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那一年,喬十三歲,他的弟弟彼得九歲,查理隻有5歲,他們三人在這一年實踐了一次讓馬丁家所有家庭成員都無法忘懷的冒險之旅。其實,這次冒險是彼得出的主意,但正式喬的領導,讓這次冒險計劃得以實現。

彼得有一個好朋友名叫湯米,他也隻有九歲的年紀。湯米的家是一個農場,恰好住在馬丁家附近。跟加洛韋小鎮裏頭的所有孩子一樣,湯米並沒有辦法搞清楚周五晚上是不是比周六早上更值得讓人興奮,甚至他搞不清楚周五的晚上與周六晚上有什麽區別。

周五晚上,學校放學以後,每一個學生都可以從忙碌的學業中放鬆下來,並且未來的兩天周末假期讓他們無比興奮。然而對於很多學生來說,真正的周末是從周六早上八點開始的——吃過豐盛的早餐後,窗外的藍天白雲以及野外的森林原野都是他們遊玩與觀賞的美景。

可是湯米覺得,雖然周末是從周六開始,但它卻不能夠向周五晚上一樣給予人一種神秘且向往的感覺。沒有人能夠否定周五晚上給人帶來的愉悅,它比起周六存在更多的可能性,更多人願意在周五晚上去製定周末計劃,有的人喜歡設定路線圖與活動計劃,累了便往後靠在椅背上,這一切都是那麽的悠閑,沒有驚慌失措的匆忙。

而周六晚上則有一種獨特的感覺,像是糖果店前擺放著的用黑色包裝袋裝好的搞笑漫畫一樣,充滿神秘且讓人愉悅。在那天晚上,大家都會離開那座枯燥的房子,或是躲在家中熬夜看各種小說。所以周六晚上對於學生而言是一個獨特的偉大時光。

湯米開始研究周五晚上與周六晚上的區別,但毫無疑問的是,他感覺周日的早晨是最讓人感到沮喪的,甚至周日的太陽會讓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沒有人會在意早餐吃的是什麽,因為當你吃完早餐打上領帶後,你的母親和姐妹就會在幾小時後帶你去吃午餐。這時候,你也許會很討厭周日的森林、原野與喝水,主要原因並不是你再也沒有辦法去擁有它們,而是它們已經變得不在乎你。

對了,周日還有很多學生要隨著母親去教堂,在那裏幹坐著,衣服的領子會讓你透不過氣,身邊人衣服上的香水隨著空氣鑽入你的鼻子,扼住你的咽喉。但事實上並不止如此,除了身邊的人之外,整個教堂還有三百多個媽媽和姐妹噴了香水,還有凳子上皮革的味道、牛油燃燒的味道……所有的一切仿佛夾雜起來就是周日的味道——都是為了讓你窒息而存在。

於是乎,湯米決定離家出走,嚐試著讓每天都變成周六。而湯米的弟弟哈利在得知了湯米的計劃以後,他也默許了。哈利跟查理.馬丁一樣的年紀,都是五歲。在周五放學後,湯米與哈利在家中集合,達成最終共識後立即從家裏出發。然而,還沒有到兩百碼,哈利就在牆腳處坐了下來。他長那麽大,從來沒有試過離家那麽遠,於是乎他不安地看了一眼遠處父親的農舍,心裏開始猶豫了起來。他的哥哥湯米自然知道他想的是什麽,於是乎湯米揪起他的耳朵,帶著他又走了兩百碼路。這時候,哈利忍受著疼痛,像隻驢子一樣跟在哥哥身後,湯米生怕弟弟趁機逃掉,於是乎又抓起了哈利的頭發,帶著他艱難地又走了兩百碼路。

等他們來到了加洛韋城邊運河的一個港口時,湯米指著一艘船,告訴哈利說入黑後他們就去將那艘船偷走。小哈利想了一會,最終立下決心跟隨著湯米一起走。他們坐在港口旁等著太陽落山,在這期間湯米跑到了森林,找來了許多棍子和石頭,他認為隻有準備充足,他們才有機會去打爛船上的鎖鏈。

於是乎,整個傍晚湯米兄弟倆就看著那艘劃艇在水中緩緩來回,並且興奮地等待著太陽落山。當彼得.馬丁手持著一根棍子從河邊緩緩經過時,湯米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他。彼得跟兄弟倆聊了一會,然後隨手拾起地上的石頭往河裏扔了過去。等到日落西山時,彼得早早已經告辭了兄弟倆回家吃飯去了,而湯米則利用石頭與棍子打爛了劃船的鎖,與小弟弟哈利一起劃船而上,朝著目的地新罕布什爾劃去。

那晚上,彼得一夜無眠,他在想如果當時自己跟湯米一起走的話,可能現在他已經不用為了周一上學而擔憂。

第二天,湯米的父親坎貝爾先生與幾個警察來到了馬丁家,與喬治.馬丁談了片刻後,爸爸找來了彼得。

“孩子,”坎貝爾先生一臉憂傷:“我的孩子湯米跟哈利已經離家出走一天了,你知道他們的計劃,對嗎?”

“嗯,我知道,坎貝爾先生。”

“那你知道他們去哪嗎?”

彼得看了一眼坎貝爾腳上的鞋子,默不作聲。隨後,一名警察走到彼得麵前,蹲下擰他的臉蛋,說:“你告訴我他們到哪去了,他們是你的朋友對不對。但你想啊,如果你不說,他們可能會在城市裏迷路,也可能會在森林裏活活餓死,而如果這一切真的發生了的話,這都源自於你的沉默。所以,如果你不想他們餓死在森林的話,你趕緊告訴我們他們去哪了,我們已經準備好了車,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跟我們一起去找他們。”

“是啊,彼得,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的。”喬治.馬丁說。

彼得緩緩走到門口,指著相反的方向,說:“他們到那邊去了,聽說他們要乘船到中國去。”彼得隨意撒了個慌,要知道他很久之前在腦子裏就有到中國的想法。

於是乎,在當天整個下午,全鎮的警察都到了山的那邊搜尋。彼得找到小查理一起待在倉庫,待到黃昏時候,喬拿著一根棍子進來,並且一把坐在工具桌前搗鼓著什麽。彼得趁著這個機會跟哥哥講了整件事情的經過,喬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一時間,整個倉庫變得寂靜,最後,喬開口打破了沉默:“我有個主意,我們明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他們,然後跟他們說清楚。我們明天五點三十分就要出發,今晚我們就在這裏睡好了。”

小查理聽到了喬的計劃,嚷著也要一塊去。喬跟彼得看著眼前的小不點,十萬個不情願。但最後他們也決定了將小查理帶上,因為如果將他留在家裏,他很可能會將兩人的計劃告訴家裏人。

“天,我說他們估計腦子有毛病。”喬大聲責備:“我真搞不懂為什麽要為他們這樣折騰,我也不是沒事幹的閑人,我也有自己的煩心事,我真不可能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那些孩子身上。”

倉庫的二樓有一間上下鋪的床,在夏天的時候他們也總是在那裏睡。在二樓的地板上有一個伸向一樓的大洞,平時大家都會將一捆捆幹草從洞裏丟下去。要知道,在以前馬丁家還是一處農舍,後院那亂糟糟的地就是用來種植的。現在的倉庫隻不過是用木板打了一個棚屋,裏頭依然充斥著牛糞的氣味。

但對於孩子而言,那是一個十分不錯的小天地,喬經常找到他的哥們到那玩撲克,甚至還自己動手做一張上下鋪床,鋪上舊床褥與幹草。那天晚上,喬計劃自己睡上鋪,然後讓彼得與查理睡下鋪。

然而,夏天還沒來到,在五月的天氣裏,他們得事先跟母親談判,讓母親允許他們誰在倉庫。馬丁太太來到倉庫逗留了五分鍾,跟他們說了一會話以後就獨自回到房間裏了。馬丁太太實在是太了解他們的,他知道將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當天晚上,喬、彼得、查理三兄弟聊了一晚上,直到蠟燭點完以後,喬說:“好了,我的夥計們,咱們睡覺吧,別忘了明天五點三十分要準時上路。”他們三人閉上眼睛,花了將近一個小時才稍稍安撫了那顆躁動的心。

當鄰居家的公雞開始打鳴時,喬從**跳下來。他看了一眼窗外,天還沒亮,遠處盡是迷糊一片的薄霧。喬穿上靴子與襯衣,將褲腳紮在靴子裏頭,然後將彼得與查理叫醒:“孩子們,起床了,我們今天任務可重呢!”把兩人叫醒後,喬來到了穀倉,收拾他需要的工具——刀、工具手套、電筒、斧頭……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喬心情有點愉悅,他一直唱著自己最喜歡的歌謠:

噢,上帝,

我的門是皮革的,窗戶也沒有安裝玻璃,

木板房頂正在給暴風雪讓路。

你聽見嗎?

那是饑餓的荒原狼的腳步聲,

他悄悄地靠近

越過草地,

來到了我又小又舊的小屋裏。

彼得與查理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氣,他們立馬產生了退縮的念頭:寒冷的天氣,灰蒙一片的道路。他們在溫暖的毯子上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下去。然而,喬卻點燃了一根蠟燭,走到兩人身旁:“你們別再那麽安逸,小心我將你們扔出去。”隨後,喬翻出磨刀石,將刀子磨得鋒利一些。兩個弟弟看著喬,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了一種敬畏之情,他們希望自己未來也能夠如此獨當一麵,這種想法讓他們從**爬了起來。

彼得走到倉庫門口,看著門外的道路,灰蒙的天氣籠罩著整個小鎮。然而,當他回過頭來,卻發現透過窗戶能夠看到遙遠的群山上,一抹橘紅的朝陽灑落。他忘記了自己多久沒有看過日出,那朝氣蓬勃的陽光讓他迫不及待,想要立馬出發去尋找湯米他們。

他們頭偷偷跑到了廚房,做好了麵包黃油三文治,並且投了一點水果。喬之前曾經告訴過他們怎樣把午餐賽道腰帶下麵。由於時間尚早,馬丁家的人尚未起床,整棟房子隻有喬治的呼嚕聲以及時鍾的滴答聲。他們仿佛能夠聞到樓上傳來的睡眠的味道,也能夠感受到一種可笑的結果。當他們踩在廚房的木板上,他們興奮、歡樂,他們想要大喊來抒發內心的情緒,可又怕吵醒了樓上的人。

喬帶著兩名小弟大步流星,穿過院子與倉庫後的空地。那隻名叫“美人”的老牧羊犬從狗屋走出來,偷偷地跟隨著他們。喬一行人穿過馬路,跨過高高的山丘,沿著運河一路往上走。他們踏著潮濕的草地,絲毫沒有發現身後的“美人”正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們身後。此時,“美人”就像是當初進入馬丁家一樣,打著哈欠,流著哈喇子默默跟隨著。

沒多久,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他們沿著河流走了兩英裏,隨後一行人坐在一旁的草地上休息來片刻。彼得掏出從廚房拿來的蘋果分享,吃過蘋果以後,大家把蘋果核扔到河裏,然後一邊咀嚼著野草,一邊思考著。

“依我看來,他們上的那艘劃艇,實在走不了多遠。”喬將隨手拿起了一根棍子,然後在地上畫了條直線:“現在從這裏往上遊走,正好遇到逆流,他們一定就在周圍瞎轉,所以我們基本可以確定下午能夠找到他們。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可以跟你們賭一千塊,他們還沒有穿過思魯斯博羅橋。”

喬在直線上做了一個標記,繼續說:“因為過橋以後他們會走到新罕布什爾哪部,他們會碰到急流,上遊的急流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們肯定會感到害怕,畢竟他們還是小孩子,跟你們一樣。”說完,喬扔掉棍子,用腳擦去了地麵上的標記。

他們又隨著運河往上走了兩英裏,這時候“美人”已經超過了他們,因為這頭聰明的牧羊犬已經知道了他們的路線。在十一點的時候,“美人”從前頭小跑回來,嘴裏叼著一隻死掉的烏鴉。喬拿過烏鴉扔進河裏,並且把可憐的牧羊犬也推到了水裏,讓它遊遊泳將身上的汙泥洗幹淨。“美人”爬上岸後猛地甩掉身上的水,濺到了每個人身上。這時候,小查理終於開口:他大笑著在草地上打滾,看上去十分快樂——當然,喬是沒有辦法理解他的快樂來源。

他們一直往前走著,不知不覺太陽已經升到了他們頭頂。這時候,氣溫已經慢慢提升起來,河邊的小路被微風揚起了灰塵,小查理渴了。於是他們穿過草叢,走進鬆樹林去尋找小溪,最終在某鬆樹底下找到了一條潺潺流過的小河流。他們喝了一點涼水,並且用溪水打濕頭發,隨後三人坐在陰涼處休息片刻,查理還小睡了一會。喬這時候拿出斧頭,走到一棵樹前砍下了一大塊木頭留作紀念。

過了良久,他們回到運河邊的小路上,這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鍾,他們一行人一路上忍受著疲倦,看到前方的連續彎道,包括喬在內的三個人都漸漸失去了信心。然而,他們轉了一個彎後,卻發現了思魯斯博羅橋就在前方不遠的地方,而河岸上坐著休憩的恰恰就是湯米與哈利,他們兩人靠著草叢一動不動,想來已經疲倦到極致。

湯米看到喬一行人感到十分高興,他整個人跳了起來,隨後奔跑到他們麵前。彼得白了一眼湯米,說:“這家夥,還是跟原來一樣愛炫耀”。隨後,湯米與哈利兩人接過喬帶來的食物,隨後一行五人在短短幾分鍾內將所有的食物一掃而光,並將香蕉皮扔到了河裏。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每個人都有說不完的話,除了喬在劃艇上弓著背,將船停在沙地上。對於這幫孩子而言,這的確是一個充滿回憶的下午,那一天微風送爽,他們躺在高高的草叢堆裏,享受著這段無憂無慮的靜謐時光。湯米用手撐起了身子,隨後朝著遠處吐了一口唾沫,這個動作被彼得看在眼裏,一股自由的愉悅從他的內心升起。

小哈利用手肘撐著地麵看著鼻子下方的螞蟻,整個人都入了迷;查理雙手抱著膝蓋,弓著身子去遙望遠處的喬;喬則檢查著劃艇,從船頭一直檢查到船尾,過程中不發一言。後來,彼得開始相信,喬這次願意幫助湯米他們,主要的目的還是因為那條船。

突然間,烏雲遮蓋了太陽,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大雨就開始稀裏嘩啦地打在他們是身上。喬立馬將船劃到岸上,隨後朝著人群大喊:“嘿,你們趕緊跑到橋洞哪裏,順便把路上的樹枝跟紙都撿起來,趕緊,趕緊的。”

一行幾人朝著橋洞奔去,並且每個人手中都拿著幾根樹枝。當他們跑到橋洞的時候,身上已經濕了一片。一時間,整個城市變得灰蒙,強風把河流吹得波濤洶湧。喬沿著河岸踉蹌前行,他把船拖到一旁,隨後咒罵著,看上去十分孤獨。

很快,天變得漆黑一片,強風肆虐讓他們無處可去,本來溫暖明媚的天氣突然間變得陰冷潮濕。不知道過了多久,哈利突然哭了起來,湯米拍了拍哈利的肩膀,臉上露出內疚的神情。這時候,喬用樹枝跟紙片生起了火,劈裏啪啦的火苗讓每個人都感到了一絲溫暖。他們圍坐在火堆旁邊,大笑著談些什麽。其實,在他們心裏,都希望喬能夠說點什麽,然而喬隻是怔怔地凝視著火苗,仿佛在沉思著什麽一般。

當他們的目光離開火苗,橋洞外就隻剩下一望無際的黑暗,以及河對岸的零星燈光。

這時候,狂風開始變得更加狂躁,仿佛把橋洞當成是唯一的目標,它把雨水統統吹到橋洞裏,小小的火苗頓時化成了煙霧。男孩們一路小跑到旁邊的橋洞,蜷縮在角落裏看著火苗熄滅。喬咒罵了一句,隨後試圖用一些廢紙再生一堆火,可惜經過方才的暴雨,廢紙已經變得濕答答的模樣。突然間,小哈利看到橋洞的另一頭有一隻老鼠飛奔而過,嚇得小哈利嚎啕大哭,一旁的彼得與湯米差點也要哭出來。

唯一讓人感到驚訝的是小查理,他並不感到害怕,他就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喬,不發一言。幾名男孩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他們的眼裏或多或少都出現了一絲無助,橋洞外除了那漆黑的河流與荒涼的森林外,還有四處肆虐的暴風雨。對於所有人而言,這仿佛是他們背叛家庭、父母、兄弟而應得的懲罰。

這時候,他們除了互相對望,根本不知道還能夠做些什麽。幸好就在這時候,警察發現了他們。據說,在之前有人經過橋梁的時候,發現橋洞裏有人生起了火,並且幾個身影模糊的小男孩在裏頭走動著。坎貝爾先生隨著警察而來,當看到湯米與哈利時,他一把跳下河岸,抱著他的兩個孩子哭泣。

警察在身旁經過,看了一眼年長的喬,隨後給了他一個白眼。這時候,喬治.馬丁也來到了橋洞下,他怒氣衝衝地奔到孩子麵前,大喊:“我的天啊,偉大的上帝,他們原來在這裏。”

“感謝上帝,讓我們父子倆重逢。”坎貝爾先生抱著他的孩子,痛哭流涕:“如果不是警察先生的話,恐怕這是你們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個晚上了。對了,我們趕緊回家吧,你們的母親很擔心呢,一直在家裏等著你們。孩子們,我們回家吃點美味的熱巧克力跟蛋糕吧。”

幾天後,湯米找到彼得,並且告訴他說,如果坎貝爾先生不是用熱巧克力跟蛋糕作為**的話,他當時肯定不會跟隨他回家。接著,彼得問湯米為什麽被發現的時候他會哭著鼻子,並且緊緊地抱著父親?湯米似乎並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他說:“我們隻是朝著河邊走了八英裏,實際上我的目標是八千英裏,如果你們不來擾亂我們計劃的話。”

就這樣,他們最終不歡而散,並且有一個多月形同陌路,直到他們互相交換雜誌的時候,這兩人這才重新有了交集。是的,他們都沒有足夠的零花錢去買新的雜誌,有時候他們不得不互相交換著看。終於,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一起回家,將過去的往事塵封在泥土裏。

這次冒險計劃發生在朱利安.馬丁去世前的兩個月。小朱利安去世的那個下午,神父來到馬丁家。當喬治.馬丁開車趕回家的時候,彼得跑到門外,抓住父親的衣角,哭喊:“爸,弗朗西斯死了……”

“你說的是小朱利安嗎?彼得,那是你的兄弟,朱利安。”喬治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屋裏,隨後悲傷地關上房門。

隨後,彼得經曆了許多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次感受到棺材所帶來的恐懼、第一次感受到屋裏黑紗所帶來的驚恐、第一次感受到親的人哭泣與無法抹去的悲傷。他一度以為死去的是弗朗西斯,要知道弗朗西斯跟朱利安是孿生兄弟,兩人長相一模一樣,而且他們也有著看似相同的病。隻是,死去的並不是弗朗西斯,而是朱利安。

直到他們把小朱利安的棺材入土時,彼得依然覺得棺材裏裝的是弗朗西斯,因為弗朗西斯並不在葬禮上——他正臥病在床。甚至當棺材入土以後,看著母親與姐妹們的哭泣和親戚們的沉默,彼得一直在想念著弗朗西斯。

那天晚上,彼得突然想起了弗朗西斯在家休養的時候,他曾經拿過一本《西部明星》到弗朗西斯的房間與他分享。可是,當他看著書一股勁大笑的時候,弗朗西斯重重地打了他一個而光,讓他滾一邊去。彼得永遠沒有辦法搞清楚,為什麽弗朗西斯要這麽做。

隨後,彼得到書房裏打開抽屜,他記得姐姐盧諦曾經把她的聖象畫放在裏頭,那是盧諦自己的作品,看上去非常好看;盧諦曾經在複活節與聖誕節逐家逐戶去推銷這些聖象畫,希望能掙點零花錢。彼得從抽屜裏拿走幾張畫,隨後悄悄地回到弗朗西斯的房間裏,趁著弗朗西斯睡著,他把聖像畫一張張放到弗朗西斯的周圍——枕頭邊、身體兩旁、腳邊都放了幾張,直到弗朗西斯被聖像畫所包圍。

隨後,彼得單腳跪下,對著自己布下的“陣”喃喃自語,過了好久方才踮著腳離開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彼得再次對著窗外的夜空祈禱,希望聖像畫能夠發揮效力,讓弗朗西斯變得健康起來。

一周過後,弗朗西斯的身體果然變得健康了一點點。彼得斷定那是自己的功勞,馬丁家的生活變得好了起來。

彼得的父母得知了他的做法後,對此笑個不停,他們覺得那是小孩子可愛天真的舉動,然而彼得卻不明白他們究竟在笑什麽,也不理會,隻是像平常一樣忙著自己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