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我私心用甚
和安然不歡而散之後,慕司寒心裏始終憋著一口氣,於是就去了韓延的酒吧,隨便坐在一個卡座裏,不要錢似的喝悶酒。
周圍燈光照得眼睛疼,音樂伴著人聲尖厲又嘈雜,苦澀的酒液劃入喉嚨,慕司寒像是感覺不到一般,一杯接著一杯地灌酒。
“喲,這不是慕少嘛,怎麽現在沒和林淼春風一度,反而跑到這裏來喝悶酒啊?”韓延趕走了幾個想要貼上來的男男女女,笑著坐在慕司寒旁邊。
慕司寒抬眸看他一眼,狀似痛苦的扶額,嘴裏呢喃著醉語,“為什麽呢,我應該和她不相往來了,我為什麽還是想見她,為什麽我去找她?就像個傻子一樣……”
韓延興奮地吹了個口哨,眼裏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光,“她”是誰啊,居然能牽動慕司寒的心,要知道他一心一意裏都是林淼,從來沒有和別人有過什麽牽扯。
“誰啊誰啊,和哥們兒說說唄!”
慕司寒直起身子,拍拍他的肩膀,眼裏清明一片,像是沒有喝醉一樣,“別問了,你就當我說胡話算了,我先走了,記我賬上。”
望著慕司寒離去的背影,居然看出了些寂寥來,韓延嘖嘖稱奇,今天還真是怪啊!
慕司寒靠在轉角小巷,那略有些涼意的牆上,周圍頓時陷入一片寂靜,他的心裏卻愈發空**,燃起一支煙,一點猩紅在黑夜裏明明暗暗,就像是他的心,亂極了。
今天出言實在是不像他,他怎麽會說出那種刻薄的話,是因為安然,她的話太過刺耳,什麽兒子,什麽先生,如果他不說出些更狠的話,他很怕,他會露出極為狼狽的表情。
在安然的麵前。
他內心的空白,忽然讓他覺得,這麽多年堅持喜歡林淼的理由是什麽?
想來想去,都始終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在他的心裏,兩家家世相當又是青梅竹馬,況且多年來他都始終不曾對任何一個人動心,如果一定要結婚的話,林淼不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嗎?
可是……
慕司寒狠狠吸了一口煙,把煙踩在腳下,用力地撚了撚,轉身就離開了這處偏僻的小巷。
京城,顧宅。
“不!快把我的小冉,我的小冉還給我,我可憐的孩子!你們都放開我!放開!”一個衣著貴氣卻不整齊的婦人,在客廳裏大喊大叫,周圍都是拖拽著她的仆人。
那婦人眼淚糊了滿臉,麵容驚恐,拚命地掙紮著,卻忽然聽見了玄關處傳來的動靜。
顧南城接了顧西西,抱著她剛剛打開了家門,就被一個人影給撲了上來,她死死地抱住顧西西,慈愛地抱著她,撫摸著她的頭發,嘴裏神經質的念念有詞,“小冉……我的小冉回來了!”
顧西西乖乖地也不掙紮,反而抱住了婦人,像個小大人般地哄著,“哦哦哦,奶奶不怕!”
顧南城皺了皺眉,用眼神示意周圍的仆人,仆人們用力拉開了婦人,並把她向房間裏帶,那婦人好像猛地安靜下來一樣,任由周圍人架著她。
“西西,別害怕,奶奶隻是犯病了,她也很愛西西,答應舅舅,不要害怕奶奶好麽?”顧南城蹲下身子,摸了摸顧西西的小臉蛋。
“嗯,我當然不怕了,我也愛奶奶的,隻要找到小冉姑姑,奶奶就會好起來的!”顧西西可愛地笑著。
“真乖。”顧南城牽著她的手,把她交給了保姆。
一回頭就和站在樓梯上的顧父對上了視線,顧父夾著一支煙,一雙眼裏有疲憊也有無奈,顧南城叫了一聲,顧父叫他,“南城你上來,爸爸有話和你說。”
“南城,你媽媽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她清醒一陣糊塗一陣的,隻知道找小冉,你當時說服爸爸,舉家從C國搬回京城來,就是想找到你妹妹,現在你有線索了嗎?”
顧南城垂下眸子,遮住了裏麵紛雜的情緒,“爸,我一直在找,時間實在太久遠了,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好,多關心西西,有時間就去看看你姐姐,別讓她沒了人氣,病情再惡化。”顧父呼出一口煙霧,拍了拍顧南城的肩膀,就要轉身離去。
身後的顧南城驀地叫住了他,“爸,您少抽點煙,對肺不好。”
“好。”
短暫的歇了幾天,陳姐就又派了通告給安然,五年前安然出國,生產過後,就參演了和周景澤合作的那部電影,由於是外國導演,外國製作,甚至還提名了好萊塢的電影獎。
隨後一有時間安然就進劇組,磨煉演技,幾年折騰下來,已經在國內名聲大噪,收獲了一大批的粉絲,包括這次回國走漏了消息,許多粉絲自發地前來接機。
過了這些年,安然自覺已經可以麵對過往的一切,也有外國的環境實在難以適應,就有了回國的心思,而周景澤自然也是無有不應的。
當時是他把安然帶了出去,自然也該由他把人給帶回來。
“陳姐又給你安排工作了?我看看?”周景澤好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安然衝他一笑,把手裏的本子遞給了他,“是啊,是個綜藝,說是導演求到羅導那裏去的,讓我給個麵子去拍一期。”
“行,那我明天開車送你去,我之前的工作已經告一段落了,小越的話我來照顧。”周景澤端給她一杯牛奶,彎了彎唇角。
安然的心砰的一跳,倒不是因為心動,而是因為,她欠周景澤的,已經太多了,多到……她感覺她都要還不清了。
她喉頭一滯,抿了一口牛奶,狀似開玩笑的開口,“景澤哥,你別對我太好了,再這樣下去,我都不知道該怎麽還你了。”
周景澤定定看了她一眼,笑容斂去,低下頭一瞬,不過又迅速抬起了頭,正好小越抱著樂高路過,被周景澤一把撈進了懷裏,笑著逗他,“小越,你媽咪又要工作啦,爹地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呀!”小越沒看出兩人間的氣氛,興奮的答應了,安然也被逗笑了,“你就這麽希望媽咪走呀,爹地出去工作的時候你怎麽不拍手手呢?”
安然心裏歎了一口氣,景澤哥一直回避這個話題,她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發了一下呆,周景澤已經送小越回了房,隨後坐到了她的身邊,安然側過身子,“景澤哥?”
周景澤歎了口氣,“然然,這麽多年了,我一直陪在你身邊,隻是覺得你需要被人照顧,所以我想照顧你,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你還是不喜歡我是嗎?”
安然低下了頭,沉默一瞬間席卷了整個客廳,許久,安然才開口,“景澤哥,對不起。”
“唉!”周景澤長長歎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我知道的,你一直把我當做哥哥,是我私心用甚的要做小越的爹地,是我的錯,是我想要你喜歡我,是我一直想要站在你的身邊。”
“景澤哥,你別這麽說,是我應該感謝你,這麽多年來我真的,非常非常謝謝你。”安然轉過了身,著急地接話。
忽然,周景澤把她攬進了懷裏,輕輕地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然然,我想和你說的是,這一切我都是心甘情願的,我哪怕作為哥哥的身份,也會一直在你身邊,直到你找到屬於你的幸福的那天。”
“所以,在那天到來之前,別推開我,好嘛?”
安然鼻頭一酸,又想到了幾天前和慕司寒短暫的對話,像冰一樣的話淩厲又傷人。
為什麽,為什麽她不能一開始就喜歡周景澤?
為什麽要把心全部都托付給慕司寒,然後收也收不回來,落到這麽可悲的下場?
為什麽她不能自私地把周景澤占為己有,隻顧著自己的幸福?
不,她不能,那不公平。
最終所有的情緒歸於平靜,安然開口,“好,景澤哥,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