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遇刺

突然,臂上一緊,一道力量將她扯了開來,意料之中的痛楚卻沒有到來。

淩思思後怕地睜開眼,入目之處,盡是一片熟悉的淡青色。

怎麽回事……?

她疑惑地探頭,卻被頭上一道聲音給打消了念頭:“想死的話就盡管看。”

什麽鬼?

淩思思一愣,隨即憤怒地抬頭看向季紓淡漠的側臉,這人說話怎麽怎麽不討喜?

但她嗅見了空氣中隱隱約約散開來的一絲血腥味,到底沒敢往前再看一眼。

她從小怕血。

隨著院內的侍衛退了出去,季紓這才走進殿內,扶著榻上的靳尹起身。

淩思思跟著進來,看見了榻上麵色蒼白的靳尹,胸前傷口泛著血色,盡管他穿著玄色長袍,血色並不明顯,可傷口處溽濕一片,顯然傷得很重。

見他的臉色,估計傷得不清,淩思思鼓起勇氣上前主動關心他,問道:“怎麽傷得這麽重?要不要找太醫看看?”

“不必了。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

這血都流成那樣了,還不礙事?

淩思思嚴重懷疑他對傷重的定義,望著他指間滲出的鮮紅,皺起眉頭,“這怎麽行?有傷就得趕緊治,都傷成那樣了,我還是替你找太醫來看看吧。”

她沒理他,轉身就要推門出去,身後的靳尹喊住她:“不許去!”

話喊出去,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的語氣凶了點,靳尹欲起身解釋,卻無意牽動傷口,冷汗頓時涔涔而下,倒吸一口冷氣,朝身旁的季紓遞了個眼神。

聽見靳尹的聲音,淩思思腳步一頓,果真擔心地轉頭看了一眼,便見季紓朝她走了過來。

他沉靜的眼眸看著她,緩緩地道:“淩側妃,眼下東宮遇刺,凶手仍未捉到,情勢未明,若是國朝儲君受傷一事傳了出去,豈不是朝野動**,人心惶惶?”

這麽說確實有理,但淩思思仍然不放心,偏頭看向榻上的靳尹,“可是,他的傷……”

若他就那樣死了,誰還來與常瑤達成圓滿大結局?

靳尹看著她,沒有開口,眼神晦暗不明。

“要不,側妃來替殿下包紮?”

“我?”淩思思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這……不太好吧。”

要她替他包紮,保不準趁著機會,對她下暗手呢。

她才不要做這麽危險的勾當。

季紓看見她臉上的拒絕,挑了挑眉,故意道:“側妃方才不是很有骨氣麽?要不這活就交給你了?”

“我想了下,這事還是季紓你做才放心。”她很快改口,隨即後退幾步,不動聲色地就要往外走。

“側妃確定要放棄這個機會?不留下來照看著,真就如此無情?”

仿佛是為了報她方才的一言之仇,季紓臉上帶笑,言語上卻步步進逼。

記仇的小氣鬼。

淩思思幹笑一聲,目光瞥見桌上擺著的點心,順手拿起其中的一盤金絲蜜棗,拉開靳尹的掌心,塞在他手上。

“臣妾有心,卻怕包紮不好,弄巧成拙,這樣的事交給季詹事最適合不過。臣妾幫不上什麽忙,這蜜棗能補血,殿下嚐嚐,也算聊表妾心了。”

靳尹順著她的手向上看,看到她淺紫色的上襦,白皙的脖頸,那雙帶著笑意的杏子眼,期待地望著他。

“吃啊,還多得很呢。別矜持,碧草一個人能吃一整盤呢,我再去給你多備幾個,別擔心啊。”

說著,她有模有樣地提著桌上的食盒,邊說邊笑地步出房內,還不忘回頭提醒他趕緊吃。

季紓望著她近乎逃跑的背影,唇角若有似無地勾起一抹弧度,“明明心裏害怕,卻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不知道該說是她膽大,還是……無知?”

靳尹垂眸望著手中的金絲蜜棗,眸子漆黑,意有所指地道:“時安,你對她似乎很有興趣?”

時安是季紓的字,一般隻有親近之人才會稱呼,鮮少有人知道。

聞言,季紓斂容,頓時收起了對她的好奇,回道:“微臣不敢。”

他與靳尹相識多年,最了解他的性子,盡管他並不喜愛淩思嬡,但她既嫁入東宮,那就是他的人,縱然不喜,也非旁人得以染指。

靳尹輕瞟了他一眼,沒有回話。

季紓低垂眼簾,逕自拿起桌上的傷藥,走到他身邊,替他處理傷口,邊道:“隻是,殿下此番這麽做,還讓她瞧見,這樣做好嗎?”

“不怎麽做,怎麽騙得過他們。”靳尹冷哼一聲,

“兵部副使這一樁,隻怕眼下夠他們亂的了。至於淩思嬡……倒是個意外,但也算是無心插柳。”

“殿下寬行天下,意守四方,時安佩服。”

似是觸到傷口,靳尹麵色一白,冷聲囑咐道:“今日的事,別傳去乾坤宮,免得父皇病了還要操心。”

“都吩咐下去了。不過,”季紓有些遲疑,“殿下這傷,真的不用請太醫?”

當時淩思思沒能瞧見,但他可是親眼看見的。

那刺客刺來的那一劍,被淩思思徹底惹怒,動了殺意,千鈞一發之際,若非靳尹出來擋下,隻怕她早一命嗚呼。

靳尹以身擋下那一劍,想見傷勢必然不輕。

“不用。既然敢做,就要做得絕。如果心不夠狠,做的不夠絕,又怎麽能贏。這個道理--你不是比我還懂麽?”靳尹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是了。這個道理,他自然明白,也不會忘。

手指微微收緊,季紓垂下眼簾,便不再言語。

見他不言,靳尹也沒有說話,目光審視著掌心的金絲蜜棗,忽然想起道:“對了,近來淩思嬡可有異常?”

隱在長袖下的手一頓,季紓淡淡道:“沒有。”

“是麽。”修長的手指輕敲桌麵,靳尹沉吟一會兒,才緩緩地道:“近來多事,總有些不放心她,這陣子你便多多看顧著她,免得出什麽亂子。”

季紓應了聲,腦海裏卻不禁想起了午後,她撲向他的樣子,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在做什麽,飛揚的眉角與明亮的眼神,嬌豔的唇揚起笑意,像是隻偷了腥的貓,張牙舞爪地撞入他的懷裏,那樣誌得意滿。

與從前的她那麽不一樣。

他微微恍神,那些似是而非的畫麵被倏地驅散了,不知道為什麽,隱約覺得也許現在的她與從前並不是同一個人。

然而,很快地他又自我否定了這些古怪的想法,轉頭正欲回話,不意撞見靳尹從盤子裏撚起一顆蜜棗,放入嘴裏。

太甜了。

靳尹微微皺眉,“這也沒什麽特別的。”

季紓:……

他想起了淩思思跌倒時,被她撒了一地的點心,兩人掙紮許久好不容易起身時,她一邊念念叨叨的,一邊撿起那些散落滿地的點心,當時她是怎麽說來著?

“撿起來還能吃,可別浪費了。”她迅速撿起那些點心,還順手將它排成了原本的式樣,無視於他還在旁邊,提著食盒得意洋洋地又要給太子送去。

而那些點心……現在全入了靳尹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