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我可不是好欺負的2

他有心思慢慢算計,她可沒那個閑情逸致,淩思思向來不是個耐性好的人,何況還是麵對著眼前顯然老謀深算的帝王。

端著茶盞的手微頓,一抹笑意頓時凝在唇畔,他抬起頭來,目光打量著眼前含笑的少女,似乎想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然而,從頭到尾,她的麵上始終含著一抹微笑,偶爾眨了眨眼,顯得有些狡黠的意味,眼裏澄澈如鏡,一望便可見底,仿佛涉世未深的少女。

可是傳聞中,她分明是心機深沉,狠毒陰險之輩。

皇上眯了眯眼,似乎正在審視著眼前的淩思思,好一會兒,才放下手中的杯盞,道:「淩小姐快人快語,那麽朕也就直說了。」

淩思思一副洗耳恭聽樣地坐直身子。

說吧說吧,趕快說說你到底有什麽安排。

「一年。」他緩緩啟唇,眸光幽深,「一年的時間。朕知道側妃是委屈了妳,但若妳願意嫁給太子,成親一年之後,朕會放妳自由,屆時或走或留,朕都不會幹涉--如何?」

長長的甬道上,摒退了身後的一眾宮人,兩道人影正緩緩地並肩而行,似是關係匪淺。

靳尹方從宮外回來,將封妃的事情告知常瑤,卻不防在他出宮短短的時間裏,就發生了這麽大動靜。

「你說,父皇找了淩思嬡去禦書房談話?」

一旁的清俊男子,看了眼四周,確認無人聽見他們的對話,才道:「聽說,昨夜有人瞧見了首輔深夜入宮,求見陛下,想來應是與此事有所關聯。」

深夜入宮……

靳尹薄唇微勾,「這麽著急,怕是她對於旨意有所不滿吧?」

淩思嬡自視甚高,向來愛惜麵子,此時知道她僅被封了個側妃,想必正鬧騰呢。

「若是為了此事,首輔入宮求見陛下,各方得了消息應會在今日早朝上議論才是。但是……」

「今日早朝隻字未提。」靳尹接過他的話,麵色一沉。

兩人具是沉默,對於這段突如其來的變故,心裏各自有所計較。

忽然,不遠處響起了一陣人聲,兩人抬眼望去,隻見到前方的甬道上,玉冠紫袍的男子正與一女子說些什麽,話音斷斷續續傳來,聽起來似乎正在爭執。

「那是……衡陽君與淩姑娘?」

靳尹眯著眼看了過去,輕輕地“嗯”了聲。

清俊男子看了眼淩思嬡的方向,遲疑地問:「殿下,我們不需要過去幫忙麽?」

衡陽君陸知行,與常瑤曾經拜師憑虛道人,一同學武,乃同門師兄妹,更是摯友。如今常瑤受封太子妃,淩思嬡隻得側妃之位,妒忌心起,保不準又暗中使壞,兩人新仇舊怨加在一起,隻怕又要出事。

何況那衡陽君行事向來隨性衝動,淩思嬡又仗著首輔勢力,任性妄為,兩人湊到一起,光是想都讓人不忍直視。

然而,靳尹望著兩人的方向,卻隻輕勾唇角,似笑非笑。

「季紓。」他淡淡開口,不鹹不淡地瞥了眼身旁的男子,「我們就在這兒看著。衡陽君與她宿怨已久,這場好戲……我們就看著吧。」

淩思思從來沒有想到,她不過是走在路上,想好好思考人生,麻煩也會出其不意,從天而降來找她。

從禦書房出來,她獨自走在甬道上,反覆思量著皇帝向她提出的那一句話,沒有注意到對麵迎麵走來一道人影。

直到他越走越近,感覺迎麵撲來一陣風,她才抬頭一看,便看著眼前迎頭走來的人,一臉怒氣衝衝,向著自己的方向疾走而來。

她下意識地往旁邊讓,想他先走,然而誰知道,她往左、他就向左,她往右、他也向右,幾番下來,她算是明白了--眼前這個人分明就是來找她麻煩的!

意識到這裏,淩思思索性停下腳步,抬頭正麵杠。

「這位……公子,你是有什麽事嗎?」

「有什麽事?」眼前的男子重複了一句她的話,一雙鳳眼裏泛著惡狠狠的光,「淩思嬡,妳到現在還要裝傻?妳以為這樣,從前做的那些事就能一筆勾銷了嗎?」

喔--這是從前淩思嬡的仇人尋仇來了吧?

隻是,「等等,你要尋仇也得說清楚是什麽事吧?這樣不明不白的,就想要賴給我?」

「妳還想耍賴是吧?妳從前對阿瑤做的那些事,難道還要我一一提醒妳嗎?」

啥?淩思思一愣,疑惑地打量起眼前的人。

玉冠紫袍,風流俊俏,手持十二玉骨灑金折扇,口口聲聲要找她替“阿瑤”尋仇……

阿瑤……他說的應該是女主常瑤了。

能這麽親切的喚女主名字,還如此**的男人………

「衡陽君?」淩思思喃喃道。

漫畫裏的苦情男二,與女主幼時意外相遇,因緣際會同拜憑虛道人為師,暗戀女主,卻在多年後重逢發現女主已經與病嬌男主兩心相許,因此選擇默默守護,替她掃平眼前阻礙,使她最後成功登上太子妃乃至皇後之位的“工具人”。

而她--惡毒女配淩思嬡,很不幸的,明顯就是那個女主成為皇後之路上,最大的阻礙。

還記得那個時候,衡陽君陸知行的人氣可是漫畫裏居高不下的角色,深情款款,風流倜儻,加上他的漫畫形象,可圈了不少粉,就連當時她都沒少偏愛他一些,還為他的人設默默歎息。

想到陸知行在漫畫裏的工具人結局,淩思思看向他的目光不禁有些悲憫,歎了口氣,正打算好好地跟他解釋一下,卻聽到“啪”的一聲,抬頭便見到他含怒不善的臉色。

“啪”地收了折扇,陸知行眯眼:「怎麽?不敢說了還是心虛?那我幫妳說。一個月前,妳刻意推阿瑤害她落水,受了風寒;半個月前,妳買通城內百姓,刻意散播有辱阿瑤的謠言,讓阿瑤深受讒言之苦;十天前,妳帶人砸了阿瑤的住處,放話威脅讓她遠離太子;還有,昨日選妃宴,妳刻意在阿瑤的衣服裏下了藥……」

完了。

淩思思腦子裏“嗡”地一下,她怎麽就忘記了這麽一樁事!

昨日選妃宴,漫畫裏身為惡毒女配的淩思嬡確實為了讓常瑤不能選上太子妃,派了碧草在她赴宴的華裳裏下了藥,試圖讓她起紅疹,而無法赴宴。

她明明在發現後就讓碧草去換掉了啊!他怎麽還會知道這件事?

陸知行睨著她瞬間變色扭曲的臉,道:「怎麽?沒話說了?剛剛不還想推托來著?」

淩思思看著他步步進逼的樣子,挑眉:「你怎麽證明是我做的?你有證據嗎?」

她已經讓碧草換掉衣服了,常瑤也沒事,陸知行既然會知道那就表示他是私下發現的,有問題的衣服在她手上,他沒證據,縱使看到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果然,陸知行沉默,一張臉陰沉沉的,渾身都散發出厭惡的情緒。

他怒瞪著她,片刻才咬牙吐出一句:「自是有人看見了,妳身邊的侍女對衣服動了手腳。」

「那她做了什麽?」

「本君怎麽知道?多半是一些見不得人的陰損事兒。」

「哦?可是常姑娘至今什麽事也沒有啊。」

陸知行一噎,「誰知道妳想幹什麽?阿瑤雖然現在沒事,可說不準妳瞧她如今成為太子妃,心懷不軌,想傷害她呢!」

「哈!」淩思思氣笑了,「我幹什麽害她啊?常瑤成為太子妃,我恭喜她都來不及了,害她幹什麽?」

陸知行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看著她,「妳說什麽?恭喜?妳會恭喜阿瑤?本君是不是聽錯了?還是妳有什麽毛病,腦子燒壞了?」

若說世上誰最恨常瑤,那非淩思嬡莫屬。

她會恭喜她?除非天下紅雨。

「那怎麽?我不能恭喜她,還是恭喜她還得先讓你知道?」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常瑤當上太子妃,我真是太恭喜她了!好高興喔!」

說著,她還不解氣地刻意作勢拍了幾下手。

淩思思好說歹說,偏偏他卻像石頭一樣頑固不化,簡直是要氣死她。

她這動作明顯就是挑釁,陸知行也氣得不輕,指著她就道:「誰不知道妳就是妒忌阿瑤,怕她搶了太子妃之位,才屢次陷害!」

真是……好煩啊。

他怎麽就跟漫畫裏那個風流倜儻的形象不一樣,像個頑固的木頭呢?

淩思思煩躁地搔了搔頭發,正被眼前突然殺出的陸知行攪得心煩意亂,目光就忽然冷不防瞥見了不遠處隱約的兩道人影。

心裏一絲想法轉過,淩思思轉了轉眼珠,頓時深吸一口氣,換了說法。

「這麽說,你就不相信我對嗎?」

「妳覺得本君會信?」陸知行哼了聲。

「那好。我就問,你是親眼見到了我對衣服動手腳嗎?」

「本君雖未親眼看見,但確實有人看到妳的侍女對阿瑤的衣服動了手腳。」

「是麽。」淩思思點了點頭,表示知道,又道:「可我的侍女現在不在身邊,無法確認。不如,你把那些看到的人找來,我們一一對質?」

陸知行眼神微沉,「憑著妳的身份,他們根本不敢說實話。」

淩思思也沒為難他,聳了聳肩,「那,下個問題。我為什麽要派人對常瑤的衣服下手?我若要害她,直接害她本人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舉?」

「妳明知故問。妳知道那件衣服是阿瑤為了參加選妃宴準備的,妳怕阿瑤搶了妳夢寐以求的太子妃之位,因此派人對那套衣服動了手腳,好讓阿瑤無法赴宴,也就不能與妳爭奪太子妃之位了,不是麽?」

果然不愧是衡陽君,隨便一猜就猜到了原身本來的打算。

不過這麽明目張膽的陷害,也難怪原身次次失手。

但,她如今可不是她。

淩思思眨了眨眼,「這話就不對了。我若真要害她,那常瑤現在可有什麽事?」

陸知行抿了抿唇,答不上來。

「再來,最重要的一點。如果真的如你所說,我的目的是為了阻止常瑤成為太子妃,那麽……」淩思思麵色微沉,幽幽地開口:「現如今的太子妃,又是誰呢?衡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