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有一種衝動,想衝著北卡羅萊納中所有的樹木和屋頂大喊一聲,將這個簡單明了卻閃著耀眼光芒的真理告訴它們。然後我告訴自己:“此時已是春天,我要將背包塞滿,背上它向西南部的幹土地前進,向地廣人稀的得州前進,向奇瓦瓦前進。我要逛逛墨西哥晚上那些歌舞升平的大街小巷。那裏有從門窗中湧出的音樂,有姑娘、葡萄酒、大麻,還有狂熱的草帽,哇哦!這又有何不行呢?既然螞蟻可以一天到晚的額除了挖土什麽都不做,我為什麽不能隻做我願意的事情,其他的都不做,同時保持一顆慈悲之心,不讓自己的心性被假象所影響呢?”所以,我在佛祖的菩提樹下安然地坐著,身邊圍繞著“考利阿克勒”,四周的神鳥都很有靈性,它們感應到我將要悟道,便開始鳴叫,叫聲甜美而怪異。天國的香風沐浴著我,古老而神秘的氣息包圍著我。我頓時恍然大悟,我的生命就是無際的空白,燃燒著光芒,凡是我想做的事情,沒有什麽是不能做的。

第二天的意見一件神奇的事情,證明了這些有著魔法的靈視確實給了我真正的力量。我的媽媽已經連續五天都在咳嗽,還流鼻涕,現在又開始嗓子疼了,這讓樣她咳嗽的時候就更加難受了。聽著她咳嗽的聲音,可以感覺到她的病一定很嚴重了。我想用自我催眠的辦法,去查找她的病因和治療辦法。我靜靜地坐著,一直對著說:“萬事萬物都是空與覺。”我逐漸進入了深度的朦朧狀態。頓時,在我緊緊閉著的雙眼中,出現了一個白蘭地酒瓶,緊接著,這個酒瓶幻化成了一個“希特牌”藥膏。再接著,就像是電影中的特效一樣,一個畫麵緩緩地出現在了藥膏的上方,畫麵中是一些有著細長花瓣的圓形白花。我頓時站起來了。那時候正值午夜時分,媽媽仍然躺在**不停地咳嗽。我妹妹上個星期種了幾盆矢車菊一直在屋裏放著,我全都搬了出去,還把“希特牌”藥膏從藥櫥裏拿了出來,讓媽媽在脖子上抹了點。轉天她的咳嗽竟然好了。後來,一個做護士的朋友聽說了這件事(那時候我已經去西岸了),她說:“沒錯,看來是因為花粉過敏你才咳嗽的。”因為這件事,我徹底地的領悟,人們生病的原因,是因為不明白他們自己的佛性、上帝性亦或是安拉性(如何稱呼它並沒有什麽區別),讓自己經受一些物質性的東西的懲罰才導致的。這是我行過的唯一一件“神跡”,我擔心如果太癡迷於這樣的事情,會讓我分神或者變得自負。而且,我還擔心萬一醫壞了別人,擔不起責任。

家裏的人都知道這件事,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當回事,實際上,我也是這樣的態度。我覺得,正確的態度便是如此。我無需計較什麽,因為我已經很富有了,我是一個富翁,擁有了“三摩缽底”福分(大概是因為我做了一些不值一提的善業,比如同情狗和對他人寬容之類的,所以才得享這種福分吧)。現在,我已經非常清楚地知道,我是個蒙福的繼承人,正直大概是我所存留的最後的罪孽。所以,對於這件事我沒有過多地的提起,一心隻想踏上去往賈菲那裏的旅程。“不要讓你的好心情被憂鬱破壞。”弗蘭克·辛納特拉在他的歌中這樣唱。最後一次在森林裏打坐的晚上(也就是我伸手攔車的前一天晚上),聽到了一個聲音,好像在對我說“星身”。它好像在向我傳達一個道理,萬事萬物之生並不是為了滅,而是為了覺,為了達到他們永恒安寧的“法身”和“星身”。我得到一種感悟,我無需做任何事情,因為從未發生過什麽何時事情,也沒有任何將要發生的事情,所有的所有,隻是空之光而已。就這樣,我背上行囊,吻別了媽媽,便踏上了旅程。之前,我已經用了媽媽五美元讓鞋匠在我舊靴子的底上釘了一個厚實的橡膠底,所以,到現在,我夏天的登山裝備已經置辦齊全了。我那位很有個性的雜貨店朋友湯姆,開車把我送到了六十四號公路。跟他告別之後,我就踏上了我那三千英裏的加州之行。下一個聖誕節的時候,我會再次回家。

此時的賈菲在加州科爾特馬德拉,他在那裏的意見小木屋裏等著我。那個小木屋是辛恩·莫納漢隱居的地方,位於他家後麵的一個小山坡上,那裏長滿了桉樹和鬆樹。辛恩曾經對我說,我可以隨便在那裏住多久都行,不收任何房租。最初修建小屋的是一個老頭,老頭在幾年前去世了,小屋也被廢棄了,曾經破爛的沒有辦法居住。後來,惠特·瓊斯(一個木匠),他是辛恩·莫納漢的大舅子,想要搬到那裏居住,便將小木屋重新修正了一番,還在小屋的木牆上貼上了細麻布,添置了柴爐和煤油燈。然而,在小屋修整好了之後,惠特·瓊斯卻去了城外工作,所以沒能搬進去住。賈菲因為要繼續進行他的研究工作,也想體驗一下真正孤獨的生活,便住了進去。無論誰想找他,都要先費勁攀爬一番。他在地板上鋪上草席,過上了悠閑的生活。他曾在給我的一封信中這樣形容他的生活:“席地而坐,抽煙喝茶,感受風吹,聆聽樹聲,便是我最喜歡做的事。”他準備在那裏住到五月十五日,之後便乘船去日本:他收到了美國一個基金會的邀請,去日本的一個佛寺裏麵學習一段時間。他在信中說:“這段時間內,過來和一個野漢子一起享受這個幽暗的小木屋吧,一起享受葡萄酒、周末晚上的姑娘、美味的食物和溫暖的柴火吧。錢的問題你不要操心,隻需要幫莫納漢砍樹、劈柴,他就會為我們提供購買食物的錢。過來吧,所有砍樹劈柴的知識我都會傳授給你。”

賈菲曾在冬天的時候搭乘著便車進行了一趟西北部的故鄉之旅。途經波特蘭、藍色的冰河之鄉,最後到達了華盛頓州的諾沙克河穀,他有個朋友在那裏有一個農場,他就住在了農場裏。他將四周的山脈爬了一個遍,還采摘了一個星期的草莓。我聽到他說的那些“諾沙克”、“貝克山國家森林”這樣的名字時,心中滿是神往,我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幅極度美麗的水晶畫麵,畫麵裏有冰雪,也有鬆樹,我小時候對美國最北邊的想象就是這種樣子的……然而,此刻,我卻站在北卡羅來納四月的大街上,等待著第一輛好心人的便車。很快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個人,他還是一個高中生,我坐著他的車來到了一個鄉村小鎮,名字叫納什維爾。我頂著烈日在那裏等了半個小時,遇到了一個海軍軍官,他不善言談,但卻非常仁慈,我坐著他的車到了南卡羅來納州的格林維爾。這幾個月的生活讓我習慣了舒適寧靜,此時感覺搭便車成了從未有過的艱難。在格林維爾,我在烈日的炙烤中步行了三英裏,才終於找到了高速公路(市中心的街道如迷宮一般,我在裏邊迷路了很長時間)。我還路過了一個像鍛造工場一樣的地方(裏麵全都是滿身汗水和煤屑的黑人),在那裏經過的時候,突然一股熱浪向我湧來,就像爆炸一樣,我沒忍住大喊了一聲:“我突然進了地獄了!”

後來,天開始下雨,我接連攔下了幾輛順風車,最後在夜晚的時候到了佐治亞州。一排五金店門窗上有遮雨棚,我坐在下麵避雨,喝了很多葡萄酒。想要在下雨的夜晚搭上一輛便車,簡直是難上加難了。我攔下了一輛在這裏經過的灰狗巴士,坐著它到了蓋恩斯維爾。本來我是想在調車場裏睡一晚的,然而被一個鐵路員發現了,並趕走了我,然後我就想到或許可以夜宿在鐵路旁邊那個空****的停車場,結果那裏有一輛打著探照燈的巡邏車,我在周圍轉悠了半天(有可能是鐵路員告訴他們附近有流浪漢的)。最後我幹脆放棄了睡覺了想法,步行到了鎮上,在一家小吃店的門口站著,試圖攔一輛便車。因為我站的位置非常明亮,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巡邏的警察並沒有對我產生任何懷疑,更沒有搜查我。

一直到天都快亮了,我也沒有攔到便車,我隻能花了四美元在一家旅館睡了一晚上。洗過澡後,我睡得非常舒服。但是,我又感到了一種無家可歸的落寞,就像聖誕節前我前往東部時那樣,我的靴子和背包是唯一能夠讓我感到安慰的。早餐我是在一家佐治亞餐館吃的,餐館裏裝著一把吊扇,屋子裏到處是蒼蠅,讓人感覺非常陰鬱,吃過早餐之後,我繼續在熱氣騰騰的高速公路上步行。我搭乘一輛貨車來到了弗瓦力布蘭奇,然後又搭乘了幾輛短程便車,到了一個小鎮,名為斯通沃爾。我在那裏上了一個戴著寬邊草帽的司機的車。司機是南方人,長得又肥又壯,開車的時候喝著威士忌,喜歡說笑話,還不時轉過頭來看看我笑了沒有,有幾次差點把車開進公路邊上的泥地裏去。我坐著他的車感到越來越害怕,還沒有到達目的地,我便借口說我想吃東西從車上下來了。

“嘿,小夥子,我陪你吃東西,你去哪我都把你送過去。”他喝醉了,飛快地開著車。

“可以啊,但是我現在需要先上個廁所。”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