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它孤單寂寞的歲月裏,與人們對峙,黑夜將白天暴露在人們世俗的醜陋與罪惡硬生生地給扯下來,藏在人們不易發覺的角落中,外麵的巨型廣告牌上滾動的燈光,為照亮一片區域做出了貢獻,它似乎想要找到在世俗之下的醜陋與罪惡,所以便有更多的燈光匯聚在一起來幫忙。

寶藍的蒼宇下,於城市的霓虹中徘徊,今晚的天氣尚好,黑衣人站在王斌家中的全景玻璃窗抬頭望向夜空,便能看到零落分散的繁星,雖然不是很多,但如今在繁華的都市裏能看到星星已經是件難事。

黑衣人伸出手,做出想要去抓那星星的動作。這一刻,銀色星星如離子般跳躍在他的指尖上,七彩的繁華點綴在他的胸前,並在他的眼眸中滑過一個個獨具匠心的櫥窗。隻見對麵大樓的窗戶內,一盞燈開啟,另一盞燈便關閉。在黑衣人視線之旅的千萬光年,他仿佛可以觸摸到這個都市裏的暗流在湧動,感受著流行變幻莫測迷離天淵。

“旅行者。”黑衣人隻說出了這三個字,聽得王斌一頭霧水,之前看黑衣人還很嚴肅的樣子,以為要製定什麽龐大的計劃呢,但王斌見黑衣人做出了想要摘星星的動作,他就覺得在黑衣人身上報有期望是一件錯誤的決定。

“搞了半天,還是一句廢話。”王斌伸了一個懶腰,有些睡意綿綿地說道,“你就別浪費我時間了,快滾吧。”說完後,王斌真的就把被子蓋好,準備睡覺了。

王斌目前無法判斷黑衣人的好壞,除了黑衣人有些神神秘秘,不按常理出牌以外,似乎並沒有傷害他的意思,所以他也就不想再理會這個人了。

“嗬嗬,人類,還真是飽了這頓不想下頓啊。”黑衣人的聲音突然變得很小,如若不湊近去聽,可能還真的聽不清楚,“真想不通你怎麽會被我的主人選中,就憑你,也能阻止即將要發生的一切嗎?”

“你在說什麽?”王斌猛然起身,剛才在躺下的片刻,他隱隱約約聽到黑衣人嘀咕著什麽。

“認識林辛豪嗎?”黑衣人見王斌一臉茫然,便緩緩道來,“這個人就是被你們學校的學生視作偶像,那位神秘的轉校生啊。”

“轉校生的名字叫林辛豪?”王斌心裏一沉,問道,“還有你剛才說到的‘旅行者’又是指什麽。”

“想要知道真相,明天來市圖書館吧。”黑衣人留下這一句話後,便不見了蹤影,然而王斌的腦袋卻沒來由地疼起來,沒過一會兒,便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早上,王斌醒來後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昨晚也不知道是怎麽睡著的,他就覺得腦袋有些疼。在洗漱的時候,回想昨晚發生的事,緩過神來他才記起昨晚見到了一名黑衣人,那名黑衣人最後還囑咐他今天去市圖書館。

昨晚上發生的事,就像是做了一個不太真實的夢,首先黑衣人知道八年前發生了那場跟自己能扯上關係的大火,要清楚這件事曾被多方媒體封殺,知情人士也不知去向何方,說不定早就在那場大火中燒死了,即便活下來的人,也將那不為人知的秘密爛在肚裏,至於那個秘密是什麽,沒人能知道,但就是那場大火,奪走了王斌最重要的哥們兒,從此這件事就在他的心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其次,黑衣人還神神叨叨說了些奇怪的話,什麽“旅行者”,還有轉校生就是林辛豪。為了知道真相,王斌收拾完後就去市圖書館了,他感覺這就像是剛從虛幻中醒來,去赴一麵之約。

不過在來的路上,王斌卻看到了黃怡明和陳怡婷,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他在心中吐槽著這二人秀恩愛都秀到圖書館來了,並且他還給黑衣人記上了一賬,去哪兒不好,偏偏把地點約在了圖書館。但仔細一想,黑衣人昨晚說過要幫他報仇,正巧在這裏又碰上了黃怡明和陳怡婷二人,想必就跟他們有關係了。

中途差點被那二人發現,好在黑衣人即時出現拉了王斌一把,但他真沒想到,黑衣人將自己拉進了男廁所裏麵的隔間當中,在那狹小的空間裏卻擠著兩個人,空氣中也難免不顯露出一絲尷尬。

即便如此,但黃怡明仍然發現了什麽,他追到了廁所裏,滿心以為是林辛豪來找他了,但他哪知道從隔間裏出來的是王斌呢。

當時黃怡明在洗手間內說道,“別躲了,出來吧。”王斌一下就慌了神,但黑衣人壓住王斌的肩,在他的耳邊說道,“出去吧,到時候你就這樣……這樣說,明白了嗎?”

王斌從隔間出來後,就照著黑衣人的話去說,因此他才打消了黃怡明的懷疑。這一刻,所有與黑衣人相關的事,就如放電影一樣,在王斌的腦海裏過濾了一次。

“別看了,不屬於你的終究不是你的。”這句話由遠到近,傳到了王斌的耳中,不禁使他打了一個寒顫,當他回過頭後,黑衣人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

“你這人怎麽又是這樣出現,神出鬼沒的。”王斌的語調有些不爽,但在黑衣人的麵前,他也隻能放下自己貴族的身段,根本發不出脾氣,因為他很清楚地意識到,憑黑衣人的那些本事,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更何況黑衣人還是來幫助自己的呢。

王斌見黑衣人還是像昨晚那樣遲遲不回答他,便心想這人是不是有毛病,沒事裝什麽高冷。

“話說你這身裝束是在玩cosplay嗎?”王斌開始嘲諷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小偷呢。”

“可笑,沒人能看到我。”黑衣人想了想,然後又補充了一句,“除了你。”

黑衣人的話又讓王斌的內心一顫,他知道在黑衣人的身上指不定還有更多的能力,所以他有些習慣了,並沒有做出過於驚訝的表情,便說道,“那你說我要怎麽做,才能在黃怡明身上出這口惡氣。”

“靜觀其變。”黑衣人鎮定自若的地說出了他的計劃,神情很冷靜,如同是在說什麽高深莫測的話,表現出來的狀態就像是一位賢者。

“噗。”王斌突然覺得跟黑衣人無法溝通,簡直不能好好說話了,“我好想打你。”

“來啊,反正你又打不贏。”黑衣人若無其事地回了一句。

茫然得看不清道路的未來,與昏黃的消失了痕跡的過去。“遊人歸去散,夕陽染東方。”下班高峰期的時間裏,人們騎著單車,向遠方駛去,在他們模糊的光影背後,應該藏著不少的悲傷和喜悅。從出生到死亡,從記住到遺忘,腳下揚起的灰塵就像是灑落了一地的碎片,其中必定有我們那幸福的時光。

小孩子放學回家的途中,依然會習慣性地去買一瓶泡泡液,那是伴隨著他們整個童年的玩具。當泡泡慢慢升起來時,夕陽的餘暉將它折射出絢麗多姿的顏色,在泡泡的內部,應該不止含有空氣,裏麵將整個世界的虛幻與歲月的年輪緊緊地包裹住,想要將其送到外太空,隻是易碎的泡泡無法承載這些年少的天真,當泡泡破碎,那泡沫水化作悲傷從天空降落,一點一點滲透進他們的心髒,孩子們的眼裏沒有淚水,但看到自己的夢想就如那泡泡一樣,年輕易碎,他們的孤單就像是被雨淋濕了一樣。

這是林辛豪走在黃昏的街頭上,所看到的一景一物。這讓他想起了曾經離散的歲月,在城市的燈光下,所有的思緒也就像那光芒一樣發散出來,但總有一些光芒在別人眼中是黯淡的,冰冷地想要快點離去。

林辛豪並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任務做多了以後,他愈發感到過去有太多的問題了。雖然不明白博士讓他第二次來這個時空的用意,但他覺得應該不止是完成兩次任務這麽簡單。

這次的任務也讓林辛豪發現了博士的不同之處。自從上一次的任務回來以後,博士並沒有讓他陷入沉睡,而是跟自己談了一下完成任務的經過,並叫自己喝了一杯茶水,沒過多久就又讓他來這個時空完成任務了。奇怪的是,以往他完成任務回來到出使下一次任務時,都能記住之前的任務對象,然而這一次他的記憶有點模糊,就像是一塊消磁的硬盤。過去的事情就像是畫在沙地上的畫,時間流逝,沙被風吹走,最後化成白茫茫的一片,再也無法分辨,往事便如風一般,漸漸遠去。

雖說記不住上次的任務對象,但在林辛豪的大腦中,總能反饋出一個問題,“黃怡明是誰?”想必這就是人的自我保護功能,曾經的記憶基本上已經沒有了,但卻總有其中的某個細節令你永誌不忘,那些美好的,傷心的,喜悅的記憶如鏡子一樣易碎,但這也不影響你曾經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在來之前,博士曾囑咐林辛豪,2018年的時空存在著大問題,除了自身的任務以外,其他的事情千萬不能插手。博士越是這麽小心叮囑,林辛豪就覺得這次不止有兩個任務,但博士又沒有透露其他的事情,想必是對自己的一個考驗。

除了做任務之外,博士還叫他到了2018年的時空以後,就去市圖書館找一本書。對於這種小事,林辛豪認為找一本書沒什麽大不了的。可就是這件小事,有一個很棘手的問題,那就是不知道書名,然而博士也不告訴他。隻是在臨走的時候,博士告誡自己,那本書能找到就盡快處理了,找不到就算了。這就使得整個事情變得匪夷所思,這應該又是另外一個考驗。

前往圖書館的路上,林辛豪一直都在思考著一個問題:剛才在大街上看到的那名男生和一旁的女生是誰啊。

感覺很麵熟,卻又想不起對方叫什麽名字。如果說從未見過麵,但又覺得有些似曾相識,隱隱約約中,又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像攪拌機一樣在腦海裏翻滾。當快要想起一些的時候,記憶就像是水,遇熱以後便蒸發了,不知要多久它會遇冷液化,從而又以水的姿態,將那些模糊的記憶灑向人間,至於你能否再一次想起,還要看你有沒有遇上那場雨。

“怡明。”

此時黃怡明手中正拿著一本書,看上去很專注的樣子,但仔細一看,他的眼睛明顯是處於遊離狀態。

“喂,黃怡明。”陳怡婷第二次叫他後,語氣就有些不對了。

“啊,什麽?”黃怡明回過神來,顯得有些驚慌失措,看他的樣子,若要問他周圍發生了什麽,他肯定不知道。

“你今天怎麽了,一副有心事的樣子。”陳怡婷恢複了常有的溫柔,說道,“我總覺得你今天不對勁,不是發愣就是走神,你手上拿著的這本書,光是這一頁你就已經看了二十幾分鍾,說說吧,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我真的沒什麽。”黃怡明開始故意轉移話題,“對了,你書挑好了嗎?我們是不是該準備去看電影了。”

“黃先生,我想采訪你一下,你是不想和我約會呢,還是不想待在圖書館呢?”陳怡婷做了一個很萌的微笑,然後繼續說道,“剛才你說看電影是在下午,然而現在是中午。”話剛一說完,陳怡婷的微笑立馬就轉變成了假笑。

“對,看電影是在下午。這不快要到飯點了嗎,我就提醒一下,我們吃了飯後就可以去看電影了。”黃怡明用了一個很巧妙的說法,讓陳怡婷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就在這同一時間,黃怡明感覺到有一股惡意襲來,那是一道冰冷的目光,目光像是一把利劍,直擊對方要害,但這把利劍又帶有一絲溫柔,對方好像隻是來向他示威,並沒打算發出主動性的進攻。

照理說黃怡明也不會在意這道目光,但對方好像在刻意隱藏著什麽。這不同於之前在大街上遇到的那樣,很顯然這次並不是林辛豪在看他,一定是另外一個人。

當黃怡明猛然回過頭後,他看到了不一樣的地方,這跟他剛才所猜測的是一樣的。那是一塊黑色的鬥篷,隻是露出了一角,並且那僅有的一角還被迅速地拉走,好像是一個小女孩在外麵犯了錯以後,就快速地逃離事發現場。

這麽不對勁的一幕,讓黃怡明心生好奇。就憑那短暫的幾秒鍾工夫,對方就不見了蹤影,想必也跑不了多遠,哪怕對方是有備而來隻要現在去追,就能見到對方的真麵目。

“是王斌嗎?”黃怡明在腦海中猜測著多種可能性,但他立馬就在心裏否決了這個答案。

如果真的要說林辛豪臨走前在王斌腦海中植入的意識是有時間限製的,那麽王斌躲在廁所之前跟蹤他和陳怡婷也就說得通了。但黃怡明今天在廁所是見到了王斌的,就憑那黑色的一角,就跟王斌今天的著裝不搭。

“除此之外,還會有誰?”黃怡明繼續在心裏想著答案,他不停地回想著那道目光,以及那黑色的一角,卻怎麽也想不出答案,最近他也沒得罪什麽人啊。

這一切都有些不太對勁,準確來說,從今早和陳怡婷出來後,就有太多不對勁的事情發生。然而在一旁的陳怡婷又看到黃怡明在出神,就沒好氣地喊道,“黃怡明!”

陳怡婷這一次直接喊了男朋友的全名,這讓黃怡明的思緒立馬回到了她的身上。這應該是女人的慣用招數,第一次喊對方的名但沒有喊姓,就像是在很親切地問候對方,輕聲細語就如同發嗲,可這並不能讓男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你身上,隻能起到拉回注意力的作用。當第二次喊道喜歡的人的全名時,隻要語氣足夠重,就能起到震懾的作用,那麽男生就不敢再想別的了,他們反而會開始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此時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會放在你的身上。

“黑衣人。”黃怡明將這三個字脫口而出,他一下子就梳理清了事情的整個脈絡,並開始自言自語起來,“我怎麽才想到呢,那黑色的一角就是黑衣鬥篷啊,隻有黑衣人才會有那樣的著裝。”

黃怡明現在不知道看他那麽久的人是誰,如果按照這個邏輯來推斷的話,姑且把那個神秘的人當作是黑衣人。

“怡婷,謝謝你讓我想清楚了一件事。”黃怡明將雙手搭在陳怡婷的肩上說道,“你先在這裏看一會兒書,就待在這裏不要走,我去辦一件事馬上就回來。”說完,黃怡明就往前追了上去。

然而在一旁的陳怡婷看著黃怡明這樣的反常舉動,沒有恍過神來,反應了好半天,她才朝著已經快要跑沒影兒的黃怡明喊道,“黃怡明!你去哪兒,還有你剛才說的黑衣人是誰?”

黃怡明循著那黑色一角消失的方向追到了圖書館外麵,但他看著眼前的茫茫人海,那黑色的一角再也沒有了下落,像一個被拐跑的小孩,縱使人力足夠,如果線索斷了,也將是無跡可尋。

這種情況下,黃怡明犯了愁。如果隨便認定了一個方向去找黑衣人,明顯就是一個不合理的做法,況且他為什麽又非得去找到黑衣人呢。對方除了用一種非好非壞的眼神看了他很久以外,其實也並沒有什麽惡意,萬一正好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也說不定,那自己又是怎樣的衝動才追上來了呢。

行蹤詭異,著裝奇特,又是那般深邃的眼神。看似比較正常的情況下,黃怡明越想越覺得哪裏不對,而且今天又遇上了王斌,現在又牽扯上了黑衣人,自己追上來,人卻不在了,好像這一切都是由一件事情展開的連鎖反應,或者今天遇到的情況都是早已被人安排好的,一股洶湧的潮水湧上他的心頭,久久無法退卻。

“怡婷。”黃怡明的眼皮跳了一下,現在他的心裏有些慌張,他立馬轉身,飛快地往回跑,雖然他已經累得氣喘籲籲,但嘴裏還不停地喊道,“怡婷,你等等我,再等我一會兒就好了。”

市圖書館裏看書的人依舊很多,黃怡明跑到剛才離開的那個位置,然而他並沒有看到陳怡婷,這讓他的心跳加快了許多,這也是他第一次為一個人擔心。

黃怡明找遍了市圖書館的各個角落,除了女廁所以外,市圖書館的上上下下能找的都找了,但就是沒發現陳怡婷,這下他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很沮喪地蹲下身,倚靠在一旁的書櫃邊,嘴裏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些什麽,好像是在懊悔自己的行為。

從剛一開始遇到王斌,到黃怡明被黑衣人引到了大街上,很顯然這就是調虎離山之計,對方應該是衝著陳怡婷來的,也怪他想得太多,才上了對方的當。現在他一頭熱,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陳怡婷不是那種沒打聲招呼自己就走了的人,所以陳怡婷是不可能自己回家了。

更多的不安以及陰謀論像是來催債的債主,擋也擋不住地全往黃怡明的心上湧。他嚐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好想一下接下來該怎麽辦,這還得益於以前林辛豪在他身邊時,告訴他遇到事情冷靜處理,不要慌張。昔日的話語又像是在耳邊回響,沒想到林辛豪以前說的話到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閉上眼,深呼吸,在腦海中又過濾了一遍剛才發生的事情,心情平靜了許多。黃怡明從包裏掏出了手機,這也是他遇事慌張所忽略的事情,然而他現在才想起用手機給陳怡婷打電話,可是電話通了,卻一直沒人接,直到電話被自動斷掉,裏麵傳來的依舊是“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的聲音。他有些失望,便把手機放回了兜裏。

一顆更大的石頭憑空落下,重重地壓在黃怡明的心上。