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眼瞅著期終考試就要來了，排班監考，這一次，是方明找鄭為國，要鄭為國代他監考，鄭為國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不料，劉傳美也來找鄭為國，鄭為國頗有些為難，隻好說：“劉老師，也就是兩天監考，你堅持下。小方家在安慶，路遠，你不就住城裏麽？”

劉傳美忽然就哭了：“我奶奶不行了，我想去照看下。”

鄭為國一下子慌了，說：“好吧，好吧，你去吧，我給你想辦法！”

鄭為國也沒有什麽好辦法，隻有一個餿主意，找柳丁香幫忙。柳丁香一聽說是給劉傳美監考，立即不爽。鄭為國沒法子，隻好跟教導主任交涉。一個人監考三個人的，隻能統籌安排。最終，柳丁香的父親花了一個晚上將監考表重新排班。

鄭為國在這張表上的出現率讓全校吃驚。吃驚後掀起的風波像閃電劃過夜空，方明老師為什麽和劉傳美老師一同請假，劉傳美老師和方明老師一道去安慶？大家有些恍然大悟，原來是方明老師和劉傳美老師在談戀愛啊！大家一下子唏噓起來。

柳丁香知道大家的反應後有一種被人扒光衣服的感覺。是的，戀愛這碼事，柳丁香經不起失敗，連瑕疵都不能有。對於女孩來說，愛情是炸彈，一不小心，就被炸得粉身碎骨了。柳丁香感覺自己被刷了黑漆，成了四類分子了，在鳳村中學老師眼裏的地位下降了3公分。那夜，她一上床就不舒適，肩膀痛，這痛長了腳，漸漸下移，從背走到大腿，最後腳趾骨痛，徹夜未眠。早晨起來，頭暈目眩。

柳主任看著一臉蒼白的柳丁香歎了口氣：“丁香，你就是心事重。他讓你代為監考，你就代一下吧！非要倔，講死理，最後搞得自己下不了台。實際上，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你若喜歡小鄭，就得包容、理解、擔當。你若不喜歡，就沒有必要。”

柳丁香看著父親笑了笑：“那若是他不喜歡我，我包容、理解、擔當有意義麽？”

柳主任的臉色巨變：“也對，你自己決定吧！這幾天也沒有什麽事，就在家好好地看教材、做卷子、寫一篇教案。明年開春後，在政史組上一堂公開課，讓大家評評，大家一致好評，你就可以實習了。”

柳丁香沒有說話。父親的包容讓柳丁香無地自容，父親已經很辛苦了，為什麽還要讓他為自己的婚姻操心？戀愛，算了吧！不是時候。活著吧，頂頂重要的事！靜下心來，靜下心來，有什麽資格去霸占鄭為國？

柳丁香的嘴角歪了一下：“應該這麽說，是他，是他鄭為國沒有心情跟自己戀愛。為什麽？我給不了他生存的動力。”

柳丁香打開窗子，一股冷風突襲而入，頭腦清醒了很多。這寒冬的第二場雪下得更大，雪花飛舞，大撲扇一般，天地一片莽白。天涯何處無芳草，不是，應該是天涯處處無芳草。埋頭看書，埋頭看書，不能讓父親失望。4本薄薄的政治書，從原始社會到社會主義社會，一天，就能看完，這是初中政治的重點，初一的思想政治中考不考，但也得讀，不知道那幫學究會選擇哪一本，哪一節。

讀得頭痛腦熱的柳丁香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柳丁香默默地哭著，哭得眼淚鼻涕一起下來，整個臉上沒有一塊幹淨的地方。最後，柳丁香實在無法再壓抑，聲音出來了。

柳主任進來了，柳主任站在柳丁香身旁，用手撫摸著柳丁香的頭，歎了口氣：“孩子，爸爸的心思你要明白。媽媽去世了，你們姐弟倆跟著我吃了許多苦，我想在我能力範圍內護著你。當然，爸爸的能力有限，還得靠你自己努力，這壓力是大了些。人生就是爬山，爬一座大的山峰，體力、精力耗費過大，精神可能承受不住。但爬到山頂，你將會有一覽眾山小的成功快感。至於戀愛，你還小，不懂。愛情不是追求來的，愛情是一場實力均衡的較量。人生想要得到愛情不是件容易的事，你若想得到愛情，必須強大。”

柳丁香哭著說道：“爸爸，對不起，我讓您操碎了心。我明白，正是因為太明白，有種茫然無助的感覺，才哭的。”

柳主任痛惜地說：“那就好，明天做一個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