管這個讓人向往的理想在不久的將來失敗了,但絲毫沒有影響他前進的步伐。

公元(1052年),64歲的的範仲淹舊疾纏身,感覺大限將至,便向宋仁宗呈上《遺表》,對自己死後的國家大事深感憂慮,於自己身後之事,卻隻字未提,家人勸他好點留幾句,他頷了頷首,從二十七歲進士及第到五十五歲主持新政,在漫長的官宦生涯中,他關心政治,每遇國家大事,總會挺身而出,第一時間想的是朝政,久而久之,竟徹底把自己給忘記了。

如今再看,這樣也好,隻要朝廷不再憂患,自己的那點遺言又算得了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