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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終於忙完了廚房裏的家務活,這時候她坐在窗戶旁,享用著她的茶點和餅幹。收音機裏,傳來了午間新聞,這讓她感到舒適輕鬆。馬丁太太讓羅絲關了樓上的窗戶,免得自己再走一趟。

在馬丁太太的心目中,家庭的定義十分簡單——一個吃飯與睡覺的房子,並且在裏麵跟家庭成員一起生活。因此,讓房子變得溫暖舒適是馬丁太太白天必須要做的事情,而且她還會定時給家裏補充食物與藥物,務求讓每一個家庭成員都保持健康與戰勝疾病。

馬丁太太覺得,家庭就是將生活的美好集中在一起的港灣,它能夠滿足簡單的美好,也能夠消滅世上狂暴的存在。她認為,隻要理解了家庭的定義以後,其他的也就沒有必要再知道了。

一個女人的內心深處遠遠比起男人要深邃得多,焦躁不安與懊惱並不是她內心裏的住客。在馬丁太太的內心始終蘊含著一個簡單的秘密——生活。那就是如家庭一般的既粗糙又感性的日子,那是一個女人內心安寧平靜的源頭。

也許,一個男人會圍繞著他的興趣去追蹤太空上衛星的軌跡,但一個女人卻從來不會為了家庭以外的事情而絞盡腦汁,因為在她看來隻有家庭才是她安居的地方。一個成熟的男人也許依然會圍繞著他的**追求一千個模糊的未來,而對於女人而言,任何事情都隻有一個形狀,而那個陰影是她一輩子都不會忽視的人生重要部分。

如果,我們能夠挖掘一個男人的內心,那麽我們在裏頭會發現許多遺失的文明與未知的向往,他們永遠都想要解開一個不為人知的神秘之謎,想要憑一己之力去改變整個世界。但是如果我們能夠看穿一個女人的內心,不管她把內心的追求埋藏在哪,隻要我們進入得越深,他們心裏所向往的一切就會越明確。如果你想要在女人的內心裏找到一個改變世界的念頭,那麽除了關乎於家庭的意外,其他的一切都無從找到蹤跡。

馬丁太太就是這麽一個為家庭付出的女人,她對於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永遠都保持明智的態度以及耐心,她知道身邊的一切無論大小的喧囂都終將會結束,歡樂與煩惱也不過是生活的調味劑,任何事情最終都會回歸到它原有的軌跡上麵。有時候,馬丁媽媽跟她最年長的孩子中午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時,她總會給孩子們夾菜,並且坐在桌子上的一角,用敏銳的笑容與幸福的眼神去看待眼前的一幕。

孩子們並沒有察覺母親的情緒,他們隻是自顧自地吃飯、聊天,並且以男人常見的漫不經心的姿態去所要咖啡甜點。這時候,馬丁太太會帶著一種孤獨的姿態去觀摩他們每個人的情緒,在馬丁太太的內心始終有兩股力量,一種是被孤立的憤怒,而另一種則是被孤立的渴望,這兩種力量長期在她心裏抗衡著,而且寫在她的眼睛裏。

如果說,弗朗西斯因為遭到了遺棄與孤立而對人生感到苦惱與傲慢,因為身邊的仇恨與猙獰而陷入陰暗,因為孤獨而感到生活的蒼白,從而將自己擺放在生活中無人問津的孤獨角落的話,那麽她的母親則因為關心而變得嘮叨。馬丁太太不懂得弗朗西斯的孤傲,可是她知道這個孩子需要多吃點東西,多睡一會覺,在漫長的生活裏他需要懂得如何去照顧好自己,其他的什麽都不用管,哪怕是迫在眉睫的孤獨。

她並不知道在弗朗西斯身上發生了什麽,從某個角度來看,弗朗西斯的所作所為就是犯了跟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一樣——為了身外的事情而愚蠢地苦惱。而馬丁太太也知道,弗朗西斯將會繼續在陰暗的小路上繼續前行,甚至慢慢走開,他會任由內心的陰暗不斷擴散,放任心中的憂愁,從而凝視著無邊的深淵。

平日,弗朗西斯總是自己坐在一旁,任由時鍾滴答作響,他總是手裏帶著一本書,腦子裏帶著一個問題,閉著嘴巴沉浸在自己爹想法中。然而對於馬丁太太而言,這一幕看上去是那麽的莊嚴,不管怎樣他都是馬丁太太的孩子,憂傷的男子永遠是世界上被遺忘的最美產物。

還有喬。喬是一個充滿狂野熱情的人,他總是奔波在工作與揮霍之間。他因為有太多女人或男人陪伴而感到孤獨,又或者說他有時會讓腦子沉浸在威士忌當中而盲目開車飛奔,但這一切並不是馬丁太太所關心的事情。正如不管他是大聲地笑出來,抑或是穿著破爛的工作服戴著鴨舌帽走在大街上深感失落,還是被他內心掛念的理想所拋棄……這在馬丁太太心中都沒有任何關係,任何男人都會經曆這麽一個階段。到最終,喬會結婚生子、養妻活兒。在發怒時會詞不達意,也難免會老去和死亡,將生命延續下去……年輕的喬永遠不知道當下這一秒的價值是多麽的珍貴,不知道做回自己,找到自己的粗魯、感性是一件多麽重要的事情,也不知道那麽多女人愛他隻不過是因為他的盲目。

年輕的彼得總是有著無窮的雄心,他比起其他兄弟更加狡猾一些,但在馬丁太太看來,他不過是在生活中迷失了自己。彼得是一個總是犯糊塗的孩子,他總是習慣在生活中猛烈地衝刺,從來不會停下來看看自己究竟在哪裏,他對未來有著瘋狂的渴望,所以他追逐未來的熱忱是其他人都不敢想象的。馬丁太太知道,有朝一日,彼得會向生活裏所有的石頭牆衝過去,跌倒了然後再站起來,尋找更多的牆壁……

以後,一定有無數的女人會愛上他,因為他的內心是那麽的憂傷。馬丁太太實在是太了解這個孩子了,他跟所有的男人一樣,會在孤獨中尋找更多沒有意義的目標,然後撒腿狂奔。也許彼得永遠不知道,他在自己的母親眼中竟然是如此沮喪、粗暴卻又高貴的存在。

馬丁太太知道,女人在生活中很容易遭到寂寞困擾,而男人要麵對的卻是孤獨。她十分清楚生活中的這些,所以她的內心很少會有疑惑,隻有不斷蔓延的平靜。在她的生活中,幸福與平靜都是她所擁有的。

關於女人為什麽是女人,這個問題總是那麽的讓人覺得驚奇,甚至在她們還是孩子的時候,她已經對這個問題感到不解。

那時候,小伊麗莎白站在院子中央,看著她的小弟弟米奇在自顧自地瘋玩,他點燃了一張廢紙,然後把火焰丟棄在廢棄的下水管口裏,讓煙霧從誰管的另一頭噴出來。米奇一路瘋跑,嚐試著給火苗尋找燃料。

良久,他停了下來,跑到水管的另一頭,像一個印第安人一般在煙霧中揮動著身體,小伊麗莎白見到這個情景並沒有阻止他,因為這並不會對米奇的生活造成什麽影響。

當時剛好是晚飯時間,而米奇並不感到餓,他隻想要製作更多的煙霧,然後繼續在煙霧中跳舞,不知道過了多久,米奇終於累了,冒煙的下水管也不再新奇,這時候米奇方才停下來,緩緩地朝屋裏走去。

“回家啦,吃飯啦!”伊麗莎白大喊。

“來了!”米奇從煙霧中走出來。

米奇在跳舞的時候不小心讓火焰燒到了一根手指,回到家的時候伊麗莎白給他塗上了黃油,然後輕輕地把他推開:“瘋子,你趕緊一邊去。”

她陰著臉看米奇到處尋找食物,伊麗莎白盡可能讓自己不要說話,然而她的目光卻從沒離開過米奇那髒兮兮的臉和被燒傷的手指。這時候,米奇用力地抓了抓頭發,然後從罐子裏找到餅幹,像一個餓漢一樣咀嚼著。

“瘋子!”伊麗莎白暗暗罵道,然後有跟隨著米奇去到另一個房間,生怕他再次受傷。

喬治晚上下班回家後,循例地點燃一根雪茄,然後拿著報紙坐到餐桌旁。盧諦走來問他晚餐要喝點啥,喬治抬頭一臉驚訝,眼中盡是質疑。良久,喬治方才突出口裏的煙霧,說:“隨便吧,我不知道,什麽都可以。”

“可是你昨天因為沒有喝到咖啡而生氣了。”

“咖啡?”喬治皺了皺眉,仿佛他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好吧,那我今天喝咖啡。”隨後,喬治繼續讀報。盧諦在喬治身邊站了一會,隨後無助地搖了搖頭,轉身離開。做咖啡的過程中,盧諦腦子裏依然想著父親的態度,這時候他微微地苦笑:“難道男人都是這樣嘛?”

羅絲是除了母親之外最了解馬丁家的人,她站著的時候總是習慣雙手叉腰,像一個守衛一樣。她是平息家裏所有紛爭的重點人物。對於家裏的每一個人,她都無所顧忌:每個人都比不上她的粗擴和感性。

有那麽一段時間,馬丁家的女人會因為家裏暫時沒有男人而感到寂寞與不安,她們帶著女人特有的隻會去彼此對視,在這心領神會的一督中,他們仿佛在彼此間已經實現了相互理解,當然有時候他們也會帶著女生特有的歡喜去對望彼此。

而男人在孤獨的時候卻會大發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