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誠的媽媽汪招娣是汪臘梅的妹妹,親妹妹,但沒有汪臘梅命好,她沒有嫁到好丈夫,她怎麽就叫雷劈了呢?說來也是倒黴,從沒有說過春雷會劈人,但汪招娣就是被春雷給劈死了!隻能說:老天放妖孽,不按常規出牌。

眼睛看不見,一早晨起來就感覺眼前發黑,看不見,是日日勞累所致。汪招娣一早感覺到了力不從心,但嘉誠才16歲,無論如何都得撐下去。她看了看門外,霧氣浪天,該不是要下雨吧!下雨也好,下雨可以去撿地打皮,用辣椒炒一炒,下飯。這春荒的天裏,沒菜吃,老頭子又要大鬧了。汪招娣想,但願下場暴雨,雨越大,地打皮越肥厚,個把小時就能撿一籃子,除了吃,剩下的可以拿到鎮上賣了換點油鹽醬醋!是的,世道終歸變了,什麽東西都可以拿到集市上去賣,賣掉東西就有錢,有錢腰杆子就硬,所以要發狠地做事。

天越發地陰沉,汪招娣心裏狂喜:老天要下大雨。但身子不那麽聽話,兩腿灌了鉛一般。

隔壁的張嬸來借塑料薄膜:“嘉誠他媽,你是不是不舒服,看你臉都黑了,趁嘉誠爸不在家,你到**躺一會兒。”

聽張嬸這麽一說,汪招娣頓覺身體沉重得要死。轉念一想,無論有沒有生病,無論老還是不老,無論有沒有力氣,要做事,多做事,才有錢賺。無論如何,要看著嘉誠長大,看著他娶媳婦,不能讓這個孩子再遭罪了,那就得賺錢。早就想好了,做事;好好地活著,還是做事;隻有把事做好了,才能把嘉誠的爸爸服侍好,那個暴躁男人無輕無重,不把他服侍好,不曉得他哪天發瘋,一扁擔舞過來,嘉誠的頭就沒了,一切都完了。

沒有太陽,還是沒有太陽,好,有些悶熱,這才剛剛清明,真有點無法無天,悶熱,雷雨天,好,可以撿地打皮,汪招娣想。果然,雨下下來了,先是小雨,仿佛夾帶著絲絲涼風,天照舊悶熱,絲毫沒有改變,不一會兒,小雨竟然停了下來,熱,比先前更熱,人開始煩躁。烏雲在西邊沸騰而來,汪招娣明白,暴雨就要來了,王嘉誠還在學校裏,老師都是知識分子,雨大,是不會讓小孩回家的,肯定等到雨停,好,可以安心地撿地打皮。

烏雲前腳來,暴雨後腳到了,雨,黃豆般大,開始零星地往下灑,然後,烏雲徹底壓下來了,傾盆大雨!滅火一般地下下來,澆滅了一切。天黑透了,是的,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狂風、閃電、炸雷,地動山搖,他們要毀滅世界了。

過了好久,烏雲散去了,雨小了,汪招娣拎著籃子,衝進雨地。一陣大雨後,樹林裏的地打皮跟貓耳朵一般豎在草皮上,地打皮很多,很嫩,汪招娣心花怒放,腿也不沉了,身體也不重了,她像兔子一般在樹林裏來回竄動,籃子裏的地打皮蹭蹭地往上漲,是的,沒有人,偌大的樹林裏隻有她一個人,可不就撿得多。忽然,汪招娣的眼睛看不見了,汪招娣很詫異,全身都歡暢啊,怎麽就眼睛不好使了,她努力地睜大眼睛,她想撿滿滿一籃子地打皮回去,她用手摸了摸籃子,就要滿了,她有點氣惱:“挫黴,怎麽就看不見了?”她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忽然,眼睛能看見了,十裏之外都能看清楚,是的,眼睛放了大光,看什麽都清清楚楚,汪招娣笑了,眉眼都笑彎了。忽然她不笑了,她看見一個巨大的火球從天而降,正對著自己,汪招娣驚呆了,不知道怎麽辦,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太陽從天上掉下來了?那怎麽辦啊!太陽怎麽就掉下來了?挫酸,沒有太陽可不行啊!她還沒有想清楚,那個火球就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